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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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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常牧之揉去廢紙,又在原地靜靜立了一小會兒,耳邊便聽到門扉被“篤篤篤”地輕聲敲響。

“常哥哥在麽?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是簡青竹的聲音。

常牧之拉開門,見簡青竹右肩上已背了一個包裹,正是她來時背著的青布包裹。

他心下已是了然,目光越過她,望了一眼,立在樓梯角的周妙。

周妙一楞,臉上露出個客客氣氣的微笑。

常牧之卻轉開眼,問簡青竹道:“為何提了包裹,可是要出遠門?”

簡青竹搖頭說:“我正欲同你說此事,叨擾了這麽久,我找到新住處了。”她說著,扭頭看了一眼樓梯角的周妙,繼續道,“我要搬去周姐姐的住處,她表兄的腿疾找到藥材了,我搬去以後可以就近看顧。”

簡青竹又略含歉意地笑了笑:“常哥哥肯收留我,自是好的,但卻也要時時分心照料我,六月考學在即,我萬也不能耽誤了常哥哥考學。”

常牧之神色未變,只擡眼又多看了一眼周妙。

周妙剛剛親眼目睹了女主給男二發好人卡的全過程,正自覺尷尬,此刻見常牧之的眼風掃來,她頓覺頭大,臉上又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幹巴巴的笑容。

“簡姑娘肯來照顧我表兄,實在是菩薩心腸。”

常牧之這才轉開了視線,問簡青竹道:“你不找你二哥了麽?”

“當然要找,周姐姐和她表兄也會想辦法幫我一起找。”

“正是正是。”周妙點頭應和道。

常牧之眼中的擔憂溢於言表,沈默了下來。

簡青竹又道:“不過是換個地方住罷了,常哥哥不必擔心,我也不是小孩了。再說了,我也可以常常來看你,說好的龍舟節觀舟戲,常哥哥可不能失約哦。”

常牧之笑了笑,卻望向周妙道:“有勞周姑娘照料青竹了。”

周妙忽然被點到名,身體不由地站直了些。

這種忽然被“托孤”的氛圍感是怎麽回事?

她笑著點點頭:“這是自然。”男主和女主可都是她的大腿。

二人回到固遠侯府時,已近黃昏。

門房的仆從帶著簡青竹利落地安頓了下來,她住的院子與周妙僅有一墻之隔。

收拾停當後,便有人來送膳食。

周妙回到自己的小院裏,見小春站在檐下,眼巴巴地把她望著,殷切問道:“小姐渴麽?餓麽?晚膳已經提來了?小姐要先喝口茶麽?”

周妙點頭:“先上壺清茶罷。”

“是,我這就去。”小春雙肩輕輕落下,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飛快地去泡了一壺茶,又將食盒裏的菜在桌上一一排開。

周妙精神緊繃了一天,了卻了心中一件大事,這會兒才算微微放松下來。

今夜的菜肴恰都是她愛吃的,一盤醬燒雞,還有一小碟胡瓜,周妙大吃一頓後,洗洗睡了。

*

再見到李佑白,是在三日之後。這天周妙起了個大早,原本打算去前院拜見劉眉,經過花園時,她瞧見幾個仆從扛著數捆木柴往西邊的石道走。

平日裏幾乎沒人往石道走,難道是屋廡修好了?說起來這屋廡就像“溫室”,種蘑菇的溫室。

周妙心中實在有些好奇,情不自禁地跟隨幾個仆從走。

他們去的地方是侯府的最西端,那裏立著一座青瓦白墻的小樓,原先也不知道是什麽用處,眼下還未走近,周妙便覺撲面一股熱浪。

那小樓的門扉緊閉,可騰騰熱氣依舊順著格子窗的縫隙往外飄散。

仆從還在一捆又一捆地往屋裏添柴,生火。

周妙又走近了兩步,鼻尖嗅到了泥土的氣味。

應該就是杜戚口中說的屋廡了,按照小說進度,再過一段時間,就能見到長成的十段香了。

周妙在樓外站了一小會兒,臉上,脖子俱已發燙,於是調頭往回走。

她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經過廊橋時忽見李佑白從另一側來,他坐在木輪車中,行得不快。

周妙避無可避地和他打了個照面,只好出聲喚道:“公子。”

李佑白今日並未披頭散發,頭發用黑綢帶綁在了腦後,見到周妙,眉心皺了皺,頓住了動作,招手道:“你來推我。”

周妙兩步上前,臉上不忘露出個殷勤的笑容,回身扶住木輪車的手柄:“公子欲往何處?”

“你先前來的地方。”

那小樓是院中死角,她走來的地方,只有那麽一處地方。

周妙推著李佑白往廊橋下走,開始沒話找話道:“今日怎麽不見侍從?公子獨自來的?”

李佑白沒好氣道:“怎麽?我不能獨自來?”

周妙被他話語一噎,立刻道:“公子自是能獨自來,我並沒有別的意思。”

李佑白手指輕點幾下木輪車的扶手,不再說話,周妙覺得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他。

不良於行對於李佑白這樣一個常年弓馬的人來說,絕非易事。

她只好乖覺地閉上了嘴。

二人行到小樓外,樓中便出來了一個人影,正是蔣沖,他身後跟著的是個滿面通紅的姑娘,正是簡青竹。

“公子來了!”蔣沖語帶欣喜道,“今日簡姑娘試了試十段香,似乎能種下了。”

簡青竹欣然點頭道:“廡中已足夠濕熱,今日那孢子總算沒繼續幹癟下去了。”

不愧是女主,這段時間估計夜以繼日地都在攻克農學難關。

周妙臉上不由地露出了讚賞的微笑。

簡青竹見了,也笑了笑,又見她扶著木輪車的雙手,笑問道:“難得見到周姐姐,今日天朗氣清,是隨公子出門賞春麽?”

“呃……”周妙還沒開口,耳邊便聽李佑白道:“既如此,勞煩簡大夫費心了,你若還需蘊火,土壤,盡管告訴蔣沖即可。”

簡青竹臉紅紅地點了點頭。

蔣沖應聲道:“是,公子。”

李佑白側臉,又道:“去花園罷。”

這好像是在同她說話?

啊?真要賞春啊?

周妙懵了,低頭看了一眼李佑白烏漆漆的發頂,又見他側過臉來,一雙長眉不耐煩地皺了皺。

“嗯,這就去。”她忙不疊地應聲道,推著木輪車調轉了方向。

艱難走過上坡的廊橋,繞過花圃西徑,周妙推著李佑白進入了侯府的後花園。

春末的花開得極艷,叢中幾只飛鳥掠過,嘰嘰喳喳地叫喚個不停。

周妙推著木輪車,緩了步速,稍稍喘勻了氣,又默默地去打量身前的李佑白,他今日穿了一件雨過天青色襕衫,行在滿園春色中,倒也相得益彰。

但她不曉得李佑白葫蘆裏究竟賣了什麽藥?

好端端地,真來賞春?

難道真是在屋裏煎熬久了,眼下忽然有了解藥,心緒變好了?

周妙一面想,一面繞著園中的一汪湖泊慢慢地行。

她等了又等,李佑白不開口,她只得自己起了話頭:“公子,可知典儀的女官,何時還會再來侯府?”

這是她最為關切的問題了。

李佑白不答反問道:“你盼她來,還是不來?”

周妙:“不來。”

她辛辛苦苦地折騰了這麽久,就是不想進宮啊。

她費盡心思地找來了女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李佑白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扶手,卻問:“周妙,你真想好了?”

周妙定住腳步,點頭道:“自然想好了。”

“入宮以後,榮華富貴皆可一搏,為何不進宮。”

周妙連連搖頭:“榮華富貴可比不上身家性命,我人又不聰明,在宮裏估計是不成的。”

這是真心話,況且殉葬,誰頂得住啊!

李佑白笑了半聲,慢條斯理地說:“典儀的人,我可以替你打發,但是你真心甘情願地將你的身家性命皆系於我身?”

周妙一楞,她懂這個道理,典儀若真想要她進宮,她就得進宮,手上有疤沒疤,不過是進宮早晚的問題。

但是,有了李佑白的庇佑,他眼下雖被罷黜,但典儀也得罪不起他,甚至是典儀背後的人也暫時動他不得……只是自己接下來便只能倚仗於他,依附於他,自己在京城無親無故,誠如他所言,身家性命皆系於他身。

雖然知道他是最終的贏家,但是……

周妙暗暗嘆了一口氣,沒有什麽但是了,此時此刻,她並沒有更好的別的選擇了。

“我若得公子庇佑,定會知恩圖報。”

周妙索性走到木輪車前,半蹲半跪道:“來日公子得償所願,周妙若能求個恩典,周妙一定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既然李佑白最終會登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全劇終了,她求個恩典,有個退路,不過分吧?

“得償所願?周妙你知曉,我求什麽?” 李佑白垂眉,瞬也不瞬地盯著周妙。

她像是怔忡了一瞬,下一刻卻眉睫微彎,笑了笑。

“我自不知公子所求什麽,更不敢擅自揣測。不過,公子四歲進學,八歲便入了軍營,文韜武略,兼有濟世胸懷,無論公子所求什麽,皆能得償所願。”

李佑白一出生便是太子,在過去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李元盛也將他當作了太子。

周妙說罷,緊張地望著李佑白,他臉上露出了個嘲諷的笑容,眉骨微揚,只說:“你起來吧,推我回去。”

周妙暗自松了一口氣,這就是他答應了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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