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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一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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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一六五

“叮——”一聲清脆的響聲,棋子落盤。

即使是質量好的玉石棋子,落下的聲音也不該這麽響,下棋的人用了過重的手力。

“這一招不錯。”甄行秋微笑道,“你的棋力又有長進。”

江鼎道:“錯不錯的,也不可能贏過你。何況不是我長進了,是你有意向讓。”、

甄行秋搖頭笑道:“爭勝負的事情,我從不讓人。若你感覺我不如從前了,那就是真的衰退了,也是,大限將至,總會有此預兆的。”

江鼎一震,雖然與甄行秋關系已經不同,但這種話他也沒法接口,手中棋子微響,人卻沈默下來。

甄行秋笑容不變,道:“對於十幾年前就知道的事,沒什麽可避諱的。每個人心中都清楚,難道只有我要裝糊塗麽?就在幾個月之內了。”

江鼎審視著他,道:“你雖然只有這幾年,但比大部分人庸碌百年精彩得多。”

甄行秋眼睛微瞇,道:“這話我愛聽。縱然是百年,與天地相比,亦如朝露一般短暫,修短隨化,終歸塵土。與其如此,還不如多做一些事。最後還有一點兒時間,我想做最後一件事情。”說罷落下一子。

江鼎垂下目光,盯著棋盤,道:“我先預祝你有始有終。”

甄行秋道:“看來你不想聽,我自然要識趣。不過這件事牽扯到的事情和你也有些關系。早晚你也會知道。”

江鼎嗯了一聲,道:“那就早晚吧。”

甄行秋瞇起了眼睛,道:“你知道為什麽老祖要執意請元誠叔叔回來麽?”

江鼎一震,道:“不知道。正要請教。”倘若是別的事情,他不怎麽關心,牽涉到甄元誠,那又不一樣。

甄行秋也不賣關子,道:“甄家現在最大的事,就是費盡心機留在天一榜上。本來家裏辛辛苦苦培養出十幾個築基修士,剛剛這一劫,又損失了幾個,只剩下七八個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搶在年末天一榜換榜時,增加幾個築基期。”

江鼎道:“怎麽增加?築基丹麽?”

煉氣期進入築基期,當然需要築基丹,但也不是說有了築基丹,就一定可以築基。要煉氣期到了巔峰,精氣神都提升到頂,自己也感覺機緣到了,服下築基丹,沖擊築基。

不過即使如此,沖擊築基也沒那麽容易,倘若是三品資質,調整好了,一顆築基丹下去,有八成把握,四品資質則只剩下五成,五品資質三成,剩下的就更少了,八九品的想要靠一顆築基丹築基,幾乎不可能。

這還是一切順遂的情況下,倘若精神,心境,環境等等要素有一個有瑕疵,成功率是打著滾兒的往下掉。很多三品資質的優秀少年,築基丹下去如石沈大海,翻不起一點兒浪花來。

而吃了一顆築基丹,築基失敗之後,長則一年,短則數月,都要重新準備,不能草草嘗試第二次,不然損傷根基,那是不必說了。

築基若不難,堂堂淮上甄氏,也不會多少年積累,就那麽幾個築基期了。

就算甄家這次花上血本,所有煉氣巔峰的,一人一顆築基丹,也未必能砸出幾個築基期來,說不定因為操之過急,一個都沒有。要想在一年之內將築基期補齊,就算是元嬰法主都不敢誇這個海口。

甄行秋道:“我不是修士,但也聽說這事兒是個難題。老祖他們也頭疼吧。正因如此,他打算孤註一擲,再開古戰場秘境。”

江鼎一怔,道:“古戰場秘境,那是什麽?”

甄行秋道:“是一處小世界,你聽說過吧?”

江鼎驚奇道:“小世界?洞天福地?還是世界碎片?或是自生世界?”

甄行秋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甄家本來掌握著一個秘境,是祖上留下來的。其中有不少機緣,能助人突破瓶頸。只是不知怎的,那秘境漸漸封存起來,再不能進入,漸漸不為人知。”

江鼎心道:恐怕甄家的修士裏都沒幾個人知道,不然豈能不關註?

他深深知道秘境的珍貴。秘境一物,乃是出產資源的豐地,在天地靈氣散逸,資源稀缺的今日,秘境幾乎是一個大勢力興盛的根基。就算是大門大派,擁有一個小秘境,也要視若珍寶,甄家竟有一個秘境,卻又封存起來,其中必有緣故。

他又問道:“但那和我叔父有什麽關系?”

甄行秋道:“據說只有誠叔才能打開那個秘境。”

江鼎恍然,道:“原來如此。”

看來那個秘境,並非甄氏所留存,而是……天機道!

江鼎心中冷笑,甄家果然另有所圖。恐怕打開秘境需要甄元誠自主配合,逼迫強制不易成功,這才假作善意留下他來。只是秘境打開之後,他們要如何對待甄元誠?恐怕要防著他們過河拆橋。

甄行秋道:“據說那秘境有所限制。只有煉氣期能進入,修為再高,就會被法則所阻擋。你或許也有機會。”

江鼎道:“煉氣期?那秘境的等級確實不高。我倒想去看看。”

倒不是想要去裏面找到什麽寶物,只是那秘境若是天機道傳下,或許有天心派的痕跡。江鼎最無法抵抗的就是這個誘惑。

甄行秋道:“我不能進去,不過我也會借此做一些事情。你若看見……”

江鼎淡笑道:“只要與我無關,我便遠遠看一眼。”突然推枰而起,道,“我輸啦,秋兄棋高一著,在下甘拜下風。”

甄行秋將坪上棋子一顆顆拾起,道:“這或許是你最後一次輸給我了。”

江鼎道:“那不可能。除非你我不再下棋。”

甄行秋笑道:“是啊,只要不再下棋,你就不會輸了。江鼎,你我相交時間不長,但關系卻很密切。並非親近,而是密切,密不可分。”

江鼎沈默了一下,道:“是。你是我的引路人。”

甄行秋道:“我是真心想領你上路,可惜最終還是不相與謀。或許,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江鼎道:“我一直很敬佩你。不過我們何曾同路過?風吹的頭疼,我先走了。”說著起身。

甄行秋突然叫道:“江鼎?”

江鼎回頭,甄行秋盯著他,道:“我教過你很多東西,今天,你有沒有事教我?”

江鼎猶豫了一下,道:“你不是要在甄家做最後一件事麽?請專心去做,外面的事情,該收一收手了。”

甄行秋點頭道:“多謝賜教。”

江鼎不管他聽不聽得進去,言至於此,走出幾步,遠遠看見聶參還跪在亭前,沈吟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雖然巽風騎的首領的見解,與江鼎完全不同,但他有的話卻是說到了點子上。

聶參的事情,不能向甄行秋開口,不然苦的只能是聶參本人。

只希望不要節外生枝。

之後的幾天,江鼎留在住處修煉。期間他也曾打聽甄家秘境的事,甄元誠卻道甄家還沒提起。想必還在準備,而甄元誠恐怕要等準備就緒之後,最後一個知道。

江鼎提醒甄元誠,小心甄家過河拆橋,甚或強取豪奪,如果不行,不如到祠堂裏闖一闖,確認裏面的東西,了卻心願,便即走人。甄元誠聽了,並沒有表態。這種事也勉強不得,江鼎只得陪他留下來。

六日時間,一晃而過。

這六天對江鼎來說,自然是尋常的六天,但對於聶參來說,時時刻刻在忍受磨難。

六天之中,江鼎去看過他兩次,雖然支持的很辛苦,但還勉力支撐,最重要的是,心態沒有失衡。

不因苦難而怨恨,焦慮,絕望,堅守誠心,這比毅力更重要。江鼎很欣賞聶參的堅定。這是修士所需要的道心。雖然比起道家要求的出世,聶參太入世,太重情,但只有本心無垢,通明徹達,一樣可以直指大道。

既然他認為自己是歷劫,那就是歷劫吧。有的時候修士就是如此主觀,認定劫數,勘破劫數,就能破繭重生。

六天之後,今日午夜,就是聶參劫難結束的時候。

然而這一日從早上天氣就不好,到了中午,天空開始飄起雨花。到了傍晚,大雨滂沱,天地間成了一處水世界。

江鼎的目光穿過雨幕,仿佛能透過墻壁,看到遠處涼亭前的身影,無奈道:“我都不知道,如今是甄行秋在刁難他,還是天在刁難他。”

白希聖淡淡道:“天刁難有什麽可怕?人才可怕。”

江鼎道:“也是。若非甄行秋要求,他本沒有這一難。若甄行秋心再好上半分,讓他往後跪幾步,有涼亭遮蔽,不至於被雨水澆透。但願他能過這一關。”

白希聖道:“我看你很看重那個楞小子,怎麽,不去看看他?”

江鼎道:“算了。機緣這個東西,畢竟幹系天道。我與他約好,今夜他結束之後來找我,只要進我的門,我就帶他入道。以後有什麽劫難,或者甄行秋還陰魂不散,我替他接了。他若是不能進門,或許真是緣分不到,也只有罷了。”

“呵呵呵……”白希聖笑了起來,“那你就等著吧。”

江鼎一皺眉,道:“你這麽笑是什麽意思?不看好他?他的毅力和道心都足夠堅韌,總能闖過這一關的。”

白希聖笑道:“毅力?毅力在這時有什麽屁用?最重要的腦子。要有腦子才行。恰巧那楞頭青缺這個。”說著轉身而去。

江鼎不由疑惑,皺眉道:“什麽意思?聶參並不笨啊。”

結束了麽?

大雨鋪天蓋地,看不到一點月光,更不知道天時。

聶參咬著牙,支持著身體。即使他是鍛煉有素的武者,七天的煎熬,也讓他到了強弩之末。原本健美的身材,在雨水中單薄如風中野草,瑟瑟顫抖。

但他沒有倒下,毅力也好,還有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真氣,都是他最後的支持,支持著他熬過最艱苦的時刻。

雨水早將頭發打濕,黏在眼前,阻礙了視線,以至於直到一雙腳到了眼前,他才反應過來。

有人來了?

幾乎麻木的神經終於反應過來,聶參緩緩擡起頭。

“十五哥?”

出乎意料的,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長臉青年,冷冷的看著他。

青年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時間到了。”

聶參低聲道:“謝謝。”支持起身體,膝蓋早已麻木,他一動之下,險些又再栽倒。努力了幾次,終於勉強起身,半爬半走,向前行去。

他要去江鼎那裏,這是早已約定好的。

就在這時,只聽身後人冷冷道:“怎麽,你真的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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