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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一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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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一九一

江鼎微微一笑,道:“聽起來很荒謬對不對?費了這麽大功夫,利用迷宮,畫了那麽大的一幅九尾狐畫像,只是為了讓我迷路而已。”

“不過這也叫磨刀不誤砍柴工。為了把天機碑的效果做的天衣無縫,也只有如此。且你們掐的時間非常好。前幾天我都在尋找機緣,沒處理天機碑的事。且初來乍到,也不熟悉路途。等我轉了七八日,環境適應了,機緣找的差不多了,初步確定了天機碑的位置,卻還沒真正到達,你們就開始行動了。”

他指了指頭頂的太陽,道:“這裏確認方向麻煩,太陽也不一定作準,只有認定了方向才可。那迷宮的入口和出口設計的很奇妙,其實是同一個方向,都在山脈的一側。但一般進去之後經過繞路,會產生混亂,覺得自己穿過了一道山脈,到達了另一側。因此方向會有個徹底的轉向。你們布置的假天機碑,恰好在真天機碑的另一側,如鏡像一般完全相反。我若按照印象確認方向,只會認為那就是真天機碑。”

說罷江鼎微笑道:“真難得你們找到個好地方。尤其是你們根本不知道那迷宮的奧秘,竟能摸出一條通路,效率很高啊。”

“你們掐的時間也很好。我一出來,立刻引爆假天機碑,讓我沒時間細辨方向,急切之下,便認定了天機碑,跟了過去,正好落在你們彀中。這計劃一環扣一環,很不錯。”

霍怒聽了,又是一聲苦笑,道:“你都把我們從頭到腳看個通透,卻說我們計劃好。你是在打我的臉麽?”

江鼎搖頭,道:“我是真的覺得本事不小。可惜一開頭就伏下了失敗的種子。若不是我運氣好,一開頭發現了破綻。後面又能看破虛幻,輸贏尚未可知。”

霍怒道:“過獎了。之前我也覺得這計劃有些把握,現在看來處處是破綻。也就是說,當天機碑光芒起來時,你不但沒被分毫迷惑,反而立刻就確認了那是西貝貨,且從方位對稱推出了我們所有的計劃,是不是?”

江鼎道:“算是吧。當時我正在精神的巔峰,對方向也好,幻術也罷,特別敏感,自然能推斷出前因後果。”

他笑著道:“到此為止,是前因,後果如何,你也看見了。”

霍怒道:“看到了,就是如此了。你我趕往天機碑時,便是你反擊的時候到了。我奇怪的是,你能找到那條通向高臺的路,莫非是早有預料?”

江鼎搖頭道:“那倒不是,我並不是真的神機妙算。只是我一直在找機會,不真正進入天機碑的範圍。正好看到那被幻術保護的石階路,猜測是你們放的一個崗哨,將計就計而已。我猜你們定在天機碑外造了陣法,只等我一進去,立刻發動,說不定不給我反制的機會,因此最好的應對就是靠近而不進入。”

霍怒道:“是麽,看來我不但水準不夠,運氣也不好,那麽不敗亡簡直天理難容。”

他問道,“那麽在進入那高臺,把握全局之後,你便有了反攻的計劃了麽?”

江鼎道:“算是吧。我從石階上去,除了一路砍殺之外,就是註意到你的表情。我想知道你會不會忍不住出手,到底你還是忍住了。”

霍怒道:“慚愧,我哪敢出手?之前要對付你時,我也找過你的資料,知道你劍術不錯。可我畢竟曾經築基,從不把你放在心上。但真正見了你的劍術之後,我才知道,有一天我會如此害怕一個練氣修士。”

到了此時,他反而放開了,雖然是稱讚感慨之詞,卻無一絲敗喪,也沒有乞求活命的諂媚,只是單純的感慨,發自內心,十分坦然,道:“每見你一次,我便對你的劍法畏懼一分。到山崖上你劍氣橫掃時,我已經絕了正面對付你的念頭,連一絲偷襲之心都沒有。那時我只想把你引進白骨節生大陣,只想利用陣法對抗你這個妖孽,沒想到更中了你的計策。”

江鼎道:“我猜也是如此,你把你最後那個手下滅口之後,便要引我進陣了。不關我是去搶天機碑還是去引開追兵,只要我一靠近天機碑的攻擊範圍,你們便會全力發動陣法,將我擒殺。我不會自投羅網的。”

霍怒道:“你故意同意我的計劃,是發現我在給下面的人布置任務吧?”

江鼎道:“是啊。你要根據我的計劃通知下面的人什麽時候收網,我索性等你安排好所有事宜之後才出手。那時大局已定,不可逆轉了。”

霍怒道:“是啊,之後你就動手了。”

他現在還能回憶起,前一刻還面帶笑容的江鼎霎時間動手的樣子。身為一盟首領,他當然也會口蜜腹劍,翻臉如翻書,還被人稱為“笑面虎”,但當江鼎反手刺來的時候,他是這沒有絲毫反應的餘地,連給盟中兄弟報信也做不到,便被劍光淹沒。

之後,他眼睜睜的看著江鼎挑釁了地下的弟子,吸引了一大批人遁走,而自己,則被用幻術變成了江鼎的模樣,被那該死的白狐貍一爪子扔了下去。

緊接著,把他當做江鼎的五指盟眾人發動了陣法,卻只撈到了甄家的人,漏掉了那條大魚。當他們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被離去的眾弟子殺了回馬槍,五指盟最後一撮火種也灰飛煙滅。

霍怒緩緩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麽做到讓那些人聽你的?明明你之前很囂張的戲耍了他們,為什麽他們會聽你的指揮?”

江鼎一笑,道:“我借了一張老大的虎皮,給自己刷了幾層金。”

這個熟人,當然就是謝天官了。江鼎借用他給自己的扇子,裝了把望仙臺使者。當然那扇子上面可不是謝彥畫的那團亂畫,而是他模仿天一令寫的“天一降臨”四個字。其實他也不知道望仙臺使者應當如何,好在那些弟子也不知道,只知道望仙臺是高不可攀的地方,沒人敢冒充。騙子哄傻子,一騙就靈。

尤其是當江鼎把他們帶回高臺,讓他們親眼看到白骨陣法肆虐的時候,那些弟子後怕之餘,自然認定江鼎是他們救命恩人,豈有不齊心協力攻打五指盟之理。也虧了如此,讓江鼎一人對付所有的五指盟修士,還真吃力。

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兩人同時沈默了一陣,江鼎道:“總而言之,是你作繭自縛。你還有其他要問的麽?”

霍怒搖頭,道:“多謝道友解惑,讓我最後得個明白。”

江鼎道:“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要說的麽?”

霍怒道:“沒有了。”

頓了頓,他道,“其實我是準備好失敗的。這最後一個任務,我也不那麽想成功,甚至在不得已散去道基之後,我已覺走投無路,生無可戀,一直有些排斥這最後一次謀算。我本來想,若成功,一切休提。若失敗,我便會做一番傾訴。我要把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這一輩子,我一直在替他人作嫁衣裳,死之前,我一定要發出一次自己的聲音。”

接著,他笑了起來,道:“不過見到你之後,我發現大可不必。那些事情,你早就了然於胸了吧?”

江鼎道:“如果你是說那個人的事情,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霍怒松了口氣,道:“那就好。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浪費最後這點口水了。”他抽出了袖中的劍,道,“此劍本來是用來騙你的,到現在卻用來了結我。真是……”

江鼎平靜的看著他,既不快意,也不憐憫。

霍怒道:“對我,我還有最後一句話——”

突然,他反手一刺,劍刃對穿小腹,透體而出,鮮血汩汩流出。

雙目圓睜,他喊出了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話:“殺了他!”

江鼎面無表情,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話音剛落,霍怒的身體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江鼎嘆了口氣,擡起手,一道火光將霍怒的屍體焚滅,看著他最後的痕跡化作一道青煙散去,輕輕搖頭。

之後,他一伸手,將白骨囚籠恢覆原樣。白骨囚籠中,還有上百甄家子弟擠成一團。

江鼎走過去,對著根根白骨欄桿,看見了一張張驚恐萬分的面孔。正好看見了幾個熟人,雖然叫不出名字,倒也有一名之緣。

其中一人大聲叫道:“江道友……江兄,你快放我們出來!”

江鼎目光和他一對,略有個印象,道:“你是……”

那人叫道:“我是甄行照。江兄,你放我們出來,甄家必有重謝。”

江鼎聞言,嘴角一挑,挑起的弧度微斜,原本端正的氣質陡然帶了幾分邪意。

甄行照身子一抖,突然想起自己奉命殺他,說不定他已經知道。現在落入他手,還不知要被如何報覆,不由得渾身戰栗。

江鼎道:“我記得你在甄家後輩中也算個人物,不妨給甄家人帶句話。”

甄行照聞言微喜,似乎對方沒有殺人之意,忙道:“請講。”

江鼎道:“我向來討厭你們,你們討不討厭我,自然自己知道。本來就算不親自動手,也不會救你們。但這件事有個意外。”

他取出一張符箓,道:“這是你們老祖給我的天機接引符。大概是天良發現,又或者心中無底,總之他扮作個相師跑來找我,硬塞給我這張救命的符箓,想要最後挽救一把,能結善緣。”

江鼎將那符箓貼在籠子上,道:“我雖不受他的好意,也不至於因此就前塵盡忘,一筆勾銷,但這本是你家的東西,我還還給你們。一飲一啄,自有天定。若非你那老祖最後起意,給我這張符箓,你們今日或許便難以全身而退。”

他最後道:“你盡可自己想清楚,然後轉告甄家的人。善惡本在一念,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有心為善,也勝過肆意作惡百倍。或許只是偶爾善舉,就能就自己一命。這張天機接引符,還不能作為警示麽?”

說著,他一掐法決,符箓燃燒,化為一道光芒,裹住了白骨囚籠,便即消失了。甄家數百子弟,已經被符箓接引出了秘境。

這張符箓消失,代表江鼎和甄氏的因果徹底了解。

除了一點個人恩怨。

送走了甄家人,江鼎轉過身,再次踏上路途。

瑣事已畢,他要去做正事了。

尋找真正的天機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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