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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 83.繞柱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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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83.繞柱柔

◎是貓鼠游戲是心照不宣◎

棠禮很輕地說完這句話。

她忽然感覺,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不知道是神經反應,還是他被她的指尖,折騰得很癢。

所以男人的眼睫有了波動。

——或者是, 賀嘉辛醒過來了。

棠禮的手指一顫, 嚇得縮了回來。

本來只是單方面地作弄他。

現在自己指尖酥麻的癢,讓她心臟像有電流竄過。

如此微末的枝節,讓她變得忐忑不安。

賀嘉辛會不會聽到了這句話,然後有反應了呢。

棠禮想著。

就剛剛, 她在他身上, 自己單是摸索著他的皮膚,舔吻他的脖頸和胸膛。

她就兀自得到滿足的行為。

她的魂已經沒了一半。

賀嘉辛要是知道,自己渴求他成這樣。

之前自己總是寡淡恬然的人設,徹底維持不下去了。

棠禮的理智已經一團漿糊。

她選擇當一個鴕鳥。

女人臉紅地埋在他腰腹的被單上, 長久地不好意思擡起眼睛。

她羞恥難耐,卻深以為如果他醒著的話。

男人會擡起頭微微地觸碰她的頭發,向她表達寵溺和憐惜。

但濕紅著眉眼的棠禮, 喘著氣等待了很久, 卻什麽都沒有等到。

她屏住呼吸, 俯身往上,用顫抖的指尖摩挲著他幹燥的唇珠。

“你還是沒有醒,對不對。”

他從小家教很好,白皮膚光潔漂亮, 整個人幹凈,妥帖。

賀嘉辛昏迷這麽久。

除了那天的急救,從來都沒有什麽染汙他的狀況。

相反, 這麽多天以來。

她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只是簡單地洗過兩次頭發和幾次澡。

棠禮不是什麽嬌慣著長大的姑娘。

她從來不會自詡幹凈出塵, 清冷自傲。

可是,她也意識到。

自己對他產生的情.欲,顯得黏糊又雜亂,像是把正經純粹的男人給染成了混亂的色澤。

女人彎腰穿上鞋襪,細腰的幅度不盈一握。

薄薄的皮膚下,脊骨的痕跡清晰起伏。

她的清瘦,和她的孤獨一樣,格外惹人憐惜。

棠禮不去看他。

清寂的女人靠著病床,她的眼睫輕微顫抖,“我是不是應該回去陪星星兩天。”

“你看你現在身體稍微好一點了,也沒那麽需要我。”

她羞恥地抱怨了一會兒。

察覺對方確實沒有反應,又大膽地隔著衣料抱住他,把耳朵覆蓋在他的心臟上聽他的心跳。

“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怎麽想的。”

她蹭了蹭他,把臉埋在他的頸窩:“你為什麽不肯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知道你回來了呀。”

“這些天他們給我講了很多話,我才知道,你回國以後真的做到了,和賀家斷絕了關系。”

“我對他們的感情很覆雜,畢竟是生養你的人。”

“沒關系,以後不用面對他們了......我們還擁有彼此。”

她去摸索地觸碰他的腳踝,查看他的腳掌是否還是冰涼。

他的體溫妥帖正常,連腳掌也變成溫熱的。

賀嘉辛好像已經能夠調節自己的溫度了。

棠禮像是被燙了一下,收回手。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的身體溫度能調節了,也退燒了。

為什麽對她那些褻瀆和糜情卻毫無反饋?

她的親吻,呼喚,撫摸,只能帶給自己一種難以言明的羞恥。

棠禮垂下眼睛,和他講:“以後......你只有我了。”

“你覺得我是那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嗎。”

“我們經歷了這麽多,就像兩株根莖潰爛,但是枝葉擁抱在風雨裏的樹。”

“你疼痛,你搖晃,你摧折,哪一次,我們不是相互扶持,共同經歷。”

“所以你生病了,為什麽要避開我。”

無人回應。

她咬住下唇,轉身過去推開窗。

雪早就停了,只剩下料峭的朔風掠過幽藍的夜空。

棠禮情緒低落:“你要是再不醒,明天晚上,我就要去宮雋的家裏,和他的親人一起慶祝新年了。”

-

這段時間的清晨。

棠禮已經習慣了用幾分鐘的時間洗漱。

然後她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等候檢查的醫護來過一輪。

棠禮會照顧他的幾個兄弟們吃熱騰騰的,家裏做好的早餐。

女人在輕松的氛圍中,再向他們商量他的身體情況。

可是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

這麽多天的陪護。

她除了帶來的兩三本書以外。

每天全部的日常都和賀嘉辛有關。

臘月二十三日的小年。

他搶救了一次,她心驚膽戰地抱著肩膀,在icu外渾身發抖。

臘月二十四日的撣塵,打掃房屋。

她沒時間顧及家裏,握著他的手掌,夜不能寐。

臘月二十五日。

家裏的阿姨打電話,說今天是千燈節,阿姨帶著小寶寶看了一會燈會,他哭著要找媽媽。

臘月二十六日,北方殺年豬的日子。

賀嘉辛身體好多了,她在醫院的小廚房下廚,煲了他熟悉的蓮藕湯,給他潤潤腸胃,免得躺太久了胃萎縮。

臘月二十七日。

阿姨說,家裏冷清,沒有年味。

她們做了一些打糕和蒸饃。就等著女主人回家,貼窗花和春聯。

當天晚上,她對著他昏迷的身體動情不已。

但是賀嘉辛明明回暖了,卻並沒有回應她。

【九十九步是喜歡,最後一步是尊嚴。】

臘月二十八日的清晨。

棠禮換了一件月白的低開叉加絨旗袍,外面套了一件貂白鬥篷。

她簡單地化了一個淡妝,想離開醫院了。

女人坐在病房外。

他的兄弟圍在她身邊。

幾個高大的男人吃完了她準備好的熱粥。

他們都恭敬地等她講述,今天賀嘉辛的身體狀況。

棠禮垂著眼:“他的身體早就好轉了。”

“我一直在想,他不願意醒來的原因,是因為我在這裏。”

在他們詫異的眼神中。

棠禮低著頭,聲音清淡,但邏輯清晰的解釋道。

“他潛意識裏,想給予我一個幸福溫馨的新年,但是自己沒有做到。”

“所以賀嘉辛不想醒過來面對我。”

她把散落的頭發綰成了一個漆黑的發髻,更顯得柔情脈脈。

棠禮把側鬢的碎發撩到耳後,對他們說:“我早上幫他換好了衣服,擦了身體。”

她語氣平靜:“我想回去。陪伴一會兒家裏的小孩,他才兩歲,夜夜睡不好,吵著要媽媽。”

“我沒辦法兼顧他和寶寶。”

“我想,他也不願意看見我照顧不好自己的樣子。”

“過兩年就是春節。”

“家裏冷冷清清的,照顧小孩的阿姨們,也應該回去和親人團圓了。”

閆東明也知道。

賀嘉辛的身體,最難熬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這段時間。

他們幾個男人,都依賴著她的陪伴,享受著她帶來的安心和愜意。

棠禮很強大,做事井井有條,待人周道有禮。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更應該是賀嘉辛追逐她,依戀她。

而不是棠禮近乎卑微的照顧。

楊知許舍不得她離開,只覺得這段時間的幾個人,像是一泓維持著平穩,在風浪中揚帆的巨輪。

他有些急切地走上前,湊近以後,詢問棠禮道:“如果你離開以後,他醒來了怎麽辦?”

棠禮不知道想了什麽,擡眸往病床看了一眼。

隨即她搖頭笑了:“沒關系,你們就維持他之前的心願,當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沒有陪護他,沒有等待他,沒有照顧他。”

“我安穩地待在家裏,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在生死線上徘徊。”

楊知許有些為難:“這樣合適嗎?”

“問題是,確實是你每天照顧他,讓他退燒降溫的。”

棠禮已經整理好了,帶來的衣服和日用。

她只給他們留下了一株青翠的白色劍蘭花。

病房裏,花瓶裏的花枝,只留下清淡的香氣。

棠禮:“他隱瞞我,回北京也不告訴我。”

她語氣淡淡,但離開的決心沒有改變:“我毫不知情,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嗎?”

蔣淮銘哼著歌,提著家裏做的棗泥方酥,福運餅和黑豆起子饃出電梯。

男人正好看見棠禮打算離開。

一時情緒難消,他怔在原地:“可是.....我們也很需要你。”

閆東明還算理智。

他甚至找來了自家司機,叮囑他好好護送棠禮離開。

他罵蔣淮銘:“你別矯情,她家裏的寶寶才是最需要她的。”

閆東明轉過身:“棠禮,你要回家我不攔你,這幾天你想過來,隨時可以來。”

閆東明躊躇了片刻,斟酌語句:“如果賀嘉辛醒過來了,不讓他知道,你來陪護過嗎。”

他看見棠禮點頭。

男人爽快答應:“行,反正他舍不得看你擔心他,這件事情你拿主意,我們都聽你的。”

楊知許還想說什麽。

他看見棠禮走了。

他有點舍不得地追上前幾步。

“你回去好好布置家裏,一定要過一個安穩幸福的新年。”

楊知許想到什麽,又補充了一句:“棠小姐,你放心好了,如果賀嘉辛醒了,我打電話告訴你的,你一切安心。”

窗外的紅燈籠在風中飄搖。

青空微藍,枝葉微瀾。

她的心緒卻安寧平靜。

找了很多借口。

——她知道,還是為昨晚褻瀆昏迷男人身體的自己,感到羞恥。

這樣浮躁的面對他。

看見他就滿腦子觸碰,撫摸,糾纏,旖旎。

不如回家理清楚自己的情緒。

這樣能看些專業書,泡一個溫暖的熱水澡,陪伴很久沒見的寶寶。

所以,她瀟灑漂亮地離開。

棠禮在樓下,回望著四樓上目送她離開的楊知許。

她唇色稍紅,兩枚臥蠶彎彎,下面是盈盈的笑眼。

她對他溫柔地揮了揮手。

單薄清寂的身影坐進了停在門口的車裏。

她孤身一人,卻十分堅韌理智。

他們都明白,是賀嘉辛離不開她。

-

很久都沒回家了。

棠禮做完自身的消毒殺菌。

她先是處理了一些工作郵件。

很多傳譯和視聽翻譯的工作。

她都推到了年後。

有位熟悉的法國女教授,在蒙馬特拜訪了一位客居他鄉的臺灣同胞。

她女兒在巴黎經營咖啡館。

老太太叫梅清寒。

來自臺南的屏東,安寧的海邊小鎮。

她已經在十多年前去世了,手稿也沒有整理好。

離開時,她年逾九旬,是一位見證長征的傳奇女性。

年輕時,她奔赴倭寇轟炸地區,救死扶傷。

在錄音口述和多年前的手寫稿件整理中。

她們打算重新收錄一本遺失的《紅梅傲雪》

教授知道棠禮精通四國語言,且法語堪比母語。

於是把作品寄給她,讓她翻譯成法文。

棠禮給阿姨們封了紅包,放了假。

讓她們早點回去陪伴家人。

還有一位年紀稍小的保姆,棠禮讓她去樓下睡個好覺。

她給小寶寶講了幾個勸學古代小故事,哄他睡著。

再粗略地看了一遍手稿,還來不及回覆教授。

已經是深夜了。

棠禮疲憊得不行。

這段時間在醫院,本來就沒有深入睡眠的機會。

她在浴缸裏浸泡著,昏昏欲睡地困倦。

後來她睡得朦朦朧朧的,忽然被溺水的窒息感驚醒。

想起家裏沒有年味。

女人匆匆忙忙地在外賣平臺上,下單了一些對聯窗花。

星星今天白日裏很乖地睡了一天。

此刻,小孩沒什麽睡眠醒過來,貓叫一樣哭著。

棠禮給他換了尿片,又餵他一些熱米糊,終於把他哄睡著。

她靠著寶寶的小床。

女人終於克制不住自己的難過,坐下來環住膝蓋,咬著衣服哭了。

連崩潰都不敢吵到自己的孩子。

星星很乖了。

他很少會哭鬧。

大多數時候,他都自己玩,被他拆卸到壞掉的小汽車。

他是一個靈動調皮的小男孩。

性格就像他爸爸一樣,很搗蛋,又格外讓人省心。

她沒有陪他的時候。

寶寶呆呆地坐著,碰疼了不會大哭,會笑著望向媽媽。

他懂事得讓她心疼。

她一個人在空蕩的房間,抱著賀嘉辛留下的黑色外套。

棠禮難過地埋在他衣服裏,喃喃道。

“賀嘉辛,你怎麽還不醒。我一個人真的熬不下去了。

“但我有時候在想,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離開伴侶的女性。她們為什麽能那麽堅強呢。”

“你說,我奶奶當時是怎麽一個人把我拉扯長大的呀。”

“想起和你有關的事情,我總是變得好軟弱。”

想念他的嘴唇,想念他身體的溫度。

她後悔從醫院回來了。

想在他懷裏做個沒出息的戀人,勝過做一個堅強傲氣的母親。

手機屏幕黑漆漆的。

楊知許沒有發來消息。

賀嘉辛還沒有醒過來。

——應該不會惡化了吧。

棠禮想,自己實在沒有,承受失去他的勇氣了。

-

第二天早上。

她起得很早。

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日,和宮雋約好去他家裏拜訪的日子。

棠禮簡單睡了四五個小時,又恢覆了精神氣。

昨天晚上下單的對聯窗花已經到了。

她早餐吃得簡單,用吐司草草打發。

郵件還沒有回覆。

謹慎起見。

棠禮再次簡單地閱讀了一遍手稿。

她必須確定自己,能看懂上面的文字。

錄音裏,老人的精神矍鑠,說起那段崢嶸歲月會笑。

梅清寒的少女時代,穿越廣州清遠的蘆花蕩送情報。

她在冷水中浸泡了六個小時,被救下時,失去了生育能力。

後來她年齡稍長,頂住壓力,半工半讀,自學英語。

他們這代人,都是把中山先生放在心尖崇敬的。

梅清寒得到學習的機會,在中山大學文學院念書,是最早的那批女學生。

建國後,她從劍橋回國,輾轉在臺灣大學任教。

她穿越熱帶樹叢掩映的椰林大道,在圖書館浸泡了半生。

梅清寒從來不覺得自己蒼老。

大概是臺灣大學的一代代少男少女的青春,太過湛藍純粹。

海灣白日漫長,夏日草木肆意生長,熱帶植物葉片碩大,戀戀不舍在風中飄搖。

她四十五歲,依然孑然一身。

五十歲那年。

梅清寒收養了一位不知道父母是誰的女嬰。

再後來七十七歲結束教書生涯,梅清寒和女兒輾轉來到蒙馬特,長久定居。

她也孤獨,也徘徊。

國仇家恨,兩相遙望。

棠禮翻閱著她的文學手稿,和隨筆。

她忽然從這些傳奇女性的過往中,汲取到了力量。

那些深夜裏,太過孤獨,無人理解時掉落的眼淚。

這些難過,都會在自我認知更清晰澄澈的時候,成為更加堅韌的動力。

棠禮打開電腦,禮貌恭敬地回覆了教授,自己同意接下這本書。

她並為自己可以替這樣的女性,寫譯者序,更感到與有榮焉。

不用去慕強,把自己變成更強大的人,然後欣賞和自我肯定就好。

不用去奢求依靠,豐富知識儲備,情緒穩定,保持生活節奏,就能永遠打不敗。

棠禮想,先過一個溫暖的新年吧,不要一直沈溺在等待他的懷抱中了。

-

棠禮今天不知道哪來的精力。

她回覆完所有的工作郵件以後,把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

女人哼著歌,搭了一個小板凳,掛家裏的對聯。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起來。

棠禮驚訝於發現,自己已經沒那麽心悸忐忑了。

她接起電話,很淡地“餵”了一聲。

電話那邊是楊知許。

男人情緒高漲,壓抑不住喜悅,悄聲和她匯報:“賀嘉辛昨天下午就醒啦。”

“今天觀察了半天,一切指標都恢覆正常了。”

“昨晚我們去醫院食堂吃了飯,沒有熟悉的味道,怪想念你的。”

楊知許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笑著對他說:“我們沒和他說起,你來照顧過他。”

“賀嘉辛今天情緒還怪好的。”

“他能走動,還能和我們開玩笑了。”

棠禮掛掉電話,坐在沙發上悶了一會兒。

她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平靜。

她近乎歡喜雀躍的,想要換上舒服妥帖的衣裳,去看他。

行動比反應快。

棠禮叮囑完年輕保姆好好照顧星星。

小姑娘端來官燕羹,讓她喝一碗燕窩,這樣皮膚更亮一點。

棠禮心急不已,快速喝完了。

然後她拿著車鑰匙出了門。

大街小巷都播放著歡喜相逢的音樂。

棠禮打開車門的那一剎那,只覺得城市幹燥的風裏混著冰渣。

她什麽也顧不上了,裹好衣領,小跑著穿過停車的地下車庫。

心悸,忐忑,興奮。

她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過一個安穩祥和的新年。

早上,棠禮下定決心變得堅強。

這種成長,都在要和他相擁的期待中,逐漸消弭。

女性總是渴望愛與被愛,不必去壓抑自己。

成長會讓人變得獨立。

但大家總是會發自內心渴望一段親密關系,是身體機能戒斷不掉的需要。

棠禮不擅長偽裝,對自己的欲.望和動物性,都很坦誠。

她沒有通知楊知許自己回來。

棠禮想要給賀嘉辛一個驚喜。

她發現自己好像大學裏初戀約會的小姑娘,一腔熾熱,只想快點見到他。

到達四樓的時候。

走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棠禮摸索著往前走。

還沒走到那個人的病房。

她就聽見了說話的聲音。

是女人。

對方咬字很熟悉,有些日式的平緩腔調。

是齊汐薇。

他之前的未婚妻。

門是虛掩著的。

日光像微醺的酒液一樣發著溫暖的黃色,鋪陳在房間裏的地面和床面一角。

之前的很多個午後。

棠禮都在這裏捧著書靜靜閱讀,偶爾給他講一些喜歡的句子。

那時候賀嘉辛還是昏迷著的。

他總是面色蒼白,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任由棠禮說什麽,他都沒有回應。

而現在他雖然憔悴困倦,之前剪短的頭發也稍微長了一些。

清俊的下頜上薄唇彎著。

他在對齊汐薇微笑。

齊汐薇像是情緒失控了。

她伏在他的床上,力氣很大地攥緊床單嗚咽著。

細碎的哭聲從泅濕的被子上傳過來。

一貫冷清的女人,現在情緒濃烈又悲傷。

她說話很慢,卻一字一句,蔚為認真:“你要對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嚇我了,我真的以為你會死。”

齊汐薇捂住臉:“你以為幾年前的那件事,對我就沒傷害了嗎。”

她的語氣很重,也有些兇:“這幾年我都單著,沒辦法和別人在一起,因為我隨時都害怕臨到頭了,下一秒,對方會提出退婚。”

賀嘉辛在笑,很無所謂地模樣,像是緩解齊汐薇的緊張和不安。

他垂著眼,目光懶散說:“煩不煩啊,別念了。我就算真死了,又被你吵得,只能活過來。”

男人語氣有些安撫:“我說你別在那強調,特意從日本回來,就是看我的啊。我可吃不消。”

齊汐薇仰頭看他,像是忽然有點羞。

“那你剛才裝死幹什麽,不是我叫你,你都不會醒。我還以為你真不在了,還蒙著白布呢。”

賀嘉辛微擡下巴,“小姐,人不睡覺的嗎,我困了,睡幾分鐘午覺行嗎。”

齊汐薇也帶了一點笑意。

她哼了一聲:“你昏迷了這麽久,還差這一場午覺?”

“我從巴黎直飛北京,連跨年都沒回東京,這兩天特地為你過來,就是看你睡覺嚇我的嗎。”

賀嘉辛聲音沙啞,呼吸驀地重了一點:“你這不是把我折磨醒了嗎。”

-

虛掩著的門外。

棠禮站在那裏,定定地看了一會兒。

她像是沒有了魂魄。

心臟錐心刻骨地痛。

她看到他們互動,才察覺自己,並沒有身份指責。

這就是吃醋嗎。

棠禮就像咬了一口檸檬一樣,酸溜溜的。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看。

像是回過神,棠禮眼睫撲棱了一下。

然後她扶著墻,轉身就走了。

她沒有進去,走到賀嘉辛身邊,和齊汐薇寒暄。

她做不到。

如果楊知許他們,沒有一個人沒有告訴賀嘉辛。

這段時間,是自己陪伴在他身邊。

賀嘉辛的思維還停留在,她不知道他生病的狀態。

冒昧上去,才是打擾吧。

棠禮不想上去宣誓什麽,讓自己成為一柄利刃,爭風吃醋刺向朋友,連友誼式的相處都要他避開。

她沒辦法。

她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出現,讓齊汐薇和他的敘舊被打斷。

三年前的夏夜,她已經給齊汐薇造成傷害了。

她尊重宮雋,並為自己把他當成引誘賀嘉辛吃醋的工具,感到愧疚。

而齊汐薇,知道賀嘉辛感染瘧疾。

她也一定憂心忡忡吧。

畢竟退婚那件事,對她和家族都有不小的影響。

棠禮只覺得現在時機不對,讓她想要逃掉。

愛情是應該忠貞不渝,彼此相信。

今天不是和他會面的最佳時機。

路過紅綠燈的時候。

棠禮瞥見車裏,揣了一本星星的幼教童話書。

她模糊地想起了年幼時看過的美人魚的故事。

王子認定是公主救下了他。

於是他把小美人魚當成妹妹,孤註一擲地要和公主結婚。

而小美人魚只能化作泡沫,融入冰冷的海水中。

賀嘉辛會不會認為,是齊汐薇把他喚醒的呢。

棠禮想起自己幼稚的吃醋行為,不禁失笑。

如果他認定齊汐薇是這段時間,陪伴在他身邊,把他喚醒的人。

真的不會難過嗎。

明明自己才是和他羈絆最深的存在。

她眼睫顫了顫。

開車回去的時候。

棠禮總覺得今天汽車空調循環有些奇怪。

讓她的臉感覺癢癢的。

後來等待紅綠燈的時候,前車剎車踩出紅色的光影。

她依稀覺得自己視物模糊,就像跌入信號的霓虹中。

棠禮停車以後。

她無意識摸了一把臉頰的位置。

她這才發現,原來全是濕漉漉的淚痕。

原來她如此在意,糾結又渴切地想要他知道自己的這段時間守候在他身邊,和他相擁入眠。

可她怎麽說得出口呢。

明明賀嘉辛寧願自己病重昏迷,也想要她度過一個安穩幸福的新年。

戀人就在咫尺。

因為自己的糾結,也會有講不出口的情愛和掛念。

只是想要擁抱對方,竟然如此艱澀困難。

十五年苦心孤詣的愛和等待,置放在難以啟齒的相逢場景上。

她選擇地懦弱地逃開。

可是,會委屈啊。

她好想被他抱在懷裏安慰,一起好好地經營餘生。

“賀嘉辛,賀嘉辛,賀嘉辛。”

為什麽這個男人已經全然占據她的理智和認知。

把她的心攪和成一團漿糊。

-

棠禮不知道。

她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陣微茫的風和陰影。

賀嘉辛似有所感,擡眼往門口瞧過去。

齊汐薇問他在看什麽。

男人彎唇笑了一下,什麽都沒有說。

-

今日稍晚些。

天空浮出晚霞,就像一簇小火山燃在空中。

棠禮包裝好了金箔杯。

她帶上自己家裏的保姆和小寶寶星星。

一起來宮雋家做客。

宮雋和他的母親都在小區的門口等候。

他的母親特意停了和親戚的牌局,一起來門口迎接她。

看見棠禮來了,還沒等她下車。

這位姓周的母親,就妥帖熱情地遞上了紅包。

棠禮微有推辭。

宮雋的母親周女士笑盈盈地:“給小寶寶做壓歲錢的。”

“聽雋哥兒講,小孩沒有其他的親人,我想多收點壓歲錢,添點喜氣,也是好事。”

周女士是醫生,說話知書達理,性格溫柔。

連照顧小孩的年輕保姆,也有小紅包。

年輕保姆眼睛亮亮的。

她看棠禮同意她收下紅包,才放下心來:“謝謝伯母,謝謝棠小姐。”

棠禮心臟很軟,於是笑著感激到:“謝謝伯母,我應該早點來,幫你們做菜的。後來去醫院探望病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周女士說沒事,家裏有一群親戚幫忙做菜呢。

“今天你是客人,哪用你操心呀。宮雋這孩子,很會心疼人。我們沒有什麽門第要求,你們好好相處,一切都好了。”

幾個人回到屋裏。

棠禮一一叫了親戚,她還有些拘謹。

宮雋的姑媽遞給她一大把酥心糖,說她太瘦了,應該吃點甜食。

他們一家人挺溫柔的。

年輕姑娘們都守在一旁逗小星星笑。

男人們在廚房做菜,有的站在電視機面前招呼客人。

央視在放粵語的賀歲片。

一群熟悉的老港星,在電視機裏上演啼笑姻緣。

宮家很大。

他們住在羊坊店這邊舊居,建於上世紀八十年代。

家裏的裝修格調雅致,書香彌漫。

因為開著地暖。

大家穿得單薄,依舊暖洋洋的。

客廳的窗欞和墻上,到處都貼著新年生肖,春聯和燈花。

宮雋並沒有和父母一起住。

他在兩個街區外的軍事博物館附近,買了一套三的小公寓。

因為之前,他長年在被公派在日本的跨國電器公司,鮮少回家。

至親至疏。

棠禮帶著小寶寶去他們家,反而讓家裏的氣氛更活躍了一些。

飯前,男人的姨媽煲了一壺小吊梨湯,讓棠禮暖暖身體。

她姨媽順勢在棠禮身邊坐下來;“這孩子啊,都三十五歲了,從來沒有讓我們省過心,也不肯帶女朋友回來看看。”

“今年一回來呀,說給他介紹女朋友。”

“他說他心儀自己的同學幾年了。”

“就是擔心你有小孩,我們不會喜歡你。”

棠禮笑著搖了搖頭:“我和他暫時還是朋友,是他看我孤伶一個人在北京,於是讓我陪你們一起過年。”

“從朋友做起也沒關系啊。”

姨媽笑瞇瞇的,拍了拍棠禮的肩膀:“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宮雋很有責任心,懂得照顧人。”

棠禮認可到:“他確實很好,也會關心和幫助我。只是這樣和他相處,已經足夠舒適了。”

“你們對我太溫柔了,但我和他,還沒考慮過更近一步。”

“他更偏向事業為重。”

宮雋幫她解圍:“我都說了,我才不是什麽黃金單身漢,你們別給小棠施加壓力啦。”

一群親戚只是笑吟吟的:“我們為你著想,你還推三阻四地幹嘛啦。”

倒也沒有繼續深入糾纏什麽。

他們都是恬然安居的中老年人。

棠禮是個溫柔的姑娘。

她被異國工作的兒子帶回來,陪他們坐下來吃個年夜飯的感覺也不賴。

兒孫自有兒孫福。

他們一家知書達理。

不會在團圓夜,苛責一個年輕女孩。

-

吃完飯後。

親戚們都去茶室打牌。

棠禮帶來的保姆也乖巧地帶著睡熟的小寶寶,說陪星星回家休息了。

宮雋想要去樓下的大型酒水經營店,給家裏的人囤一些年貨的好酒。

比如說國窖茅臺之類的。

這樣,正月裏還有一些迎來送往。

家裏的親戚們,也方便攜帶禮物出門。

正巧,今天晚上。

棠禮送給了宮雋家裏一套價值昂貴的金箔杯。

這種江山系列的杯子,一盒十二支,適合品嘗紅酒飲用。

兩人去雍和宮燒香的那天下午。

本來他們一起在私房菜館裏喝酒。

結果被賀嘉辛住院的消息打岔了。

宮雋打算買完家裏人年貨囤備好的酒,就給棠禮一個驚喜。

他之前早就拍下了89年和92年的康帝,想要和她一醉方休。

於是晚飯後,兩人告別親友。

一起下樓買酒,散步走在冬夜的晚風中。

路燈在夜霧中佇立。

琥珀色的路燈,灑向街道,燈影暈黃。

兩人並肩走到樓下。

宮雋看到棠禮,在搓手哈氣。

他自然而然地,從脖子上取下了灰色羊毛圍巾。

這是前段時間,棠禮送給他的。

白日裏並不太冷,有清淩的陽光。

棠禮從醫院回來,穿得單薄。

夜幕降臨,她才發現這個寒冷的冬日,溫度幾乎低到零下。

被宮雋套上圍巾的那一刻。

棠禮感覺到陌生男人的氣味和溫度。

她眼睫顫了顫,想要拒絕。

宮雋認真道:“如果只是陪我去酒行選酒,我們回去以後,要是你感冒了。

“她們下午說我能夠托付、有責任心的吹捧,就成了不攻自破的謠言了。”

“你呀,讓我在老一輩眼裏,留下一些好一點的印象吧。”

棠禮垂睫,調整了圍巾的松緊程度。

她還是沒辦法這樣輕易地接受,來自別的男人的體溫。

於是,女人把圍巾套在了衣領外面。

不知道是幻覺,還是心癢有希冀。

棠禮聽到不遠處的國槐樹下,似乎有一陣年輕男人抵唇咳嗽的聲音。

“咳...咳咳....”

也許是隔得太遠了,聲音並不真切。

但是這樣模糊的熟悉感,已經讓她渾身顫栗了一下。

就好像那個人又來了。

他又病態熾熱地陪伴在了她的身旁。

怎麽會呢?

棠禮的手指都在發抖。

齊汐薇在國內沒什麽親人,轉機這麽多小時,在寒冷冬夜來到北京。

難道他不應該陪伴在她身邊嗎。

難道,賀嘉辛不應該認定,是齊汐薇在他身邊。

——是齊汐薇呼喚他,照顧他,讓他清醒過來的嗎。

-

宮雋和棠禮,踱步走過幾條街。

燈光璀璨。

這裏是北京最大的一處酒行,叫喜合會。

裏面擺放著幾萬只價格昂貴的酒。

這裏的酒櫃,是北美紅橡木制作的,周圍的大型酒家是素雅的柚木。

兩人走入酒行的一瞬間。

他們就嗅到了空氣中彌漫著微醺潮濕的葡萄香味。

可是因為棠禮情緒比較低落。

這裏到處都覆蓋著淡淡的苦澀感。

燈光暧昧,她下意識和宮雋拉開了一截距離。

步入室內,棠禮終於清晰地嗅到,圍巾上有她陌生的氣息。

屬於宮雋的味道,清逸驕傲,沒有香煙的侵略感,只有一種很淡的檀木香。

棠禮下意識微微解開了圍巾的疊結。

“不那麽冷了。”她垂下眼:“我先搭在手上吧。”

因為此時已經深夜。

酒行裏並沒有幾個顧客。

兩人步調不一致,漸漸拉開了距離。

宮雋看著品質稍好的幹紅。

他擡手選酒:“我知道你還沒接納我。我不想強迫你做什麽事。”

棠禮擡起眼睛,似乎先想要說什麽。

她只覺得此刻應該耐心等待對方說完,再做出拒絕的言辭。

因為宮雋切實地讓她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她顫抖著眼睫。

忽然嗅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類似雨林植株的微漾氣流,有種青蒿和海藻的寡淡。

還有一點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下意識睜大眼睛。

想要再渴切地占據這種熟悉的味道。

棠禮隔著一排裝裱素淡的葡萄酒成列,看到了一雙英雋又沈晦的笑眼。

......

是賀嘉辛。

——他也來這家酒行了!

果然,賀嘉辛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剛剛那聲咳嗽,不是幻覺。

她嚇得渾身一顫。

棠禮先是下意識躲閃。

她發現自己的腳步,居然情不自禁地,追隨著往那個人所在的酒櫃貨架而去。

賀嘉辛並沒有多做停留。

那個人的手指搭在名酒的置放櫃上。

這雙青筋起伏的手背,蒼白漂亮,比玻璃酒瓶更像藝術品。

他在和她玩,暧昧追逐的貓鼠游戲。

棠禮只覺得自己變成空茫游弋的魚,空鉤無餌料,也狂熱地想要咬上去。

宮雋還在遠處說話。

宮雋的聲音模糊地傳來:“前段時間,我和你去雍和宮焚香的時候,我不是提過多年前,我們在日內瓦聯合國辦事處,一起品嘗過的第一瓶康帝嗎。”

棠禮穿梭貨架,聽到自己的高跟鞋聲音,宛如繾綣的間奏曲。

她和賀嘉辛,就這樣,繞著不同的貨架,你來我往。

在彼此氣息的擴大的漣漪中,無聲無息地進退著。

賀嘉辛也聽見了宮雋在講話。

他的漆黑的眼睛,泛著淡淡的猩紅色。

就像一只梭巡領地的野獸,正在為不速之客吃醋。

在棠禮想要上前探尋的一瞬間。

他又在下一秒消失了。

女人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酒櫃的空氣濕潤,氤氳,微醺的感覺,盤桓在兩個人中間。

虛無又囂張。

他英雋的臉出現了三個貨架外的右側。

如果賀嘉辛的眼神有實質的話。

一定把她剝皮抽筋,拆吞入腹。

男人占有欲十足,就這樣和獵物兜圈子,肆意撩撥。

直到對方在他的爪牙下,徹底享受他噬咬。

棠禮幾乎要微微喘息起來。

宮雋的聲音還有些模糊。

“我這裏選了89年和92年的康帝,不知道你會不會鐘意喝,很想你試試我們出生年份的味道,當做新年禮物送給你。”

棠禮已經無處遁逃了。

她被囂張的野獸,逼到了酒櫃一隅。

——遠處,宮雋還在模糊地兀自說著什麽。

“好久不見。”

賀嘉辛說完。

他覆蓋住了她頭頂的燈光。

他眼尾被情.潮燒得泛起紅色,睫毛低垂,掩藏不住深切的獨占欲。

男人抵唇似乎想咳嗽,又生生地壓抑了下來。

他沈重的喘.息繚繞在他面前,滾燙到她幾乎顫抖。

棠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她被男人徹底蠱惑了,甚至已經忘記了呼吸。

棠禮別過頭,緊張忐忑的小聲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她不安地說:“下午,我看到了齊汐薇也在。”

賀嘉辛沈默地聽著。

“你要是要尋找把你救醒的人,就應該去感謝她。”

眼前的女人,幾乎委屈地小聲說:“你不是知道,喚醒你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就在這麽一瞬間。

空氣中出現細微的拉鏈聲音。

是賀嘉辛,他拉下了他穿著的黑色外套。

他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頸皮膚,微紅的喉結。

再往下......再往下.....

是她留下的,深刻的,半圈暧昧牙印。

這個惡劣的男人在撩撥她的心臟。

他在旁觀她的悸動。

賀嘉辛擡起手指,當著怔忪在當地不敢動的棠禮面前。

他用似如玉石幹凈修長的手指。

一點點地觸碰她那天晚上糜亂到極致的時候,留下的咬痕。

他壞笑著,似乎在示意。

這是她留下來的罪證。

賀嘉辛知道她迷戀著他的身體。

棠禮心旌蕩漾,咬在他的鎖骨下面。

他感到精神振奮。

所以他沒有做任何言語,只是觸碰著那個咬痕,勝過萬千的呈堂證供。

他眼睛漆黑,像是在說:

——喚醒我的人。

——不是你嗎?

棠禮被他高超的審訊手段,激得臉頰通紅,連瑩白的耳垂也燒灼了起來。

她只覺得自己浮在空氣中的頭發,都薰染上了酒意。

女人的心臟都酥麻起來,渾身沒有章法地顫抖著。

宮雋的聲音有些渺遠,像是在商榷和問詢,“棠禮,那天沒有問清楚,你是不是最喜歡喝康帝啊。”

“她喜歡喝柏圖斯。”

男人薄唇懶洋洋地翹著,聲音低沈,垂眼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近乎沙啞地講話。

——他們在英國,一起收藏的柏圖斯。

他喉結性感地滾動,卻沒有做出其他觸碰她的動作。

微醺,潮濕,悶熱。

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隨時都會被另外一個男人揭穿的環境裏。

遠處,男人的腳步聲響起來。

“啪嗒,啪嗒,啪嗒。”

在宮雋一步步,踱步走過來的每一秒鐘。

宛如倒計時一樣,驚心動魄。

賀嘉辛呼吸灼燙急促,就要一點點地,覆蓋一樣吻下來。

他指著鎖骨,挑逗她:“這裏的痕跡好招搖,我很喜歡,想炫耀給全世界看。”

棠禮全身都在發抖。

她實在招架不住他的情挑和侵略的接近。

她心臟恍若置身懸崖,緊繃地等候著。

賀嘉辛語調磨人又專/制,隱忍地壓抑住呼吸。“好想親你,忍得渾身難受。”

“在親不到你的每一天,都瘋狂地想要觸碰你。”

“給親嗎?”

他的眼神掠過她微紅的嘴唇,順著雪白的脖頸往下,停駐在她的心臟上。

賀嘉辛在壞笑:“怕不怕他會看到。”

他在期盼她,承接他的瘋狂。

女人眼裏的霧氣釀成一汪酥麻甘甜的酒液。

棠禮遞上唇,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睛。

她好渴望他。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說,小情侶在英國,喜歡柏圖斯這種酒。

我沒有水無效劇情,是這裏宣誓主權的伏筆

這本書我不會寫if,希望你們買的每一章都值得。

更晚了,上一章給我的寶寶們發120jjb。

我多發了,我人好吧!(俺超大方!)算是道歉

真的抱歉,早上寫得昏迷了,反應過來已經晚上八點了。

我不是全職,總有想偷懶躺下的時候。

眼睛又疼,寫完就半夜啦

我打字超慢,原諒我。

下一章周五晚上十二點更,絕對不拖延了。

我盡量早點更。

這章也是雙倍小紅包。

(這章要是更晚了也會多小紅包給賠罪的,積極留言哇嘿嘿嘿。賺錢不重要,我碼字真的很吃情緒,想被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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