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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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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氫

幸村千奈覺得自己今天睜眼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太對。

不然自己不可能一睜眼看見的就是她在日本的家……的天花板。是的,此時此刻她應該是身在異地,等待著一周後可以回到闊別三年的故鄉。

這是她思鄉過甚所產生的錯覺?還是她在睡眠中不知不覺被人打包回了家?又或者是她真的回家了只是喪失了這一周的記憶?

——總不見得是她睡迷糊了吧。

千奈用力地眨了眨雙眼,告訴自己現在她所看見的都只是錯覺。

然而就當千奈這麽想的同時,她的枕下似乎是有什麽東西震動了一下,緊接著便開始放聲高歌。聽到這聲音的千奈只覺得頭皮一麻,卻還是下意識伸手往枕頭底下摸去。

只是千奈從枕下抓到的東西卻是她怎麽都想象不到的:這是她的手機,卻並不是她現在正在用的那個黑色觸屏手機——或者說,並不是她認知中的“現在”。

她手中這個正在唱著曲的白色小家夥,正是自己剛步入國中時用的那個。

千奈之所以會記得那麽牢,還是因為這個陪伴了她差不多有兩年的手機在她快升國三的那個冬天裏……被她不小心給捏爆了。

其實後來千奈也考慮過這個問題,覺得這應該還是諾基亞的手機並不如外界說的那般結實的緣故。

再加上那天她聽見兄長入院的噩耗,一時情急才導致了陪伴了她兩年的手機得了一個因粉碎性骨折而修理不能的下場。

就當千奈考慮著這個應該已經是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手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或者說自己為什麽會回到過去的同時,原本已經停止歌唱的手機卻再次放聲狼嚎了起來。不想再次被轟炸的千奈趕忙關了鬧鈴,緊接著卻看見上面顯示的日期是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的四月十一日。

猛地從床上坐起的千奈看著這個日期只覺得有那麽點眼熟,不過當她的餘光瞥到了搭在椅背上的校服之後,千奈立刻反應過來這個日期意味著什麽。

今天是她升入國中的第一天!

意識到了這一點,千奈也不管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就回到了十五年前,連忙丟開了手中那個據說很結實的手機跳下了床,然而慌亂之中她忘記了自己的雙腳上還纏著被子——

“砰!”

率先與地毯進行親密接觸的是千奈的鼻子——千奈眼中懷疑經過這麽一撞,自己的鼻子鐵定是歪了——就算沒歪也肯定紅了!至於她的雙臂則是直直地伸向前方,甚至就差那麽幾厘米就可以接觸到正前方的椅子;而她的雙腳還成交叉狀搭在床上,與之交纏的是柔軟的棉被。

千奈不禁想為自己身體的柔韌性打了一個滿分。

如果她那率先著地的鼻子沒那麽疼的話。

就當千奈糾結著接下來自己應該是先雙手撐地來個標準的俯臥撐再慢慢站起、還是幹脆雙腳勾著被子一起著地與地毯來個全身心擁抱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接著傳來的是她親愛的兄長大人的聲音。

“千奈,你沒事吧。”

“沒、沒事……”一聽見兄長大人溫柔的聲音,之前還維持著挺屍狀的千奈立刻捂著鼻子原地滿血覆活,只不過她才不會告訴兄長大人自己剛才做了什麽蠢事。

當然,千奈也相信以自家兄長的性格,只要她不想說他是絕對不會來問的——雖然以他的頭腦,很有可能已經猜到剛才糾結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就好,快點下來吃早餐吧。”

從門口再一次傳來的聲音依舊溫和,不帶任何嘲笑諷刺的意味,就當千奈開始懷疑自家兄長其實並沒有猜到什麽的時候,對方卻再一次開口。

“對了,需要我給你準備繃帶和創可貼麽?”

“不需要!”

——幸村千奈發現無論自己幾歲、曾經經歷過了什麽,在兄長大人面前她永遠都是妹妹。

是的,她怎麽都玩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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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千奈梳洗完畢換上校服然後背著包匆匆趕到廚房的時候,正好看見自家兄長端著盤子從廚房裏走出。

“早上好,千奈。”

“早上好,哥哥。”

千奈隨手將書包掛在椅背上,然後跑到廚房端出了她的那份早餐。

千奈端著早餐走出廚房的時候掃了一眼掛在墻上的日歷,發現就和她記憶中的那樣,這幾天他們的父親正好在海外出差,要到下周才能回來;而母親所在的編輯部也恰巧到了最忙的時候,甚至她都已經兩三天都沒回家了。

所以她手中的這份早餐出自誰手根本就是明擺著的事情。

千奈一口咬下手中三明治的一角,雖然這樣簡單的早餐她自己也可以做,甚至剛到海外的那幾周還一度吃到快要反胃。

但即便是這樣,千奈還是覺得就算兄長大人只是把果醬抹到面包上,那也是最好吃的。

“說起來……哥哥,今天你要先和真田君碰頭麽?”

千奈口中的真田君是她兄長大人的好友,是他四歲那年在網球俱樂部認識的,雖然後來兩人就讀於不同的小學,但是這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友情。

千奈在讀國中之前,就已經見過這位真田君好幾回了——無論是對方親自上門還是兄長大人帶著自己去對方家蹭飯——後來她更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和對方熟悉起來。

對於這位兄長大人的知心好友,千奈對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錯。

尤其是國三那年,千奈光是在醫院碰到對方的次數就不下數十回,用千奈的話來說,有時候她真的不知道究竟自己是兄長大人的妹妹,還是對方是。

不過也正是因為有了真田君的存在,兄長大人才可以放下網球部的諸多事宜,在醫院安心地接受治療。

聽到千奈的問題,坐在她對面的幸村不疑有他地點了點頭。

“怎麽了?”

他有些好奇自家妹妹為什麽會這麽問。

“沒,只是覺得如果是今天的話,哥哥你肯定會和真田君約好一起去上學的。”

她瞥了一眼兄長放在客廳的網球袋,似乎是在說“約定好一起去橫掃立海大的網球社什麽的,這絕對是你們兩個會做的事”一樣。

她可沒忘記當初自家兄長、真田君、還有她今後連續三年的前後桌是怎麽以國一生的身份橫掃立海網球社的。

未來(至少)三年內在中學生網球界內赫赫有名的立海三巨頭說的就是他們三個。

幸村自然是看懂了自家妹妹的眼神,卻也拿自己的這個妹妹沒辦法——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千奈說的也的確都是實話——於是他最後只能搖頭笑笑,“快吃吧,不然上學就真的來不及了。”

千奈聞言立刻三兩下解決了手中那個原本就不大的三明治,然後一口灌下了牛奶。

“咳……咳咳……”

——然後就被嗆到了。

千奈急急地將玻璃杯放下捂著嘴就開始咳嗽,幸村見狀連忙走到她的身邊開始輕輕地拍起了她的背。

“……咳咳……我沒、沒事……了……”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千奈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家兄長,“就是半條命快沒了。”

“別瞎說。”

看著自家妹妹眼帶淚花、鼻子也是紅紅的——這是之前被撞出來的——幸村好笑之餘還是覺得有些心疼,“真的沒事?”

“嗯嗯大丈夫!”

見千奈真的沒問題了,幸村匆匆地收拾了一下餐盤,在走出廚房之後將手中那個包著粉色餐巾的便當盒遞到了千奈的手裏。

“哥哥你真的是太賢惠了完全可以嫁人了!”

“千奈……”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閉嘴哥哥你千萬別丟下我不管我不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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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家,兄妹兩人見街道上人還不多於是立刻快步向車站趕去。

如果說有什麽人能讓兄妹兩人同時避之不及的,莫過於周邊的這些家庭主婦們。倒也不是她們有多麽的兇神惡煞,只是兄妹兩人怎麽都無法忘記當初兩人就讀國小的時候,因為被這些家庭主婦們包圍著險些無法按時抵達小學。

要不是後來母上大人及時趕出來解救,兄妹兩人很有可能在就讀國小第一天就遲到了。

這是何等的戰鬥力。

這一次父上和母上大人都不在,所以對於那些完全是出自善意卻異常喪心病狂的家庭主婦們,兄妹兩人為了自保只能避就避能躲則躲——畢竟他們誰都不想歷(悲)史(劇)再次重演。

“好險,”上車之後千奈輕輕地拍了拍胸,“我剛才看見織田夫人了。”

如果說那些家庭主婦們在千奈眼中如狼似虎,那麽織田夫人就是其中的戰鬥機——某次千奈放學趕著要回家時正好遇見了織田夫人,結果……

她硬生生地錯過了某部動畫的大結局,甚至當她打開電視時只聽到了片尾的最後一句。

說出來都是辛酸淚。

“織田夫人也沒有惡意,”幸村揉了揉千奈的頭發。

——當初那部動畫片的大結局我不是幫你錄下來了麽。

千奈撅嘴回應,“我也知道織田夫人沒有惡意,所以我就只能逃啊。”

——哥哥最好了!

不得不說幸村家的兄妹從小就一直是眾人矚目的對象,無論是在鄰裏之間還是在小學,甚至延伸到兄妹兩人平時活動的地帶——網球場和道場。

當然,前者是幸村家兄長經常出沒的地方,而後者則是屬於幸村家妹妹。

可以一點都不誇張的說,幸村家方圓三百裏之內沒有不知道這對兄妹的。

幸村家女主人的人際關系的確不錯固然是理由之一,但是另一個理由從那些家庭主婦們經常對這對兄妹的形容中也可窺得一二——集父母優點於一身。

同樣的原因也導致了兄妹二人在就讀了六年的南湘南小學中的人氣,甚至最後還在南湘南小學中還創造出了這麽一個神話——

傳說中的“南湘南姐妹花”指的就是幸村兄妹。

只不過因為某些因素,導致最終沒有人敢在當事人面前提起罷了。

雖然第一個給出這個稱號的人究竟是誰如今早已不得而知,但是千奈堅信,如果那個人見識過了自家兄長大人在打網球時的那一面的話,一定會為曾經給過他們兄妹這樣的綽號而後悔的。

即使他的初衷可能僅僅只是為了讚美他們兄妹的相貌。

但是父母給的好皮囊卻永遠都不是他們兄妹最值得驕傲的地方。

幸村精市的驕傲是網球。

一如幸村千奈的驕傲是她的兄長大人。

千奈一直都覺得站在網球場上的兄長是最耀眼的。

雖然她對網球了解的並不是很多,但是每當她的兄長站在網球場上時那與平時日常生活中截然不同的淩厲氣場和自信的眼神,就足以讓千奈明白自家兄長對待網球有多麽認真與執著。

這樣的兄長,甚至耀眼到讓人完全忘卻了他的容貌,只記得他是幸村精市。

“千奈,到了。”

幸村看著忽然出神的妹妹提醒道。

“恩啊。”

千奈跟著兄長大人一起下車,還沒走幾步就看見了一早就等候在那兒的傳說中的真田君。

“早上好,真田。”

“早上好,真田君。”

“早上好。”

真田剛擡起了手,下意識地比出了一個要拉帽檐的動作,但是最終他的手卻僵在了那邊——因為他的頭上空無一物。

千奈自然是知道真田有這麽一個習慣的,更清楚自家兄長的這位好友其實對女性壓根就沒轍——她記得自己曾經聽見兄長大人提及過,真田君會沖著告白的女生大喊“太松懈了”也是因為太害羞的緣故。

所以會出現這樣尷尬的情況,千奈知道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些責任在——如果自己和兄長大人是孿生兄弟的話,就絕對不會出現眼下的情況,於是連忙將笑意咽回到腹中,甚至開口解圍。

“真田君在這裏等了有一會兒了吧,頭上都黏上花瓣了,哥哥你看見了居然都不提醒他。”

她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接著就看見對方立刻將手擡高了半分,順勢將黏在頭發上的花瓣捋下。

“還不是因為你動作太慢了的緣故。”

幸村自然不會去拆穿自家妹妹,見時間也不早了,三人向離車站還有一小段距離的學校趕去,不少與他們穿著同樣校服的學生也走在這條路上。

一旁的兄長大人正和真田商量著什麽,千奈也沒仔細去聽,不過她大致也能猜出應該是和網球有關——比如說兩個人一起在國中第一年就稱霸立海網球部什麽的。

雖然千奈本人對於網球雖然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因為這個運動是兄長大人所喜愛的,所以愛屋及烏也連帶著對網球有了一定的了解。

當然,距離兄長大人這種把網球當愛人的態度她還是遠遠不夠的。

無心去聽兄長大人的宏圖霸業,千奈隨意地向周圍看去,卻正好看見了兩三張熟悉的面孔。

“……千奈、千奈?”

耳邊突然響起了兄長大人的聲音,千奈一回過神就發現兄長大人帶著幾分擔心的看著自己。

“怎麽了,哥哥?”

“學校到了,”見千奈一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樣子,幸村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無奈來形容了,“你今天一直走神,是出了什麽事了麽?”

“大概是有點興奮吧。”

大學畢業之後她工作了五年,其中有三年在海外;再一次回到國中時期她雖說心裏有疑惑,但很顯然還是激動更多一點。

——立海大,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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