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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 85.公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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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85.公開他

◎野外◎

後來, 宋音凝在公司年會上。

她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姜蝶珍。

自從那天,她在君恩總裁辦公室裏,聽到了對方細弱撒嬌的聲音後。

宋音凝陷入單方面狂熱的迷戀中。

好想要了解她。

好想知道被幕後掌權人珍惜成那樣的女人, 到底有多好。

好想知道她到底哪裏來那麽大的魅力, 能讓所有和她共事的同事沒有一個人挑出錯處,都誇她積極上進,聰明謙和。

但更多的時候,除了好奇和窺私。

宋音凝還是把工作和自我提升放在第一位的。

把控精英客戶的需要, 審閱財務遞交上來的報表, 營銷管理以外。

她在君恩接觸到的,每一個人,領導,前輩, 組長。

她就像剛入社會法則中的雛鳥。

初來乍到,對認識的每一個人,都會不動聲色地觀察。

那天是公司的年會。

和邀請各界名流參加的新一季奢侈品發布會不一樣。

公司被裝潢成得城堡主題。

到處白金黃配色, 奢華覆古, 優雅雍容, 金碧輝煌。

地上鋪陳著暈紅的雲貂絨毯。

年度評選的各式禮服和配飾擺件,堪稱風華萬象。

已經是黃昏。

宋音凝被領導安排去樓下招呼晚來的賓客。

其他的實習生都去宴會大廳,等待年會開場了。

連內側大門的安保也放了假,去樓上喝著熱飲, 吃晚會自助餐。

今天的食物十分豐盛。

其他部門的同事在朋友圈拍了圖。

鮑參翅肚,山珍海味,甜點香檳, 擺放在精致餐盤中免費供應。

宋音凝情緒低落:“為什麽就我一個人去側門引導賓客呀, 不是有專門的禮儀小姐嗎?”

“她們今天都組織表演節目。小宋你來我們部門最晚, 所以沒有安排。”

組長神色稍有歉疚:“辛苦你記錄一下簽到的職員名單,讓他們多留一會兒,晚上還有餘興節目。”

“你放心,你的食物絕不會少,宴會開始了,我會通知他們給你打電話的。”

宋音凝對這樣的安排,稍有不忿。

但她還是認真負責地拿著記錄冊,去了君恩側門。

天黑後,氣溫驟降。

宋音凝抱著雙臂冷得發抖。

稍晚些。

她註意到有一個人,抱著一個比她自己還大的展示人臺。

那個人纖細的手腕艱難地推開玻璃雙翼旋轉門,往大廳裏走。

宋音凝拿著登記的小冊子追上去,想麻煩對方簽名登記:“今天公司年會,從這裏進入的每個人都要登記名字。”

眼前的人小聲說,“好。”

對方放下人臺,出現在她面前的一瞬間。

宋音凝心臟顫了顫。

很美。

眼前的女生並沒有戴工牌。

她烏發雪膚,眼瞳的虹膜顏色很淡,目光像湖泊。

漆黑如絲綢的長發挽起來,只留下幾綹垂墜在雪白的脊骨上。

翻閱簽到簿時。

女生睫毛很長,瑩白的臉頰像官窯裏燒灼的瓷。

她似乎沒化妝,連淡青的血脈都清晰可見。

如此寡素,卻漂亮地驚心動魄。

還沒等宋音凝回過神。

對方已經微笑著叫出來她的名字,聲音清甜:“你叫宋音凝吧。”

宋音凝以為兩人之前見過。

她不禁回過神,仔細打量對方,說:“嗯,我是。”

對方已經在簽到簿下寫了名字。

宋音凝沒細看,點頭寒暄:“你們設計部的好辛苦呀,現在還要繼續趕工嗎。”

“嗯。”對方溫柔地笑:“‘點翠'無法覆刻,我怕自己鬧笑話。所以來請教一下之前的老師。”

對方話音剛落。

宋音凝被眼前人臺上的精致勾絲震撼到了。

上面有縫紉針打上去的細小標簽。

標簽上說,這是仿制明萬歷孝靖皇後搭配十二龍九鳳冠,做的點翠鑲珍珠寶石的風袍。

上面有一萬三千粒珍珠和天然寶石。

金絲銀線縫制的衣服,在燈光下璀璨耀眼,簡直重現了明代宮廷司造的珠環翠繞。

宋音凝並不懂設計,也不懂歷史。

她單純覺得眼前的衣袍,美得讓人屏住呼吸。

宋音凝:“這是定制款嗎?需要我幫你,把人臺拿上去嗎。”

女生輕聲道謝:“幫我摁一下電梯就好,20層。影響你工作了,很抱歉。”

眼前的人漂亮又溫柔。

換做誰,看到都願意搭手幫忙,想和對方多攀談幾句。

宋音凝:“你說的‘點翠’,是什麽意思呀。”

女生輕聲介紹道:“點翠,古代鳳冠頭上的青藍色,是翠鳥後頸的羽毛。”

她的語氣很惋惜:“翠鳥被采集羽毛,沒辦法活下去的。而配套的這只真品鳳冠,足足采用了2000只翠鳥的羽毛。”

宋音凝有些驚訝:“太難以置信了,古代的皇後這麽奢靡鋪張嗎?”

二十樓到了。

宋音凝和她一起邁出電梯。

聞言,對方只是悵惘地笑了。

她說:“孝靖皇後呀,一生都沒有見過這個鳳冠。”

“她十六歲被萬歷皇帝寵辛,身份卑微,無法冊封,被皇帝勒令不要聲張。後來她誕下光宗朱常洛,皇帝不許母子見面。”

“她幽禁深宮很多年。四十多歲就去世了,被群臣上書,萬歷才追封她的謚號。”

“她並不奢靡浪費。”

這個實在是一個悲傷痛心的故事。

宋音凝感同身受,不禁有些鼻酸。

對方輕聲說:“你說古代那些湮沒在時代洪流中,為了縣志中的牌坊,被時代綁架,被敲骨吸髓的女人。”

“哪一個不像被取走羽毛後,拋棄死亡的翠鳥呢。”

眼前的女生,吸了下鼻翼:“本來我只是想做甜夢一樣,代表幸福的婚紗。”

“但是後來發現。”

“女性身處的地位再高,也不能輕松地表達自己的情.欲,愛恨,處處被束縛。”

宋音凝有些難過。

她想要說什麽。

除了誇她們設計部的有創造力和表達力。

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但是很快。

眼前的女生,平覆了情緒,微笑著對她說:“現在不一樣啦,你我都很自由。”

她看著她胸前的銘牌:“你靠著實力當了秘書助理。很厲害,有實現夢想的機會。”

女生狀若無意,問宋音凝:“你在君恩呆的開心嗎。”

宋音凝咬住下唇:“不瞞你說......前段時間,我在總裁辦公室外面出了糗。”

“今天被組長發配過來負責簽到,心裏很忐忑,害怕被領導抓住錯處。”

“我有點舉步維艱。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因為不喜歡我,才會分配我去做這些工作。”

宋音凝話音剛落。

晚禮服設計的品牌總監蘇娜,推開辦公室的門。

蘇娜看到她們,招呼道:“寧寧,你來啦,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宋音凝只覺得“寧寧”二字很熟悉,像是在哪聽過。

但她想不起來。

姜蝶珍輕柔地笑了:“蘇娜姐,你還記得嗎,我剛來君恩實習的那一年冬天。你給了我一只JUN的君恩黑白條紋小熊,上面有一顆愛心。”

“那個人——他還給我綁了一條專屬於他的藍白發帶。”

蘇娜站在人臺旁邊,頷首道:“當然記得了。你是我親自選出來的學生。”

“要知道你有現在的成就,還不驕不躁的。”

“說明我從一開始,眼光就很好。”

雛鳥情思,總把第一眼見到的人,定義為父母,傳承他們的衣缽。

總把蓬勃生長時陪伴的人,當成親人。

時過境遷。

四年過去,大家散落在天涯。

她們各自為了自己的夢想和堅持,在不同的地方閃閃發光。

宋音凝有些驚訝:“你已經辭職了嗎。”

姜蝶珍點頭,對宋音凝介紹道:“我現在不在這裏上班啦。”

“今天來這裏請教我之前的師父。”

“看到這些布置陳設,我都覺得很懷念。”

她觸碰著當時用的桌椅。

上面擺著工具書和電腦,還有旁邊的文件夾。

那年她使用的電腦桌上。

現在有其他的實力生,整理好的標簽。

這個座位新來的小姑娘,已經去參加年會了。

她似乎喜歡藝術家Barbara Kruger,桌上貼著無襯線字體的畫報。

這是一位女性主義觀念的藝術家。

小綠植上黏著Barbara Kruger1989年的招貼畫:“你的身體就是你的戰場。”

表達女性珍惜身體和倡導人權平等。

姜蝶珍眼神中充滿欣賞。

她回過神,眼睫扇了扇:“我在君恩,也鬧過羞恥又沒出息的糗事。”

“別害怕丟臉。我們來到這個地方,適應環境後,應該靜下心提升自己。”

工作很久,雷霆手段見慣不怪。

宋音凝第一次被前輩,這樣談心。

她一向感性,咬住下唇,用力地點點頭。

姜蝶珍從包裏翻找了半天。

她翻出來自己之前制作的白蝴蝶形狀的胸針。

蘇娜進設計室研究“點翠”的羽毛染色之前。

姜蝶珍送給宋音凝。

“謝謝你幫我拿人臺,還陪我上樓,這是送你的小禮物。”

宋音凝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辭:“這看起來,好像很貴重的樣子。”

“收下吧。”

姜蝶珍笑了:“我也想成為,用自己的能力幫助和守護你夢想的人。”

“他們曾經一路栽培我,扶持我。”

“我來君恩的每一天,感覺到的都是幸福和溫暖。”

“希望你也是一樣。”

一向冷淡疏離的蘇娜,也招呼宋音凝,“年會要召開很久,你拿一杯沒開封的熱奶茶喝吧。”

就在這時。

宋音凝的手機響了。

季秘書的助理組長。

組長:“小宋,年會快開始啦,我們給你留了食物,還有一個小蛋糕。”

“你放心啦,開完會,很多自助的菜品才開始上。”

宋音凝匆忙掛斷電話:“好,我這就過來。”

面對姜蝶珍的真誠。

宋音凝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個白蝴蝶胸針。

她珍惜地別在胸前:“太好看了,我感覺整個人在發光。”

“喜歡就好。”

姜蝶珍送她走到電梯,把奶茶遞給她。

“希望你可以在這裏多學一些東西,不要因為忌諱人情,而失去嘗試的空間,反而遺憾。”

見宋音凝點頭。

姜蝶珍才放下心來。

宋音凝臨走時還不忘感謝她:“雖然只是只字片語,但你教了我很多。”

她想了想,補充道:“你的設計一定會被更多人喜歡的。”

姜蝶珍想起兩周前。

她還在為宋音凝的存在,而感到酸澀吃醋。

她不禁彎了彎眼梢。

“借你吉言。”

她送宋音凝進入電梯,叮囑道,“實習短暫,一定要好好享受學習的過程呀。”

姜蝶珍曾經被好多人,溫柔地守護過夢想。

面對這個一臉懵懂,靈魂熱燙,想要創出屬於自己一番天地的小姑娘。

她也希冀對方,一路坦途。

也許君恩還會來很多實習的年輕姑娘們,滿眼熱望,想要施展自己的才能。

她們中間可能會有很多人,不婚主義。

也有人無心戀愛,單身自由。

千百年前,象征桎梏的婚姻枷鎖,在很多新時代女性身上已經去掉了。

她們不會像鳳冠上被拔掉翅膀的雀鳥一樣,無法飛行,等待死亡。

這些女孩子充滿生命力,能選擇自己的未來。

姜蝶珍往回走。

她看著自己一針一線串連出來的金絲繡鳳霞帔,眼神溫熱。

蘇娜仔細觸碰她的工藝,誇讚自己的設計精細。

蘇娜:“過來吧,寧寧,我們討論一下怎麽覆刻點翠工藝最精致還原。”

“我試過用藍色的進口粗紋紙,但是總覺得這種紙,更適合自己用材料染出來。”

姜蝶珍陷入回憶:“當初進君恩,第一次去同事家,就是向許簾淇學造紙。”

“蘇娜姐,你還記得她嗎。”

姜蝶珍誇讚道:“她負責我國內“‘眠繭’‘泊蝶’的生產線,衣服品類上千種。

蘇娜點頭,回憶往事:“許簾淇當年向我請辭,說孤家寡人在北京做自媒體呆了七年。”

“她不想一生都這麽過。”

“她寫了三千字的計劃書,熱血沸騰地說想出去闖蕩一番。”

“現在也實現自己的夢想了啊。”

姜蝶珍甜甜地笑了:“我呀,做高定服裝,不就是幫女孩子們實現夢想嗎。”

她仰起頭,眼睛清亮地看向自己曾經的恩師:“我剛才鼓勵小宋,其實也是實現自己的夢想。”

-

遠處,年會開場。

大提琴的聲音回旋在君恩的每一個角落。

鎏金的愛神號角奏出響亮的樂章。

宋音凝走回組裏的同事身邊。

她被她們投餵了一個蔓越莓小蛋糕。

同事還抱著各種甜點盒子,遞給她:“組長特意叮囑給你留的。”

宋音凝接過來甜點。

她笑著展示道:“瞧瞧我有什麽不同!”

身邊的朋友誇讚道:“哇,胸針很漂亮。”

宋音凝不好意思道:“是剛剛一個前輩送的。”

朋友眼尖:“這個是棲息蝴蝶誒,是一個很出名的新興高奢品牌。”

宋音凝翻開簽到冊,打算看一下對方的名字。

上面字體娟秀:【姜蝶珍】

姜蝶珍?寧寧?

二十樓,設計部,景煾予的心上人。

宋音凝一瞬間反應過來!

原來她就是那天黃昏的時候,在總裁辦公室裏撒嬌的人。

就是她設計的“棲蝶”。

宋音凝想到和對方的談話,以及被她溫柔鼓勵。

之前,短暫的,奇妙的際遇,就像一場甜夢一樣。

姜蝶珍的坦蕩,消溶掉了當初的尷尬。

宋音凝想,對方的確很有魅力,一直在鼓勵她。

......她看自己的第一眼,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對方應該知道她的窘迫,小心翼翼和尷尬,所以特別來開解自己的吧。

原來那天的事。

——姜蝶珍察覺到是自己,她也沒有多加責怪。

朋友給她拿了一些濕巾紙擦手:“小凝,發什麽呆呀。”

宋音凝眼睛濕潤了。

她的睫毛在光影裏纖毫畢現:“就像做了一場夢,遇到了童話裏的仙女教母。”

“對呀,今天公司的裝潢,很像一個城堡誒。”

朋友翻閱著手上的介紹冊:“我記得幾年前,君恩大秀是童話故事。”

“有一件黑天鵝的黑色長裙。”

“那一年,我喜歡的女明星也穿過,叫黃微苑。”

“當時她一點也不紅.....就是這條,售價二十萬的裙子,現在也被炒到六位數了呀。”

臺上,表彰著去年的優秀員工。

在鼓掌和歡呼聲中。

組長用下頜點了點臺上的人,轉頭對她們笑:“明年,你們幾個小女生也要上去領獎啊。”

宋音凝碰了碰胸前的蝴蝶。

“好呀!”

她被淚水打濕的嘴唇很涼:“我一定會砥礪勤學,實現自己的價值的。”

如果還能重逢的話。

宋音凝想要多講一句。

她想祝福姜蝶珍和景煾予,長長久久地恩愛下去。

他們特別特別般配。

他們不僅沒有因為當時的事,不錄取她。

反而,姜蝶珍還溫柔鼓勵她,讓她堅定自信地實現夢想。

主持人在臺上發言,“君恩這個享譽世界的奢牌。是無數年輕女人的城堡和殿堂。而公主的理想不是嫁給王子。”

“——是開創屬於自己的國度,實現更宏大的抱負。”

身後拿獎的前輩下臺,坐回她們身邊。

年長的女人給他們展示獎杯和君恩的紀念吊墜:“是啊,以後看你們的了!”

“你們代表君恩的下一代呀。”

-

夜裏的北京,華燈初上。

天幕是微醺的葡萄酒的顏色,柔柔的淡紫黑。

點點星光宛如冰塊浮在氣泡中,讓人陷入酩酊。

姜蝶珍換上了17年的GuoPei,是一條粉紫色的發光編織金的薄紗裙。

她連鎖骨和肩頸都抹上了發著淡金散粉的高光。

年會頒完獎。

之前的同事聽說她回來做客。

李雅和邱蕓他們,連抽獎和舞會都不熱衷了。

她們都帶著自己組裏的小徒弟,回來探望看她。

設計部被一群人擠得水洩不通。

她們擁抱寒暄了一會兒。

後來,姜蝶珍撥通了許簾淇的視頻。

許簾淇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望向姜蝶珍身後的眾人。

曾經的同事一個個給她打招呼。

許簾淇帶著哭腔:“好久沒聚在一起了,我真的很想你們。”

她說起幾年前香港臺風夜。

有一天晚上公司加班。

風球臨港,窗外雨水瀑布一樣,傾瀉而下。

其他部門放假了。

只有她們為了顧客需要的定制禮服裙趕工。

孟依宜去公司的食堂煮面,怕他們餓著,半夜累得在工作室睡著了。

她們一群女孩子給她蓋了小毯子。

然後她們一晚上沒說話,配合很默契。

由於怕吵醒組長,她們就埋頭工作,等孟依宜醒過來。

李雅陷入回憶:“我也記得,就是那段時間,寧寧有了自己的品牌,公開發售產品。”

“對呀,她的設計真的很好,一上新,就賣斷貨啦。”

回憶往事。

大家的眼睛都帶著水汽,笑著抹走臉上的濡濕。

她們又裝作不在意:“喝酒呀!今天不醉不歸。”

姜蝶珍喝了一點點香檳。

她覺得並不太多。

她們都慫恿她勇敢表白,給景煾予打電話。

閔希:“寧寧,我還記得你第一天來公司,景總就來給你撐腰啦。”

“你什麽時候把他介紹給我們呀。”

楊霧過來坐在姜蝶珍身邊。

作為曾經幫助過姜蝶珍的霧姐,她語重心長:“對呀,勇敢點,說不定那個人也在期待你大方坦蕩的愛。”

-

本來只是起哄。

沒想到姜蝶珍當了真。

她有點醉了。

她脖頸到耳尖泛著紅,眼底的情潮盛大洶湧:“老公,我在二十樓,你能不能來接我。”

掛斷電話後。

姜蝶珍看起來忐忑極了,無意識地捏著裙擺,不安地等待著。

景煾予來得很快。

英雋矜貴的男人,一貫壓迫感極強。

他穿著黑西裝,出現在電梯口,望向姜蝶珍所在的所在的位置,終於浮出一點笑意。

他的周圍似乎圍繞著濕潤的涼霧,讓人不敢接近。

大家都屏住呼吸,兀自退避,迎接他走過來。

神色冷淡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到門口。

他的聲音低磁性感,就像清冷月下的潮汐。

讓人情不自禁地淪陷在他的召喚裏。

景煾予目光無瀾地掠過他們,漆黑的眼睛定住。

薄唇上揚,用略啞的,迷人的嗓音喚她:“小乖。”

“你來啦。”

姜蝶珍提起裙擺,微微彎曲的骨腕玲瓏,像蝴蝶的翅膀,撲棱著投入他的懷裏。

她眼睛戀戀含光,摟著他的腰給她們介紹:“這是我的愛人,景煾予。”

她在眾人的目光中,甜笑著,墊腳親了親他:“我一直都很愧疚,沒有把他及時介紹給你們。”

“讓他等了我好幾年。”

“這幾年裏的每一天,我越來越愛他。”

姜蝶珍天真又傻氣地摸了摸自己滾燙臉頰:“我一直想著,什麽時候回國,一定要大膽地告訴你們,景煾予是我的。”

她的話一出。

在所有人面前似乎燃起了浪漫的爆炸雲團。

姜蝶珍她像所有當眾示愛的幼稚鬼一樣。

這一生所有的勇氣和忐忑,殺死理智和克制,宛如浪潮一樣席卷而來。

她就這樣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接受朋友們的祝福。

男人入眼處全是自己的員工。

黑壓壓的一群人。

他們第一次逾越了敬畏,教條,拘謹,大聲地對他們鼓起掌來。

景煾予的心臟就像被春天地烈火燎過。

很難形容他此刻的悸動。

多年的身居高位。

他已經習慣性遇事,喜怒不辨,成熟穩重。

而此刻,懷裏溫熱乖巧的小朋友。

在他沒有預料的情況下,滿足了他長久的期待。

她落落大方的宣稱,她是他的愛人。

姜蝶珍被男人單手抱了起來。

另一只手和他纏覆著交握在一起。

她伏在他的肩膀上,把他貼得很緊,噙著笑:“我喝了一點點香檳壯膽,現在身上好熱。”

她的話音剛落。

就感覺在景煾予的懷裏,自己軟成了一灘水。

這段時間,她都在趕制象征權利交換的手工高定婚紗裙。

在戀人熟悉的懷抱裏。

姜蝶珍逐漸感覺微醺的酒精在體內蒸發。

情熱的感覺,讓她瓷白的皮膚燒起來,肩頸出全是惹人心漾的紅暈。

她纏住他的脖頸,眼睫濕漉漉地,“我不想去晚宴跳舞了,只想一直呆在老公懷裏。”

姜蝶珍在沒人註意到的地方,咬了咬他的耳垂。

她的臉上有一種不合時宜的純潔,在他耳畔的要求卻一次比一次更過分。

“忍不了。”

“我們去外面好不好。”

景煾予呼吸也有點紊亂了。

他垂眸靜了一下,摟著紅著臉裝睡的小姑娘,邁步往外走。

沈郁的男人走到拐角時。

他遇到了召喚團隊商量“點翠”的蘇娜。

蘇娜輕聲詢問:“寧寧睡著了嗎?”

姜蝶珍有些心虛。

她的小腦袋埋在景煾予的懷裏,蹭了蹭。

“嗯。”男人用沈穩的淡薄,和絕對的權威,用極高的公信力交代道:“她喝醉了,我先把她送回家。”

他們黏和甜。

全公司心照不宣地私下傳了幾年。

蘇娜嘴角上揚,笑道:“您先送她回去吧。等她醒了,這幾天我們研究出最精湛的點翠方法,會通知她的。”

景煾予沒打電話叫司機。

他們從電梯就開始親,一路吻到停車場。

今天年會,員工都等著最後環節抽獎,料不會提前離開。

明知道可能會被熟悉的人看見。

小女孩醉意一上來,什麽都顧不上了。

但景煾予身上的氣息實在讓她眷戀。

她埋頭在他的脖頸的位置拱了拱,感覺到他喉結上下滾動,於是用嘴唇輕輕地碰了上去。

姜蝶珍水紅的嘴唇微微開合,很小聲地發出磨癢動情的“嗯”聲。

她的雙腿被他的臂彎桎梏在一處,腳背難耐地繃緊。

姜蝶珍覆在他的身上,熟悉他的敏感。

每一次顫抖著接近,都在男人的臨界地點火。

“我好熱。”她濕著眼抱怨著,眼底漾著渴求,用小指無意識地勾住他衣領額扣子。

他們現在特別和諧。

姜蝶珍興奮了也不會在他身上留下抓痕,只是偶爾會留下星點的淤紅。

地下停車場的光線很暗,給冷硬的車輛渡上了一層虛化的濾鏡。

景煾予靜了一下,用微涼的指腹,觸碰她柔嫩的肌膚,幫她降溫。

可男人一碰,姜蝶珍就緊繃地小幅度微顫起來。

後來他涼薄的掌背和腕骨。

不知道碰到了什麽,也變得滾燙起來。

景煾予扶住她的腰。

他微微擰眉,寵溺地貼在她耳畔講話,聲音啞得厲害:“乖寶寶,再忍一下好不好。”

姜蝶珍攬住男人脊背起伏的肌肉。

她不吭聲地往他懷裏躲,臉頰滾在他腿上,蹭著不言明的地方。

惹得男人喉結難耐地吞咽。

姜蝶珍:“不回家,我們去外面吧。”

她眼睫顫抖,像是尋覓到了獻祭的神壇:“我想去三年前,你帶我去的郊區爛尾樓。”

景煾予招架不住,一寸寸摩挲她光潔瓷白的皮膚。

男人克制地咳了一聲。

他像是不堪誘惑,用手指覆蓋住她濡濕的眼睫:“都依你。”

幾年前,兩人騎著摩托來過一次。

他們被春夜的冷風吹得渾身都在顫抖。

但她靠在他脊背上的胸腹很熱。

姜蝶珍還記得,當時她遺忘了景煾予的生日。

那時候,她一路都在難堪地愧疚。

今天兩人駕車掠過路燈的光影,連夜霧中的路燈也黏地厲害。

她坐在副駕,把細白的腿舉起來,搭在方向輪盤旁側的置物箱上面。

姜蝶珍脊背上弓,裙擺敞開,腳趾在光照下泛出微微地薄紅。

她不動聲色地誘惑著他。

他們找到了當時的舊牌坊,但是沒有找到當時的爛尾樓。

兩三年過去,高樓大廈拔地而起。

這裏已經修繕地十分完備了。

工地所在的地方,變成了售樓部。

這裏的樓盤似乎還沒有開盤。

姜蝶珍環顧四周,樓下有一家奶茶店開著。

景煾予停車接電話,像是東京的君恩總部打過來的。

此時,換算成日本的時間,已經接近淩晨。

姜蝶珍心想,他可能有什麽重要的事務要處理。

於是女生提起裙擺,裹好外套。

下車去買了一杯海鹽芝士奶昔。

回到車上後。

姜蝶珍像是從寒冷的環境來到了春天。

她還來不及說話。

男人擡手撐住了車頂,宛如犯了癮一般。

他把她抵在車窗上,強勢地吻了下來。

姜蝶珍還拿著奶茶,她下意識後退。

芝士奶昔從她微紅的嘴唇上,濡濕著化成一道窄小的溪流。

男人鉗握住她的下頜,舔.舐一般一點點吻走了這些痕跡。

由於渴切,他的手背上有些靛藍泛青的靜脈,都變得隨著皮膚泛紅,顏色逐漸加深。

暗光中的景煾予說不清的兇橫。

他的嘴唇上有淡淡的煙草味道,和之前冷冽淡然不一樣。

姜蝶珍瑟縮著獻祭出唇舌。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突如其來這麽難受又浮躁。

她只是回吻著他。

小女孩顫抖著眼睫,和他細密地摩挲著鼻梁,感受著那個人冰冷幹燥的皮膚。

遠處的吊橋光線徹夜不息。

拆遷到一半的廢舊建築,和拔地而起的高樓,在草木間完成交換和疊代。

男人掐著她的下頜,幾乎瘋狂地在她唇齒中尋找慰藉。

姜蝶珍迷離地撫摸著他的耳際和發梢,用一種寵溺又疼惜地語氣問:“我說了,您讓我再疼,我都會很迷戀。”

“但是現在,您必須要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她試探性地小聲追問:“電話裏,他們講了什麽?”

景煾予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他的呼吸在發顫,說不清是情熱還是悲傷。

男人的眼睛有些泛紅,撫摸她的動作纏綿悱惻,似乎放縱自己在她的汗水中迷失。

他的手掌很熱,觸碰到她的皮膚上,就像局部逢春一樣燒灼。

姜蝶珍呼吸很急,見對方不回答自己。

她被他吻得黏,迷迷糊糊地咬在他的肩膀上:“疼。”

“嗯?”男人感受著她觸電一樣地瑟縮,他鼻音有些含混:“哪裏。”

景煾予很混蛋地揚唇笑:“爸爸給寶寶舔舔,就不疼了,好不好。”

姜蝶珍的脊背,被車的扶手硌得生疼。

她睜大了眼睛,亮晶晶的:“您....您不要說這樣的話......”

小女孩第一次聽見他這樣自稱。

再疼都不敢說出來,忍著讓他好受。

“不喜歡嗎?”

景煾予有些燥,吞噬掉她的反抗。

她眼淚模糊地湧出來,終於敢問出口:“您心情不好。”

“可是不講給我聽,為什麽......”

“沒。”他吻她濕漉漉的臉,指腹揉著她後腦勺,像是在哄她,讓她放松點。

“你這麽聽話,當著好多人的面,宣稱你是我的。”

姜蝶珍小小聲回應他:“我...我想這麽做,已經很久了。”

景煾予把臉,埋進她的發絲裏。

男人手裏沒停,廝磨著她,語調嘶啞難耐:“小乖,沒了你我撐不下去的。”

他很難得在她面前,暴露脆弱的那一面。

姜蝶珍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

——這種被強大的雄性示弱的勾引。

她的心裏酸澀又激動,本來就有些酩酊。

現在,姜蝶珍已經軟下來,完全臣服,完全施予的狀態。

她臉上紅暈散不掉。

垂眼看見自己的皮膚上都是屬於他的咬痕。

姜蝶珍艱難地側臥著:“我保護您,好不好......讓我來保護您。”

她拉過來景煾予的手腕,憐惜地吻了吻他脈搏。

姜蝶珍分明是弱勢的那一方,眼神中的愛意不知道怎麽收斂。

明明是他說撐不下去。

陷入沼.澤的卻是她。

就像食草動物為了肉食動物的果腹和愉悅,心甘情願地獻祭。

“不要怕,什麽都別擔心。”

她細白的手指觸碰著他的耳廓,像是安撫:“我會一直陪著您的。”

平時,她很快就眩暈了。

今天姜蝶珍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很多次。

她堅韌地撐了好久。

後來她還是虛脫了一小會。

醒過來,她還是不忘繼續問詢他。

關心他的這種情緒,支撐起她的全部理智,讓她的體力都變得好了很多。

“是賀嘉辛的病嗎。”

姜蝶珍睫毛顫抖著,像被他碰碎的瓷器:“還是今年,您家裏的人,還是聚不齊一起過年.....沒關系的,我可以等到您父親認同我。”

她攀著景煾予的肩膀。

被他觸碰,所以到處都在顫栗。

姜蝶珍僵直又崩潰。

“你看,我讓您等待了那麽久,是應該接受一點懲罰對不對。”

景煾予的呼吸重了一點。

他什麽也沒說。

.......

男人只是埋頭用犬齒,用力噬咬了下她脖頸的動脈。

姜蝶珍觸電一樣。

她只覺得目之所及徹底變成了白光。

她就這樣等待著。

他灼熱的喘息撩在耳畔。

良久,才稍微平覆了一點。

他把她扶起來,抱在他的腿上坐著。

男人把西裝外套搭在姜蝶珍的身上,然後埋進了她懷裏。

他後頸冷白骨節微紅,青筋和動脈在她手指的觸碰下,一點點跳動著。

她輕輕地眨了眨眼,往上輕柔地攬住他漆黑的頭發。

姜蝶珍碰到了他流暢的下頜,然後撫摸到他濡濕的側臉。

這個倨傲的男人,居然在悲傷。

她的心臟細密地疼痛起來。

她也不再言語了。

姜蝶珍只是這樣,任由他靠著自己:“我等你,等你想開口......我陪著你。”

景煾予的語速很慢,就像落雨一樣溫柔纏綿。

“裴老病了,心肌梗死,伴隨腦出血。”

“他一生沒有子女,全部的精力都給了君恩。”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病會稍微好轉,或者突然離去。”

他的語氣有點寂寥:“公司年假,我要去日本陪護裴老一段時間。”

“小乖,很感激你,能公開和我的關系。”

“這個冬天太冷了,我應該陪在你身邊久一點。”

“他是廣東人,病重回不去故鄉了。”

男人呼吸都是痛的,眼睫又很涼:“如果我不去陪他走完最後一程,我會愧疚一生的。”

裴至善,生於1945年。

他是君恩的元勳,是工匠精神的領袖。

因為這位時尚總監常年的品控,撐起了整個東京君恩的天地。

他的離去,意味著一場徹底的疊代。

所以景煾予才會不安。

男人把姜蝶珍抱得很緊,講話宛如困獸嗚咽。

景煾予覺得她的身體好軟。

他汲取著她的體溫:“謝謝你今天帶給我的溫暖。”

“第一次被你公開介紹給他們,就像被徹底接納了。”

這個冬天實在寒冷。

賀嘉辛的病原體篩查,還沒有下來。

男人的父母兄弟,從來沒辦法聚在一起,好好度過一個新年。

曾祖母那一代唯一的恩師,現在疾病纏身,在異國生死未蔔。

姜蝶珍心裏愛和疼惜,都要漫出來了。

她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著被破碎的情緒侵蝕的人。

她死死地抱著他,吻他的黑發:“這些愛還不夠.....我什麽都給你.....”

怎麽辦。

她覺得自己滿腔的喜歡,只表達出來小小地一點。

姜蝶珍:“我陪你去東京,我們一起陪他熬到春天。”

景煾予擡起頭。

他環住她的那只手,深深地把她陷進他的懷抱裏,桎梏得他指節都泛了白。

男人指腹抵在她下頜,用掌心桎梏著她的後頸。

他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好看地驚人。

車裏漫延著屬於他的氣味。

姜蝶珍招架不住,胸腔裏跳動的心臟幾乎要撲出來,鑲嵌進他的身體裏。

他們在車裏接吻,繾綣,綿長又深入。

就像博爾赫斯說:“和你在一起。不和你在一起。這便是我的時間尺度。”

只要他們一直在一起,這個世界上什麽更疊和苦痛,都侵蝕不了他們。

“我們不是從來沒有看過櫻吹雪嗎。”

“老公。”

她的頭發亂糟糟的,鎖骨上散落的高光粉,也全被他吞掉了,變成了肆.虐的吻痕。

姜蝶珍:“我陪你去探望裴老吧。”

“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了。”

姜蝶珍覺得不夠,眼淚一點點掉落下來:“其實回想起來。我好遺憾呀,如果能重來一次,我好想從十五歲,比你喜歡我,先喜歡上你。”

“櫻花冰的記憶全部和你有關。”

“不會叫錯任何一次你的名字。”

她悵惘地說:“如果可以的話,在第一次吻你的那天,我就明媚大膽地告訴所有人,我屬於你。”

男人的嘴角輪廓在暗光裏上揚,像是被她哄好了:“你從來做的特別好。”

姜蝶珍眼神真摯,像一汪清澈的湖:“我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

她難過地顫抖:“但現在,我怎麽愛你都覺得不夠,我一點點都不滿足。”

“再不滿足又會暈過去的。”景煾予促狹地吻了下她的眼睫。

景煾予用指腹揉她的後頸,讓她不再驚慌不安。

男人的肌理滾燙灼熱,把她摟得很緊,讓她感受他的心跳。

“那怎麽辦.....我心裏空落落的。”

姜蝶珍茫然地說:“老公,你回答我。回想起之前,會不會覺得遺憾呀。”

男人抵著她的鼻梁磨蹭,溫柔笑道:“乖,我從未遺憾,因為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他頓了一下,又深深吻了下去:“包括死亡。”

【作者有話說】

想寫點有意義的。

當初稚嫩的她們,也成為下一批人口中的前輩和偶像了。

今天這章是時間順序。

時間線是之前小賀生病的時候。

他倆去了東京,沒去探望他。

有伏筆的,這裏解釋一下原因。

往後的章節是甜的。

給寶寶們發雙倍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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