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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獨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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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獨處夜

夜宵沒有成行。

因為一行人落座酒吧, 喝起了第二輪。

姜蝶珍本來想借著感冒的名義,早點離開。

可是姚舒然在她身邊,一直和她講話。

他情真意切地懇求她, 再聊聊學校裏的事。

他都畢業了, 對那段短暫的榮光, 甚是懷念。

酒吧的光線, 隨著聲浪變幻莫測。

上樓的時候。

姜蝶珍沒有踩穩臺階。

姚舒然正在身後,吆喝人打臺球。

男人看她跌倒, 下意識扶了她一把。

姜蝶珍垂下眼睛。

她看見他還捏著那支白玫瑰。

脫水後花瓣已經半枯萎了, 微黃的邊緣正卷著邊。

就像她本人一樣, 蒼白,病弱,又懨懨的。

姚舒然把她扶穩,解釋道:“我的朋友在趕來的路上, 你再留一會兒, 他們都想看看你。”

她剛在角落坐定。

感冒加重, 鼻腔被堵住的感覺, 讓她眩暈。

耳膜被遽烈的聲浪撩得刺痛。

但姜蝶珍已經沒辦法走掉了。

今天是姚舒然的生日。

他的朋友都趕來給他慶祝。

為了照顧她, 姚舒然還特意準備了甜牛奶。

姚舒然隔著人群, 大張旗鼓地遞過來:“你喝點這個, 還是溫熱的。”

姜蝶珍喉嚨實在難受。

她喝了一口,發現裏面,有低度數的酒精。

但是此刻,她沒有其他緩解喉嚨癢意的辦法了。

姚舒然的兄弟們個子也很高。

他們舉著兩個蛋糕一路走到卡座:“嫂子呢,我要看!”

姚舒然拍了一下男生的頭。

他往姜蝶珍的方向瞥了一眼, 語氣輕快:“我和她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酒吧全場滅了燈, 合唱生日快樂歌。

在蠟燭的光暈中。

姚舒然的聲音有些低沈,帶著青年人的肆無忌憚和張揚。

“好幸運能再次遇見你。”

他在姜蝶珍耳畔低聲說:“我希望明年,你也在我身邊。”

他的朋友,圍著她坐了一圈。

在酒精裏,在那些男生你一言我一語地拼湊中。

她懵懂反應過來。

姚舒然喜歡了她整整四年。

“然哥大學的時候,就是個網紅,追他的女孩子,可是一茬一茬的。他一直沒戀愛,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是真的喜歡你,委托你好多朋友來搭橋,他知道你愛吃聽濤園的麻辣香鍋,去偶遇了你好多次。”

姜蝶珍真的沒印象。

她不知道如何回應這種感情,茫然地拿起來一個車厘子,又被奶油嗆到。

她顫抖著眼睫,難受地咳嗽著,仿佛肺葉被人擰緊。

“你喝點,潤潤喉嚨。”

姚舒然放下臺球桿,在她的身邊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

“那些舊事都過去了,最重要的事現在你在我身邊。”

他把生日皇冠,戴到姜蝶珍的頭上。

姚舒然湊近她,幾乎要凝視她的眼睛。

“你願意做我一晚的女朋友嗎。”

姚舒然手指上的煙霧,裊裊上升,繚到了姜蝶珍的頭發上。

意識到不妥,年輕男人隨手揚了煙灰。

“對不起,但是你現在身上有我的味道了。”

周圍人發出“哇哦”的歡呼。

要知道姚舒然那張有壓迫感和沖擊力的英俊臉頰,近在咫尺。

這本來就是一種單方面的絕殺。

“同意他,同意他!”

姜蝶珍揉了揉眼,坐立難安。

只覺得周圍氣氛燥熱,宛如即將噴發的活火山,令她不安。

她在聲浪裏用力呼吸著,嘗試讓自己清醒一點。t

但此刻,就像在寂滅的火山灰裏游泳,她感覺窒息。

“姜蝶珍?”

酒保抱著一束藍紫色的小蒼蘭,走到卡座前。

他的語氣帶著疑惑和質詢,“誰是姜蝶珍啊。”

“嗯,是我。”

眼前一個黑長發,穿著白色大衣的女生站了起來。

醺風把小蒼蘭的花香,吹到了她的身上。

藍紫色光影一圈一圈地,在她身上蕩漾。

姜蝶珍耳朵和臉頰很紅,卻是那種病態的潮紅色。

就像被欲念的窯,烤過的瓷器。

“花束裏有張卡片,你一定看。”

戴著鴨舌帽的酒保,如此叮囑道。

“噓——”

“好了沒啊——”

周圍玩興十足的年輕人,都開始嗔怪起酒保打擾他們狂歡。

一群人還等待著,姜蝶珍對姚舒然的請求,做出回答。

卡片的顏色很好看。

是被那個人持在手中,說“水色倒空青,林煙橫積素”的青藍。

在酒吧昏暗的光下,幾乎無限接近於,她親手調制出來的色澤。

姜蝶珍心尖一顫,細白的手指劃開卡片邊角。

【“被強迫,要學會勇敢拒絕。我在酒吧外等你,準備好了感冒藥。”——予】

姜蝶珍看到的那一剎那。

她仿佛置身在冷寂的暗室中,驟然被光照亮。

那個人,好像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勇氣。

姜蝶珍連放在桌上的那本《我負丹青》都忘了拿。

她撇下還在起哄的人群。

步伐輕盈,像被召喚的長尾百靈鳥。

她頭也不回地跑向樓梯。

“誒,然哥,她走了?”

站在門邊的一個男生站起身:“我要去把她找回來嗎?”

“等一下,先生。”

酒保波瀾不驚地制止了他們,他拿著手上點酒的平板。

“剛才有一位西裝革履的先生,請了你們全場最貴的酒,說祝賀你們中間某一位,生日快樂。”

“請問是誰生日啊。”

“我。”

姚舒然被酒保阻擋住。

他理了理沖鋒衣的領口。

低頭看著那束染著露水的藍紫小蒼蘭,沒來由一陣煩躁。

他的食指劃過那本,被姜蝶珍遺落下來的書。

姚舒然把卷邊白玫瑰,夾進書頁裏。

“喲,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明著搶人?”

然後他惡狠狠地把那束小蒼蘭扔到一邊。

他擡手蹂.躪間。

花葉灑在沙發上,花瓣碎落一地。

“消消氣,然哥。”

“對啊,追求女人總要有個過程,你都等了三年多了,來日方長啊。”

酒保見慣不怪,查閱了卡座信息:“好的,先生,人頭馬、軒詩尼、馬爹利、芝華士,我們有三十一種酒可以供您選擇,姚先生,您請過目。”

“這大手筆啊,做得簡直滴水不漏。”

他的兄弟如此感嘆道:“然哥,看來你的競爭對手,很有手腕。”

姚舒然寬大的手指,在他栗色的卷發間,煩躁地虛攏了幾下。

他擡起眼,神色冷酷:“今天這酒,我一滴也不會碰。人,早晚會是我的。”

他叼起一支煙:“你們喝,我去樓下看看,今天這賬,全算在我頭上,爺壓根兒沒缺過這點兒錢。”

他咬著煙頭:“我倒要知道,誰敢這麽橫,能在我的生日,截胡我的人?”

姚舒然撐著欄桿,往下望。

他看到了一輛停在街邊的柯尼塞格Jesko。

他估摸了一下,這輛車國內售價,超過兩千五百萬。

樓下的人,並沒有註意到他。

想來,即使註意到了,也沒把他放在眼裏。

那個人,仿佛為了把懷裏的人,抱得舒適一點。

穿著西裝的男人沒戴腕表,霧霭灰的袖扣在雪後的微光下發亮。

他站得挺拔,像夏季的水杉樹。

小臂攏在懷中人脊背上,宛如河流一樣靜脈起伏,手指骨節分明,兼具力量感的青灰。

遠遠的,姚舒然看向樓下男人,漂亮修長的手。

觀者心顫。

仿佛他代言過最昂貴的名表,都有些望其項背的不稱。

姚舒然微擰眉,似乎明白過來。

為什麽今天姜蝶珍,看見他拿著邁巴赫的鑰匙扣。

她也絲毫不為所動。

原來根本不稀罕。

“好玩。”

姚舒然的手指在打火機上摩挲過,他笑了,點亮了一根煙。

他並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

反而因為今天亮了明牌,讓姜蝶珍知道自己的心意,而感到興味十足。

他揣摩,今天那個等候的男人,一定知道了這次告白。

「人身份,多高級,先要看對手。」

“好像,一切變得更有意思了起來。”

-

姜蝶珍的酒量,實在是太差了。

再加上感冒的緣故,帶著一點度數的甜牛奶,她都能醉。

她剛走幾步,就看著那個人,在樓梯口等她。

她差點踉蹌,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跌落一樣撲進景煾予的懷裏。

景煾予的衣料上,像蒙了很薄霧一樣的濕潤。

不敢想,他在冬夜等了她多久。

他身上淡淡的沈香味湧來,帶給她潮水一樣的安心。

她的身上還蘸著另一個男人的氣息。

所以景煾予的唇近在咫尺,她也不敢去觸碰。

她覺得很委屈,又不敢再離他更近一點點。

“好困哦。”

感受到,她腦袋埋在他頸窩的廝磨。

他把她緊緊摟住,看進她濕汽彌漫的眼瞳:“我帶你回家。”

車上,景煾予側過手臂,把她摟到懷中。

看著她微瞇著眼睛,赫然又懵懂的模樣。

明白再晚出來一秒,她就會有危險。

汽車匯入車流,周圍霓虹燈盞交相輝映。

之前發生的一切,令酒吧沸騰的表白和生日歌的喧囂聲。

其實悉數卷進了他的耳朵裏,讓他不敢懈怠一秒。

男人的眼睛在夜色中,像捕獵的野獸一樣深邃,警惕。

“姜蝶珍,我沒那麽好耐性。”

他在夜霧裏,聲音沈沈傳入她的耳朵。

“如果你一直不出來,我想這家酒吧會在半個小時之內停業。”

-

回到家以後。

景煾予在沙發上,照顧意識朦朧的她,喝中藥。

他騰出一只手臂叩住她的腰,把她環在懷裏。

她軟軟地坐在他的腿上。

她潔白的睡裙,撩在他的熨燙筆挺的西褲上。

姜蝶珍抱緊他的臂彎,雙腿並起來,蕩著雪白的腳踝。

她被迫進食的小貓,極不情願地喝著微苦的藥。

姜蝶珍感受到那個人,有些強制性地,揉捏著她的後頸。

她舔了舔唇邊的褐色黏漬,浸出一點點眼淚:“白天的明明很甜,為什麽晚上的這麽苦。”

“因為你不乖。”

他回答得寡漠。

男人的手指還搭在她的後頸上,咬字冷峻:“昨天簽完訂婚協議,今天和別人的男人在外面飲酒做樂?”

“我都撇下他們回來找你了。”姜蝶珍往他懷裏鉆,委屈地說。

“還有呢?”他從容地追問,卻不符往日的溫和。

“戒指太貴重了,我舍不得戴。”她小聲補充道。

“我說了,戴滿,就不會覺得稀罕。”

景煾予垂下眼睫,拿起旁邊的盒子。

絲綢纏覆,盒子關閉。

發出“哢噠”的脆響。

男人把她摟緊,給她的腳踝,戴上白金細腳鏈。

上面的璀璨湛藍鉆石背後,有金剛石鐫刻的J,宛如碎星熠熠耀眼。

“這是今天,不戴戒指的懲罰。”

他講話帶著上位者的孤傲,似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征兆。

姜蝶珍縮在他懷裏。

她扶住他的臂彎,細白的腳踝從他腿上滑下來:“知道錯啦!我答應你,明天一定戴戒指好不好。”

“嗯。”

說到這裏,她的眼睛溢滿崇拜。

姜蝶珍的言語間,還夾雜這一些,他用上億名畫,給她撐腰的仰慕。

“今天你突然出現,好像拯救了我,感謝你。”

“應該的。”他懶怠道。

她轉過身,天真地誓要讓他陪她,感受中藥的苦味。

坐在他腿上,和他鼻尖相抵。

呼吸間熱氣濕潤地彌漫到他的唇峰上。

姜蝶珍能感覺到,那個人喉結動了,好像正在做出吞咽。

黑色長發在她肩膀上蕩漾,每一根細絲都像在撩撥他。

男人喉結外突,看起來性感到極點。

她纖細雪白的腳踝,屬於他的腳鏈“叮鐺”作響,還在他的西褲間無知覺的摩挲。

沒註意到男人額角的青筋,正危險地冒起來。

姜蝶珍回想道:“那個人說,喜歡我幾年了,可我當時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印象?其他人呢。”

他嗓音發澀,視線落到她大腿邊緣的裙擺上。

她的裙子胡亂壓著,把大腿壓出了微紅的細碎褶皺。

在她瑩白的皮膚上,很明顯的一道痕跡。

“也沒有印象。”

姜蝶珍依偎在景煾予懷裏。

她感受著那個人正在慢條斯理地,幫她理順卷邊的裙擺。

她的目光有一點飄忽:“這麽漫長的執念,我回應起來,感覺會很壓抑。所以剛才在酒吧t裏,我不知道說什麽。”

景煾予動作一頓。

思緒飄了很遠。

他無聲地斂了一下漆黑的眉眼。

“別人的喜歡,很難回應嗎?”

姜蝶珍歪頭想了一下,隨即狡黠地瞇上眼。

“所以這種場合,逃跑掉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眼底的陰影逐漸加深,濃密的睫毛顫抖著,施力扣住她的腰:“下次遇到這種事,也會選擇逃跑嗎?”

姜蝶珍想了想,歪頭笑道:“當然了,不然能怎麽辦,我明明也沒有回應盛紈,他居然搬到我家裏去了。”

說完,她垂下眼:“如果大學,知道學長對我有這種感情,我想我可能會好好回應吧。”

景煾予驀地輕笑一聲。

他叩了叩牙關,流利好看的下頜線瞬間收緊。

“你已經答應好和我結婚,看樣子,沒辦法彌補遺憾了。”

姜蝶珍抿唇,感覺酒精上湧,她懵懂地說:“這不是只有兩年多嗎,變故總是突如其來。”

她回想著今天酒吧裏的經歷。

“萬一,發生今天的情況,我逃脫不掉呢。”

“當時,學長對著我許願的時候,我都忘記怎麽呼吸了。”

“好多人都在叫我回應他,學長說只有一晚。朝生暮死,我不知道怎麽拒絕。”

話音剛落。

那人垂落下來的領帶,已經裹挾在她的手腕上。

他的骨節更是抵住,她纖細雪白的脖頸。

柔嫩的肌膚泛紅。

因為他的施力,微微下凹,顯得脆弱不堪。

男人沒有情緒,掀起眼睫時,略微挑起眉:“寶寶,我不介意,你再說一次。”

氣氛旖旎暧昧,還有些馥郁危險。

姜蝶珍受不了,眼波迷離,臉色潮紅。

她開始小聲咳嗽起來。

隨著呼吸聲,肩膀起伏。

她被人勾著裙子抱起來,弓起脊背,壓在那個人結實修長的大腿上。

抵住她腰腹的腿部肌肉,勒緊著西褲布料。

景煾予的腿,力量感十足。

看起來充滿禁忌感的線條,流暢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你說啊,重覆一遍。”

男人好整以暇,彎唇道:“說你不想拒絕其他男人,我想聽。”

姜蝶珍倒懸在他腿上,眼尾瞬間濕潤。

因為她感覺,屁股挨疼,被那個人施力打響。

“你混蛋。”

她小聲罵完,已經帶著哭腔。

眼淚朦朧間,她的嘴角也牽起了一根晶瑩剔透的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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