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土特產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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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土特產超市
凜冬將至，瑟瑟秋風仿佛夾裹著看不見的尖刀利刃，刺入骨髓。
路面蕭瑟，人煙稀落，昏暗的路燈下一排排柱影尤為孤寂。
“你就是張小天吧，以前聽你父母提起過呢。”一個提前穿上貂皮大衣，梳著周潤發式推背油亮頭的精致大叔瞇著眼，整張臉模糊在煙霧縹緲中，砸砸嘴說道：“好像還是什麽985的高材生？”
張小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高材生談不上，只是念完了幾年大學而已……”
“你看看！這高材生就是不一樣，如此之謙虛，不僅學歷高，長得還挺俊俏，這身段，放在哪不被女人追著要？”精致大叔狠狠吸了一口煙，笑著誇獎張小天。
“王叔叔過獎了，我才剛畢業而已，沒有你說的那麽好。”張小天更加尷尬了。
“哦，剛畢業啊，有什麽打算？”王叔問道。
“如果可以，我想繼續經營我爸媽生前的百貨超市！”張小天說到這，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今年下半年拿到畢業證的張小天歸心似箭，火急火燎的買了火車站票往家裏趕，一路上，他的腦海中模擬了上萬種和父母團聚的情形，卻唯獨漏掉了一種，他的父母躺在icu重癥病房裏，隔著厚厚的玻璃望著他，眼裏滿是疼愛與遺憾。
不久，父母雙雙離開人世，張小天拿著父母的遺囑和繼承給他的唯一一樣家產——土特產百貨超市，來到了這裏，和房東也就是王叔談論繼續租這間商鋪的相關事宜。
王叔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皺眉說道：“小天啊，你父母生前一直租著那間商鋪，地段說不上好，但也絕不會差，你看，左邊五百米再轉幾個路口過幾個紅綠燈，然後爬幾個坡就有一個地鐵站。
你再看，右邊順著小巷走幾分鐘再過三個天橋，穿過萬達廣場就有一個名牌小學。
你再再看……”
王叔一口氣將商鋪周邊的環境描述得淋漓精致，連手中的煙都已不知不覺熄滅了。
“小天，咱倆也算半個親戚，叔絕對不會騙你，自打你父母將這間店鋪荒廢以來，這裏的地價那是坐火箭一樣的猛漲啊！”
王叔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看張小天，繼續說道：“按合同上寫的，這間店鋪還有兩個月就到期了，如果你想繼續租的話，以後的租金可能會隨著經濟發展而漲那麽一點點。”
說著，王叔還伸出小拇指在張小天面前比劃了一陣。
“王叔，你就直說價格吧，不管多少錢我都要盤下來……這是我父母留給我最後的念想了……”
張小天的眼裏閃過一絲堅決。
“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啊，小天，以後有什麽事情盡管找叔！只要是叔能做到的，一定竭盡全力！”說著便笑嘻嘻地拿出了早已備好的續租合同和一只英雄牌鋼筆一齊推到張小天的面前。
“王叔，商鋪我一定會租下來，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張小天有些猶豫，沒有動筆。
“你盡管提！”
“租金能不能月付……你放心！我肯定會付清的，加上之前我父母還沒結清的款項！”張小天尷尬極了，實在是因為他的父母沒有給他留下過多的遺產，而他自己才剛剛畢業，除了平日裏省吃儉用節約下來的一點存款，他的褲兜裏此時只有五毛錢……
聽完張小天的話，王叔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客客氣氣的說道：“小天，這個也不是叔不幫你，只是月結的話，我的風險很大啊……”
這話已經非常露骨了，簡而言之便是怕你張小天生意做著做著做垮了，拿著錢就跑路，連夜扛著火車走的。
如果一次性付清就沒那麽多事端了。
“王叔，實在不行你先別急著把店鋪掛出去，我想辦法！我一定可以湊到錢的！”張小天有些著急又有些無奈。
剛畢業的他簡歷投出去了無數份，卻連一條回信也沒收到，所有的求職都如同石沈大海，連一絲漣漪也掀不起來，接近大半年的碰壁讓他明白，人總得低頭，臉皮總得厚，畢竟這個社會就是這樣，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我可以給你留半個月，半月之後如果不能付清你父母的債款和續租一整年的費用，我會將這間商鋪掛到網上。”王叔的臉上沒有表情，甚至沒有道別，轉身便離開了。
遠遠地，張小天聽到他的嘟噥聲：“又來一個欠租鬼，走了老的，來了小的，呵，沒錢租什麽商鋪，成天就想好吃懶做當老板，連份正經的工作都找不到，還985高材生……我呸！”
張小天的臉上火辣辣的，聽著那一聲聲冷語，像是窗外呼嘯的秋風，深入骨髓，直達心田，瞬間涼透了半邊身子，另半邊又燙得難受，頭皮發麻。
深深吸了口氣，緩緩神，張小天推開了大門，灰塵大軍撲面而來，他足足咳嗽了半分鐘才緩過勁來。
擡眼望去，一百五十多平米的超市內放擺放了四個生灰的商品欄，一個玻璃櫃，一個收銀臺。
轉角處暗藏了樓梯，樓上是幾十平米的小閣樓，這裏以前充滿了張小天的歡聲笑語，他最喜歡躲在閣樓上看著下面超市裏父母忙東忙西的樣子。
“墻上可以裝一個煙酒架，用來賣名貴煙酒，超市前的空地上可以擺上兩臺紮啤機，等到半夜給出來吃夜宵的人準備……”張小天腦海中閃過一個超市該有的樣子，以及他所想象出來創新的地方。
但是旋即他便搖搖頭，苦笑了一聲。
“還是先籌錢吧，沒錢這裏半月後都不一定是我的。”
哐哐！
他將卷簾門拉開，慢慢走近超市內，桌子上堆積了厚厚的灰塵，地面上也是，墻上的海報已經看不出原色。
但不同的是，那懸掛在收銀臺正上方的時鐘卻仍舊清晰，不染一絲灰塵。
上面正顯示著：BJ時間2020.8.25日。
“這鐘怎麽如此嶄新？難道是父母臨走前剛買的？”這個念頭在張小天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說起父母的故事，還頗有一些傳奇色彩。
母親是村西有名的一枝花，長得如同出水芙蓉，二十來歲時門檻便被各路媒人踏破，一時間成為了全村的香餑餑，所有單身漢的夢中情人。
父親很簡單，祖上木匠一枚，早早的撒手人寰，他只好吃百家飯長大，路過村花門前時探頭探腦地朝裏望了一眼。
正巧村花也鬼使神差的望著大門怔怔出神，倆人王八看綠豆，一下變摩擦出了火花。
兩人路過一片空地時，父親拉著母親走到上面自豪的說：“以後我要在這給你蓋一棟大房子！”
“瞎說！咱家又不是沒有房子。”
“可我們要住的是瓦房！是大別墅！是帶花園的那種！”
“我不要大別墅，等咱們老了，開個百貨超市，你開著皮卡進貨，我拿著紫印本記賬，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順便再生兩個大胖小子！”
“就你嘴貧。”
於是，便有了這間象征著父母愛情的百貨商店和張小天。
張小天順著記憶中的路線爬到閣樓上，那裏有一只木板床，旁邊有一個小桌子，順著桌子往前看有窗戶，這個窗戶充滿了張小天的太多回憶，張小天隨手撿起幾張紙扔進垃圾桶。
“現在我的存款還有五千多，但光是父母未結清的欠款就有兩萬，還要算上續租的錢……我上哪去湊那麽多錢啊……。算了，先把超市開起來，萬一生意火爆半個月賺兩萬也不是不可能！”
過了一會，他便拿著拖把、掃帚、簸箕、抹布開始忙活起來。
直到星星爬上夜幕，月亮高高掛在空中，一切都靜謐安詳後，張小天一臉疲憊的一頭栽到床板上，他已經不在乎有沒有被子和墊子了。
這裏雖然簡陋，東西也有很多過期了，但此時卻被他打掃的幹幹凈凈，過期的食品和水已經被扔掉，還未過期的被他存起來當作最後的物資。
“能省一分是一分吧。”
迷迷糊糊的，張小天仿佛夢到了自己的父母，那時自己拿著畢業證回到家，給了父母一個大大的擁抱，陪著他們一起看看晚霞，看看朝陽，在爆竹聲中團團圓圓過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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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將至，瑟瑟秋風仿佛夾裹著看不見的尖刀利刃，刺入骨髓。
路面蕭瑟，人煙稀落，昏暗的路燈下一排排柱影尤為孤寂。
“你就是張小天吧，以前聽你父母提起過呢。”一個提前穿上貂皮大衣，梳著周潤發式推背油亮頭的精致大叔瞇著眼，整張臉模糊在煙霧縹緲中，砸砸嘴說道：“好像還是什麽985的高材生？”
張小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高材生談不上，只是念完了幾年大學而已……”
“你看看！這高材生就是不一樣，如此之謙虛，不僅學歷高，長得還挺俊俏，這身段，放在哪不被女人追著要？”精致大叔狠狠吸了一口煙，笑著誇獎張小天。
“王叔叔過獎了，我才剛畢業而已，沒有你說的那麽好。”張小天更加尷尬了。
“哦，剛畢業啊，有什麽打算？”王叔問道。
“如果可以，我想繼續經營我爸媽生前的百貨超市！”張小天說到這，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今年下半年拿到畢業證的張小天歸心似箭，火急火燎的買了火車站票往家裏趕，一路上，他的腦海中模擬了上萬種和父母團聚的情形，卻唯獨漏掉了一種，他的父母躺在icu重癥病房裏，隔著厚厚的玻璃望著他，眼裏滿是疼愛與遺憾。
不久，父母雙雙離開人世，張小天拿著父母的遺囑和繼承給他的唯一一樣家產——土特產百貨超市，來到了這裏，和房東也就是王叔談論繼續租這間商鋪的相關事宜。
王叔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皺眉說道：“小天啊，你父母生前一直租著那間商鋪，地段說不上好，但也絕不會差，你看，左邊五百米再轉幾個路口過幾個紅綠燈，然後爬幾個坡就有一個地鐵站。
你再看，右邊順著小巷走幾分鐘再過三個天橋，穿過萬達廣場就有一個名牌小學。
你再再看……”
王叔一口氣將商鋪周邊的環境描述得淋漓精致，連手中的煙都已不知不覺熄滅了。
“小天，咱倆也算半個親戚，叔絕對不會騙你，自打你父母將這間店鋪荒廢以來，這裏的地價那是坐火箭一樣的猛漲啊！”
王叔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看張小天，繼續說道：“按合同上寫的，這間店鋪還有兩個月就到期了，如果你想繼續租的話，以後的租金可能會隨著經濟發展而漲那麽一點點。”
說著，王叔還伸出小拇指在張小天面前比劃了一陣。
“王叔，你就直說價格吧，不管多少錢我都要盤下來……這是我父母留給我最後的念想了……”
張小天的眼裏閃過一絲堅決。
“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啊，小天，以後有什麽事情盡管找叔！只要是叔能做到的，一定竭盡全力！”說著便笑嘻嘻地拿出了早已備好的續租合同和一只英雄牌鋼筆一齊推到張小天的面前。
“王叔，商鋪我一定會租下來，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張小天有些猶豫，沒有動筆。
“你盡管提！”
“租金能不能月付……你放心！我肯定會付清的，加上之前我父母還沒結清的款項！”張小天尷尬極了，實在是因為他的父母沒有給他留下過多的遺產，而他自己才剛剛畢業，除了平日裏省吃儉用節約下來的一點存款，他的褲兜裏此時只有五毛錢……
聽完張小天的話，王叔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客客氣氣的說道：“小天，這個也不是叔不幫你，只是月結的話，我的風險很大啊……”
這話已經非常露骨了，簡而言之便是怕你張小天生意做著做著做垮了，拿著錢就跑路，連夜扛著火車走的。
如果一次性付清就沒那麽多事端了。
“王叔，實在不行你先別急著把店鋪掛出去，我想辦法！我一定可以湊到錢的！”張小天有些著急又有些無奈。
剛畢業的他簡歷投出去了無數份，卻連一條回信也沒收到，所有的求職都如同石沈大海，連一絲漣漪也掀不起來，接近大半年的碰壁讓他明白，人總得低頭，臉皮總得厚，畢竟這個社會就是這樣，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我可以給你留半個月，半月之後如果不能付清你父母的債款和續租一整年的費用，我會將這間商鋪掛到網上。”王叔的臉上沒有表情，甚至沒有道別，轉身便離開了。
遠遠地，張小天聽到他的嘟噥聲：“又來一個欠租鬼，走了老的，來了小的，呵，沒錢租什麽商鋪，成天就想好吃懶做當老板，連份正經的工作都找不到，還985高材生……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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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上可以裝一個煙酒架，用來賣名貴煙酒，超市前的空地上可以擺上兩臺紮啤機，等到半夜給出來吃夜宵的人準備……”張小天腦海中閃過一個超市該有的樣子，以及他所想象出來創新的地方。
但是旋即他便搖搖頭，苦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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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卷簾門拉開，慢慢走近超市內，桌子上堆積了厚厚的灰塵，地面上也是，墻上的海報已經看不出原色。
但不同的是，那懸掛在收銀臺正上方的時鐘卻仍舊清晰，不染一絲灰塵。
上面正顯示著：BJ時間2020.8.25日。
“這鐘怎麽如此嶄新？難道是父母臨走前剛買的？”這個念頭在張小天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說起父母的故事，還頗有一些傳奇色彩。
母親是村西有名的一枝花，長得如同出水芙蓉，二十來歲時門檻便被各路媒人踏破，一時間成為了全村的香餑餑，所有單身漢的夢中情人。
父親很簡單，祖上木匠一枚，早早的撒手人寰，他只好吃百家飯長大，路過村花門前時探頭探腦地朝裏望了一眼。
正巧村花也鬼使神差的望著大門怔怔出神，倆人王八看綠豆，一下變摩擦出了火花。
兩人路過一片空地時，父親拉著母親走到上面自豪的說：“以後我要在這給你蓋一棟大房子！”
“瞎說！咱家又不是沒有房子。”
“可我們要住的是瓦房！是大別墅！是帶花園的那種！”
“我不要大別墅，等咱們老了，開個百貨超市，你開著皮卡進貨，我拿著紫印本記賬，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順便再生兩個大胖小子！”
“就你嘴貧。”
於是，便有了這間象征著父母愛情的百貨商店和張小天。
張小天順著記憶中的路線爬到閣樓上，那裏有一只木板床，旁邊有一個小桌子，順著桌子往前看有窗戶，這個窗戶充滿了張小天的太多回憶，張小天隨手撿起幾張紙扔進垃圾桶。
“現在我的存款還有五千多，但光是父母未結清的欠款就有兩萬，還要算上續租的錢……我上哪去湊那麽多錢啊……。算了，先把超市開起來，萬一生意火爆半個月賺兩萬也不是不可能！”
過了一會，他便拿著拖把、掃帚、簸箕、抹布開始忙活起來。
直到星星爬上夜幕，月亮高高掛在空中，一切都靜謐安詳後，張小天一臉疲憊的一頭栽到床板上，他已經不在乎有沒有被子和墊子了。
這裏雖然簡陋，東西也有很多過期了，但此時卻被他打掃的幹幹凈凈，過期的食品和水已經被扔掉，還未過期的被他存起來當作最後的物資。
“能省一分是一分吧。”
迷迷糊糊的，張小天仿佛夢到了自己的父母，那時自己拿著畢業證回到家，給了父母一個大大的擁抱，陪著他們一起看看晚霞，看看朝陽，在爆竹聲中團團圓圓過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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