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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為風找到貝锜,他像旋風一般地將她帶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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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開我!……蘇為風,你這個野蠻人!放開我……」

為風一直把她拖到樓梯間裏,他兩手一撐,將貝锜困在自己與墻壁之間。

「是!我是野蠻人!可是我沒妳那麽虛偽!」

「虛偽?……」貝锜覺得自己好冤枉,為什麽到頭來還要挨他的罵?還要被他這樣蠻不講理地對待?她做錯什麽?

「妳明明喜歡我,卻為了成全朋友一再退讓,是妳把大家弄得這麽痛苦!妳這麽好心幹什麽?妳以為憑妳拯救得了別人的愛情嗎?妳以為妳有資格插手嗎?」

他的話像兜頭而來的一盆大水,貝锜終於看見自己的盲點。

是嗎?她做錯了嗎?……她是不想讓大家痛苦呀!她想一走了之,是他不肯放她走的呀!

本來一切可以很清楚的,只要在那個下午,只要在那個下午不要踏進蘇家大門,不要遇上那個瘋子,不要讓他吻她,其實這些都不會發生的……

「不要以為逃避就能解決問題,我們幹脆現在就把話說清楚!」為風灼灼的眼神鎖住她。

是的,他不要再讓她逃了,放手讓她走了,他會悔恨一輩子!

「我不準妳跟那個姓郭的走!什麽交換條件?這個獎我寧可不要!還有雅靜,我從來也沒有碰過她,我一直在等的人是妳!是妳!尹貝锜!」

貝锜楞在原處,嘴唇微張,好像有很多要說,又好像說什麽都多餘。

這女的是怎麽回事?傻了嗎?還是……就是要逼他說出那句話?

「好!」為風一臉豁出去的表情,他深呼吸、再深呼吸,緩緩開口,「聽好,我只說這一次;尹貝锜--」

他雙手捧著她的臉,要她看著他,「妳是我唯一的星星,我愛妳。」

這是一句千古不變的魔法,這是破除不了的三字迷咒,溫柔的眼神、傾吐的心聲、焦急的面孔,這一切都只為了--

是的,我愛你。

只有從戀人手中拿到寫著這三個字的信息,戀情才能開始,故事才會延續。

「妳--」為風滿臉通紅,他有一種被騙的感覺,怎麽可以就他一個人傻傻地說出真話,她呢?至少該有點表示吧?

「說句話呀!……」

慢慢的,以冰河流動的速度一般,一朵美麗的微笑在貝锜的唇際綻開……

「為風……我、我--」她羞紅地低下頭,「我也是……」

快樂炸開,他一心喜悅地將她擁入懷裏,這一刻說什麽都多餘,閉上眼睛,聆聽愛語的千百次回蕩。

妳是我唯一的星星,我、愛、妳。

星星不再只是掛在天邊,不再只是貼在墻上,星星就在眼前。

一明一滅,眨呀眨的,句句都在講著那愛情魔法的咒語。

貝锜認輸了,她不逃了。

誠實面對自己或許才是最好的方法,為風教她的,永遠不要背叛自己的心,要愛別人,只能從愛自己開始。

「我們回去吧!宗平在等。」

「嗯!」貝锜用力點頭,為風的手握著她,握得好緊,大手的溫熱傳到手心,她從沒有任何時候像這一刻的篤定。

是的,她終於擁有一顆屬於自己的星星,那星星的名字就叫做,蘇為風。

☆、022-我們一起離開

他們走到停車場,雅靜也追出來,她的後面跟著廖國全。

「為風!小貝!……」

見他們兩人手牽著手,雅靜瞬時明白了一切,她臉色蒼白,她所做過的努力都付諸流水,到最後,為風要的還是只有貝锜一個。

貝锜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手由為風那邊抽回來,「雅靜,請聽我說……」

「我不聽!--」雅靜大喊,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郭俊延也沖了上來,他本想去拉回貝锜,但有個更令人怵目驚心的畫面吸引他的註意──

「蘇為風!」

一個憤怒的聲音從他們後面傳來,失敗的荻原手插在口袋裏,朝為風筆直地走來。

郭俊延發現不妙,拔腿就逃,還是遠離是非之地,女人重要,但和一條小命比起來,當然是微不足道。

「荻原?」貝锜發現他的口袋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鼓鼓的,然而,下一秒鐘,荻原沖了過來--

「小貝!!」為風馬上將貝锜拉進懷裏,翻轉過身子,用整個身體護住她。

「為風……」

荻原的刀子狠狠地剌過來,但為風亳發未傷,雅靜沖進兩人之間,刀子從她的後背深深地插進去了!

「雅靜!……」廖國全扶住雅靜,她的血一直滲出來,站都站不穩了。

荻原見自己失手,嚇得刀子一丟,沒命地往別處逃去。

為風馬上拿出手機叫救護車,貝锜想靠近雅靜,她卻推開她。

「不要、不要碰我!……為風……為風!……」

是什麽樣的感情可以讓人奮不顧身?雅靜總是一如她的名字,文文靜靜,善良柔雅,她愛的是為風,願意為他擋下這麽重的一刀!

貝锜深深震憾,她有什麽資格去搶走雅靜的夢想?!

他們都太天真了!

這個世界上,不是你情我願的愛情就能美滿,雅靜以行動和鮮血證明她的愛,她自己呢?

她做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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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說去都只是一場意外,去年我們老大和荻原都帶隊到美國參賽,荻原的女朋友……我記得好像叫恭子吧!也是他的隊員之一。其實我們旁觀者一看就知道了,恭子對我們老大根本是一見鐘情,找盡機會纏著他,決賽結束的那一晚,恭子要老大帶她去夜游,因為隔天我們就要各自回國了,那天恭子來敲我們的房門找老大出去時,我也醒著,只是不好意思在裝睡而已。」阿J抓了抓頭,努力在記憶中搜索的模樣:

「恭子這種行為,荻原當然是氣壞了,他還是我們老大的表弟耶,面子要往那裏擺?偏偏,那一晚他們一出去就出事了,車子滑下山谷,老大沒死,恭子卻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誰也不清楚,老大至今什麽也沒說,不過我們都在猜啊,搞不好是恭子自己去搶方向盤也說不定,她是那種很神經質的女生,會做出這種事情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由阿J口中聽到為風和荻原的恩怨,貝锜突然不恨荻原了。

為風是光,得到一切,他甚至連到手的冠軍寶座都不屑一顧,而荻原,他一心想雪恥,挑戰與自己有血緣的表哥,失去恭子對他而言已經是一個很大的打擊,陰錯陽差,他傷了雅靜,他自己也將為此負上刑責。

都到此結束吧!恩恩怨怨,若不肯放開手,它將會糾纒住所有人的命運。

宗平來到她身邊,「為風要我先送妳回家,他在醫院守著,若有任何消息會通知我們的。」

經過這一整天下來,貝锜也已到了極限,她在宗平的陪伴下先回家,躺在床上好久好久還不能成眠。

好諷剌,今天的夜空竟然特別的耀眼,星星比平日更多更清晰,她想起自己曾和雅靜一起挨在她的房裏,看著她天花板上貼的那些星星,雅靜那麽善良,收留她,為她找工作,把她的事看作比自己的事情更重要,她們的友誼曾經那麽堅定無瑕,為什麽到今日,一切都變了?

她模模糊糊想著,一夜都未闔眼,直到宗平來敲她的門。

「為風打電話來,他說雅靜醒了。」

貝锜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我要去!我想去看她。」

然而一到醫院,他們就接到一個很壞的消息;荻原的刀子插得很深,而且靠近脊椎側邊,影響到雅靜的神經系統,她很可能終生不能行走!

劉媽媽簡直要崩潰了!寶貝的獨生女兒竟突然遭到攻擊,眼看就要變殘廢了!她不能接受事實,一直朝著為風捶打:「都是為了你!若不是你,我們家雅靜也不會、也不會--」

為風沈默,直到劉媽媽冷靜了一些,他才說,「我會負責。」

「你要怎麽負責?!」劉媽媽咄咄逼人,「你能還她一雙腿嗎?你說!你說啊!」

當場聽到這話,貝锜好像聽到自己的心重重摔在地上,裂成碎片的聲音,所有甜蜜的、夢幻的、美麗的愛情都離她遠去,眼前只有冰冷的現實。

這才是人生!

沒有人能獨占一切美好,而當不幸發生,即使不是自己受害,也要背負起另一個人的人生。

她的星星,她的為風,在轉眼間,又不是她的了。

他的人生不再屬於他自己,他必須對雅靜負責。

看到貝锜來了,為風只望了她一眼,貝锜馬上轉過頭去。

「宗平,讓我進去和她單獨談談好嗎?」

「我在外面等妳。」

雅靜在貝锜靠近她的時候,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小貝……」她還是非常虛弱,嘴唇是泛紫的。

貝锜握著她的手,雅靜的手好冰,整個人像去了半條命似的。

「好奇怪,我一睜開眼,怎麽就天亮了?……」講話大聲一點,傷口就痛得不得了,她只能很輕很輕地說話,「而且,兩只腳好像不聽使喚,小貝,醫生是不是告訴你們,我不能走路了?」

貝锜嚇了一跳,雅靜怎麽猜出來的?還沒有人敢告訴她。

「跟我說實話,反正早晚,我也是會知道的。」

「現在還不確定,醫生只說『有可能』……」貝锜仍然語多保留。

雅靜的面容顯得很平靜,她望著貝锜,幽幽地說,「這說不定是給我的懲罰,妳和學長,本來就是兩情相悅,我不該介入你們……」

「雅靜,妳別胡說,這是意外;」她加重語氣,「就是『意外』而已。」

雅靜搖了搖頭,「其實我早就該死心的,學長根本看不見我,他心裏只有妳……我不怪他,沒有人要我去替他擋刀子,是我自己要這麽做的。」

雅靜握緊她的手,眼眶裏已滿是淚水,「小貝,我把學長還給妳,你們不用管我,好好在一起吧!你們本來就是一對,我只是、我只是一個多餘的人……」

「雅靜,妳很勇敢,妳可以為了為風做這麽大的犧牲,換作是我一定做不到;」盡管心裏在淌血,貝锜仍然在臉上開出一朵安慰病人的微笑,「不要多想,再睡一會兒吧!」

她替雅靜拉好被子,「醒來的時候,為風會在妳身邊,他永遠不會離開妳。」

雅靜眨了眨眼睛,又閉上了。她蒼白的面容顯得非常平靜。

走出病房,為風上前來。

「小貝!……」

他的手想拉住她,卻只捉到她身上飄過的空氣,貝锜低著頭快快走開,壓抑滿腔的眼淚,她一直到無人的地方才慟哭失聲。

要怎麽樣才能公平?

為風是她的,但雅靜為了他變殘癈、不能走路了!可她還完整無缺,於是她只好把為風還給雅靜,在心理上,她也成殘癈了。

公平了吧?公平了吧!

她不想再與命運爭辯了……

有人走到她身後,大手放在她的肩膀。

「小貝……」還是那一貫溫柔的聲音,宗平是來解救她的,只有他才能令她脫出這可怕的地方。

「跟我走吧!」他說,「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023-異國的夜

飛機降落在東京成田機場時,已是萬家燈火的時分。

地上的星群迎接著她的到來,貝锜映在窗上的小小臉龐,浮起哀傷的微笑。

是啊!都過去了……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若不把過去拋在腦後,又如何能邁開步伐繼續過往後的日子?

一切決定的很快,當日,她跟宗平回到蘇家後,簡單地打包,向學校請假後,搭車回家向父母報告她的決定。

「什麽?去日本?這麽突然?」

她的父母當然非常訝異,但他們很開明,尹媽媽只淚眼婆娑地要她好好照顧自己,尹爸爸語重心長地交代她一切小心,走出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貝锜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

手上有這些日子在蘇家工作存下來的積蓄,她義無反顧,一星期後就跟宗平上了飛機。

她什麽也沒多想,應該說,她不能多想,再想只會更傷心,哭了很久很久,她想通了,與其去向天計較自己失去了什麽,不如想著將來可以得到什麽。

於是她來了。

他們住在一個距離市中心稍遠的舊木造房子裏,有一個小小廚房,沒有浴室,晚上就得到附近的大澡堂洗澡。

一切都重新開始,在這裏他們什麽都不是,只是初來乍到的外來者,貝锜喜歡這種感覺,呼吸著異地的空氣,好像身體裏的血液都換過了。

拉高布簾子,剛洗完澡的貝锜紅通通著一張臉出來。

天氣有些涼,宗平看她穿得少了,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感覺怎麽樣?」

貝锜伸了伸懶腰,「舒服極了!~」

回到小房子裏,兩人的大半行李還擱在玄關。

「我聽中介公司說,隔壁再過一陣子就要搬走,我想向他們租下來,妳就搬到隔壁房間去吧,這附近也有很好的大學,住得近,可以互相照應,我想這樣比較好。」

貝锜很感激宗平為她設想周到,「我明天就到學校去打聽入學申請該怎麽辦理。」

夜晚,她和宗平各睡一邊,她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怔怔望著頭頂上的一盞小小的黃色燈光,她感覺好像身在另一個異世界。

「睡不著嗎?」旁邊傳來宗平也很清醒的聲音。

「嗯……」她半掩著臉,突然想通自己為什麽睡不著了,「這裏,看不到星星……」

「將來,我會蓋一棟看得見星星的房子給妳。」

宗平的話讓她的心暖暖的,是不是真的會實現並不要緊,只要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我留了封信給為風,告訴他我帶妳到日本來了。」

貝锜不語,這個名字現在已不屬於她,她不願再想。

這是他們之間,唯一提到為風的一次,從此,誰也不再提。

宗平在距離一個小時車程的地方工作,早上早早就要起床,貝锜總是比宗平更早起,細心地為他準備早餐和中午的便當,她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的生活,兩人在異地互相扶持,像親人一般的生活在一起。

生活過得很忙碌,貝锜到處奔波辦申請、找打工工作,臺灣的一切似乎離她很遙遠了。

另一邊,為風每天醫院、學校兩頭奔波,家中很少回去了。

醫師的預測果然沒錯,雅靜現在只能靠輪椅行動了。

為風為她換了最好的病房,請來國內最好的醫師,雅靜一開始還很開心,她認為這是為風重視她的表現。

然而,為風來的時候,總是面無表情,她甚至跟他說不上話。

這就是為風所謂的「負責」,他給她最好的醫療、最好的照顧,但他的心卻完全封閉了。

接到宗平的信的時候,為風將它撕得片片粉碎,他恨!他恨自己沒立場,沒資格去挽留貝锜!

若是沒有雅靜這個牽絆,就算天涯海角他也會去追到她!

可是……他不能,他唯一恨的就是他不能!!--

他的手用力一拍桌子,狂亂地掃落桌上所有的東西。

他好不容易才讓貝锜投向他,好不容易,貝锜願意接納他了,為什麽老天要開一個這麽大的玩笑!?

他沖進貝锜的房間裏,那裏已空無一物,打開天窗,望著那片貝锜看過的天空,星光閃耀,只是一切都走了樣……

宗平走了、小貝走了……他們把他一個人留在原處!

他們現在是否也正在看著星星,想著還有一個蘇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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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東京的燈光太亮了,其實看不到什麽星星,貝锜仰得脖子都酸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兩顆。

一陣風吹來,她發起抖來,把手藏在口袋裏,一邊又向車站裏望去,突然,她看到旁邊的一樣東西,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

抱著裝設計圖的圖筒,冷風吹面,宗平吐了一口氣,看看四周,並沒有貝锜的蹤影,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小小失望。

「你總算回來了!」貝锜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小貝?妳還在等我?」宗平又高興又心疼,「怎麽不早點回家去?」

「我今天打完工就沒事了嘛!出來散散步也不行?」她胡亂找借口,「來來,喝咖啡!還熱的哦!」

將宗平的圖筒抱進懷裏,貝锜把剛買來的熱咖啡遞給他。

雙手碰觸到的瞬間,宗平的心晃動了……

那咖啡比什麽都熱、比什麽都暖,即使他的心意再堅定,也抵擋不了貝锜的天真熱情。

走回住處的路上宗平一直沒說話,貝锜吱吱喳喳講著她在學校及打工的餐廳遇到的事情。

「日本這個地方真是講究,什麽都要規規矩矩來的,今天老板娘還好好地為我上了一課怎麽倒垃圾跟做垃圾分類呢!……還有啊,今天我同學帶我去吃200塊的牛肉飯,真是便宜又大碗耶,下次我帶你去吃!地方不太好找呢!」

貝锜光顧著講自己的,完全沒發現宗平眼神的熾烈。

「我先回房換衣服,待會兒再過去幫你弄吃的。」她打開自己這邊的房門。

突然,宗平把她推入房裏,他由後緊緊抱住她。

門關上了,只有他們兩人,宗平的呼吸變得濃重,貝锜的心狂跳不止。

吻著她的肩頸,她的香氣迷惑了他,宗平再也無法自制--

「小貝!……小貝我--」

貝锜全身僵硬,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

不對的,不是這樣的!她想要的人,並不是宗平!……

在這關鍵的一刻,貝锜的心仍然非常清楚,雖然她也喜歡宗平,但那不是愛,她對他,一直只有親人般依賴的感情。

她想要的人,只有一個,從來,都只有那一個……

當然,在這無親無靠的異郷,她可以投向宗平,尋求他身上的溫暖,欺騙他,也欺騙自己,他們是可以成為情人的。

可是,她不能這麽做!她已經錯過一次,她不能再去傷害一個人。

她退開一步,沒有開燈的房間裏,她的眼睛閃爍著悲傷的光點。

「我不想失去我最敬愛的宗平,這世上,只有他會一直保護我、安慰我,永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貝锜掩面跪倒在地板上,她沒有臉再面對宗平。

她覺得自己好自私,她沒有一刻這麽痛恨自己!

「小貝……」宗平伸手抱緊她,貝锜心裏想的,他都明白,他只痛恨自己怎麽突然就失控了,他不想令他所愛的人痛苦,貝锜的眼淚與歉疚絕不是他的本意。

「小貝,聽我一句好不好?……」替她擦去眼淚,宗平柔聲地說:

「不要覺得對不起我,強求的愛我也不會要,我只要看到妳快樂、平安,我就滿足了,至於其他的,不要多想,好嗎?」

「可是──」

她有什麽資格要宗平無條件地哄她、愛她?而宗平的情意,她卻無法償還一分一亳。

「沒有什麽可是,妳要知道男人的覆原力是很強的;」他的語氣聽來很輕松,「妳不要為我擔心了,既然已經來到日本,就把書念好,若妳能學業有成,就不算對不起我了。」

宗平將小指伸出來,「敢不敢跟我定下約定?」

貝锜擡起淚眼蒙眬的一雙眼,在那眼中,她看不清宗平的臉。

「敢不敢跟我約定?」宗平又問她。

貝锜伸出手,勾住宗平的小指,點了點頭。

這個承諾她絕不能忘記,宗平是如此地為她設想周到,她唯有以自己在學業上的努力來報答他。

是啊,怎麽樣才算公平?

宗平無怨無悔地為她付出,而在她心裏,卻只有唯一的那顆星星,到頭來,她根本什麽也放不下!

貝锜哭濕了宗平的肩頭,異國的夜,顯得更加清冷了……

☆、024-她贏了

「我叫你出去!」病房裏傳來雅靜的聲音,她顯得非常生氣。

廖國全卻沒有走開,他仍然向她走過來,「我是來接妳出院的,別鬧脾氣,妳爸媽還在家裏等妳。」

「你是我的什麽人?誰要你這麽多事!?」雅靜的脾氣變得異常暴躁,她的腿再也無法行走時,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對待她,深怕令她傷心,她卻痛恨這些眼光,每個人都說能體諒她的心情,她覺得可笑極了!

雙腿健全的人怎麽可能明白她的心情?當她是傻瓜嗎?

她只是腿廢了,腦子可沒廢!

廖國全從她出事那天開始就常常來醫院看她,總是待了很長的時間,雅靜漸漸也習慣了,但她不平衡的是,連廖國全這不相幹的人都會來照顧她,為風呢?

為風以為只要用錢就能擺平嗎?雅靜才不會放過他呢!她要為風把一輩子都賠給她!

廖國全停好車,把她從車子裏抱出來。

雅靜變得好輕,她瘦成一把骨頭了,臉上卻是倨強的,一場災禍奪去了她的腿也奪去了往日溫婉恬靜的她。

廖國全小心地抱著她上樓,什麽也沒說。

「你為什麽這樣對我?」雅靜問。

「妳是我的朋友。」他淡淡的回答。

其實廖國全自己也答不上來,他就是無法拋下她。

晚上,為風到雅靜家裏來,她冷笑:「你總算出現了,我已經安全無事回到家裏,你可以走了。」

她就是生氣為什麽為風不肯好好對她?她要求很多嗎?她不過希望他能正眼看她而已!

一眼就好,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這樣就是奢求?

為了為風她的腿都廢了!難道這一雙腿不值得他施舍一些關愛的眼神嗎?

「妳怎麽上樓來的?」為風註意到她家並沒有電梯。

她賭氣地說,「自然有辦法,不用你操心。」

其實見到為風她心裏是高興的,但下一秒,雅靜又厭惡起自己來,為什麽那麽容易就原諒他了?照顧她可是他的責任!

為風不再說,關上房門,他到客廳去找雅靜的父母談話。

他們似乎商議了許久,雅靜很想知道內容,又拉不下臉到客廳去,只好靠在門邊豎起耳朵,卻什麽也聽不清楚。

她的房間很狹小,更不用說能讓一輛輪椅順暢地移動了,雅靜想調頭,卻使不上力,她想撐起身子回床上去,一不小心就跌在輪椅下。

聲響驚動了客廳裏的人,為風第一個進來,將她抱回床上。

「妳要做什麽?為什麽不叫我們?」

雅靜的手緊緊圈著為風的脖子,看他著急的模樣,她好高興,「沒有呀……我只是想拿點東西……」

「妳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不要亂動。」

「你跟我爸媽談了什麽?」

「沒什麽。」為風答道,臉上又沒了表情,「時間不早,快睡吧,妳需要休息。」

「休息!休息!你們就只會說這些!」雅靜突然喊出來,「你是巴不得快點走,對不對?把我哄睡,你就能走了!你根本不想看到我,又何必來?!」

「雅靜;」在門外聽到一切的劉媽媽走進來制止她,「妳不要無理取鬧,時間很晚了,為風也要休息的。」

「我不管!我不準你走!你若是要走,就帶著我!」雅靜越發蠻橫了。

劉媽媽顯得很為難,但女兒的腿已經是這樣了,她將請求的目光放在為風身上。

為風把翻倒的輪椅扶好,脫下外套。

「好,都聽妳的。」

他是為了那雙為人母親的哀求眼神而留下,他強迫自己不可以一走了之。

雅靜覺得自己好幸福,她可以霸住為風一整晚。

為風坐在她的床上,神思不屬的。

「看著我!」雅靜要求他,「你不要想別人,只想著我就好了!」

她連為風想什麽都要幹涉了。

「妳不要逼我。」為風只說這一句。

雅靜噤聲,她知道自己是做的太過了。

她小心地把自己的手伸過去,蓋在為風的手上,為風沒躲開,她於是大著膽子把自己的頭靠在他腿上。

「為風……你,會守護我一輩子,是不是?」

他只答,「我會照顧妳。」

「你是不是後悔了?……」她可憐兮兮地問,好像自己是一只沒人要的小流浪貓。

為風拒絕回答。他不想說出傷人的話。

「我知道……」雅靜自己說出來,「你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可是,聽我一句,好不好?……」

為風終於低頭看她,逆光中,他的表情看不清。

「我真的,好愛你……沒有你,我會死掉、真的會死的……」

他的大手摸著她的頭,她聽到他輕輕的嘆息,「睡吧!我會陪著妳。」

雅靜的嘴角浮起一抹勝利的微笑,雖然代價是一雙腿,但她,心甘情願。

她贏了。

☆、025-成全

好冷!好冷……貝锜發著抖,陣陣寒意好像直接灌進她的身體裏,她打著哆嗦,停也停不了。

她爬起來,穿上幾件厚重的衣服,又躲回被子裏,但沒有用,她無法思考。

頭好重,也好痛,可能受涼了,腦袋跟身體相反,熱哄哄的,像火在燒,燒得她頭昏腦脹、意識不清,而火裏,燒出了一張人的臉。

為風?……

她突然好想好想他,想得心碎。

也許吞些藥就好了,她模模糊糊想著,費盡力氣爬起來,伸手想拿櫃子上的藥包,卻連東西都還沒構著,就又倒地不起。

正在燈下畫圖的宗平聽到隔壁傳來聲響,急急去敲貝锜的門。

「小貝?小貝!……」

貝锜聽到宗平的聲音了,她卻沒法響應,她的聲音被感冒病毒偷走了,她這個自私沒心肝的女人,活該成了個啞巴!

宗平取來備份的鑰匙開了門,發現貝锜發著高燒,整個人已進入半昏迷的狀態。

他脫去她穿上身的笨重衣服,搬來自己的被子把她包得緊緊的,不斷為她拭汗,待衣服全濕後,再換上幹凈的衣物,重覆幾次,貝锜的喘息漸漸變輕,她感覺自己飛到雲端上。

火終於不再燒。但為風也不見了。

「為風!為風……為風……」

她不斷的囈語,絞得宗平心裏發庝。

貝锜終於安靜下來,她睡得很沈很沈,好像在作夢,她竟笑了。

宗平一直盯著她的臉,好久,他傾下身去。

吻她。

這是一個哀傷無望的吻,他只能在她睡著以後,才能從她唇上偷走一個吻。

而這個吻也代表著道別。

從此,不會再有一個渴望她的愛的宗平,在今夜,吻過她之後,這個宗平將要永遠消失。

留下的,只有以親人的身份陪伴貝锜的宗平,既然把她帶來日本,照顧她就是他的責任,而最終,他會把她送回為風身邊。

他們都是他的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他願意成全他們。

成全,就是他的愛。

☆、026-試試身手

五年後。

站在校門口的貝锜伸長了脖子,焦急的看著手表,再晚就來不及了!

「小貝!」

終於,她聽到那熟悉的叫喚。

「宗平,你總算來了。」

「抱歉,上一個會議拖了時間。」

貝锜在腦中回想他今天的行程,「是談『摩天城』那個案子嗎?那幫人最啰嗦了!」

「妳知道就好。」宗平無奈地聳肩。

她發現剛剛是一個沒看過的女孩子開車送宗平來的。

貝锜興奮地用手肘撞撞宗平,「送你來的是誰?怎麽身為秘書的我,完全沒看過?」

宗平顧左右而言他,「禮堂在哪裏?再不快點,妳的畢業典禮真的要結束了。」

「哼,不說?看我回去怎麽拷問你!」貝锜把鼻子翹得高高的。

他捏捏她的驕傲鼻子,「妳呀,膽子真大,居然敢拷問妳的老板?」

進到禮堂,貝锜拉著宗平和她的爸媽坐在一起。

她的父母親這趟是由臺灣專程過來參加女兒的畢業典禮,兩老頭一回到東京,貝锜陪著他們玩了幾天,把公事都擱下,宗平的行程大亂,其實,她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貝锜,怎麽不介紹一下?」尹爸爸一看到宗平,臉上是非常滿意的表情。

以男人的眼光,這個青年才俊成熟穩重,比同齡的年輕人更多了非凡的氣質。

再說,貝锜跟了他這麽多年,現在既然學業已經完成,是該談婚事了。

「哦!」貝锜恍然大悟,這還是宗平第一次和自己父母見到面。

「這是邵宗平先生,我老板;宗平,這是我爸媽。」

貝锜滿臉的淘氣,還像小女孩一樣的頑皮。

「貝锜,好像叫到妳了。」宗平敲了敲她的頭。

「我先上臺去了。」貝锜一走,不小心撞到前面的椅子,把人家手上的東西撞了一地。

「這個貝锜!……」尹媽媽很傷腦筋地搖搖頭,她覺得這樣的女兒,讓她在宗平的身邊工作,一定給人家添了不少的麻煩。

「不會的,貝锜幫了我很多忙,我日文不好,都靠她在我身邊打理一切。」

看著在臺上領證書的貝锜,宗平很難得的流露出愛慕的眼神,盡管,他已經藏了五年。

這五年中,他的身份與地位已經大不相同,但貝锜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變。

但他很清楚,他和貝锜之間只是親人一樣的關系,再沒有別的。

「恭禧妳,碩士畢業了。」他拍拍貝锜的肩。

貝锜一面幫他,一面念書,宗平知道她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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