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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91.在一起
◎“像你的小孩。”◎
後來太累。
黃微苑閉上眼睛的時候。
她仍然感覺仲若旭手掌環在她的腰間,
男人一遍遍地吻她：“別和季恒走得太近，我不想看見你對他笑。”
“其他人都不可以，你是我的。”
他磨人又汗濕的頭發蹭動著她的臉頰。
仲若旭把她抱得很緊, 看到黃微苑承擔著他壓覆下來的體重。
男人埋頭在她的脖頸中睡著了：“我們以後一天要親好多次, 你別丟下我了。”
黃微苑的睡眠很淺，在他的懷抱裏，的確能夠安心地進入夢鄉。
但仲若旭的家，她有些認生。
哪怕她的鼻息間嗅著男人熟悉的味道。
她也不習慣, 勉強睡了兩個小時。
可能是昨天叫得太狠, 黃微苑的嗓子有些癢。
她想喝些水，又舍不得把男人驚醒。
就在躊躇的時候。
她發現手機在枕頭邊亮了一下。
她點開一看，是消息提醒。
對話框裏，寧寧問：【小苑, 起床了嗎。】
看到對面是姜蝶珍，黃微苑的睡意煙消雲散。
窗簾遮掩著室外的光線，此時已經是清晨了。
她不想吵醒仲若旭, 放輕了動作, 從床上起來, 敲打下：【我醒著】以後。
姜蝶珍的電話打了過來。
黃微苑踩在地毯上的時候，才發現走路的艱澀。
被他清理幹凈後。
她依然有點細微地不適。
她赤腳走到二樓的窗臺前。
國槐樹枝繁葉茂，樹梢掛著古韻十足的鳥籠。
濃夏六月的北京胡同，空氣中有梔子花清冽的淡香。
姜蝶珍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就這樣陪伴著黃微苑安靜地聽了很久的鳥叫。
直到黃微苑疑心姜蝶珍已經掛了。
黃微苑忍不住“餵”了一聲。
然後，她在盎然如詩一樣的盛夏樂章中，聽見姜蝶珍微弱的換氣聲。
黃微苑：“寧寧, 睡得還好嗎。”
姜蝶珍在小聲地呼吸著。
她沒有說別的話。
她換氣的聲音, 溫熱綿密宛如柳絮一樣。
輕柔地覆落在黃微苑的耳膜裏。
姜蝶珍聲音很輕地開口了：“小苑, 小苑。”
“我很想你。”
“煾予說盛紈酒精中毒送去醫院了，我一夜沒睡，想到了很早之前的我們。”
其實除了被那些公子哥威脅以外，還有很多安逸幸福的小事。
兩個在寒冷的冬夜裏抱團取暖的小女孩。
每一天就像兩只小貓一樣，拿著資料書和奶茶，貼在一起走回家。
實習那一年。
兩個人深夜去樓下燙爆肚。
姜蝶珍喜歡猛蘸麻醬。
黃微苑喜歡沾香油碟和辣椒。
她總是吃得很少，歪頭看著寧寧往嘴裏塞羊肚仁。寧寧的嘴巴鼓鼓囊囊的，根本不憂慮未來的樣子。
黃微苑覺得她好可愛。
寧寧天真，單純，從不過度憂慮，內耗。
這些是謹小慎微的她，羨慕不來的美好品質。
畢業以後，兩人各奔東西。
寧寧去了君恩實習，隨著公司天南地北地出差。
而黃微苑跟著劇組各地拍戲，身邊再也沒有交心的朋友。
回憶結束的時候。
黃微苑想到牽掛的人在電話對面。
她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感受著紗窗的幛幔掠過她的肩膀和頭發。
她學著姜蝶珍的姿勢，抱膝在窗戶前坐下來。
黃微苑感受到自己的心臟靜謐下來，開始享受這片刻的安寧和靜謐了。
她才輕聲開口：“寧寧，我一直有一些話想要和你說，但怎麽也說不出口。”
姜蝶珍輕聲說：“我在呢，我聽你講。”
“我一直都因為那場大雪中，把你叫去喝酒，深深地自責和愧疚。”
黃微苑很輕地嘆息了一聲：“我那時候太想往上爬了，不甘願平凡。”
“他們給我安排的應酬和喝酒，我全部接受了......我不敢告訴我的父母，怕他們對我失望。”
“無數個兩三點從酒局裏出來，舍不得打車的夜晚，只有你陪著我。”
“我只有你，可是寧寧什麽也不缺......”
黃微苑捂住臉，細碎的淚水從她手指間落下來：“後來我去求禦守，是為了你，更是希望被染缸變得面目全非的我，在你面前依然是當時的模樣。”
“其實我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很少笑，可是看見你，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後來，我隱隱約約反應過來，仲若旭喜歡的人是你的時候。”
“我完全沒有想過我這段無疾而終的暗戀，只想守護你的婚姻。”
黃微苑把頭埋進膝蓋裏，語氣顫抖地笑了起來：“還好我沒有做錯，不然我們隔著這些回不去的疏遠，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關系了。”
她緩和了情緒，揉了揉眼睛：“寧寧，你不知道你的一舉一動，對我的影響有多大。”
“在你身邊呆著，我慢慢扶正了我自己的心態。”
“到處都是誘惑，沒有人看得起我。”
“偏偏那個春天，你送我了一個手袋，一件黑天鵝的禮服裙。全是你依靠自己的能力賺來的。”
“你藏在小熊玩偶裏給我送花，你以為我不知道，可是除了你，誰還記錄下我跑過的所有龍套呢。”
黃微苑吸了吸鼻子：“除了父母以外，這是我第一次被人珍惜。”
姜蝶珍聽完，靜默了很久。
她輕聲說：“小苑，你知道嗎，雖然我從來沒有比較過我們之間的得失。”
“但如果，把我我換成你，走過你來時的路。也許我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姜蝶珍：“我取了一點成績，最初是幸運，遇到了貴人，或者有一些支柱和因緣。”
“你還記得三四年前，我陪你買包的時候，替Ada姐做的捕夢網嗎。兩個月前，卡玟爾王後親自來了巴黎的工作室，讓我們給她定制一件中東的婚紗。”
“她的認同可能會幫助我更順利地進入巴黎高定。”
姜蝶珍著握著電話：“我和齊汐薇說過，正是因為優厚的環境，才培養得我取得一些成績。很多因素會直接或間接地決定人的一生。天賦，努力，或者專註度。”
“我肯定自己的能力。”
姜蝶珍認真地說：“但是，只憑借自己的力量，熬過寒冷冬天的，只有堅韌的小苑一個。”
“我不堅韌。”黃微苑聽著胡同口單車的鈴聲，在陽光下悵惘地笑： “真的，我的配得感太低了。”
“我在夢裏經常夢到被舊時的同學霸淩，被觀眾辱罵，被劇組的人嫌棄。”
我在自己噩夢驚醒的間隙，不斷地鼓勵自己‘小苑很漂亮’‘今天也很棒’‘我超厲害的’給自己積極的心裏暗示。”
黃微苑頓了頓，繼續說：“我心底一直看不起自己，我承認自己也一直羨慕強大的人。”
——“因為你的陪伴，我再也沒有付出各種代價，去依附更強大的人了。”
“我想磨礪演技，積極賺錢。”
“用錢再次投資自己，然後讓自己擁有更大的價值。”
電話那頭的姜蝶珍，用一種溫熱的語氣說：“小苑，你從來都很棒，你做到了。”
姜蝶珍：“我今天打電話就是說這個。”
“前段時間，我和小棠姐投資了你。”
“聽說盛紈那群人最近有些囂張。所以昨天，我去了你的公司，想關心你。”
姜蝶珍：“本來只是臨時視察，招呼我們的幾個女孩子......對你讚不絕口，說你找了國內頂尖的經紀團隊，打造人設和進行公關。”
“小苑，我想，你已經替很多單薄的小女生擋酒了。”
她明顯有些哭泣地顫音：“你救下了當時的自己，還有莽撞笨拙的我。”
黃微苑哄了她一會兒。
她像一個知心姐姐一樣，溫柔地說：“沒有寧寧，我在北京撐不下去的。”
聽到電話那端姜蝶珍的啜泣聲。
姜蝶珍：“後來，煾予陪我去京都的伏見稻荷再求了一個禦守。我把你穿過風雪，為我求到的那個禦守，找煾予要回來了。”
“我一直特別珍惜你。”姜蝶珍抹著眼淚：“你送我的禦守，只會屬於我，我保存得很好，貼身放在手袋的夾層裏。”
姜蝶珍細聲抽噎著，像小貓：“這個是你送給我的禮物，我沒有不好好對待。”
黃微苑的心臟變得很軟很軟：“乖寶寶，我當然知道你很珍惜我們的友誼。工作以後，我幾乎找不到交心的朋友。”
黃微苑：“有的時候，我想起幾年前，和小棠姐在東京的超市買東西。”
她笑了笑：“我們剛走出超市，購物袋的繩子就斷了，人來人往......硬著頭皮蹲在地上撿起來。當時真的很狼狽。”
黃微苑垂著眼：“小棠姐懷著賀嘉辛的小孩。”
“她燒心浮腫，晨吐惡心，有時候還流鼻血。孕期反應這麽難受，她卻告訴我......‘難熬的時候，記得多對自己笑笑。’”
“後來，我在天南海北遇到不順心的事，我有時候會覺得天塌了......你不在國內的時候，都是棠禮陪著我，開解我。我也會學會溫暖自己，對自己多笑笑。”
黃微苑柔聲說：“寧寧，說真的，我身邊所有值得珍惜的人，都是你帶給我的。”
“你的友誼，是世界上最拿得出手的一段關系。
姜蝶珍平息著呼吸：“我只是讓你認識了他們。”
“小苑，是你留住了所有人。”
“包括他。”
黃微苑感覺到一股力量，註入她的五臟六腑，讓她渾身都充溢著溫暖的感覺。
她殊靜地笑了笑，隨即接著說：“我沒和你聊過他。因為我知道他對你造成過傷害......我不願意兀自陷入狂熱的愛戀中，對方是一個讓你覺得危險的男人。”
“寧寧。”黃微苑看著地板上，日光切割進來的形狀：“我不想幫仲若旭辯解。”
“我常常對他說，感激是一種美德。”
“隱於海面之下，他和我都被千夫所指，他和我都充滿劣根性。兩個彼此有缺憾的人，也許暫時無法分開。”
“我想陪著他，是靈魂契合的那種。如果有一天，燈亮了，我們會被彼此的真面目嚇跑。”
“到時候一拍兩散，我也不後悔。”
她聽到身後有響動。
黃微苑轉過臉一看，是眼圈紅著的仲若旭。
男人一言不發地聽她說話，
他英俊的臉上，全是會被拋棄的不安和落魄。
仲若旭跪下來，把頭埋地很低。
男人的手腳頎長，蜷起來。
他把自己擱在她身上，花費了一點力氣。
他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是誰。
但他不關心，只是盯著黃微苑看。
她輕柔地笑，他就跟著笑。
她微微蹙眉，他就陪她蹙眉。
黃微苑也發現了。
她寵溺地彎了下嘴角，一手捏著電話，另一只手，輕輕地撫摸過他的眼眉，嘴唇，和鼻梁。
仲若旭覺得有些癢。
他修長寬大的手掌牽著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抵在唇間。
男人嘴角笑幅彎彎，用舌舔了舔她的手指。
黃微苑學著他的樣子，無聲撩撥他，剮蹭了下他的舌。
她只感覺綿軟的觸感從食指延伸到脊椎，宛如過電一樣刺激。
仲若旭反客為主，咬住了她的指節，用舌頭繞著圈潤著。
看到黃微苑的臉越來越紅，就要推開他的時候。
男人把腦袋擱在愛人的膝蓋上，把臉埋進她柔軟的小腹。
他嗅著她身上清淡的氣味，舒服又愜意地蹭了蹭。
黃微苑還在聽姜蝶珍講話。
感覺到仲若旭在撒嬌。
她很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以示安撫。
她的手無知覺地觸碰他，掌心從眉梢滑到唇角。
仲若旭長得太好看，讓她忍不住想要了解他，為他一次次動情。
就算她和很多知名的男一號搭戲。
仲若旭身上的破碎和混不在乎的模樣，比所有人，都更讓她著迷。
男人的臉頰到脖頸的皮膚很涼。
不知道站在那裏等了她多久。
他幾乎天生會作弄她。
就像此刻，他病態地在舔舐她的膝蓋。
昨天黃微苑用跪趴的姿勢很久，白皙的膝蓋有些磨紅的鈍痛。
他垂睫耐心地舔著，就像她的小狗在幫她治愈傷痕，雖然那些磨傷都是被他弄出來的。
黃微苑覺得有點癢。
她在科班學過，笑聲很性感也很好聽，就像在哼氣。
仲若旭覺得好燥熱。
這個夏天伴隨著他對她炙熱的戀慕，來勢洶洶。
讓他沒辦法忍耐，只是和她淺嘗輒止。
他有了更深地想要和她相擁的念頭。
男人也聽到黃微苑說的這句“一拍兩散”了。
掛掉電話的一瞬間。
仲若旭毫不留情拉下她的脖頸，揚起腦袋吻了上來。
他下顎的幅度流利漂亮，即使在下位也帶著野獸叼著獵物命脈的兇橫。
男人的呼吸帶著不被她肯定，充滿怨氣的忿忿不平。
他的薄唇像噬咬一樣含住她的唇瓣，強迫黃微苑松開齒關，接受他帶著欲和強迫意味的舔吻。
在黃微苑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時候。
仲若旭逼迫她凝視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深邃又黑，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黃微苑，我喜歡對你示弱，是想要你多哄我。”
他聲音很啞，壓低聲音講話的時候性感極了：“你舍不得丟下我，我也舍不得你疼，所以你聽話一點。”
“愛是磨合，不是放棄。”
“你可以多折磨我，我甘之如飴的，我願意被你馴化，願意變成你的形狀。”
他雖然說著這樣的乖巧的話，但是什麽作惡的伎倆都用到了她的身上。
黃微苑本來就沒有睡飽。
現在更是眼前發黑。
她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家裏，享受結束工作，愜意賦閑的悠哉時光。
-
黃微苑不太會做飯，但是泡的茶很香。
因為之前拍攝古風正劇的時候，她系統學習了煮茗之道。
這幾天，男人戒斷了各種咖啡，開始學會喝茶。
被她滋潤著，仲若旭的睡眠和身心都很健康。
他漸漸地開始癡迷於鑒賞他的小苑。
日子寧謐如茶，初嘗生澀，連苦都是淡淡的。
她就像新茶，跌落在紙上，有一汪青碧的褶皺，被日光一曬，白紙變荏脆，又在生活中展現出細膩的波瀾。
男人有了把她弄亂的念頭。
仲若旭也拿出舊時留學的照片給她看。
他從小到大都恣肆又叛逆，不想活成他哥的模樣。
黃微苑指著一張照片，微微有點酸澀。
照片上，十五六歲的男孩。
校服上全是女孩子們的簽名和唇印。
幾個同齡男生，只有他得到這樣甜蜜的關註。
黃微苑拿起照片。
她的手指摩挲著仲若旭好看的眉眼，微微雜亂的漆黑眉毛，鼻梁高挺秀致，薄唇含情。
黃微苑：“你怎麽可以長這樣呀，一點兒也不講道理。”
仲若旭正在給她的杏仁豆腐裏加牛奶。
男人垂著眼，用如玉的手指骨骼擋住下頜：“青春期嘛，成天瘋玩去了，哪會註意形象。”
黃微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她的眼神又忍不住挪到他尾指的月牙疤痕上。
“沒人比你更在乎形象。”
她客觀地評價道：“你長得，完全不給其他小男孩生存空間。”
仲若旭有點難以置信地頓住了手上的動作。
他似乎不太習慣自己在她眼裏，評價這麽高。
他走過去，把偷偷把照片藏起來打算順走的黃微苑抱在懷裏。
仲若旭很難得笑得那麽開懷。
他眼睛閃閃，宛如名貴的寶石：“我真長這麽好看？”
男人看著黃微苑從臉頰到耳垂都完全泛紅了。
仲若旭嘬了她一口，彎唇笑道：“那你應該多笑笑，因為我完全屬於你。”
黃微苑看著對方用濕巾紙幫她擦拭手指。
她光潔的手上泛著水光。
她驚訝於他如此周道體貼，紅著臉轉移話題道：“可是我又得不到什麽好處。”
“以後就有好處了。”仲若旭昨晚在她又白又薄的身體上，留下了很多專屬印記。
他順著她的脖頸往深處望去，占有欲十足地一寸一寸把眼睛挪上來，凝視她的眼睛。
“以後我們的小孩，也會好看到不給別的孩子生存空間。”
他似乎很了解她，放柔了聲音。
仲若旭吻她的鬢角：“但是我的小苑，一定會把他們教育地很好，教他們學會謙遜。”
男人貼在黃微苑耳際，沈聲說：“而我會教授他們如何愛一個人。前提是你要做載體示範給他們看。我只愛你。”
被他摟在懷裏餵甜口的杏仁豆腐。
她只感覺他太磨人了，是奪人魂魄的妖。
黃微苑掙脫了半天，躲不掉。
她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羞惱地望著他：“這個‘們’是什麽意思？”
她有點不忿地反駁道：“......哪怕只生一個像你的小男孩......我都會害怕他處處留情。”
仲若旭抿著薄唇，只是笑。
黃微苑看見他沒反駁，大膽了許多。
她在他懷裏小口吞咽著甜品，吃他的舊醋：“說不準，他還沒讀幼兒園，就開始撩撥小女孩，背上情債了。”
“像你小時候一樣，那就不好了。”
“寧寧和我講過，同齡小孩還在流鼻涕呢。”
她笑吟吟的，回憶著他小時候：“你就拿著珍珠灰的琉璃寶塔，學會捧角兒了。”
仲若旭把腦袋貼著她，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醋了。”
他火熱幹燥的吻落在她的耳畔：“只有你見過我的真心，夠不夠？”
男人在反問她。
他低磁性感的嗓音，稱得上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黃微苑舔了下潮濕嘴唇：“我哪兒敢醋呀。只是......對著一個人太久，不會膩味嗎。”
她想說，會不會有一天，你對我沒有新鮮感。
她話音剛落，不知道哪裏逼急了仲若旭。
男人呼吸噴薄在他的臉上，睫毛不安地顫抖著，像野獸享用獵物前，把獵物叼在嘴裏含了含。
他舍不得拆吃入腹，所以溫柔舔舐著。
仲若旭深邃的眼睛中燃燒著熾熱的光芒，燙得黃微苑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捏緊了。
男人懇切道：“你現在先只喜歡我。”
“以後你對我喪失新鮮感的時候。
“我再想想辦法，讓你重新著迷於我一次，成嗎？”
他哪有心思在乎別人。
——想要一輩子吸引老婆註意，成了這個恣肆不羈的男人。
這一生最大的任務。
-
這段時間纏綿的悸動，很快煙消雲散。
仲若旭還沒醒過來，就接到了助理的公關電話。
公關內容是，他們花了幾百萬，攔下了他和黃微苑的緋聞。
助理小徐親自上門，給仲若旭帶他喜歡的蟹柳滑蛋三明治。
小徐提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口，指揮著人忙前忙後，把宅院收拾好。
他討好地說：“旭哥，這下您可以放心了......把人睡了，也不用負責。況且啊，黃微苑本來就應該和男主炒cp，這樣您的新劇更有熱度和磕點......這一次，完全是雙贏啊。”
仲若旭蹙著眉還沒發作。
他發現家裏已經空無一人。
——黃微苑已經離開了。
家裏空蕩蕩的。
她從家裏打包過來的衣服和行李，通通不見了。
今天一早，還沒到淩晨五點。
他的小苑悄無聲息，下決心放棄他。
她的身上還帶著他噬咬出來的吻痕，穿好衣服，提上絲襪。
就瀟灑果斷地離開了。
黃微苑配合著劇方的宣發，在所有社交平臺上，和男主心照不宣地發一些cp互動。
短暫的休息以後，黃微苑的行程很滿。
她一早的班機，去巴黎周邊Chaalis Abbey的一所廢棄的修道院，和男主拍攝雜志的結婚片段。
仲若旭把橫店翻遍了也沒找到她。
當天晚上。
男人從宣發的新物料裏，翻到了她在巴黎穿著婚紗的路透片段。
他找出圖片看了很久，直到手機光線自動熄滅。
仲若旭才酸澀地給她打電話：“其實我也沒有太在意——”
隔天，他為她定制的婚紗從蒙田大道，乘坐專機，飛往攝影棚。
仲若旭：“這些都是你的尺碼，想看你換上，拍給我看。”
簡單的婚紗拍攝被他讚助成高定秀。
參與拍攝的工作人員都知道——她被某個公子哥兒寵著。
上百萬的定制婚紗，她拍攝了七套。
仲若旭看見劇中的男主完全成了黃微苑的背景板和保鏢。
男人這才唇角微漾：“每年都想給你買婚紗，直到你舍得嫁給我為止。”
黃微苑不置可否。
仲若旭很快打聽到了她下一個拍攝的行程。
海明威長篇小說《永別了，武器》中的意大利斯特雷薩島。
雜志的理念是，她和男主婚後，在遠離人世的蔚藍色小鎮度假。
飛機馬上起飛。
男主和她在依山傍水的地方，歲月靜好。
地球的另一端，獨守空房的仲若旭，憋得幾乎要發瘋。
他的小苑果然還是不相信他的承諾。
茶香依舊，斯人不歸。
仲若旭有些煩躁：“你走了以後，我又睡不著。”
男人醋勁兒消減不下去：“你們居然...去教堂放飛信鴿。你都沒和我一起放過。”
過了一會兒，他又有些不忿：“小苑，之前我給你發消息，你都會秒回的。”
“你站得和他好近，我真是沒眼看......你怎麽不肯主動想起我。”
黃微苑不知道怎麽哄他，只蹙眉看著手機裏。
——仲若旭累計的“要求她睡他”的數字日日疊加，最後增多到107次。
男人越來越擅長給她發一些少兒不宜的照片和視頻。
他的手腕，他的骨節，他的鎖骨，他的肩頸，胸膛，腹肌，或者某種不可描述。
黃微苑最開始收到這些圖片，感到難以名狀的羞恥，煩惱，緊張。
後來，她習以為常了，用拇指和食指放大後，冷臉鑒賞一番。
她現在可以當著別人的面，平靜地保存進手機相冊。
再點亮相冊裏的心形符號，存入個人收藏裏當做福利相簿。
仲若旭仿佛天生會勾引她。
攤上這麽一個男人，她除了享受還能怎麽辦。
處處標記，占山為王的野獸，也能變成她一個人的甜心小犬。
-
就這樣，黃微苑暗裏享受了仲若旭示好一個月。
她沒什麽特別的回應。
她暗戀他的時候，經常聽衛蘭的《雜技》。
“鬥命長，亦鬥寬大。”
她想要和他耗，看仲若旭什麽時候，會對她感到厭倦。
兩人鬥命長。
她不想和他在一起，萬一他身邊出現別的情人。
她不願意鬥寬大。
她好愛他，但是她不敢往前邁一步。
深淵泥潭。
她越愛他，越承受不了失去他的勇氣。
為此，黃微苑埋頭於工作，填滿自己的所有時間。
她下定決心再也不想他。
-
自從過年時，黃微苑在仲若旭懷裏輕描淡寫地提過一次以後。
男人就沒有忘記，她說想和戀人一起去法羅島。
可是後來黃微苑自己，卻把和他的約定，遺忘在腦後。
有足夠的金錢和時間支撐自己的話語權。
女生就不會再以“他帶我去”的句式，作為享受人生旅行的標題。
端午節的員工團建。
黃微苑轉著筆，給大家簡單地開完例會。
溫立新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黃微苑思忖片刻：“曾經我很崇拜伯格曼，最大的理想就是去法羅島度假。”
小姑娘們紛紛起哄，說她們也想去看看作為先驅的伯格曼，曾經的故鄉。
黃微苑垂睫想了想，第一個通知的人是姜蝶珍和棠禮。
她當然把公司的兩位投資人記掛在心底，在得到對方答應來度假的肯定回答後。
黃微苑邀請了季恒，還有曾經所在的娛樂公司一些高層。
她不再是莽撞生澀的雛鳥，逐漸變得人情練達起來。
就算她沒有在當時的公司工作。
這些人都在業內，擡頭不見低頭見，三分薄面要留，終究不用把關系鬧僵。
所有的人，她都邀請了一遍。
唯獨忘了仲若旭。
-
來法羅群島的第二天。
他們去了沃格島的海上懸湖。
這裏的湖水懸空在海上，景觀尤為震撼。
從法羅機場下車以後。
溫帶海洋氣候下起了雨。
黃微苑安排完其他人，搭車去旅店。
她和溫立新兩人，被大雨困在機場，幸運地接到了棠禮打來的電話。
順理成章地，黃微苑他們坐上了賀嘉辛開來迎接他們的車。
賀嘉辛穿著黑襯衣。
男人皮膚冷白，身材性感健碩，肌肉線條堪稱完美。
棠禮坐在副駕，笑吟吟地對他們揮手：“我們是坐專機過來的，比你們早到兩天，差不多把這裏的風土人情摸熟啦。”
賀嘉辛話很少，一路上都是棠禮在招呼他們。
男人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魅力十足。
他幫他們把行李拿上車，叼著煙，漫不經心地單手開車。
修長冷白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打轉，勁瘦有力的腕骨對龐大的車輛駕熟就輕。
雨刮器在湖光山影中一遍遍洗刷，造就了一個山色空濛的世界。
溫立新在濕漉漉的雨絲裏，敲打車手機屏幕。
他和黃微苑八卦道：“...我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了同性的魅力。單手開大G簡直太帥了，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啊。”
黃微苑嘴角忍不住上揚：“是吧，我就說小棠姐眼光很好，他們在一起足足十五年。”
溫立新像是有點難以置信：“他這麽專一的嗎。”
黃微苑：“嗯。”
她悄聲對溫立新說：“他們很相愛的，一會你看就知道了。”
在Slave cliff下車的時候，雨絲細弱濛濛。
一群人游覽的興致不減。
他們決定徒步兩小時，去看海上懸湖，和高聳入雲的絕壁。
他們爬到絕壁的半山坡處，來到了危險的小路上，這裏沒有欄桿，烈風簌簌。
賀嘉辛：“老婆，需要我陪你上去嗎？”
賀嘉辛話音剛落，半埋低了腰，袖口挽在臂彎上，在低窪處俯身讓棠禮上來。
空氣中草甸的味道濕漉漉的，鼻息中彌漫著青草香。
黃微苑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幫他們收好了傘具，示意拿著單反支架的溫立新：“嘿，你悄悄給他們拍一張。”
她歪頭笑：“可能他們彼此已經習慣生活中潤物細無聲的相互照顧了，而我想這一幕留得更久一點。”
這裏實在太美。
難以用言語描述，湖泊藍的出奇，在幾近垂直的懸崖巉巖下，是靜謐潺潺的洋流，波光浮沈。
雨霽後，天上的雲呈現絲絮狀的白色，被日光浸沒得微微泛黃，似有流嵐和虹影。
黃微苑給在酒店睡覺的姜蝶珍拍了一張。
寧寧幾乎秒回：【我剛從巴黎過來，倒時差昏昏欲睡。今天看著下大雨，我就沒去。太美啦！臨走前我一定要去一次。】
寧寧：【你們早點回來吧，一定要休息好，我們明天去海上拱門徒步。】
黃微苑笑起來，回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回酒店的路上。
黃微苑手一頓，把海上懸湖的湖面泛著金光的照片，發給了某個她很難想起的人。
她很擅長自我勸慰。
只要把對他的愛與恨，置放到更宏大自由的環境裏。
除了仲若旭以外。
黃微苑還有浩大漫長的浪漫星球，可以追尋。
這一刻，他就無關緊要了。
晚上季恒給黃微苑打電話，說明天的徒步，他也會參加。
季恒：“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會不會歡迎我。”
黃微苑禮貌地笑：“當然歡迎了，季總，您剛過四十，我們也算同齡，我會一路照顧你的。”
可能因為去海上懸湖，實在太累了。
今晚一夜無夢。
他們約好早上九點在沃特島的加油站匯合，一起去海上拱門。
沃格島的天氣實在太過多變。
早上起床，就下起了細密的雨。
向導在群裏說，山上無雨，只是霧大。
徒步計劃照舊進行。
黃微苑帶好了登山杖和防滑鞋，還準備好了一套防曬裝備。
她想得周道，怕季恒的身體承受不住，特意準備了葡萄糖，藥物和幹糧。
當天早上，黃微苑和公司職員，股東，還有朋友們在Effo Petrol Station集合。
黃微苑指揮著季恒的助理。
兩人照顧著季恒，讓他服用了高原安，免得起登山不適的反應。
然後她回過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
——穿著沖鋒衣的仲若旭。
男人讓司機泊好車，在透明褡漣的雨線中，他漆黑的眉眼在傘下逐漸清晰。
仲若旭凈白指骨執著傘柄，另一只手夾著煙，煙霧散落在身後的青綠中。
他挺拔高大，邊走邊轉傘，一點兒也不正經。
有一種渾不在意的恣肆散漫感。
還沒等黃微苑反應過來。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傘置於她的頭頂，替屋檐下的她擋著雨。
男人隨即自然而然地接過她的登山包：“來晚了，你別背那麽重的東西，傍晚回去肩膀會疼。”
黃微苑心下一顫，
她根本不知道他來到了法羅島。
她也不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裏。
她錯愕地想去探尋身邊朋友的表情。
他們或望向別處，或咳嗽，就像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黃微苑的心跳震耳欲聾。
隨著逐漸放晴得天空，心境也變得明亮開闊。
黃微苑：“你怎麽來了？”
仲若旭的目光從她身上收回來，掃過季恒的時候。
他明顯酸澀了，語氣帶了一點戲謔：“他能來，我就不能來？”
黃微苑：“他和我簽了對賭協議，是我的投資人。”
即使到這個時候。
仲若旭也沒交代用九位數註資娛樂公司，現在的團隊是他找來的事情。
他只是彎唇笑了，吊兒郎當的：“那我對你鞍前馬後一點，來打動你。”
他不說愛情，也不談金錢。
只想用實際的照顧和體恤，讓她感受到安心。
沿途山路陡峭，雲霧繚繞。
溫立新想起昨天，棠禮伏在賀嘉辛的脊背上，兩人語氣溫熱地討論著近在咫尺的山和海。
他以為黃微苑也會在中途撒嬌，目的是為了讓仲若旭抱她上山。
徒步四小時後，他們快接近山頂。
眾人都不是職業登山愛好者，漸漸地也有些力不從心。
但黃微苑撐著腰，喘氣不勻，卻始終沒有向仲若旭撒嬌提出自己要休息。
她是領隊，走到向導的身後，垂眼和身旁的男人，討論著渺遠雲霧中的懸崖外壁的海鳥巢穴。
仲若旭甚至還幫她照顧了一會兒季恒。
他從兜裏翻出氧氣瓶，照顧季恒吸氧。
休息時，他找出防曬裝備，沈默地幫黃微苑擦拭：“之前的淡了，我幫你抹。”
黃微苑偶爾會在他沒註意到的時候，偷偷地看他，良久挪不開眼睛。
她的錢夾裏裝著他年少的照片。
白皮膚，嘴唇很紅，黑發黑眼。
在一群膚色不同的人群中間，也英俊得格外醒目。
——是她想過無數次的，未來小孩的模樣。
溫立新在一旁拍攝峽灣山色。
一群人愜意地躺在山上的草甸看海峽。
浪花拍案，雲霧繚繞，絕世的風光只有山頂才能看見。
溫立汐想到幾個月前。
仲若旭追他追到布萊頓碼頭。
男人天南海北找到他，寧願把一切交代給他，也不想讓黃微苑再因為感激而愛上他一次。
也許征服黃微苑的心，對熱衷挑戰的仲若旭來說，也是一場漫長的攀登。
溫立新微微笑了笑。
他心想，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何必擔心阿苑不知道仲若旭的心意呢。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是陪伴和祝福。
希望別扭的小苑能徹底放下心結，學會勇敢地追尋自己的愛情。
仲若旭在很認真地摸索著，學會愛她。
他不想用感激的情感勒索她，讓倔強自尊的阿苑在每一個擁有真性情的時刻，可以肆意表達出來。
不會被“依附著仲若旭”，低他一等的情感綁架。
這才是最高級別的尊重她。
-
黃微苑在哥特蘭島遇見了很久沒有見到的勖玫。
這幾天，她經常孤身一個人去探尋島上的十六座中世紀的教堂。
3.5公裏的北歐最古老城墻，圍成了童話書裏小小的城池。
她帶著藏紅花小蛋糕，突然萌生了去英格瑪·伯格曼中心，去觀看老電影的念頭。
那日，播放的電影，是李安稱之為，“我連續看了兩次，看完動彈不得，仿佛被導演奪走了童貞的”《處女泉》。
當電影播放到：陶爾打算違背上帝旨意，在小山坡上掰倒樺樹，用樺樹枝鞭打自身，洗滌自身罪孽，用屠刀幫女兒覆仇的時候。
看著樺樹枝背後的隱喻，想起用樺樹汁讓自己迷戀了一生的男人。
黃微苑的眼睛有些濕潤。
她聽到身後的座椅，隱約有女人沙啞的啜泣。
她隱約有一些他鄉遇故知的憐惜感。
於是回頭看了看，發現對方是一個長發微卷的亞裔。
看完電影後，黃微苑繼續逛伯格曼中心。
這裏展出一些影片和劇照，還有VR游覽，帶領影迷們身臨其境地走進這位知名導演的故居。
黃微苑一一看過，伯格曼房間的陳列，舊日的信件。
礁石嶙峋的Langhammar海岸，波羅的海風聲瑯瑯，無法判斷時間流逝的寧靜與荒涼。
她轉身打算去Faro教堂拜訪導演和妻子，遠遠為他們獻一束花。
就在這個時候。
她聽到一個冷艷性感的聲音，對方有些拘謹，“你是黃微苑嗎。”
她點頭的瞬間，反應過來這個女人是誰。
——陪同仲若旭一起走紅毯的美艷女星，他小叔的情人，勖玫。
黃微苑沖她笑了笑，“真巧，剛才我來看《處女泉》的時候，發現你坐在我後面，還以為只是人有相似，沒想到是勖老師本人來了。”
勖玫一向擅長把處心積慮的出現，假裝偶遇。
但今天，她卻神情認真地凝視著黃微苑：“不巧，我是特地來找你的。黃小姐，我們出去走走。”
她們繞著Visby的城墻散步。
日光正好，和多年前某個中世紀的午後一模一樣。
只可惜現在留下的斷壁殘垣。
就像講述的故事，伴隨著光線明暗的不同，逐漸到了結尾。
勖玫從某一年的早春黃昏開始說起。
她說對面樓頂模糊的光暈，說當時在傍晚的陰影下逐漸變得漆黑的景深。
她說，她很羨慕姜蝶珍，可以和愛人白頭偕老。
她經常在百無聊賴的日落時分，看著對面恩愛的戀人。
仲若旭是她的同類，他在打牌的間隙，也會向往白色紗幔裏溫馨的房間。
她說，阿苑，有沒有一種可能。在遇見你之前，小旭從未愛上過任何人，只是渴望一個溫馨的家庭。
她說，後來，他把你當成精神支柱，有了感情，溫馨的家庭有了目標人選，就再也沒有去我家，望梅止渴。
她說，他實在不算一個游戲人間的壞男人，他和我從來清白循禮。
她說，他不想讓你誤會他，乘著我兒子去夏校游學，央求我來這裏，向你剖白。
她說，他回國以後，從來沒有其他暧昧對象，從頭到尾只需要你一個人。
勖玫手掌溫熱，碰了碰她的肩膀：“我不知道，你最大的心結是什麽......如果你的心結是‘我和他’。那我告訴你.....我和小旭如果亂了輩分，我的小孩是負面影響最大的人。我很理智，只想守護我的家人，絕不願意失去景榮光這個長期飯票。”
她點了一只細長的女士煙：“我言盡於此，祝你幸福。”
勖玫說完，拒絕了黃微苑的挽留。
她孤身一人前往渡口，打算回到浪哈默斯的日落漁村。
勖玫是一個喜歡浸泡在酒吧，害怕孤獨的人。
她們分道揚鑣。
勖玫有她自由漂泊一生的去處。
黃微苑咬住下唇，在心底默默地詢問自己，“那我呢，我要安穩下來，和戀人長久安定度日嗎。”
時值傍晚，火燒雲美不勝收。
黃微苑腳下的步履已經給了她最後的答案。
她乘坐大巴，回到了Gotland主島的維斯比。
夕陽西下，天空呈現濃雲薄霧的煙紫。
黃微苑沿著繁華的餐吧小路走過來。
不斷有陌生人，遞給她伯格曼的電影內容截圖的小卡片。
他們態度友善溫柔：“有人在海灘邊等你。”
黃微苑點頭，望了望遠處日暮中逐漸熄滅的海。
她接過小卡片——《婚姻生活》：“你認為一起生活的人，有可能完全忠於彼此嗎。”
她白皙的指尖，把下一位陌生人遞給她的小卡翻過來——《野草莓》：“他人很好，品行端正並且敏感，他想我們來讀詩，他只會暗暗地擁吻我。”
走到商店街的盡頭，陌生小孩遞給黃微苑的卡片——《第七封印》：“如果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不完美的，那麽愛就是不完美的。”
下一張卡片是——《秋日奏鳴曲》：“要是有人能愛我真實的樣子，或許我就能夠了解自己，但這件事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
最後一張照片是——《不良少女莫妮卡》。
這是黃微苑最喜歡的一部拍攝青春片的伯格曼。
而她也是仲若旭的莫妮卡，他攝像機裏的她，澄澈，性感，天真，活潑，隨性，自由，叛逆，憤世嫉俗。
他想給她遠離孤島以外，一個完美結局的《不良少女莫妮卡》
就在這時。
全島的燈光亮起。
黃微苑已經看到了，邀請全島人來見證他們甜蜜的仲若旭。
仲若旭為了她，克服了回避依戀的本能。
他願意用盡一切選擇她。
他願意告訴所有人，他們是一對。
姜蝶珍和棠禮，還有溫立新，喬蓓都在。
她的員工，他們所有的朋友，公司的股東，島上熱愛伯格曼的度假眾人。
他們都拿著香檳，在煙火和通宵營業的酒館做背景的時刻。
一齊等待著為她舉杯。
姜蝶珍看著仲若旭拿出戒指和花束的時候。
她站在一旁，挽著笑得溫婉的棠禮的手。
女生對黃微苑大聲祝福道：“小苑，我們恭喜你事業啟航。”
“然後——希望你們好好在一起，我們所有人，都會幫你看著他。”
朋友們紛紛起哄：“對呀......讓他好好疼惜你，再也不讓你吃醋了。”
仲若旭收回目光，笑道：“明明小苑的心思，更琢磨不透。我怎麽舍得讓她吃醋。”
黃微苑臉上泛著上晶瑩的水光。
她的身邊圍繞著為他們恭喜的朋友，還有無數從天南地北趕到這裏來的同好。
她說想要和戀人游覽法羅島的心願，終於徹底實現了。
她睫毛一啪嗒，眼淚就掉了下來。
仲若旭給她戴上戒指，他並沒有說多餘的話。
“卡片你都看到了。”
“沒遇見你的時候，我都靠影片摸索如何愛一個人。而遇見你以後，我只需要你陪我愛下去。”
男人的心臟柔軟酸澀，望向黃微苑的時候，充滿毫無遮掩的熾熱愛意：“我們好好的，可以嗎。”
他在這個時刻，還是很會講話。
他沒有用“願不願意要我”，和“能不能愛我”這樣的臺詞，來試探她會不會拒絕。
反而，男人小心翼翼地詢問她，可不可以好好的。
黃微苑從來沒有想過拒絕他。
她只是太過避諱表達自己的愛意。
現在滿腔的喜歡已經遮掩不住了。
燈火璀璨，而她的太陽近在咫尺，只會照亮她一個人。
黃微苑：“我愛你.....從四年前初遇的時候就一直愛著.....從來沒有中斷，也從來沒有消減一點。”
“以後也會一直愛著.....希望和你一路扶持著....”
仲若旭眼眶發燙，他難以自制地忘情擁緊她。
前半生沒有任何一個瞬間，比這一刻更恬然和安心。
而他還會和她扶持著走過一生。
在朋友們的祝福下。
他們在海水和喧囂的日常聲音中，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燈火徹夜不息，照亮他們未來的道路。
兩人是靈魂伴侶，是身體契合，更是茫茫人海中絕無僅有的彼此唯一。
【作者有話說】
還有兩章，這本書就完結啦！
主cp懷孕我放在福利番外。
不讓大家多花錢啦。
下兩章是姜蝶珍結婚和登頂夢想之巔，最後甜甜一下。
給我的寶寶們發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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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的小孩。”◎
後來太累。
黃微苑閉上眼睛的時候。
她仍然感覺仲若旭手掌環在她的腰間,
男人一遍遍地吻她：“別和季恒走得太近，我不想看見你對他笑。”
“其他人都不可以，你是我的。”
他磨人又汗濕的頭發蹭動著她的臉頰。
仲若旭把她抱得很緊, 看到黃微苑承擔著他壓覆下來的體重。
男人埋頭在她的脖頸中睡著了：“我們以後一天要親好多次, 你別丟下我了。”
黃微苑的睡眠很淺，在他的懷抱裏，的確能夠安心地進入夢鄉。
但仲若旭的家，她有些認生。
哪怕她的鼻息間嗅著男人熟悉的味道。
她也不習慣, 勉強睡了兩個小時。
可能是昨天叫得太狠, 黃微苑的嗓子有些癢。
她想喝些水，又舍不得把男人驚醒。
就在躊躇的時候。
她發現手機在枕頭邊亮了一下。
她點開一看，是消息提醒。
對話框裏，寧寧問：【小苑, 起床了嗎。】
看到對面是姜蝶珍，黃微苑的睡意煙消雲散。
窗簾遮掩著室外的光線，此時已經是清晨了。
她不想吵醒仲若旭, 放輕了動作, 從床上起來, 敲打下：【我醒著】以後。
姜蝶珍的電話打了過來。
黃微苑踩在地毯上的時候，才發現走路的艱澀。
被他清理幹凈後。
她依然有點細微地不適。
她赤腳走到二樓的窗臺前。
國槐樹枝繁葉茂，樹梢掛著古韻十足的鳥籠。
濃夏六月的北京胡同，空氣中有梔子花清冽的淡香。
姜蝶珍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就這樣陪伴著黃微苑安靜地聽了很久的鳥叫。
直到黃微苑疑心姜蝶珍已經掛了。
黃微苑忍不住“餵”了一聲。
然後，她在盎然如詩一樣的盛夏樂章中，聽見姜蝶珍微弱的換氣聲。
黃微苑：“寧寧, 睡得還好嗎。”
姜蝶珍在小聲地呼吸著。
她沒有說別的話。
她換氣的聲音, 溫熱綿密宛如柳絮一樣。
輕柔地覆落在黃微苑的耳膜裏。
姜蝶珍聲音很輕地開口了：“小苑, 小苑。”
“我很想你。”
“煾予說盛紈酒精中毒送去醫院了，我一夜沒睡，想到了很早之前的我們。”
其實除了被那些公子哥威脅以外，還有很多安逸幸福的小事。
兩個在寒冷的冬夜裏抱團取暖的小女孩。
每一天就像兩只小貓一樣，拿著資料書和奶茶，貼在一起走回家。
實習那一年。
兩個人深夜去樓下燙爆肚。
姜蝶珍喜歡猛蘸麻醬。
黃微苑喜歡沾香油碟和辣椒。
她總是吃得很少，歪頭看著寧寧往嘴裏塞羊肚仁。寧寧的嘴巴鼓鼓囊囊的，根本不憂慮未來的樣子。
黃微苑覺得她好可愛。
寧寧天真，單純，從不過度憂慮，內耗。
這些是謹小慎微的她，羨慕不來的美好品質。
畢業以後，兩人各奔東西。
寧寧去了君恩實習，隨著公司天南地北地出差。
而黃微苑跟著劇組各地拍戲，身邊再也沒有交心的朋友。
回憶結束的時候。
黃微苑想到牽掛的人在電話對面。
她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感受著紗窗的幛幔掠過她的肩膀和頭發。
她學著姜蝶珍的姿勢，抱膝在窗戶前坐下來。
黃微苑感受到自己的心臟靜謐下來，開始享受這片刻的安寧和靜謐了。
她才輕聲開口：“寧寧，我一直有一些話想要和你說，但怎麽也說不出口。”
姜蝶珍輕聲說：“我在呢，我聽你講。”
“我一直都因為那場大雪中，把你叫去喝酒，深深地自責和愧疚。”
黃微苑很輕地嘆息了一聲：“我那時候太想往上爬了，不甘願平凡。”
“他們給我安排的應酬和喝酒，我全部接受了......我不敢告訴我的父母，怕他們對我失望。”
“無數個兩三點從酒局裏出來，舍不得打車的夜晚，只有你陪著我。”
“我只有你，可是寧寧什麽也不缺......”
黃微苑捂住臉，細碎的淚水從她手指間落下來：“後來我去求禦守，是為了你，更是希望被染缸變得面目全非的我，在你面前依然是當時的模樣。”
“其實我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很少笑，可是看見你，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後來，我隱隱約約反應過來，仲若旭喜歡的人是你的時候。”
“我完全沒有想過我這段無疾而終的暗戀，只想守護你的婚姻。”
黃微苑把頭埋進膝蓋裏，語氣顫抖地笑了起來：“還好我沒有做錯，不然我們隔著這些回不去的疏遠，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關系了。”
她緩和了情緒，揉了揉眼睛：“寧寧，你不知道你的一舉一動，對我的影響有多大。”
“在你身邊呆著，我慢慢扶正了我自己的心態。”
“到處都是誘惑，沒有人看得起我。”
“偏偏那個春天，你送我了一個手袋，一件黑天鵝的禮服裙。全是你依靠自己的能力賺來的。”
“你藏在小熊玩偶裏給我送花，你以為我不知道，可是除了你，誰還記錄下我跑過的所有龍套呢。”
黃微苑吸了吸鼻子：“除了父母以外，這是我第一次被人珍惜。”
姜蝶珍聽完，靜默了很久。
她輕聲說：“小苑，你知道嗎，雖然我從來沒有比較過我們之間的得失。”
“但如果，把我我換成你，走過你來時的路。也許我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姜蝶珍：“我取了一點成績，最初是幸運，遇到了貴人，或者有一些支柱和因緣。”
“你還記得三四年前，我陪你買包的時候，替Ada姐做的捕夢網嗎。兩個月前，卡玟爾王後親自來了巴黎的工作室，讓我們給她定制一件中東的婚紗。”
“她的認同可能會幫助我更順利地進入巴黎高定。”
姜蝶珍著握著電話：“我和齊汐薇說過，正是因為優厚的環境，才培養得我取得一些成績。很多因素會直接或間接地決定人的一生。天賦，努力，或者專註度。”
“我肯定自己的能力。”
姜蝶珍認真地說：“但是，只憑借自己的力量，熬過寒冷冬天的，只有堅韌的小苑一個。”
“我不堅韌。”黃微苑聽著胡同口單車的鈴聲，在陽光下悵惘地笑： “真的，我的配得感太低了。”
“我在夢裏經常夢到被舊時的同學霸淩，被觀眾辱罵，被劇組的人嫌棄。”
我在自己噩夢驚醒的間隙，不斷地鼓勵自己‘小苑很漂亮’‘今天也很棒’‘我超厲害的’給自己積極的心裏暗示。”
黃微苑頓了頓，繼續說：“我心底一直看不起自己，我承認自己也一直羨慕強大的人。”
——“因為你的陪伴，我再也沒有付出各種代價，去依附更強大的人了。”
“我想磨礪演技，積極賺錢。”
“用錢再次投資自己，然後讓自己擁有更大的價值。”
電話那頭的姜蝶珍，用一種溫熱的語氣說：“小苑，你從來都很棒，你做到了。”
姜蝶珍：“我今天打電話就是說這個。”
“前段時間，我和小棠姐投資了你。”
“聽說盛紈那群人最近有些囂張。所以昨天，我去了你的公司，想關心你。”
姜蝶珍：“本來只是臨時視察，招呼我們的幾個女孩子......對你讚不絕口，說你找了國內頂尖的經紀團隊，打造人設和進行公關。”
“小苑，我想，你已經替很多單薄的小女生擋酒了。”
她明顯有些哭泣地顫音：“你救下了當時的自己，還有莽撞笨拙的我。”
黃微苑哄了她一會兒。
她像一個知心姐姐一樣，溫柔地說：“沒有寧寧，我在北京撐不下去的。”
聽到電話那端姜蝶珍的啜泣聲。
姜蝶珍：“後來，煾予陪我去京都的伏見稻荷再求了一個禦守。我把你穿過風雪，為我求到的那個禦守，找煾予要回來了。”
“我一直特別珍惜你。”姜蝶珍抹著眼淚：“你送我的禦守，只會屬於我，我保存得很好，貼身放在手袋的夾層裏。”
姜蝶珍細聲抽噎著，像小貓：“這個是你送給我的禮物，我沒有不好好對待。”
黃微苑的心臟變得很軟很軟：“乖寶寶，我當然知道你很珍惜我們的友誼。工作以後，我幾乎找不到交心的朋友。”
黃微苑：“有的時候，我想起幾年前，和小棠姐在東京的超市買東西。”
她笑了笑：“我們剛走出超市，購物袋的繩子就斷了，人來人往......硬著頭皮蹲在地上撿起來。當時真的很狼狽。”
黃微苑垂著眼：“小棠姐懷著賀嘉辛的小孩。”
“她燒心浮腫，晨吐惡心，有時候還流鼻血。孕期反應這麽難受，她卻告訴我......‘難熬的時候，記得多對自己笑笑。’”
“後來，我在天南海北遇到不順心的事，我有時候會覺得天塌了......你不在國內的時候，都是棠禮陪著我，開解我。我也會學會溫暖自己，對自己多笑笑。”
黃微苑柔聲說：“寧寧，說真的，我身邊所有值得珍惜的人，都是你帶給我的。”
“你的友誼，是世界上最拿得出手的一段關系。
姜蝶珍平息著呼吸：“我只是讓你認識了他們。”
“小苑，是你留住了所有人。”
“包括他。”
黃微苑感覺到一股力量，註入她的五臟六腑，讓她渾身都充溢著溫暖的感覺。
她殊靜地笑了笑，隨即接著說：“我沒和你聊過他。因為我知道他對你造成過傷害......我不願意兀自陷入狂熱的愛戀中，對方是一個讓你覺得危險的男人。”
“寧寧。”黃微苑看著地板上，日光切割進來的形狀：“我不想幫仲若旭辯解。”
“我常常對他說，感激是一種美德。”
“隱於海面之下，他和我都被千夫所指，他和我都充滿劣根性。兩個彼此有缺憾的人，也許暫時無法分開。”
“我想陪著他，是靈魂契合的那種。如果有一天，燈亮了，我們會被彼此的真面目嚇跑。”
“到時候一拍兩散，我也不後悔。”
她聽到身後有響動。
黃微苑轉過臉一看，是眼圈紅著的仲若旭。
男人一言不發地聽她說話，
他英俊的臉上，全是會被拋棄的不安和落魄。
仲若旭跪下來，把頭埋地很低。
男人的手腳頎長，蜷起來。
他把自己擱在她身上，花費了一點力氣。
他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是誰。
但他不關心，只是盯著黃微苑看。
她輕柔地笑，他就跟著笑。
她微微蹙眉，他就陪她蹙眉。
黃微苑也發現了。
她寵溺地彎了下嘴角，一手捏著電話，另一只手，輕輕地撫摸過他的眼眉，嘴唇，和鼻梁。
仲若旭覺得有些癢。
他修長寬大的手掌牽著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抵在唇間。
男人嘴角笑幅彎彎，用舌舔了舔她的手指。
黃微苑學著他的樣子，無聲撩撥他，剮蹭了下他的舌。
她只感覺綿軟的觸感從食指延伸到脊椎，宛如過電一樣刺激。
仲若旭反客為主，咬住了她的指節，用舌頭繞著圈潤著。
看到黃微苑的臉越來越紅，就要推開他的時候。
男人把腦袋擱在愛人的膝蓋上，把臉埋進她柔軟的小腹。
他嗅著她身上清淡的氣味，舒服又愜意地蹭了蹭。
黃微苑還在聽姜蝶珍講話。
感覺到仲若旭在撒嬌。
她很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以示安撫。
她的手無知覺地觸碰他，掌心從眉梢滑到唇角。
仲若旭長得太好看，讓她忍不住想要了解他，為他一次次動情。
就算她和很多知名的男一號搭戲。
仲若旭身上的破碎和混不在乎的模樣，比所有人，都更讓她著迷。
男人的臉頰到脖頸的皮膚很涼。
不知道站在那裏等了她多久。
他幾乎天生會作弄她。
就像此刻，他病態地在舔舐她的膝蓋。
昨天黃微苑用跪趴的姿勢很久，白皙的膝蓋有些磨紅的鈍痛。
他垂睫耐心地舔著，就像她的小狗在幫她治愈傷痕，雖然那些磨傷都是被他弄出來的。
黃微苑覺得有點癢。
她在科班學過，笑聲很性感也很好聽，就像在哼氣。
仲若旭覺得好燥熱。
這個夏天伴隨著他對她炙熱的戀慕，來勢洶洶。
讓他沒辦法忍耐，只是和她淺嘗輒止。
他有了更深地想要和她相擁的念頭。
男人也聽到黃微苑說的這句“一拍兩散”了。
掛掉電話的一瞬間。
仲若旭毫不留情拉下她的脖頸，揚起腦袋吻了上來。
他下顎的幅度流利漂亮，即使在下位也帶著野獸叼著獵物命脈的兇橫。
男人的呼吸帶著不被她肯定，充滿怨氣的忿忿不平。
他的薄唇像噬咬一樣含住她的唇瓣，強迫黃微苑松開齒關，接受他帶著欲和強迫意味的舔吻。
在黃微苑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時候。
仲若旭逼迫她凝視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深邃又黑，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黃微苑，我喜歡對你示弱，是想要你多哄我。”
他聲音很啞，壓低聲音講話的時候性感極了：“你舍不得丟下我，我也舍不得你疼，所以你聽話一點。”
“愛是磨合，不是放棄。”
“你可以多折磨我，我甘之如飴的，我願意被你馴化，願意變成你的形狀。”
他雖然說著這樣的乖巧的話，但是什麽作惡的伎倆都用到了她的身上。
黃微苑本來就沒有睡飽。
現在更是眼前發黑。
她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家裏，享受結束工作，愜意賦閑的悠哉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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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微苑不太會做飯，但是泡的茶很香。
因為之前拍攝古風正劇的時候，她系統學習了煮茗之道。
這幾天，男人戒斷了各種咖啡，開始學會喝茶。
被她滋潤著，仲若旭的睡眠和身心都很健康。
他漸漸地開始癡迷於鑒賞他的小苑。
日子寧謐如茶，初嘗生澀，連苦都是淡淡的。
她就像新茶，跌落在紙上，有一汪青碧的褶皺，被日光一曬，白紙變荏脆，又在生活中展現出細膩的波瀾。
男人有了把她弄亂的念頭。
仲若旭也拿出舊時留學的照片給她看。
他從小到大都恣肆又叛逆，不想活成他哥的模樣。
黃微苑指著一張照片，微微有點酸澀。
照片上，十五六歲的男孩。
校服上全是女孩子們的簽名和唇印。
幾個同齡男生，只有他得到這樣甜蜜的關註。
黃微苑拿起照片。
她的手指摩挲著仲若旭好看的眉眼，微微雜亂的漆黑眉毛，鼻梁高挺秀致，薄唇含情。
黃微苑：“你怎麽可以長這樣呀，一點兒也不講道理。”
仲若旭正在給她的杏仁豆腐裏加牛奶。
男人垂著眼，用如玉的手指骨骼擋住下頜：“青春期嘛，成天瘋玩去了，哪會註意形象。”
黃微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她的眼神又忍不住挪到他尾指的月牙疤痕上。
“沒人比你更在乎形象。”
她客觀地評價道：“你長得，完全不給其他小男孩生存空間。”
仲若旭有點難以置信地頓住了手上的動作。
他似乎不太習慣自己在她眼裏，評價這麽高。
他走過去，把偷偷把照片藏起來打算順走的黃微苑抱在懷裏。
仲若旭很難得笑得那麽開懷。
他眼睛閃閃，宛如名貴的寶石：“我真長這麽好看？”
男人看著黃微苑從臉頰到耳垂都完全泛紅了。
仲若旭嘬了她一口，彎唇笑道：“那你應該多笑笑，因為我完全屬於你。”
黃微苑看著對方用濕巾紙幫她擦拭手指。
她光潔的手上泛著水光。
她驚訝於他如此周道體貼，紅著臉轉移話題道：“可是我又得不到什麽好處。”
“以後就有好處了。”仲若旭昨晚在她又白又薄的身體上，留下了很多專屬印記。
他順著她的脖頸往深處望去，占有欲十足地一寸一寸把眼睛挪上來，凝視她的眼睛。
“以後我們的小孩，也會好看到不給別的孩子生存空間。”
他似乎很了解她，放柔了聲音。
仲若旭吻她的鬢角：“但是我的小苑，一定會把他們教育地很好，教他們學會謙遜。”
男人貼在黃微苑耳際，沈聲說：“而我會教授他們如何愛一個人。前提是你要做載體示範給他們看。我只愛你。”
被他摟在懷裏餵甜口的杏仁豆腐。
她只感覺他太磨人了，是奪人魂魄的妖。
黃微苑掙脫了半天，躲不掉。
她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羞惱地望著他：“這個‘們’是什麽意思？”
她有點不忿地反駁道：“......哪怕只生一個像你的小男孩......我都會害怕他處處留情。”
仲若旭抿著薄唇，只是笑。
黃微苑看見他沒反駁，大膽了許多。
她在他懷裏小口吞咽著甜品，吃他的舊醋：“說不準，他還沒讀幼兒園，就開始撩撥小女孩，背上情債了。”
“像你小時候一樣，那就不好了。”
“寧寧和我講過，同齡小孩還在流鼻涕呢。”
她笑吟吟的，回憶著他小時候：“你就拿著珍珠灰的琉璃寶塔，學會捧角兒了。”
仲若旭把腦袋貼著她，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醋了。”
他火熱幹燥的吻落在她的耳畔：“只有你見過我的真心，夠不夠？”
男人在反問她。
他低磁性感的嗓音，稱得上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黃微苑舔了下潮濕嘴唇：“我哪兒敢醋呀。只是......對著一個人太久，不會膩味嗎。”
她想說，會不會有一天，你對我沒有新鮮感。
她話音剛落，不知道哪裏逼急了仲若旭。
男人呼吸噴薄在他的臉上，睫毛不安地顫抖著，像野獸享用獵物前，把獵物叼在嘴裏含了含。
他舍不得拆吃入腹，所以溫柔舔舐著。
仲若旭深邃的眼睛中燃燒著熾熱的光芒，燙得黃微苑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捏緊了。
男人懇切道：“你現在先只喜歡我。”
“以後你對我喪失新鮮感的時候。
“我再想想辦法，讓你重新著迷於我一次，成嗎？”
他哪有心思在乎別人。
——想要一輩子吸引老婆註意，成了這個恣肆不羈的男人。
這一生最大的任務。
-
這段時間纏綿的悸動，很快煙消雲散。
仲若旭還沒醒過來，就接到了助理的公關電話。
公關內容是，他們花了幾百萬，攔下了他和黃微苑的緋聞。
助理小徐親自上門，給仲若旭帶他喜歡的蟹柳滑蛋三明治。
小徐提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口，指揮著人忙前忙後，把宅院收拾好。
他討好地說：“旭哥，這下您可以放心了......把人睡了，也不用負責。況且啊，黃微苑本來就應該和男主炒cp，這樣您的新劇更有熱度和磕點......這一次，完全是雙贏啊。”
仲若旭蹙著眉還沒發作。
他發現家裏已經空無一人。
——黃微苑已經離開了。
家裏空蕩蕩的。
她從家裏打包過來的衣服和行李，通通不見了。
今天一早，還沒到淩晨五點。
他的小苑悄無聲息，下決心放棄他。
她的身上還帶著他噬咬出來的吻痕，穿好衣服，提上絲襪。
就瀟灑果斷地離開了。
黃微苑配合著劇方的宣發，在所有社交平臺上，和男主心照不宣地發一些cp互動。
短暫的休息以後，黃微苑的行程很滿。
她一早的班機，去巴黎周邊Chaalis Abbey的一所廢棄的修道院，和男主拍攝雜志的結婚片段。
仲若旭把橫店翻遍了也沒找到她。
當天晚上。
男人從宣發的新物料裏，翻到了她在巴黎穿著婚紗的路透片段。
他找出圖片看了很久，直到手機光線自動熄滅。
仲若旭才酸澀地給她打電話：“其實我也沒有太在意——”
隔天，他為她定制的婚紗從蒙田大道，乘坐專機，飛往攝影棚。
仲若旭：“這些都是你的尺碼，想看你換上，拍給我看。”
簡單的婚紗拍攝被他讚助成高定秀。
參與拍攝的工作人員都知道——她被某個公子哥兒寵著。
上百萬的定制婚紗，她拍攝了七套。
仲若旭看見劇中的男主完全成了黃微苑的背景板和保鏢。
男人這才唇角微漾：“每年都想給你買婚紗，直到你舍得嫁給我為止。”
黃微苑不置可否。
仲若旭很快打聽到了她下一個拍攝的行程。
海明威長篇小說《永別了，武器》中的意大利斯特雷薩島。
雜志的理念是，她和男主婚後，在遠離人世的蔚藍色小鎮度假。
飛機馬上起飛。
男主和她在依山傍水的地方，歲月靜好。
地球的另一端，獨守空房的仲若旭，憋得幾乎要發瘋。
他的小苑果然還是不相信他的承諾。
茶香依舊，斯人不歸。
仲若旭有些煩躁：“你走了以後，我又睡不著。”
男人醋勁兒消減不下去：“你們居然...去教堂放飛信鴿。你都沒和我一起放過。”
過了一會兒，他又有些不忿：“小苑，之前我給你發消息，你都會秒回的。”
“你站得和他好近，我真是沒眼看......你怎麽不肯主動想起我。”
黃微苑不知道怎麽哄他，只蹙眉看著手機裏。
——仲若旭累計的“要求她睡他”的數字日日疊加，最後增多到107次。
男人越來越擅長給她發一些少兒不宜的照片和視頻。
他的手腕，他的骨節，他的鎖骨，他的肩頸，胸膛，腹肌，或者某種不可描述。
黃微苑最開始收到這些圖片，感到難以名狀的羞恥，煩惱，緊張。
後來，她習以為常了，用拇指和食指放大後，冷臉鑒賞一番。
她現在可以當著別人的面，平靜地保存進手機相冊。
再點亮相冊裏的心形符號，存入個人收藏裏當做福利相簿。
仲若旭仿佛天生會勾引她。
攤上這麽一個男人，她除了享受還能怎麽辦。
處處標記，占山為王的野獸，也能變成她一個人的甜心小犬。
-
就這樣，黃微苑暗裏享受了仲若旭示好一個月。
她沒什麽特別的回應。
她暗戀他的時候，經常聽衛蘭的《雜技》。
“鬥命長，亦鬥寬大。”
她想要和他耗，看仲若旭什麽時候，會對她感到厭倦。
兩人鬥命長。
她不想和他在一起，萬一他身邊出現別的情人。
她不願意鬥寬大。
她好愛他，但是她不敢往前邁一步。
深淵泥潭。
她越愛他，越承受不了失去他的勇氣。
為此，黃微苑埋頭於工作，填滿自己的所有時間。
她下定決心再也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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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過年時，黃微苑在仲若旭懷裏輕描淡寫地提過一次以後。
男人就沒有忘記，她說想和戀人一起去法羅島。
可是後來黃微苑自己，卻把和他的約定，遺忘在腦後。
有足夠的金錢和時間支撐自己的話語權。
女生就不會再以“他帶我去”的句式，作為享受人生旅行的標題。
端午節的員工團建。
黃微苑轉著筆，給大家簡單地開完例會。
溫立新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黃微苑思忖片刻：“曾經我很崇拜伯格曼，最大的理想就是去法羅島度假。”
小姑娘們紛紛起哄，說她們也想去看看作為先驅的伯格曼，曾經的故鄉。
黃微苑垂睫想了想，第一個通知的人是姜蝶珍和棠禮。
她當然把公司的兩位投資人記掛在心底，在得到對方答應來度假的肯定回答後。
黃微苑邀請了季恒，還有曾經所在的娛樂公司一些高層。
她不再是莽撞生澀的雛鳥，逐漸變得人情練達起來。
就算她沒有在當時的公司工作。
這些人都在業內，擡頭不見低頭見，三分薄面要留，終究不用把關系鬧僵。
所有的人，她都邀請了一遍。
唯獨忘了仲若旭。
-
來法羅群島的第二天。
他們去了沃格島的海上懸湖。
這裏的湖水懸空在海上，景觀尤為震撼。
從法羅機場下車以後。
溫帶海洋氣候下起了雨。
黃微苑安排完其他人，搭車去旅店。
她和溫立新兩人，被大雨困在機場，幸運地接到了棠禮打來的電話。
順理成章地，黃微苑他們坐上了賀嘉辛開來迎接他們的車。
賀嘉辛穿著黑襯衣。
男人皮膚冷白，身材性感健碩，肌肉線條堪稱完美。
棠禮坐在副駕，笑吟吟地對他們揮手：“我們是坐專機過來的，比你們早到兩天，差不多把這裏的風土人情摸熟啦。”
賀嘉辛話很少，一路上都是棠禮在招呼他們。
男人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魅力十足。
他幫他們把行李拿上車，叼著煙，漫不經心地單手開車。
修長冷白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打轉，勁瘦有力的腕骨對龐大的車輛駕熟就輕。
雨刮器在湖光山影中一遍遍洗刷，造就了一個山色空濛的世界。
溫立新在濕漉漉的雨絲裏，敲打車手機屏幕。
他和黃微苑八卦道：“...我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了同性的魅力。單手開大G簡直太帥了，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啊。”
黃微苑嘴角忍不住上揚：“是吧，我就說小棠姐眼光很好，他們在一起足足十五年。”
溫立新像是有點難以置信：“他這麽專一的嗎。”
黃微苑：“嗯。”
她悄聲對溫立新說：“他們很相愛的，一會你看就知道了。”
在Slave cliff下車的時候，雨絲細弱濛濛。
一群人游覽的興致不減。
他們決定徒步兩小時，去看海上懸湖，和高聳入雲的絕壁。
他們爬到絕壁的半山坡處，來到了危險的小路上，這裏沒有欄桿，烈風簌簌。
賀嘉辛：“老婆，需要我陪你上去嗎？”
賀嘉辛話音剛落，半埋低了腰，袖口挽在臂彎上，在低窪處俯身讓棠禮上來。
空氣中草甸的味道濕漉漉的，鼻息中彌漫著青草香。
黃微苑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幫他們收好了傘具，示意拿著單反支架的溫立新：“嘿，你悄悄給他們拍一張。”
她歪頭笑：“可能他們彼此已經習慣生活中潤物細無聲的相互照顧了，而我想這一幕留得更久一點。”
這裏實在太美。
難以用言語描述，湖泊藍的出奇，在幾近垂直的懸崖巉巖下，是靜謐潺潺的洋流，波光浮沈。
雨霽後，天上的雲呈現絲絮狀的白色，被日光浸沒得微微泛黃，似有流嵐和虹影。
黃微苑給在酒店睡覺的姜蝶珍拍了一張。
寧寧幾乎秒回：【我剛從巴黎過來，倒時差昏昏欲睡。今天看著下大雨，我就沒去。太美啦！臨走前我一定要去一次。】
寧寧：【你們早點回來吧，一定要休息好，我們明天去海上拱門徒步。】
黃微苑笑起來，回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回酒店的路上。
黃微苑手一頓，把海上懸湖的湖面泛著金光的照片，發給了某個她很難想起的人。
她很擅長自我勸慰。
只要把對他的愛與恨，置放到更宏大自由的環境裏。
除了仲若旭以外。
黃微苑還有浩大漫長的浪漫星球，可以追尋。
這一刻，他就無關緊要了。
晚上季恒給黃微苑打電話，說明天的徒步，他也會參加。
季恒：“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會不會歡迎我。”
黃微苑禮貌地笑：“當然歡迎了，季總，您剛過四十，我們也算同齡，我會一路照顧你的。”
可能因為去海上懸湖，實在太累了。
今晚一夜無夢。
他們約好早上九點在沃特島的加油站匯合，一起去海上拱門。
沃格島的天氣實在太過多變。
早上起床，就下起了細密的雨。
向導在群裏說，山上無雨，只是霧大。
徒步計劃照舊進行。
黃微苑帶好了登山杖和防滑鞋，還準備好了一套防曬裝備。
她想得周道，怕季恒的身體承受不住，特意準備了葡萄糖，藥物和幹糧。
當天早上，黃微苑和公司職員，股東，還有朋友們在Effo Petrol Station集合。
黃微苑指揮著季恒的助理。
兩人照顧著季恒，讓他服用了高原安，免得起登山不適的反應。
然後她回過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
——穿著沖鋒衣的仲若旭。
男人讓司機泊好車，在透明褡漣的雨線中，他漆黑的眉眼在傘下逐漸清晰。
仲若旭凈白指骨執著傘柄，另一只手夾著煙，煙霧散落在身後的青綠中。
他挺拔高大，邊走邊轉傘，一點兒也不正經。
有一種渾不在意的恣肆散漫感。
還沒等黃微苑反應過來。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傘置於她的頭頂，替屋檐下的她擋著雨。
男人隨即自然而然地接過她的登山包：“來晚了，你別背那麽重的東西，傍晚回去肩膀會疼。”
黃微苑心下一顫，
她根本不知道他來到了法羅島。
她也不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裏。
她錯愕地想去探尋身邊朋友的表情。
他們或望向別處，或咳嗽，就像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黃微苑的心跳震耳欲聾。
隨著逐漸放晴得天空，心境也變得明亮開闊。
黃微苑：“你怎麽來了？”
仲若旭的目光從她身上收回來，掃過季恒的時候。
他明顯酸澀了，語氣帶了一點戲謔：“他能來，我就不能來？”
黃微苑：“他和我簽了對賭協議，是我的投資人。”
即使到這個時候。
仲若旭也沒交代用九位數註資娛樂公司，現在的團隊是他找來的事情。
他只是彎唇笑了，吊兒郎當的：“那我對你鞍前馬後一點，來打動你。”
他不說愛情，也不談金錢。
只想用實際的照顧和體恤，讓她感受到安心。
沿途山路陡峭，雲霧繚繞。
溫立新想起昨天，棠禮伏在賀嘉辛的脊背上，兩人語氣溫熱地討論著近在咫尺的山和海。
他以為黃微苑也會在中途撒嬌，目的是為了讓仲若旭抱她上山。
徒步四小時後，他們快接近山頂。
眾人都不是職業登山愛好者，漸漸地也有些力不從心。
但黃微苑撐著腰，喘氣不勻，卻始終沒有向仲若旭撒嬌提出自己要休息。
她是領隊，走到向導的身後，垂眼和身旁的男人，討論著渺遠雲霧中的懸崖外壁的海鳥巢穴。
仲若旭甚至還幫她照顧了一會兒季恒。
他從兜裏翻出氧氣瓶，照顧季恒吸氧。
休息時，他找出防曬裝備，沈默地幫黃微苑擦拭：“之前的淡了，我幫你抹。”
黃微苑偶爾會在他沒註意到的時候，偷偷地看他，良久挪不開眼睛。
她的錢夾裏裝著他年少的照片。
白皮膚，嘴唇很紅，黑發黑眼。
在一群膚色不同的人群中間，也英俊得格外醒目。
——是她想過無數次的，未來小孩的模樣。
溫立新在一旁拍攝峽灣山色。
一群人愜意地躺在山上的草甸看海峽。
浪花拍案，雲霧繚繞，絕世的風光只有山頂才能看見。
溫立汐想到幾個月前。
仲若旭追他追到布萊頓碼頭。
男人天南海北找到他，寧願把一切交代給他，也不想讓黃微苑再因為感激而愛上他一次。
也許征服黃微苑的心，對熱衷挑戰的仲若旭來說，也是一場漫長的攀登。
溫立新微微笑了笑。
他心想，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何必擔心阿苑不知道仲若旭的心意呢。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是陪伴和祝福。
希望別扭的小苑能徹底放下心結，學會勇敢地追尋自己的愛情。
仲若旭在很認真地摸索著，學會愛她。
他不想用感激的情感勒索她，讓倔強自尊的阿苑在每一個擁有真性情的時刻，可以肆意表達出來。
不會被“依附著仲若旭”，低他一等的情感綁架。
這才是最高級別的尊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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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微苑在哥特蘭島遇見了很久沒有見到的勖玫。
這幾天，她經常孤身一個人去探尋島上的十六座中世紀的教堂。
3.5公裏的北歐最古老城墻，圍成了童話書裏小小的城池。
她帶著藏紅花小蛋糕，突然萌生了去英格瑪·伯格曼中心，去觀看老電影的念頭。
那日，播放的電影，是李安稱之為，“我連續看了兩次，看完動彈不得，仿佛被導演奪走了童貞的”《處女泉》。
當電影播放到：陶爾打算違背上帝旨意，在小山坡上掰倒樺樹，用樺樹枝鞭打自身，洗滌自身罪孽，用屠刀幫女兒覆仇的時候。
看著樺樹枝背後的隱喻，想起用樺樹汁讓自己迷戀了一生的男人。
黃微苑的眼睛有些濕潤。
她聽到身後的座椅，隱約有女人沙啞的啜泣。
她隱約有一些他鄉遇故知的憐惜感。
於是回頭看了看，發現對方是一個長發微卷的亞裔。
看完電影後，黃微苑繼續逛伯格曼中心。
這裏展出一些影片和劇照，還有VR游覽，帶領影迷們身臨其境地走進這位知名導演的故居。
黃微苑一一看過，伯格曼房間的陳列，舊日的信件。
礁石嶙峋的Langhammar海岸，波羅的海風聲瑯瑯，無法判斷時間流逝的寧靜與荒涼。
她轉身打算去Faro教堂拜訪導演和妻子，遠遠為他們獻一束花。
就在這個時候。
她聽到一個冷艷性感的聲音，對方有些拘謹，“你是黃微苑嗎。”
她點頭的瞬間，反應過來這個女人是誰。
——陪同仲若旭一起走紅毯的美艷女星，他小叔的情人，勖玫。
黃微苑沖她笑了笑，“真巧，剛才我來看《處女泉》的時候，發現你坐在我後面，還以為只是人有相似，沒想到是勖老師本人來了。”
勖玫一向擅長把處心積慮的出現，假裝偶遇。
但今天，她卻神情認真地凝視著黃微苑：“不巧，我是特地來找你的。黃小姐，我們出去走走。”
她們繞著Visby的城墻散步。
日光正好，和多年前某個中世紀的午後一模一樣。
只可惜現在留下的斷壁殘垣。
就像講述的故事，伴隨著光線明暗的不同，逐漸到了結尾。
勖玫從某一年的早春黃昏開始說起。
她說對面樓頂模糊的光暈，說當時在傍晚的陰影下逐漸變得漆黑的景深。
她說，她很羨慕姜蝶珍，可以和愛人白頭偕老。
她經常在百無聊賴的日落時分，看著對面恩愛的戀人。
仲若旭是她的同類，他在打牌的間隙，也會向往白色紗幔裏溫馨的房間。
她說，阿苑，有沒有一種可能。在遇見你之前，小旭從未愛上過任何人，只是渴望一個溫馨的家庭。
她說，後來，他把你當成精神支柱，有了感情，溫馨的家庭有了目標人選，就再也沒有去我家，望梅止渴。
她說，他實在不算一個游戲人間的壞男人，他和我從來清白循禮。
她說，他不想讓你誤會他，乘著我兒子去夏校游學，央求我來這裏，向你剖白。
她說，他回國以後，從來沒有其他暧昧對象，從頭到尾只需要你一個人。
勖玫手掌溫熱，碰了碰她的肩膀：“我不知道，你最大的心結是什麽......如果你的心結是‘我和他’。那我告訴你.....我和小旭如果亂了輩分，我的小孩是負面影響最大的人。我很理智，只想守護我的家人，絕不願意失去景榮光這個長期飯票。”
她點了一只細長的女士煙：“我言盡於此，祝你幸福。”
勖玫說完，拒絕了黃微苑的挽留。
她孤身一人前往渡口，打算回到浪哈默斯的日落漁村。
勖玫是一個喜歡浸泡在酒吧，害怕孤獨的人。
她們分道揚鑣。
勖玫有她自由漂泊一生的去處。
黃微苑咬住下唇，在心底默默地詢問自己，“那我呢，我要安穩下來，和戀人長久安定度日嗎。”
時值傍晚，火燒雲美不勝收。
黃微苑腳下的步履已經給了她最後的答案。
她乘坐大巴，回到了Gotland主島的維斯比。
夕陽西下，天空呈現濃雲薄霧的煙紫。
黃微苑沿著繁華的餐吧小路走過來。
不斷有陌生人，遞給她伯格曼的電影內容截圖的小卡片。
他們態度友善溫柔：“有人在海灘邊等你。”
黃微苑點頭，望了望遠處日暮中逐漸熄滅的海。
她接過小卡片——《婚姻生活》：“你認為一起生活的人，有可能完全忠於彼此嗎。”
她白皙的指尖，把下一位陌生人遞給她的小卡翻過來——《野草莓》：“他人很好，品行端正並且敏感，他想我們來讀詩，他只會暗暗地擁吻我。”
走到商店街的盡頭，陌生小孩遞給黃微苑的卡片——《第七封印》：“如果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不完美的，那麽愛就是不完美的。”
下一張卡片是——《秋日奏鳴曲》：“要是有人能愛我真實的樣子，或許我就能夠了解自己，但這件事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
最後一張照片是——《不良少女莫妮卡》。
這是黃微苑最喜歡的一部拍攝青春片的伯格曼。
而她也是仲若旭的莫妮卡，他攝像機裏的她，澄澈，性感，天真，活潑，隨性，自由，叛逆，憤世嫉俗。
他想給她遠離孤島以外，一個完美結局的《不良少女莫妮卡》
就在這時。
全島的燈光亮起。
黃微苑已經看到了，邀請全島人來見證他們甜蜜的仲若旭。
仲若旭為了她，克服了回避依戀的本能。
他願意用盡一切選擇她。
他願意告訴所有人，他們是一對。
姜蝶珍和棠禮，還有溫立新，喬蓓都在。
她的員工，他們所有的朋友，公司的股東，島上熱愛伯格曼的度假眾人。
他們都拿著香檳，在煙火和通宵營業的酒館做背景的時刻。
一齊等待著為她舉杯。
姜蝶珍看著仲若旭拿出戒指和花束的時候。
她站在一旁，挽著笑得溫婉的棠禮的手。
女生對黃微苑大聲祝福道：“小苑，我們恭喜你事業啟航。”
“然後——希望你們好好在一起，我們所有人，都會幫你看著他。”
朋友們紛紛起哄：“對呀......讓他好好疼惜你，再也不讓你吃醋了。”
仲若旭收回目光，笑道：“明明小苑的心思，更琢磨不透。我怎麽舍得讓她吃醋。”
黃微苑臉上泛著上晶瑩的水光。
她的身邊圍繞著為他們恭喜的朋友，還有無數從天南地北趕到這裏來的同好。
她說想要和戀人游覽法羅島的心願，終於徹底實現了。
她睫毛一啪嗒，眼淚就掉了下來。
仲若旭給她戴上戒指，他並沒有說多餘的話。
“卡片你都看到了。”
“沒遇見你的時候，我都靠影片摸索如何愛一個人。而遇見你以後，我只需要你陪我愛下去。”
男人的心臟柔軟酸澀，望向黃微苑的時候，充滿毫無遮掩的熾熱愛意：“我們好好的，可以嗎。”
他在這個時刻，還是很會講話。
他沒有用“願不願意要我”，和“能不能愛我”這樣的臺詞，來試探她會不會拒絕。
反而，男人小心翼翼地詢問她，可不可以好好的。
黃微苑從來沒有想過拒絕他。
她只是太過避諱表達自己的愛意。
現在滿腔的喜歡已經遮掩不住了。
燈火璀璨，而她的太陽近在咫尺，只會照亮她一個人。
黃微苑：“我愛你.....從四年前初遇的時候就一直愛著.....從來沒有中斷，也從來沒有消減一點。”
“以後也會一直愛著.....希望和你一路扶持著....”
仲若旭眼眶發燙，他難以自制地忘情擁緊她。
前半生沒有任何一個瞬間，比這一刻更恬然和安心。
而他還會和她扶持著走過一生。
在朋友們的祝福下。
他們在海水和喧囂的日常聲音中，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燈火徹夜不息，照亮他們未來的道路。
兩人是靈魂伴侶，是身體契合，更是茫茫人海中絕無僅有的彼此唯一。
【作者有話說】
還有兩章，這本書就完結啦！
主cp懷孕我放在福利番外。
不讓大家多花錢啦。
下兩章是姜蝶珍結婚和登頂夢想之巔，最後甜甜一下。
給我的寶寶們發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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