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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絕世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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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絕世妖姬

◎柳郎,我這份心,你要如何才懂?◎

“……太蔔令率侲子、執事、工人、鼓角四隊,巫師二人,驅逐惡鬼於禁中,有司預備每門雄雞與酒,於宮城正門、皇城諸門設祭。”

“不錯,不錯。”李重盛附向史琉璃耳邊,笑道:“本王是太常寺少卿,掌宗廟祭祀,天象愈是奇異,愈有文章可做。前幾日天神於凡間爭鬥,山川震動,日月無光,乃是萬年不遇的大兇之兆,卻正是本王建功的好時機。”

莊皓語氣僵硬地繼續宣讀下去:“太常寺正卿宋緹率太蔔令指揮眾蔔官,觀天地之會,辨陰陽之氣,摓策定數,灼龜觀兆,蔔筮吉兇,趨利避弊……”

“哈哈哈,真能裝神弄鬼。”李重盛笑不可抑,抱著史琉璃滾作一團:“不就是一個阿修羅王來捉走了飛天,城南有多少人都目睹了,還裝模作樣地摓策定數、灼龜觀兆!”

莊皓沈默片刻,低聲道:“當然是要一蔔吉兇。飛天是我大涼護國之神,如此異象,屬下也深恐對大涼不利。”

李重盛冷笑一聲,伸臂摟緊史琉璃的香肩:“那飛天已經十餘年沒有出現,早就沒有護國之力,她什麽下場,與我大涼有何相幹?不過就是借著這點異象,百官各顯其能,爭權奪勢而已。”

身在朝堂,早就見慣這些紛爭。

近日來朝議頻繁,文武百官吵成一團,將作大臣和大司農,為著城中土木修繕的開支,幾乎動手廝打,禦史中丞與吏部左仆射也為屬官在大災中履職不力的事爭得不可開交。敦煌城南城北均遭風暴侵襲,有不同程度的損壞,司空宋昀與一班大臣,認為修覆城北的宗廟園林是第一要事,韶王李重耳卻堅決主張要把主要財力放在城南賑災。

“城南民居被沖毀大半,尤其鳴沙山一帶,九嬰林沈陷,四周民房全毀,百姓無家可歸。當盡快開倉賑濟,解百姓缺衣少食之困。修建廬舍,安置災民,傷者死者,賜銀帛助其喪葬與診治……”

“賑災已然進行,一切井然有序。”宋昀微微躬著身子,語氣謙恭溫和:“殿下說的,都已安排下去,為官者上報天子,下安黎民,當然不會置百姓於不顧。”

“但是賑災進度緩慢,尚有大批災民流落街頭,賑銀發放不足。宮城倒是大興土木,雅南殿翻修,柘枝園重建,花費巨大,又不是當務之急……”

宋昀瞟瞟他,又瞟瞟禦案後的李信,但笑不言。

修覆宗廟園林,那是聖上的旨意。作為主管財稅支出的司空,宋昀當然要把銀帛支出的大頭放到這兒來,賑銀那邊,難免有些縮水。有聖上在背後撐腰,宋昀自然有恃無恐,李重耳還在急切地說下去:

“……古人有雲:歲兇,君膳不祭肺,馬不食谷,馳道不除,祭事不懸。如今天降大災於敦煌,若仍以享樂為要務,豈非有違聖人之道?依臣之見……”

李重盛最樂意看他的兄弟在階下侃侃而談,而階上的聖上,臉色越來越難看。

其實依照李重盛的本性,他寧願及時行樂,逍遙於酒色之間,不去理會這些令人頭疼的朝堂之事,但既然已生於帝王之家,又是萬眾矚目的嫡長子,這一生已經不由他自己做主。

長兄李重茂,生得聰明俊秀,器宇不凡,十歲封了太子,結果典禮剛過就死了,聖上悲痛不已,自此再沒提起過封太子的事。李重盛作為現在的嫡長子,自幼在眾人意味深長的註目下長大,處處被人拿來與亡兄比較,將遲遲不立太子歸咎於自己的蠢笨,簡直要被逼瘋。

三弟李重霄雄才大略,五弟李重耳武功過人,六弟年齡雖小,卻最受聖上寵愛,眼看著各擅勝場,令李重盛越來越是心驚。四弟李重華一向置身事外,對這些爭鬥不大理會,但是他李重盛,絕不能置之不理。

母系莊氏本是大涼第一望族,足可倚仗,然而今不如昔,眼下最為煊赫的外戚是宋氏,近年憑借宋婕妤與宋司空的勢力,橫行朝野,莊氏百年基業岌岌可危,讓李重盛深感孤立無援,力不從心。

“……大災之後,必有瘟疫盛行,應多制符水,在城中廣為發放。”

“好,你替我批了罷。”李重盛如蒙大赦,攬住史琉璃的纖腰,在一眾宮人服侍下,起身行向後堂:“本王要歇息了,退下。”

“殿下!這兒還有幾件要事……”

珠簾一聲碎響,李重盛已然消失門外。

恒王府後園,遍種香花,艷色耀目,養的禽鳥也都個個妖嬈。李重盛肥胖的身形,一路穿花拂柳,擠過狹窄曲徑,急吼吼奔向臥房。還未進門已經解開腋下系帶,一把扯去外袍,扯著史琉璃撲到榻前:

“琉璃,寶貝,小親親,可想死本王了!”

史琉璃就著他一扯之勢,斜倚榻邊,一只玉指輕擡,挑開李重盛紗衣衣襟,按向他胸前肥肉,慢慢畫著圈圈:“小……親……親……”

濃重的粟特口音,低沈暗啞的語聲,卻帶著無窮無盡的繾惓之意,令人骨軟筋酥。李重盛再也不能忍耐,雙臂張開,一把將美人抱緊,只覺得那胡姬特有的……

瘋子進江冉冉浮現:“脖子以下,不可描述哦。”

“你這妖孽……!”李重盛哆哆嗦嗦地罵了句臟話。

史琉璃不遮不掩,只雙眸半閉,一雙玉腕宛轉高舉,腰身輕輕扭動,口中發出若有若無的嬌哼。

花香流動,日影半斜,縈繞著眼前這個絕世的妖姬。

李重盛嗥叫一聲,將她整個人掀倒榻上,一齊滾入羅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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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寶貝史琉璃,與恒王有染。”

楊七娘子一雙秋水眼,波光粼粼,緊緊盯著柳染的臉。

“她已經多日未曾現身,我還以為病了呢,卻是一直住在恒王府,昨日清晨才出府回家,嗬,好大陣仗,還有恒王的車馬相送。”

柳染神色不動,專心在壁上描摹一座手掌大的金佛。

這是皇慶寺後殿,名喚藥王殿,宏大空闊,陽光自門窗上的蓮花菱格射入,在壁上地上,人的身上面上,都印出縱橫交錯的格紋。

鳴沙山一場風暴,連九嬰林都消失無蹤,唯有這座佛寺端然屹立於山坳間,周遭的民房也安然無損,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聖上傳旨,施金二萬兩,為佛像重塑金身,將大殿四壁,都繪滿千佛圖像,祈求佛祖護佑眾生。

平日裏莊嚴靜謐的大殿,此時熱鬧得像個集市,數十名畫師集聚殿中,伏於四壁繪制千佛。楊七娘子見柳染對自己毫不理睬,冷笑一聲,提起裙角,向周圍人眾喚道:

“來來來,吃飯了!胡餅一人四個,薺菜團子,還有醋粥!”

那些人對她,可比柳染殷勤千倍萬倍,當即便有一半人都停了筆,笑嘻嘻地圍攏過來:

“七娘子待我們真好,這每日二餐,一刻都不耽擱。”

“經七娘子做的飯食,就是比和尚做的香!”

“七娘子,你的鋪子怎樣了?好久沒喝到七步香,可想死我啦。”

楊七娘子將圍裳撩起,擦了擦雙手,俏聲笑道:“正翻蓋著,要比原先的,更大更好!我七娘子,是只往高處走,不往低處望呢。你們這班人,且乖乖地討好老娘,不然將來再去我店裏蹭吃蹭喝,老娘大棒子打了出去。”

“哎喲,嚇死小的了!快去吃飯,不敢教七娘子在這裏操勞。”

哄笑聲中,眾人湧出殿門,喧攘地圍向庭中食案。

只餘柳染,仍然面壁揮毫,長發披散肩頭,幾縷發絲於微風中飄動,閃耀著一點金色光芒。

“姓柳的,怎麽飯都不吃啦。”楊七娘子裊裊行到他身後,一雙玉臂叉在腰間:“是聽聞身邊人無情相負,氣飽了麽?那我再告訴你個事兒:你相好過的那個香博士,跟韶王李重耳勾搭在一塊兒了。”

嗒地一聲輕響,是畫筆停在空中,將飽蘸的金粉,抖了一滴在地上。

柳染終於回頭,一雙黑眸,寒光如電,在七娘子臉上掃了一掃。

“不信?可是我親眼所見。”七娘子輕嘆一口氣,翹起纖纖十指,低頭欣賞指尖的蔻丹:

“就在風暴那天,韶王帶著人馬從山上下來,那小娘子與他共乘一匹馬,簡直就坐在他懷裏,那份親密呀,到了山下才分開。我還怕自己看錯,跑出洞窟去仔細觀看,就是那小娘,絕對沒錯。你幾個相好,都被皇子殿下搶去,這福氣也是不淺呢。”

柳染微微一笑,神情又恢覆了淡然。

“七娘子,你去那洞窟裏做什麽?”

七娘子的笑聲,戛然而止,視線慌亂地在柳染與壁畫之間來回掃視:“我去那洞窟裏……你管我去那裏做什麽?”

“你是不能忘了我。”柳染側過頭,一手支在額前,悠然凝視著她:“我已搬去城內居住,你仍日日去那窟裏坐著,是吧?七娘子,你不必再來可憐我了,柳染要的是什麽,自己心裏清楚,你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才是,莫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七娘子雙足一陣酸軟,伸手扶住墻壁,在剛剛繪好的佛像上按了一個紛亂的手印。

這狠心的小郎!他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清楚,自己在他面前,永遠處著下風。

或許這就是愛與不愛的不同,愛得比他深,就永遠處著下風;他根本不愛你,自然來去自如,瀟灑隨意,無論你怎樣糾結,輾轉,承受百轉千回的苦痛,將自己的愛恨重重包裹,他只一句話,就立即將你打回原形。

“我不是可憐你。只是心疼你這瞎了眼的……”

七娘子用力咬緊雙唇,狠狠將自己的視線,自柳染身上拽開:

“柳郎,我這份心,你要如何才懂?你須知道,世上人人都可能負你,唯有七娘子,一顆真心對你!”

柳染一言不發,看也不看她一眼。楊七娘子哽咽一聲,雙手掩面,快步奔出殿外,身後丟下含悲忍泣的一句:“不知好歹的東西!”

庭中眾人吃吃喝喝,笑語喧嘩,遠遠傳來,在這空曠的大殿中,卻似隔了一層屏障般。整個殿中只有柳染一人端坐,神情蕭疏,凝視著壁上千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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