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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大勢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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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大勢已去

◎終於肯定地說出來:“冊封他為太子!”◎

“讓開。”

柳染的聲音,異常森寒。

李重耳揚起濃眉,隔著額頭流下的血滴,隔著直指面前的劍鋒,狠狠瞪住那敵手,神情一如往常地強悍,桀驁,身姿堅若磐石,竟是寸步不移。

柳染修長的手指,穩穩握定劍柄。劍鋒上的血滴,一滴滴落在李重耳的衣襟:

“我已經給足你機會。就此,仁至義盡。”

劍光暴起,罩定李重耳面門。凜凜寒意直透虛空,激得背後的李信都是一陣顫抖。

“李信,看好了。你的兒子,如何死法!”

寒光燦然閃耀,劍尖舞成一團雪花。李重耳抓起案上玉璽擲去,柳染長袖飄動,劍影淩風飛揚,玉璽無聲無息斷為兩截,那劍勢絲毫不衰,直取李重耳咽喉。

“住手!”

身後蹄聲如雷,有人縱馬馳入大殿。勁風陡至,劍氣劈頭而下,這樣快,這樣淩厲,電光石火之間,突破黑衣義軍重重圍堵,挾雷霆萬鈞之勢襲向柳染腦後。

柳染不是不能避開。然而勁敵已至,一步退避,再無機會制勝,世間萬事,差的就是這一步。剎那間決斷已生,身子微偏,仍然劍鋒前挺,一劍刺入李重耳胸膛。

就在同時,肩頭一涼,長劍直貫右臂。

咬緊牙關,凝聚全身力量,拔出長劍,飛快刺向李重耳背後的李信。李重耳隨劍鋒倒下,面前已無阻擋,赫然便是李信驚恐的面容,然而右臂重傷之下,竟然無法握緊劍柄,嗆啷一聲,青冥劍跌落在青石地面。

俯身取劍都已經來不及,危急中足尖一勾,將長劍勾向空中,左手一把抓去,卻抓了個空,那長劍已經被承乾劍一劍削飛,面前閃動的,是蓮生慘白的臉龐:

“柳染!!住手!!”

“殺那老賊!”

柳染喝令聲中,周圍義軍蜂擁而上,刀光霍霍,直取李信。那天子退無可退,急切中依然避向李重耳身後,李重耳已經無力起身,一只手按在胸口,鮮血自指縫間汩汩噴湧,另一只手,拼命格擋襲向蓮生的刀鋒。

蓮生的眼中,早已沒有了一切,飛旋在眸光裏的,全是李重耳胸前的血,淋漓不盡的鮮血。

承乾劍淩空飛舞,粉碎襲來的所有身影。腥風血雨的大殿,只是那勇士一個人的沙場,再多的刀槍,再猛的攻擊,都被這飛揚劍氣,封鎖在數丈方圓之外。

男身的神女,天下無人能敵。

片刻之間,形勢已經逆轉。李信不再能夠近身,柳染身受重傷,殿外人馬源源不絕地殺入,是霍子衿率韶王府侍衛趕來。那昔日的輔護都尉,不顧一切地殺上禦階,護在李重耳身前,手中長劍,帶著無盡激憤,直指柳染面龐:

“跪下!”

柳染全然對霍子衿視而不見,倚在背後的殿柱上,只微笑著凝視蓮生。右臂已經不能擡起,長袖垂落,鮮血綿延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他也恍若不覺。

“蓮生……真沒想到,我最後的阻礙,是你啊。”

晨光漸透,照耀滿殿血泊。

被趕來救駕的軍士們團團簇擁的李信,已經恢覆了一個帝王的鎮定,慢慢起身坐定,一雙虎睛微瞇,仔細打量劍鋒包圍下的柳染:

“主人公,終於,出場了。”

“別高興太早。”柳染淡淡一笑:“這不是結局。”

——————

連日的殺聲,終於漸漸沈寂。

韶王府的臥房中,李重耳仰臥榻上,雙目微暝,依然昏迷不醒。辛不離忙得滿頭汗水,仔細為他包紮胸前傷口,蓮生伏在榻邊,於錦被下緊緊握著李重耳的手。

窗欞間日光燦爛,喧嘩人聲隱隱傳來。珠簾輕輕打起,眾多侍從簇擁著天子李信進門。李信微微揚頭示意,眾人立即躬身退下,唯餘李信自己,在榻旁坐席上慢慢坐定。

辛不離上前跪倒,低聲稟報傷情,蓮生卻一直背對著李信,全當這天子沒存在一般。

“……所幸劍鋒微偏,只穿透肺葉,沒有傷及心脈。保持臥床不動,千萬不能移動,大約將養兩個月,可以痊愈。”

“好,好,這便好。”

“不離哥哥,你回避一下。”榻前的蓮生,終於緩緩轉身:“蓮生有事要單獨回稟陛下。”……

空闊幽寂的室中,只剩下蓮生與李信面面相對。蓮生的目光,緊緊盯在李信臉上,倒是那天子有些神情尷尬,微微移開視線望向一邊。

“陛下那夜召五郎入宮,不知用意如何。蓮生起先也以為有重要朝政商議,但是五郎一走,王府頓時被禁軍圍困,同壽殿周圍也設了伏兵,只怕不是商議朝政那麽簡單。”

李信勉強笑了笑,擡眼掃視蓮生:“無論作為王妃還是龍驤將軍,這都不是對天子說話的口氣。”

“蓮生始終視陛下為尊者,為長輩,為一國之主,百姓父母,所以一直尊重以待,但倘若事情因此失去底線,卻不是一個應有的結果。”蓮生強硬的語聲,絲毫不改:

“同壽殿之變,不妨說個明白。是陛下對五郎起了猜忌之心,想出其不意將我夫妻分別拿下。只是陛下可能不知道,蓮生雖然剛剛生產,卻不像凡間產婦那樣虛弱,區區幾個禁軍,還不是我的對手。”

“我一見禁軍包圍韶王府,便知道五郎遇險,當即率王府侍衛殺出重圍,趕往玉宸宮救助五郎。若不是陡生變故,我夫妻便已經與陛下兵戎相見,雖然陛下天子之尊,但孰勝孰負,殊實難料。”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李信說話。

然而句句是實,就算最後一句威脅,也已經被事實印證得一清二楚。

兩千叛軍揭竿而起,行動異常周密,當晚便控制了整個敦煌城。李信本來,絕無幸理,卻不料神女親臨護駕,振臂一呼,全城軍民響應,形勢立即逆轉,雪叱撥馬蹄所到之處,再強大的對手也是灰飛煙滅。

這女孩子,不是凡人,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神。歷經塵世磨難,沙場洗禮,廟堂傾軋,生命重重試煉,力量之強大,早已超過當年的飛天。她與李重耳,論威望,論武力,論膽識,論謀略,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徹底地碾壓了天子,李信再沒有任何手段能將他們控制。

一時間心念急轉,正思忖著要如何應對,蓮生卻並沒等他回話,只斬釘截鐵地說下去:

“五郎一腔純孝,天地可表。上次含元樓擋箭,已經死過一次,如今又拼死苦戰,於千百人圍攻中舍身救父,這片赤誠之心,哪裏還有什麽疑問?我為了他,也始終對陛下全心全意,甚至明知道陛下可能是我的殺父仇人,都未曾起過覆仇的念頭。”

“而陛下始終猜忌不斷,不止對五郎,還對身邊所有人。佛經有雲,人心五毒,貪,嗔,癡,慢,疑,陛下這個疑字,已經毒入膏肓,我看是藥石難追。”

“這世間一切情意,都應當有來有往,倘若只是一方付出,就算是君臣父子,也終將離心。今日我直言相告:這次出手,我是為救五郎,不是為救陛下,倘若五郎今後再受陛下傷害,莫怪蓮生翻臉無情!”

李信的汗水,涔涔流下額頭。

凝視蓮生良久,終於勉強微笑一下。

“忠言雖然逆耳,朕倒也想得明白。而今四海歸一,朕心頭大患也已經清除,自當放寬胸懷,修身養性才是。朕是天子,也是你們的父親,今後父子和睦,同享禍福,朕不會再對你們有任何猜忌。”

“但願如此!”

“你……也不要對朕有猜忌。澹臺詠身死,與朕毫無幹系,你的殺父仇人,另有其人。”

蓮生凜凜直視著李信,語氣中不乏譏誚:“不是陛下,那又是誰呢?天子之尊,想必已經查得明白了。”

李信苦笑一下。

“你也知道,天子之尊,並不是萬能神通。你父親當年,對太子忠心耿耿,又是武功蓋世,若不是他遇害身亡,朕要制服太子亂黨,還真的沒有勝算。朕也想知道是誰在暗中幫助朕,在那種關鍵時刻除掉了……殺害了澹臺詠,不過他死得實在蹊蹺,查了這麽多年,也是毫無頭緒。”

榻上一聲異響,是李重耳微微動了動,蓮生急忙轉身,撲到榻前,卻見那男兒依然雙目微暝,只是神情痛楚。蓮生輕輕撫摩他的身體,只覺觸手冰涼,良久方有些暖意,那男兒也終於安靜下來,重又昏昏睡去。

“阿五啊,你吃苦了。”李信的低沈語聲中,終於也帶了些真切的舐犢之意:“朕要重重嘉賞你們。待他痊愈之後……痊愈之後……”

語聲微一躊躇,終於肯定地說出來:“冊封他為太子!”

眼前的蓮生,毫無預料中的興奮之色。

連謝恩都沒有謝,反倒是一臉苦澀,唇角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天子只道這是最大的嘉賞,對吧。”

“你想要什麽樣的嘉賞,盡管說。”

“蓮生有一個請求。”

李信殷勤地探身:“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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