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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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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耳畔忽聽鳴鑼三聲, 董舒婭未答,只轉回了頭,望向場中二人。

兩個武人赤身搏鬥, 與其說是角抵,不如說更像武鬥。

方敢與趙憐都是個中好手,一來一回,拳風淩厲。

周妙的目光緊隨著方敢, 見他一個措手不及, 被趙憐一拳打中左臉頰, 方敢腳步不穩地倒退了數步,險些要退到麻繩圍成的邊界處。

方敢紮穩馬步,身體往前一傾, 朝趙憐猛然撞去。

趙憐下巴被他一撞, 登時青紫一片。

兩人近身打鬥,拳拳到肉,趙憐反手以肘遏住方敢的左肩, 低沈地冷哼道:“閹黨的狗,還會咬人。”

方敢聞言, 不由地緊握雙拳,右腿橫掃,掙脫了趙憐的轄制, 他的臉色難看至極, 手中又是一拳, 朝趙憐的命門揮去。

兩人近身打鬥, 即便隔了一段距離, 也能聽見拳頭落處發出的悶響。

看臺之上爆發出陣陣喝彩色。

李佑白望過一眼場中的銅漏, 此局已過大半, 但依舊難分難解,不見勝負。

莫非此局真要平局,留白為勝?

他不禁側目去看周妙,只見她並未像先前兩場一般,目不轉睛地註視著比試場,反而轉開了視線。

觀戰的人群忽而爆發出一陣更大的聲響,李佑白循聲望去,見趙憐被方敢一拳打翻在地,然而方敢並沒就此收手,反而像打紅了眼般,一拳又一拳地落在趙憐臉上,打得趙憐口吐血沫,四肢劇烈地掙紮了一陣後,突地生生停住了動作。

李佑白眉心一跳,方見擎鑼的宮侍適才姍姍來遲,敲打著銅鑼,示意此局終了。

然而,趙憐硬挺挺地躺在地上,氣息極為微弱。

裁決此局的宮人探過他的鼻息後,臉色一僵,並不聲張,只附耳身側的宮人,低語了幾句。

宮人聽後,疾步往看臺最頂層而去。

孟仲元聽罷宮人來報,“嘖”了一聲:“晦氣!還不派人將他先悄悄擡下去!”

宮人為難道:“公公,李將軍那裏如何回?”趙憐說到底是錦州軍的人,是李玄的人,“若是真鬧起來,也不好辦啊。”

孟仲元呷一口茶道:“未免大將軍說雜家不公道,袒護衛戍,既如此便將那鬧事的方敢一並拖下去,此局為和局。”

宮人口中稱是,旋身匆匆離去。

兩個宮人將趙憐擡起,速速移出了場地,又有穿甲的宮位將氣喘布置的趙憐一並拉了下去。

鳴鑼的宮人繼而唱道:“此局為和局。”

看臺上的人,有的面露錯愕,有的心知肚明。角力戲本以為樂,壯士相搏而角勝負,但是方敢與趙憐,更像是武鬥,二人出手毫不收斂,到最後幾乎是以性命相搏。

趙憐倒地過後,方敢猶不收拳,不知趙憐傷得究竟如何。

李佑白面色冷了,再看周妙,但見她舉著茶碗的手微顫,似乎也為這結局感到驚愕。

周妙確實驚愕,萬萬沒想到場面竟如此血腥,遠不是她想到的書中描述的和局。

待到宮人將五百金呈到她面前時,周妙的心情著實覆雜。

這五百金來得燙手,她並不像想象中那般高興。

李佑白見她沈默不語,問道:“周姑娘今日眼光高妙,為何悶悶不樂?”

周妙一五一十道:“我並沒有料到場中人會有如此下場。”

李佑白垂眉,人命如同草芥,皇門的賭戲,賭的是旁人的性命。

他心中冷笑一聲,轉而道:“擊鞠馬上便開始了,你隨我下得露臺瞧瞧。”

周妙打疊起精神,起身道:“是,殿下。”

轉出竹幕,周妙推著李佑白沿緩坡而下,陳風並未跟來,而簡青竹行至一半,看向對面露臺,見常牧之離席而去,開口道:“殿下,我許久不見常哥哥,想同他一敘,回頭我再去擊鞠場外尋你們。”

周妙立刻擡眼去看李佑白,卻見他只是淡淡一笑:“簡大夫去罷。”依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這感情線好像和書裏的描寫不太一樣?

不過李佑白心思深沈,興許他的不快,是她愚鈍,瞧不出來?

周妙一邊推著李佑白往下走,一邊胡思亂想,到達平地之時,她才註意到擊鞠場兩側,各有一排馬廄。

擊球人著窄袖袍,腳踏黑靴,頭戴襆巾,已翻身上了馬,一方臂縛藍綢,另一方臂縛紅綢。

李佑白指著藍綢一方道:“去那邊。”

周妙推著他走到近處,李權見到二人,翻身下馬而來。

他先是抱拳:“殿下!”又展眉笑道,“周姑娘!”

其餘擊球人見到李佑白也紛紛下馬拜道:“殿下!”

往年,藍綢一方便是李佑白領隊的一方,只是今歲,由李權代而領隊。

眾人目光落在李佑白的木輪車上,即便面上勉力掩飾,也能瞧出其中的失望之色來。

太子早已不是原來的太子了。

李佑白視線逡巡過他們身後的馬匹,嘴角輕揚道:“預祝諸位旗開得勝。”

“謝殿下!”

擊鞠開賽在即,眾人再次翻身上馬。

李佑白看過李權手中的長柄偃月球伏,李權見狀,笑道:“謝殿下將此球伏贈某,殿下猶擅擊鞠,屢戰屢勝,這球伏想來也能帶來吉運。”

李佑白但笑不語,目光掃向對面的紅綢隊伍,慶王被宮人簇擁著,竟也去了馬廄前。

李權見狀,笑了半聲:“慶王殿下年歲大了,似乎也對擊鞠感興趣了。”他一面說,一面分神將手中藍色綢帶,系在右臂,可惜左手多有不便,他試了數次,那繩結都不能系緊。

周妙看了一陣,熱心道:“不如我幫你?”

李權楞了楞,笑道:“有勞周姑娘。”

周妙兩步上前,接過李權手裏遞來的藍綢,纏過一圈,穩穩地系在了他的右臂之上。

李權低頭去窺簾後的面目,還未看清,便見她擡頭道:“系好了。”

李權別過眼,摸了摸右臂上的綢帶,露齒笑道:“多謝周姑娘。”

“時辰快到了。”李佑白忽道,

周妙回身,見他的目光望向場邊的陰涼處,心領神會地走回了他的木輪車後,“我推殿下過去。”

李權又是一拜,轉而利落地翻身上馬,一手執韁,一手執偃月球伏。

周妙將李佑白推到場邊的陰涼處後,便有宮人上前,擺了案幾,奉上茶果,還給周妙遞了一方木凳。

周妙順勢坐下,仰頭朝官席所在的露臺望去,她看過一圈,卻沒見到常牧之的身影,更未見到簡青竹。

二人不知去了何處?

過了一小會兒,一人一馬行至擊鞠場中央,馬上之人著淺綠長袍,紅色翻領,手中未持球杖,只舉了一面黃旗,揚手一揮,擊鞠開始了!

周妙所處的位置,視野開闊,只見場中馬匹飛馳,拳頭大小的木球,上飾彩紋,在馬下流轉。

她看了一陣,轉眼又去看李佑白,他的神色極其專註,目不轉睛地追逐著場上的馬球。他的手掌緊握住兩側扶手,指尖時而緊張地敲擊著扶手。

李佑白坐了這麽多天的木輪椅,大概只有今日,坐得有些後悔,扮得實在辛苦。

周妙不由一笑,李佑白忽地轉過臉來,問:“你笑什麽?”

話音將落,只聽場中“謔”地一聲,馬球被人重重一擊,卷著疾風,進了球門。

周妙喜道:“殿下,快看,李小將軍進了一球!”

李權進一球,轉眼,藍綢便領先了。

李佑白嘴角輕揚,轉而又專註地看向了場中。

他的一舉一動都落進了孟仲元眼裏。

孟仲元笑過一聲,轉而對身側的宮人道:“大殿下素日便愛這擊鞠,今日既來了,卻不能上馬,未免太過可惜,待會兒你尋人去取木射器具來,大殿下即便坐於木輪車中,亦能盡興。”

宮人領命而去。

董舒婭心中愈發不快,木射乃是小兒游戲,往年只有慶王在宮中時,常會玩耍。

孟仲元設木射,旁人瞧見了都明白,這是意在折辱李佑白。

董舒婭抿唇不語,眼光不由地也落在場邊的李佑白身上。

他全神貫註地註視著擊鞠場上的動靜,而他身側的帷帽女子,不時往他茶碗裏添茶。

雖然看不清她的樣貌,但是她的身形與那周施主不差分毫,董舒婭心中五味雜陳。

日影當空,擊鞠場中金光漫灑。

不遠處,琉璃宮偏殿前的茶社聚集了三三兩兩的人,長案上擺著茶碗,宮人添茶,來者自取。

常牧之見到簡青竹尋來時,頗覺意外,他來得晚了,之前並沒有註意到簡青竹什麽時候來的,又是與誰一起來的。

不過上次見面之後,常牧之想到的便是簡青竹是隨李佑白而來。

他笑問道:“青竹今日也來觀擊鞠?何時來的?你一人來的?”

簡青竹笑道:“我與周姐姐一道來的。”

周妙。

常牧之頷首道:“原來如此。”

常牧之取過茶碗,遞給簡青竹,自己又取一碗,二人並肩往坐席走。

簡青竹捧著茶碗不喝,繞過偏殿前的回廊,行到一處,她見左右無人,開口壓低聲問道:“常哥哥可知道,慶王是哪年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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