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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給鄧布利多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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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給鄧布利多的信》

親愛的阿不思:

展信佳。

蘇格蘭降溫了,容我問候一聲你受傷的膝蓋。我希望它還好,如果作痛的話,試試我上次寄給你的那則咒語。

我在利茲大飯店的頂樓昏昏欲睡,但睡意遲遲不能抵達我的深處,僅僅停留在表面,所以我坐在床邊慢慢給你寫這封信。服完藥後的眩暈令人感到溫暖,後又帶來一陣遙遠的模糊觸覺,就好像小時候乘馬車去亞眠,馬車顛簸之中瑪利亞(我的奶娘)低聲說著話,我倚靠著她,聽見她的聲音。那聲音穿過我,卻不能抵達我接收它的深處。此時,我找到了同一種熟悉的感覺。

幾天前我從威尼斯的商會旅行前往倫敦,火車在路上走了快一天一夜。因為魔法部的換屆選舉和選舉後的改革,我不得不去重新置辦地產的文件和轉讓手續,所幸內務司辦事效率略有提高,也許是改革帶來的一時好轉,回光返照似的,其他部門還是老樣子,有些甚至還在用貓頭鷹傳信。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倫敦在陰雨天顯得慘淡而灰白,活像被砍了頭的國王。

沒有你在身邊的倫敦有些奇怪。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它在我印象裏總是熱熱鬧鬧、張燈結彩的,也許這是因為我們每次都是聖誕節來的緣故。不管怎樣,這座城市展現了它的另一重面貌,但讓我感到陌生的不僅如此。

一年前我把攝政街的一棟房子低價租了出去,租客是三名藝術學院的學生。我忘了這件事,辦完手續的下午回到了攝政街,推開大門後才意識到它已經暫時地屬於別人了。屋子裏的陳設變了地方,墻上的新古典主義掛畫變成了印象派的覆制品(莫奈啦,雷諾阿之類的),沙發上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後來我才知是他是其中一個學生的男友。我問他為什麽不住客房,他說沒有關系,反正就待一晚上。他不想弄亂客房。

黛西本來想把西區的一棟房子收拾出來給我住,但我拒絕了,那房子也太大太空,而且我只留幾個晚上。於是我住進了利茲大飯店,他們為登記在案的客人保留了頂樓的套房。那天晚上我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只好下到酒吧間喝酒,看僅有的幾名酒客抽煙打橋牌。不久之後我在吧臺邊看到一個很熟悉的背影,他穿著燕尾禮服,手裏擒著一支香煙。那支拿香煙的手上戴了一枚結婚戒指。

保羅·安德裏森,我說,你結婚了。

他驚訝地轉過頭來,向我問好,又要給我請酒。我問了幾句他妻子的事,他看起來興致缺缺,解釋道這只是一場政治婚姻。於是我知道了他有情人,且並不為此感到羞恥。老派貴族對他們的不倫總有一套委婉的說辭。

我們話不投機地聊了幾句,這讓我想起在學校的時候我們也不怎麽說話。但我們總是很有默契,不知道為什麽。(在決鬥俱樂部裏,有好幾次雙人賽的年度冠軍我的搭檔都是他,記得嗎?)離開酒吧之前我打了一局橋牌,意外地贏了點錢——我想這也許是暖氣讓大家都昏昏欲睡的緣故,總之我又請了他們一輪酒,終於在這個難熬的夜晚筋疲力盡,三點整的時候我醒了一次,再睜眼就是第二天九點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那天早上我在聖詹姆斯公園散步的時候才遇到了夏妮和她的家人,他們擡著棺木從十九號大街走過來,街道很空曠,而且靜悄悄的,只有一些野天鵝在一旁的草地上慢慢踱著步子。

死者是夏妮的哥哥,哈德利,也是我們都認識的人。他死前剛剛晉升成為資深傲羅,還獲得了一枚二級梅林勳章。說起來他畢業參加工作竟然也有六七年之久了,但我想起他總覺得他還是那個穿著格蘭芬多校袍、笑容有些誇張的七年級男生。我半路加入了他們,在葬禮上做了簡短的致辭。他的母親聽到我說起哈德利,哭得真傷心。那位夫人我們也見過的,在魁地奇比賽上她為哈德利拉起一面足有三米長橫幅,贏球後還沖上場去擁抱他。

夏妮花了很大功夫才讓她媽媽停止哭泣。她今年畢業,我聽說,也想做一名傲羅。

我是不是不該問下面的話?但我忍不住。我問,他是怎麽死的?他媽媽告訴我,因為格林德沃,就沒有再解釋下去。那是我今年參加的第三場葬禮,前兩場都在法國,一個是我童年時的朋友,一個是我在布雷巴頓的學長。他們都是因為格林德沃而死的。

我知道這個世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動蕩不安。似乎從來就沒有過真正太平的日子。每天都有人死亡,而我們早晚也會加入他們,那麽為什麽要提前悲傷?我是說,殘酷的現實麻木著所有人,我每天在報紙上讀訃告,幾乎失去了對死亡敏感的觸覺,假如我不曾與哈德利一同歡笑、一同哭泣過,他也只是千萬死者之中失去姓名的一個影子,一個不再回來的人。但他認識我,從此就不再有什麽東西能把他的頭顱從我心中割去。

我想起過去的日子,在學校,我從來沒有覺得安全過。霍格沃茨太大又太古老了,人們總把審視的目光投在我身上。我非常討厭我的學生時代,那時我孤僻且自卑,卻將它們隱藏在驕傲和自戀的外表之下,你看透了我,卻沒有拆穿我,對此我總會時不時湧上一陣毫無必要的感激——你的愛,阿不思,我現在意識到它從來不是無條件、不求回報的。你用你的愛換走了我的,連同我的唯一一顆真心一起,我還曾因為擔心你不接受它而感到痛苦呢。

別擔心,因為它依然跳動,所以我給你的愛也不會收回;只是在我生命中出現的這個你,他們會怎樣提起你呢?官方報紙批評你的言辭越來越激烈了,好像整個歐洲的媒體都統一了口徑似的,局勢越來越緊繃,人們的神經也愈發脆弱,他們在你身上尋求一個救世主的影子,你只要拿起魔杖站出來,英國、法國、荷蘭,整個歐洲的自由聯盟都會承認你的領導,即便我知道你不會這麽做——你要怎麽承受呢?為什麽我們不能逃跑?我們可是巫師啊。我們本來能用飛的。

我有點困了,藥終於開始起效。我有點忘了為什麽要寫這封信,它看起來感傷而不合時宜。不過你得原諒我,偶爾這個藝術家的人格會對我的寫作造成困擾。或者也許是因為倫敦變得陌生,我在這裏沒有朋友。也許因為我只是想和你說話。我想和你來倫敦,聖誕節,所有建築都掛上彩燈,你說我們下次不可以再違反校規偷偷跑出來了,但是下一次,很多次,你都故伎重演,你也樂在其中對吧?反正只要把責任推到我頭上來就好了。我巴不得多關幾次禁閉呢。這話請不要告訴麥格教授,不然她就知道自己在其中(被迫)扮演的角色了。我對米勒娃·麥格獻上最真誠的歉意和祝福,希望她的學生們安分守己、不要讓她傷心。

記得給我寄一片銀杏樹的葉子。

(請把手指放在這裏三秒鐘,因為我吻了這行字。)

你永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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