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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浪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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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浪浪山

越過一座山, 已經站在頂峰的時候。

如果已經收獲了,名聲和鮮花。

真的還要出發,去開辟另一條無人之境。

去征服下一個險峰嗎。

就這樣安逸棲居在這裏, 可以最大限度地享受人生。

要拼命往前走, 會很累, 也很辛苦。

這次, 君恩蒸汽波派對的禮服裙,姜蝶珍一共設計了十條。

第一次選拔。

姜蝶珍通過了七條, 只需要調整細節。

君恩品牌的設計委員會, 並沒有否定其他三款的價值。

只是要求她再添設一點, 更為新穎的元素。

孟組長和蘇娜,以及公司其他權威設計師,親手幫她修改縫制。

姜蝶珍自己的品牌,也成功創辦。

本著工匠精神的原則, 她的成品比樣衣還要更精致。

姜蝶珍沒有著急賺錢。

現在最重要的是口碑。

她們找了最貴最好的工廠, 把質量提升到最佳。

姜蝶珍已經到達了這個頂點了。

但她並不想止步於此。

她很敬仰一位香港高定設計師, 雲惟俊。

他以七個人組成的個人品牌, 走上巴黎時裝的紅毯。

姜蝶珍想成為這樣的人。

哪怕全國寥寥。

她已經下決心, 在設計行業裏紮根了。

人就活一次, 總要去頂峰看看。

所以, 她想要根基穩固後,單獨開出“棲蝶”的高定禮服裙裝。

不只是潮牌。

她渴望有朝一日,躋身奢侈品行列。

在巴黎高定協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這些話,她沒有給景煾予講出來。

男人一定會陪在她身邊, 見證她的每一個輝煌時刻。

她很想他親眼看到。

可是姜蝶珍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長期加班,高負荷工作, 在縫紉機前枯坐,不斷繪制新稿件。

她很累。

沒辦法保證,自己往上走一定有結果。

沒有人要求她,必須要做到最好。

她......很想像同齡女孩子一樣,去旅行購物聽演唱會。

“真的,要再往上走嗎。”

這句話,姜蝶珍反覆詢問自己很多次。

醒來,夜色漆黑。

咖啡擾亂了她的睡眠。

忙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一覺睡到天亮了。

-

周末,景煾予開車在公司樓下接她。

他陪她去了深水灣的一家私人會所。

這裏依山傍水,海灣如新月,四季溫和。

有“山環水抱”與“藏風聚氣”的風水格局。

這家會所名叫“春山澹冶”。

取自《林泉高致》“春山澹冶而如笑”。

姜蝶珍今天穿了一件掛脖款千禧代白玉蘭vintage緞面禮服。

脖頸上佩戴了一條珍珠項鏈。

進入包廂。

姜蝶珍第一眼就看到,居於客座的圈內時裝雜志《Novelty》的主編。

她念書的時候,和圈內這位叫傅詩明的前輩有過一面之緣。

Maison Margiela的總監海盜爺,和他關系匪淺。

傳說二十五年前。

John Galliano在Dior如日中天的時候。

傅詩明是中國,最早看見他能力的。

他立即撰稿,把他和Alexander McQueen相提並論,捧成明日之星。

傅詩明是很多設計者心裏的伯樂。

做設計的人,或者所有創作者。

——他們在用畢生的時間,等待賞識。

個人喜好太主觀了。

向來“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今天晚上吃飯。

姜蝶珍的座位,是傅詩明親自給她拉開的。

她想要說什麽。

景煾予摟著她的腰,順其自然地,扶她坐下。

“小乖,坐,這是傅主編賞識你,給你留的一席之地。”

傅詩明頷首道:“姜小姐設計的幾款禮服,我都有收錄在年度慶典的特刊上。坐近點,我們能聊聊創作意圖,不用拘束。”

姜蝶珍乖巧點頭。

傅詩明親自給她介紹了,在座的所有人。

全都是圈內頂尖時裝雜志的主編,或者是頂級奢派的品牌設計師。

酒過三巡。

姜蝶珍有些不勝酒力。

但周圍都是高奢圈裏的名家,她不想掃興。

有一位是Calvin Klein的創意總監。

這位,號稱亞洲最擅長抓住男女性吸引力的男人。

在酒酣耳熱以後。

這位創意總監,盛讚了姜蝶珍的性感。

“小姑娘喝醉了的模樣,真是風情萬種啊。”

景煾予在桌下,碰了她的手指。

姜蝶珍不解其意,翕動著眼睫,茫然地望向他。

他把西裝搭在她脊背上:“頭暈就別喝了,沒人敢勸你的酒。”

男人的側臉光潔,清幽安然:“她來這裏,不是鍛煉酒量的。”

他講話點到即至,隨後語氣淡淡:“我替她敬各位一杯,然後這些虛禮收在一邊,我簡要交代,宴請各位的目的。”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您說。”

景煾予:“大家都是藝術大師,風骨錚錚,不願迂回。這點我是知道的。”

他撐著她的椅背,語調平穩緩慢。

對於這些名流來說,景煾予的年輕,反而更凸顯了他的成功。

男人一向有好好保護愛人,讓他們不敢怠慢。

“我家小姑娘,最近比較迷茫。她喜歡安靜,我最初和她定下的,就是去英國讀皇家藝術學院的研究生。”

“RCA要求嚴格,也不會給歐盟外的學生提供獎學金。”

“所以,她的portfolio,我需要各位大師親自選拔過目。”

在座各位長輩,聽他如此爽快的托付,都紛紛應酬到:“應該的。”

“只需要煾予世侄的一句話,能做到的,我們都會盡量幫扶。”

景煾予擱下酒杯,面容隱忍,沈郁冷峻。

酒意浮在他的眼瞼上,把他的白皮膚襯得讓人驚心。

景煾予垂下眼睫:“十月底,我和她去倫敦看秀。我夜不能寐,總覺得心有虧欠,因為私人原因,把她留在身邊。”

“說出來不怕各位笑話。我經常失眠,愧疚。那段時間,我經常想,讓她有小孩,就能桎梏住她。”

“可我不能。”

聽見他低磁的嗓音。

姜蝶珍心底一顫,她眼眶有些紅。

男人看到了,輕柔握住了她的手。

然後他擡起眼睛,笑了一下:“我相信你們是,最能共情她的人。”

“各位就當是給我一個薄面,無論是指導學生作品還是推薦信,君恩的重量已經夠了。”

“可是,我一定要她走的每一步,都不會落空。”

-

送走所有行業翹楚後。

姜蝶珍終於控制不住困意。

她蹬掉了讓她覺得不舒服的細跟鞋,把纏繞到腳跟的長裙,挽了一個啾。

女生露出纖瘦的腳腕,赤著腳,在私人包廂的沙發上坐著。

她真的很高興。

就算時尚界的前輩們,沒有要求她再喝酒。

她也貪了不少杯。

景煾予送完客人,回來找她。

男人幫她撿起鞋子。

他寵溺地把她帶到一邊:“誰說他們敬酒,你就得喝?你不是答應我,除了設計,不讓自己喝醉嗎。”

姜蝶珍乖乖地看著他,指著自己,“你說這個人呀,她沒有喝醉。”

她摟住他的脖子,仰起臉,張開小嘴,給他看軟紅的舌尖:“不信你看。”

景煾予揉了下她的後頸,把她抱起來,坐在他的腿上。

男人斂眉,湊近她:“給我聞聞。”

姜蝶珍笑盈盈地:“我出來補妝的時候,洗漱收拾了一下。怎麽樣,我身上沒有酒味吧。”t

他湊近聞了下,伸出指腹去捏她的小舌。

景煾予被綿軟微潤的手感,攪得心臟麻酥酥地癢:“吃了薄荷糖嗎,怎麽聞起來甜甜的。”

“你試試就知道啦。”

她把他摟緊,閉著眼睛親他。

姜蝶珍又拉開一點距離,眨著眼睛問:“你現在知道了嗎。”

景煾予用手臂摟住她的腿,把她往包廂外帶。

姜蝶珍安心地依偎著他。

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麽,歪頭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煾予......你從來沒說過,想把我留在身邊。”

姜蝶珍:“你在他們面前說的話,是真的嗎?”

她悶悶的,像是抱怨又有點希冀。

“你哪有留過我。”

景煾予微微瞇起眼睛。

他的眸光有些晦暗,指腹碾過她的下唇,“困住你,會開心嗎。”

他們坐車,從南區回到上環。

姜蝶珍坐在他懷裏。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女生小小聲,一直抱怨暈車。

中途,景煾予下車,幫她買來醒酒藥。

他讓司機停車,端來姜茶水,修長如玉的手指握著杯子,照顧她喝下去。

她坐在黑暗的車廂裏,嗚嗚哭泣,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我好累,這段時間每天都高壓工作,我不想再努力往上走了......一直留在你身邊就好,待在君恩就好。”

她淚眼盈盈:“景煾予,我真的看得到希望嗎。”

姜蝶珍心中的頂點太高了。

Haute Couture以私人客戶設計制造,純手工完成。

獨立品牌高定禮服,需要在巴黎有工作室,雇傭一定數量的手工坊從業者。

登上巴黎時裝周,公開展示不少於35套的原創設計。

最後連續幾年成為客座會員,再完成數十場大秀,申請正式會員,從而獲得高級時裝工會的資格認證。

而且“高級定制”不具備永久性,一不符合標準,就會被列為前成員。

真的要以這樣的目標,苛求自己嗎。

姜蝶珍為了去皇藝讀研,這段時間,在設計自己的學生作品集。

她從來沒有時間好好休息過。

她把畢淑敏的話,當做信條,貼在電腦上。

“每一顆鉆石再被發現前,都要經受埋藏塵埃的寂寞時光。”

她付出這麽多努力,為了一個根本看不到希望的前程。

真的有必要嗎。

如果只是賺錢。

姜蝶珍可以在君恩呆著,好好往潮牌和輕奢方向發展,豐富靜奢路線。

再接一些小型的定制。

已經足夠給戀人買下三千六百萬的跑車。

不是每一個人,在舒適圈裏呆著,安逸享受,被小圈子追捧,有錢有讚譽。

——還願意走出浪浪山。

景煾予把她抱到車裏,用指腹摩挲她紅腫的眼瞼:“今天,你心裏苦悶,才喝酒排解壓力?”

“我很高興的。”

她把他的掌心,疊在自己的眼瞼上:“第一次見到那麽多權威的人。”

“可是,好累呀。”姜蝶珍在他幹燥溫暖的掌心裏,撲棱著眼睫:“煾予,我想放棄了。”

“我不想努力了,我認輸。”

她在他掌心裏不斷啜泣著:“我只想陪你,不想再一個人前往異國他鄉拼搏了。”

她剛說完。

那個人狠狠地吻了下來,捏著她的下頜,卷動著她的舌頭。

她躺倒在車座上。

周圍的一切都切換成了混沌的黑:“煾予......我看不見了。”

“姜蝶珍,你知道我多煎熬,想著不耽誤你。才忍住不碰你的嗎?”

景煾予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他的吻也好激烈,“你沒得選了,放棄也好,沒有希望也好,被人狠狠拒絕掉也好。”

他咬字很重,眼睛漆黑,壓迫極強:“不是要讓我看見下一個頂點嗎,在家裏生小孩也願意?”

“以後會像現在一樣,什麽也看不見。”

“沒有希望,沒有未來。”

“還願意嗎?”

姜蝶珍腦袋暈乎乎的,並不能直白地理解他的意思。

“願意......我不想看見你為了我,請那些人幫忙....”

她眼睛紅紅著,帶著哭腔:“你從來不求人的,為了幫我,為什麽要受這麽大的委屈。”

“煾......煾予....”姜蝶珍指著她小小的胸脯,拉過他的手,讓他聽心跳,“心臟會痛,會為你痛,你明不明白。”

“我不要什麽成就了,我只想你一直高高在上,一直耀眼。”

景煾予是個商人,權衡利弊。

他給那些時尚人士的籌碼足夠高,沒人會拒絕他。

但沒想到姜蝶珍以為他在做小伏低。

這段時間她每一次哭,都是為了他。

想他。

擔心他。

怕他求人。

她以為今天這場飯局,他受了很多委屈。

她滿眼水光,看上去可憐又呆。

她湊近看他,眼睛在地下車庫暗淡的燈下,水光瀲灩:“我喜歡你,我不願意看見你受委屈。”

景煾予逗弄她的壞心思,煙消雲散。

他從來沒有想過,喝醉的姜蝶珍吐露了心聲。

她一直把他放在第一位。

姜蝶珍難過又自責,淚眼漣漣,讓他更加心疼她。

男人看著她的淚水。

有一種說不清的滿足感從脊椎升起來,讓他渾身酥麻:“為了我,實現夢想都不重要了嗎。”

“你也是我的夢想。”

她說完,就想踩在座椅上站起來。

“哐當一聲。”

姜蝶珍的額頭,碰到了車頂。

“我不想坐車了,腦袋好疼。”

她用小手抓撓了一下碰痛的位置,委屈地抱怨著。

景煾予把她從車裏抱出來,示意司機把車開回去。

現在剛到上環,司機問他,“景先生,需要不需要幫您叫車。”

他拒絕了,說,我陪我太太走回去。

男人揉著她的碰疼的額角,溫潤的嘴唇覆蓋了上去。

景煾予摟住姜蝶珍,像哄小孩一樣。

“好,好。”他探出手指,作勢敲了車一下:“車壞,我們不坐車了。”

姜蝶珍趴在他背上,咯咯地笑,漂亮的臉頰上泛著紅暈。

她探出手,做了一個沖鋒的動作:“我們出發啦。”

景煾予胸膛微微起伏,掂了掂她的大腿。

他彎起唇角:“路上顛簸,尊敬的乘客,請系好安全帶。”

姜蝶珍伏在他的背上,手指纏著他的領帶:“想一直待在你身上,好安心。”

她解釋道: “這段時間,早上和你跑步,腳酸酸的,每次都想你背我回家,可是我不敢那麽任性。”

姜蝶珍爬完山,大腿外側肌肉,會有些酸疼。

最開始他會替她按摩。

後來她在他面前炫耀說,腿不疼了,以後要持續鍛煉。

她在他面前,總會堅強地不得了。

景煾予在知道自己的堅韌小孩,居然一直有偷懶的心思以後。

他唇角幅度上揚,很溫柔地告訴她:“累了就告訴我。你看啊,我背你,我們說不定走得快一點。”

姜蝶珍思考了一會兒。

她摟著他的脖子,輕輕咬了一小口:“我是不是走得很慢呀,每次都害你等我。”

景煾予思忖片刻:“有的時候,不用這麽堅強,多學會依賴我。”

兩人走過一處依山而建的舊式青磚唐樓。

擡頭,入眼是雨水後褪色的霓彩燈牌,老式的褐色舊樓,長著綠植株的露臺。

這裏市井風味十足,來往的人端著面碗,隨意地用打著招呼。

“你說,我們在這裏住著,做一個被歲月遺忘的人,多好。”

景煾予“嗯”了一聲。

兩人走在黑暗的巷弄。

很久,姜蝶珍才說:“老公......我真的很害怕。”

“我有時候都覺得,就停在這裏就好了,一輩子待在你身邊,不要再繼續往前了。”

“......我覺得我的才華已經止步於此,我真的沒機會,成為高定協會的一員。”

“他們都做不到,全世界也寥寥無幾。我好累,我不想再努力了。”

“說什麽胡話。”

景煾予語氣淡淡,沈郁的嗓音滾入她的耳朵裏:“姜蝶珍,你註定扶搖直上。”

他擔心她喝了太多酒,於是在路邊給他買了雞粥。

羅記雞粥店面不大,瓦片構造的斜屋頂聚集了一圈的雨水。

舊房,避雨的小店,“獅子山下”的風土人情。

一切都很像世紀更替時,無線港劇中取景的靜謐一角。

兩人坐在折疊小桌前。

等待店長端來熱乎乎的雞湯之前。

姜蝶珍把手撐在下頜上看他,忽然似有回憶:“你還記得我們初遇那天,我無家可歸,你帶我去吃面嗎。”

男人沈吟半晌:“當然記得。”

姜蝶珍垂眼。

她的手指,扣著一次性筷子上的倒刺。

她故意裝的不經意地問:“你說那天,如果盛紈沒有搬進怡升苑......我和你,是不是永遠沒有可能......”

“別做不會發生的假設。”

景煾予幫她擦拭桌面:“第一晚t以後,我就去了你父母家。不管有沒有這一茬,我都會和你共度一生。”

他坐在她身邊,把她的肩摟在懷裏,哄她:“吃完我背你回去,不會暈車的,你先乖乖吃飯。”

“我沒有醉......”姜蝶珍低垂下眼瞼,說“好”。

羅記雞粥店面外,有一則小小的簡介,說這裏叫“永利街”。

「早年就被被劃入政府重建項目,深愛街道的居民奔走呼籲,但是依舊改不掉被拆掉的命運。

後來任達華主演的《歲月神偷》上映,在這裏取景,這裏成為炙手可熱的游覽地。

於是政府留下了這個街道。」

老板娘給他們端來雞粥。

店裏客少。

只有一兩個下班回來的白領,神情疲憊地看手機喝著粥。

老板娘註意到,姜蝶珍在看展示板。

她叫來身後的老板:“給小姑娘介紹一下啊。”

老板擦了擦手,笑著介紹道:“當時我們都做好被拆的準備了。”

“我父親開的這家豬肺湯店遠近聞名。老街坊都來這裏吃飯,我和妻子準備做別的營生,能怎麽辦,已經被時代洪流淘汰了。”

“誰知道批文一晚上下來,所有的租房客都在擠在樓下看告示。”

“大概11年底吧。我們都說,不知道世界末日,和拆遷公文誰先到。誰知道等來了最好的消息。這裏作為保育區,原址保留。”

這條落後於時代的老街。

在大家不斷堅持不放棄的奔走呼籲下,因為電影帶來的效應,都能起死回生。

創作,就是幫不能開口的一切,發聲。

想要自我表達。

一定要掌握權威,別人才會吸收采納。

姜蝶珍把小板凳,拉得離景煾予近了一點。

她說了一路喪氣話。

現在什麽都沒有說了。

她只是抓住了男人垂落下來的手:“我的胃裏好暖和,舒服多了。”

“還醉嗎?”景煾予問。

“我不醉,我們先回家吧。”

姜蝶珍對他說:“我想洗澡換個衣服,然後去工作室。”

景煾予給予了她一個安撫性質的吻。

他牽起她,淡聲說:“走吧。”

姜蝶珍喝了很多酒。

家裏的司機開車,她都會頭暈。

坐在香港老皇冠的出租車裏,她卻安安靜靜。

她心中的方向,從模糊慢慢變得清晰。

兩人在家洗完澡,簡單整理了一下。

姜蝶珍散落著濕漉漉的頭發:“老公,去工作室吧,不摸摸coreldraw,我睡不著覺。”

-

工作室裏燈火通明。

許簾淇,顧敏之,以及香港君恩高奢線的品牌主理人季琳玉和助理,還在加班。

“誒,寧寧來了。”

許簾淇往她身後看了一下。

她恭順地稱呼到:“景總。”

身後的一群人,都坐直了身體:“景先生。”

男人臉上沒什麽情緒,只是點了下頭。

姜蝶珍還有些宿醉後的臉紅。

她依著景煾予,擡眼看向他們:“我回來整理一下作品集,怎麽你們都在工作室?”

眾人對視一眼。

季琳玉:“我們都過來看看,還有什麽能做的。”

“寧寧,我們知道,你還想往高處走。”

許簾淇懇切道:“雖然不知道我們能陪你到哪裏,但是大家都會堅持到最後一刻。”

姜蝶珍欲言又止。

這段時間,他們陪同她一起,夜夜加班縫紉,從未休息過。

朋友是最好的良藥。

姜蝶珍擠出一個笑容:“你們想吃什麽,隨便點。工作室不比君恩,有食堂和茶水間。你們愛吃什麽,就叫外賣吧,我都給報銷。”

“好耶!”他們都捧她的場:“需要給我們小姜總,點一杯冰美式嗎。”

姜蝶珍扯了扯景煾予的衣服。

她笑著招呼他們。

“你們別學我,半夜喝咖啡呀。”

“今天我家眷在這裏呢,幫我順道點兩杯甜牛奶吧,煾予陪我應酬一整晚,我怕他胃難受。”

他們都笑了:“好的,小姜總。”

七八個人,在大廳裏工作。

景煾予陪著姜蝶珍,在小房間裏,整理設計稿。

她早就用Nomad建模成功,也用拓竹3D打印出來夜光材質的骨架。

姜蝶珍的主題是數字生命與科技未來。

借用環保植物呼吸填色和金屬的視覺錯覺,做出的流光溢彩的波紋裙。

參考保羅格林哈的“人——物之‘物’”

她會用這個概念做四套裙子,從消‘費主義到超現實主義,用於全新作品集。

再加上之前在君恩的十多套裙子,一起用來申請皇藝的作品集。

她工作累了,有些困。

姜蝶珍主動走過來,撲進景煾予懷裏。

“老公,你猜猜看,我在永利街,想到了什麽?”

景煾予撈起她的雙腿,讓她在自己身上坐好,“廢舊的老街,也能以為情懷出名,從而讓全世界看到它的價值。”

他捏著她的下顎,讓她和他鼻梁相抵,手滑入她的後腦勺濕漉漉的發絲中。

兩人舌尖交纏著,發出纏綿的水聲。

她喘息著:“是話語權。”

姜蝶珍捏著他的衣領:“清華也不夠。我必須學歷再高一點,獲得更多的獎,擁有才有上桌和這些人對話的資格。”

“不然我的訴求,永遠也沒有人聽。”

她唇齒裏的酒精味道,已經很淡了。

景煾予的吻來勢洶洶,侵略意味十足。

他問:“現在,小乖的夢想,已經不是站在我旁邊了嗎?”

“永遠都是。”

姜蝶珍告白的時候,臉很紅,“哪怕我們約定的婚姻結束日期到了,也是站在你的身邊。”

她借著最後殘存的微熏,肆無忌憚地表達著對他的感情。

“我們明年春天,一起去看櫻吹雪吧。”

“之前在日本,我一直很遺憾。”

姜蝶珍神情認真:“景煾予,有些話我一定要說。那段時間周漾畫了一幅和我有關的畫,我一直糾結著如何拒絕。因為我莫名感覺到,和他的感情並不對等,才會告訴他蝴蝶飛走了。”

“之前,吃醋過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男人被戳中了心事,別開狹長深邃的眼睛。

姜蝶珍纖細的手指,撐在他深黑色的西褲上:“我並不是很懵懂,不了解感情。只是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你多在乎我一點......所以,我不明確表態,讓你吃醋......”

“我很幼稚吧。”姜蝶珍有些愧疚。

她感受著男人灼熱的呼吸,手指緩緩上移。

“可是在你身邊呆著,我越來越懂,毫無保留的愛一個人。”

“煾予,我沒喝醉。今天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

姜蝶珍摩挲著他的眼眉。

“我也想有一天,你可以借我的勢。”

“我會招來一群各界權威,捧你的場。”

“這才是我的夢想。”

姜蝶珍講話的尾音消溶在他的吻中,鼻息交織,纏綿的吻逐漸深入。

外面的眾人,還在熱火朝天地縫制禮服。

兩人都壓抑著唇齒勾連的水聲。

姜蝶珍一字一頓地告訴他:“煾予,你一直是我的夢想,給你生寶寶也是。”

“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我要取得屬於我的話語權,重新定義我的頂點。”

姜蝶珍的額頭近在咫尺,白皙光潔。

她似乎在渴望他撩開碎發,親下來:“你願意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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