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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願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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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是頗不情願地被調到邁阿密的珊瑚墻教區來救急的。並不是對居住在這裏的上層富貴有什麽偏見和不滿,但他確實非常喜歡之前的小哈瓦那教區和那裏的人們。只是美國東南部突然失去了一位主教,人員調動也是在所難免,拉斐爾也不得不趕來珊瑚墻頂替即將繼任主教的約翰遜神父。

“你也知道這是個富裕的社區,”約翰遜神父介紹說,“平日裏平靜得很,不會有什麽犯罪事件,也不會有什麽需要物質救助的人們或者事件,甚至在教區內都沒有什麽慈善公益事件可做。對於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說或許是個有些無聊的教區吧,但是你也應該傾心聆聽。這裏也依然存在迷惘和痛苦需要指引。還有,既然這裏事情不多但資源豐富,也是一個好機會做一些服務面更廣泛的事情。”

“是,”拉斐爾恭恭敬敬應了一聲。

“區裏有幾家在邁阿密已久的東正教徒,和教堂關系都不錯。卡拉克迪斯還有布拉金斯基兩家你應該盡早上門拜訪一下。不過德密提歐家就不要上門了。他們是時不時出現在禮拜上的那種教徒,不會每周都到,每年給教堂捐款倒是十分可靠。不過他們家有一點你要留意一下,”這裏約翰遜神父遲疑了片刻,然後低聲說道,“他家有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也不知因為什麽樣的原因兩年半前被送去歐洲本家那邊生活,對於那一家子來說這似乎是件敏感而痛苦的事情。這件事情你不要在德密提歐家人面前提起,也不要禮節性地詢問那孩子是不是還好。我也不知道內裏細節,但是那家人心病頗重。當然,你若是能弄清楚怎麽回事,幫他們解開心結,找回平安喜樂,那也是一樁了不起的功績了。”

難得約翰遜神父為一家人說了這麽長一串話,拉斐爾自然而然地記下了“德密提歐”這個姓氏。其實德密提歐夫婦看上去和平常的成功中年人士沒太大區別,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然而神色裏卻帶著職業人常有的疲憊。法學院畢業不久的長女艷光四射,雷厲風行,是比父母還要銳利的職業女性;還沒滿三歲的小兒子外表像窗上畫的天使,內裏卻是一只小野貓,對所有事物都抱著壓制不住的好奇心和征服欲。至於約翰遜神父口中說的那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整整三個月後拉斐爾才第一次見到。

某個周日的上午,布道進行了大半的時候門幾乎是悄無聲息地晃開了。拉斐爾從禮堂的另一端遙遙看見一個身形細長的孩子溜進教堂,然後坐到了德密提歐一家身旁。德密提歐夫人伸手攬住男孩的肩膀,低頭吻著他的金發,而那個一直動個不停的小兒子也是一頭紮到他懷裏。拉斐爾突地一楞,一時間忘了下一句話。

剛剛溜進教堂的男孩身周圍繞著一團黑霧,雖然不足以掩蓋他的身形,但是拉斐爾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一縷縷的黑色——魔鬼殘留的氣息。這是長期與邪物接觸的跡象,或者更糟糕,是曾被惡魔附體的後遺癥,如果不及時凈化會帶來無止境的噩夢,甚至精神錯亂。這孩子究竟是碰上什麽事情了?拉斐爾擔憂地想。他用最快速度草草總結了幾句,帶領眾人進行做了一個簡短的懺悔,然後便宣告禮拜日的活動結束。眼看著大家正紛紛散去,拉斐爾趕到德密提歐一家人身邊。

“德密提歐先生,夫人,”他微笑著點頭示意,“我看到今天來了一位以前沒見過的小先生,不知道那否為我介紹一下?”

德密提歐先生牽過男孩,說,“這是我的長子,名叫艾俄洛斯,今年九歲。他住在希臘本家那裏,平時都不在弗州。他是昨天晚上才回到家中的,本來想他旅途勞頓還要倒時差,就沒叫他起來參加禮拜。沒想到這孩子自己跑來了,打擾神父的布道,真是太失禮了,還請原諒。”

男孩也跟著父親的話頭客客氣氣地低頭道歉,“對不起,神父,我今後一定不會再這麽做了。”

“你進來的時候很安靜,並沒有打擾到誰,我的孩子。很高興今天能認識你,艾俄洛斯。你願意收下一份見面禮麽?”

艾俄洛斯側頭看了父親一眼,見父親點了點頭便認真地答道,“非常感謝,你實在是太慷慨了,神父。”

拉斐爾從懷裏掏出一根祈禱繩,一圈黑色的絲線打了一百個精巧的結,之間還點綴著十顆銀珠和一個小小的銀十字架,俱是精雕細琢,美麗非常。拉斐爾柔聲問道,“我給你帶上好麽?”

艾俄洛斯沈思了許久這才輕輕點了點頭。他微微蹙著眉頭,似乎有些不情願的樣子。拉斐爾雖然覺得奇怪,但是這一刻他卻也顧不得了。他拉過男孩的左手,緩緩將祈禱繩一圈一圈繞在孩子手腕上,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念著禱告詞,“基督的天使,保衛人身體與靈魂的神聖守護者,請聽:原諒他所犯下的罪,使邪惡的引誘遠離他,為他向主父祈禱,使他擔得起主的恩賜……”

在旁人看來這只是一個神父的善意祝福,盡管其實拉斐爾所做的一切遠不止祝福——他正將神賜的力量一點一點地註於男孩身上,試圖驅散環繞他周圍的邪惡。並不是他有心欺瞞,只是時至今日連教廷自身對驅魔一說都頗有些不以為然,莫說普通教徒。若是直言孩子身周殘留著惡魔的氣息需要驅逐,只怕不但解決不了問題,甚至將來在教區裏都舉步維艱。這孩子身周的黑暗只是殘留氣息,凈化不需要太多力量,應該是這給孩子戴上祈禱繩這片刻間就能解決的事情。

九歲的艾俄洛斯突然瞪大了一雙碧綠的眼睛,喊道,“神父!”

他那個詞都還沒有說完,拉斐爾就感到一股巨力猛地撞上了他的胸口。他身子一輕,眼前發黑,下一刻便倒在了地上。躺倒在地後他才感到一陣劇痛仿佛潮水一般卷住了他整個人。教堂裏還未散去的人們都驚訝地趕到他身邊,而面前的小男孩則是滿目駭然。拉斐爾眼前一片模糊,疼痛幾乎占據了他的全部,但剩下的最後一絲清晰的思緒逼著他扶著教堂的椅子緩緩站了起來。他對圍上來的眾人微笑,說,“我沒事,只是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大約是他笑得比哭還難看,又或者是聲音顫抖的厲害,周圍有人不放心地說,“你看上去糟糕透了,神父,我打911叫救護車吧!”

拉斐爾搖頭,故作輕松地說道,“快別這樣,急救的費用我一個小小的神父可負擔不起。真得沒有什麽大礙,讓我休息片刻就好了。大家還是忙自己的事情去吧。”說著他坐了下來。

有人給他遞了一瓶水,還有人遞上一次性濕巾,他都微笑著一一收下,只有德密提歐一家一動不動。當眾人都散去後那個闖下大禍的小男孩終於小心翼翼地靠近拉斐爾身邊,滿臉的愧疚但也還帶有一分疑惑和警覺。

“真得對不起,神父,我絕不是有心傷害你。我,我已經盡量及時撤力了;你傷得嚴重麽?需要送你去醫院麽?”

已經基本清醒過來的拉斐爾柔聲對艾俄洛斯說道,“應該沒有什麽大礙,我已經感覺好多了。其實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一言不發就對你使用力量。請原諒我,孩子。”

“你的力量到底是怎麽回事,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對我出手?”不過九歲的男孩用一種非常嚴肅的眼神望著他。

“我是一個驅魔人,”拉斐爾坦然道,“你是不是最近接觸過邪惡之物?我能看見你身周有惡魔的殘留氣息環繞。”

艾俄洛斯愕然。好半天他才小聲說道,“是的,我在一個中世紀古墓裏待了好幾天,這個任務……但是所有惡靈都應該消滅了啊!我沒有感到還有什麽東西跟在我身邊。如果真有什麽我,我不應該回家的!”

他回頭望了家人一眼,小臉終於垮了,仿佛就要哭出來了一般。一開始拉斐爾還在震驚孩子口中的“任務”和呆在古墓裏與惡靈戰鬥的事跡,但無論什麽樣的力量,什麽樣的故事,他面前到底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他毫不猶豫地握住了艾俄洛斯的手,說,“你放心,並沒有惡靈魔鬼跟在你身後,也不會危害到你的家人。只是一些殘留的黑暗,要凈化也不是難事。就是因為覺得事情很簡單我才會沒有說明便直接出手為你驅魔。”

“但我卻害了你,”艾俄洛斯滿目懊惱。

“你只是被嚇到了,這也是自然的條件反射。其實驅魔儀式中很多人都會對我的力量多多少少有些反應,只不過其他人沒有你這種力量而已,反彈回來能真正傷到我,”頓了片刻,拉斐爾終究沒忍住,問道,“可以告訴我麽,艾俄洛斯?你的力量又是怎麽回事?”

“對不起,這太覆雜了我不能對你說。”

於是拉斐爾試圖循循善誘,“我只是想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將來如果遇上了類似的力量也不至於束手無策。畢竟我也是常與超自然力量打交道的人,將來或許也會再次遇到類似於你的人。力量都是危險的,哪怕是握在並沒有傷人之心的你手中也可能會傷到別人,不是麽?你可以幫助我更好地保護自己,或者更好地保護別人。”

“如果以後能更好地認識你,或許也可以告訴你那些關於我的事情,但現在不行,”九歲的男孩斬釘截鐵地說道。但一句話說完艾俄洛斯又陷入沈默,他擰緊了眉頭低著頭死死瞪著地板。良久,他突然貓身撿起掉在地上的祈禱繩。

“謝謝你的禮物,神父,”男孩說,緩緩將絲繩繞在左腕上。

拉斐爾看見男孩的身後揚起一雙金色的翅膀,翅尖幾乎伸到了屋頂,光芒四射仿佛天穹之巔的太陽;然而他還能看見長索一圈一圈纏繞著翅膀,掛在繩索底端的十字架垂在雙翼之間。他眨了眨眼睛,然後微笑著說,“你真是個好孩子,艾俄洛斯。”

但其實他在內心深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哪有不傷人的武器呢,孩子?願主與你同在。

第一次會面之後艾俄洛斯那孩子仍然是每兩三個月才出現一次,看上去仿佛是有幾分羞澀地地跟在父母家人身邊。拉斐爾一直留意著德密提歐一家,哪怕他們坐在教堂最後一排拉斐爾也從未錯過。他並沒有主動去和那孩子說些什麽,只是默默地在布道的高臺上看著。而自從初識以來艾俄洛斯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特殊,像所有那個年齡的孩子一樣,會同他打招呼,給他帶地中海土產小東西做禮物,會在布道會上堂而皇之地看著窗子走神發呆,有這麽幾次還參加了教堂的社區活動——玩棒球的時候倒是興奮得什麽似的。第一次見面時的暗影與金光消聲滅跡,仿佛那都只是一個夢,又或者是一去不覆返的意外。不知不覺間拉斐爾就這樣觀望了三年,看著艾俄洛斯一點一點從寡言嚴肅的孩子長成看上去遠比同齡人成熟而且仍然寡言的小少年,盡管他一直沒有機會和艾俄洛斯或者他的家人多說上幾句話。那家人仍然是完全符合現代社會標準的若即若離。

拉斐爾以為故事或許就這樣結束了。在一個(對其他人來說)再普通不過的周日,禮拜結束,教眾散盡,他背著塞滿書本資料和聖器的行囊,準備再一次踏上驅魔的旅程。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才剛剛走出教堂,就在花園裏撞見一個還不及他一半高度的金發碧眼的小男孩。

“拉斐爾神父,”看上去應該是還在讀幼兒園的小男孩聲音稚嫩,卻是微微擰著眉頭,瞪圓了一雙大眼睛,神色無比嚴肅,“神父,你要去哪裏?你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了?”

拉斐爾一楞,仔細端詳了小男孩許久這才問道,“你是德密提歐家的孩子吧?你叫艾奧裏亞,對不對?”

小男孩認真地點了點頭,那安全不符合他年齡的認真和他的哥哥倒頗是相像。他又問了一遍,“你要去哪裏,神父? ”

拉斐爾有些無奈地苦笑起來,將手放在小男孩頭上,說,“哪裏也不去了,總得先送你回家。你是怎麽來這裏的?你的父母和家人呢?”

“我從家裏溜出來的,是專門來見你的,不能現在回去呀,”小豆丁皺著眉頭說道,“拉斐爾教父,你是不是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任務?哥哥說你狀態很不好,這個時候就不應該去做危險的任務!他說他會回來幫你的,請你再等等。”

拉斐爾不可置信地瞪著面前的幼童,半晌反問道,“你說什麽?你哥哥吩咐你的?你是說艾俄洛斯?他不是在歐洲麽?”

“他前幾天回家來了一趟,在圖書館裏看見你在查資料,”小男孩十分認真地解釋,“他說你是不是在準備做什麽危險的任務,但是你看上去很累,已經戰鬥得很辛苦,不能再做這些事情了。會受傷的!哥哥讓我周日禮拜的時候給你說話,說他會去處理的,你不要去!”

這段話被五歲幼童的詞匯量和混亂攪得七零八落,拉斐爾好不容易才聽懂了個大概,不禁又好笑又有些惱火。“你就為了這句話偷偷溜出家來找我?你哥哥好歹也十二三歲了,還這麽胡鬧也是太不懂事。”

“哥哥不是胡鬧!”小男孩立刻抗議道,“哥哥是認真的,他怕你會受傷。他說了他一定會處理的。”

不擅長和小孩子辯論的拉斐爾只好再一次揉了揉艾奧裏亞的頭發,說,“我還是這就送你回家。”

“不,哥哥說了我需要——拉斐爾神父,等一下……”

拉斐爾幹脆抱起了小家夥,一路趕到德密提歐家中。那家人剛剛發現少了孩子正亂成一團,看見拉斐爾帶著孩子上門激動得就差沒哭出聲來。但是聽拉斐爾說完前因後果德密提歐夫婦的表情頓時沈了下去,方才的欣慰喜悅一掃而空,只剩下恐懼和焦慮,還有讓人無法理解的憤慨。年過半百的德密提歐老先生瞪著五歲的幼子,沈聲道,“你哥這就開始給你布置任務了?他都對你說了些什麽?他到底想要怎麽樣,非要讓我們所有人生不如死才罷休?!”

“不要這樣說哥哥,他做的事都是對的!”五歲的小男孩認真地反駁道,“哥哥說我能幫上忙的。我要幫忙,這是我自己想的,是我自己想要去聖域……”

“你住口!”老德密提歐怒吼。他提起手,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巴掌甩在小男孩的臉上。

拉斐爾忙握住老德密提歐的手,溫聲勸道,“別這樣,德密提歐先生,孩子就算做錯什麽事也不能動手打人。再說了他還這麽小,這次出走也不全是他的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下次艾俄洛斯回到邁阿密時讓我見他一面,和他談談這次的事情還有其他,不知道可以麽?”

老先生的臉色仍然沈得可以滴出水來。他悶聲說道,“不敢麻煩神父了。等艾俄洛斯回來我們自己一定會好好教育他的,今後也一定不會再給神父惹麻煩。”

“我倒是沒什麽麻煩的……”拉斐爾有些無奈地勉強笑了笑。

對方顯然不願意和他討論家事,他也只好作罷,就此告辭。從德密提歐家裏出來拉斐爾擡手看了看表——還好,這還沒到下午兩點,還來得及按照原定計劃去那個鬧鬼的小鎮驅魔。

橘子鎮是弗羅裏達州中部的一個小地方,只有居民區和幾個早已喪失商業價值的果園,沒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但沒想到這幾個月橘子鎮突然傳出公墓鬧鬼的都市傳說,在網絡上鬧得沸沸騰騰。本地人心惶惶,圍觀的七嘴八舌,倒是拉斐爾,憑借網絡上的一段模糊視頻便看出了橘子鎮需要他的幫助——那個公墓不知為何突然聚集了三個極為可怕的邪靈,雖然拉斐爾也沒能認出究竟是什麽何方神聖,又要如何驅散。他雖然是經驗豐富的驅魔師,但到底無法靠網絡視頻就策劃周全,只能盡量收集資料備好聖物之後親自前去探個究竟。

來到橘子鎮的公墓之後拉斐爾第一次發覺自己竟然也會因為恐懼而止步不前。公墓裏和周圍已經沒有任何活物了。臨近公墓的幾家房子似乎已經空了,全部黑漆漆的完全沒有開燈,也聽不見任何動靜。公墓上空沒有飛鳥,周圍的小徑草地上也沒有本該隨處可見的松鼠,連昆蟲的叫聲都聽不見。而公墓裏面有些什麽已是看不清了——就只見一團漆黑的雲霧罩住整個公墓,連塊石碑都看不見。但是拉斐爾能清晰地感到黑霧中強烈的仇恨,憤怒和恐懼,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緩緩呼了一口氣,握緊十字架持於身前,一步一步靠近公墓的柵欄。

“基督之魂予我聖潔;基督之體予我救贖;基督之血予我沈醉……”

拉斐爾輕聲念誦,但這一次力量充斥的聖詞也不能讓他感受到平安。黑霧之中傳來微弱但是尖銳的笑聲,仿佛在嘲諷他的舉動,又似乎是在邀請他進一步,再進一步。拉斐爾止住腳步,再次深吸一口氣。他已經很久沒有覺得自己需要這種勇氣了。他逼著自己幾步跨到公墓的欄桿外,在那裏站定腳步。他從包裹裏掏出盛滿聖水的瓶子,倒出一拘在手心,然後潑向欄桿的另一邊。他面前的黑霧稍稍散去了一些。黑暗裏的笑聲愈發刺耳,不能說是無動於衷,但似乎也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倒是笑聲中的挑戰意味卻更加濃厚了。

但是到了這一刻拉斐爾反倒不再猶豫,他必須先離開。他仍然不知道占據了橘子鎮公墓的邪靈是何方神聖,但是他很清楚這一刻他不是對手。他需要更多資料,更多方法;他需要同僚的幫助。他收好十字架和聖水,準備離開。

就在他即將轉身的那一刻,他突然看見籠罩公墓的黑霧中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小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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