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沒讓林霖做什麽過分的事，比如說讓林霖躺著卓行遠在他身上做俯臥撐，或者跟卓行遠喝交杯酒，還有的說讓卓行遠在腿上夾一個酒瓶，林霖把酒喝掉……總之都是特別汙的，林霖聽了都不好意思。

最後還是卓行遠實在聽不下去了，讓他們停了，“是林霖大冒險，不是我大冒險，別總把我扯上啊。”

柳程一在旁邊說風涼話，他扒著林霖的肩膀，挑著眉對林霖說：“看，關鍵時刻你行遠哥把你拋棄了……”

“別胡鬧了。”卓行遠想制止他們的胡思亂想也制止不住，畢竟腦子長在他們身上。當然了，也不排除他們沒有腦子的可能性。

最後還是盛世替他選擇了一個簡單的，兩人喝交杯酒吧，卓行遠把酒杯倒滿，林霖有些緊張，這些人玩的都這麽大嗎？他果然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盛世一直覺得卓行遠和林霖有事，所以他起哄起的最歡，還拍著林霖的肩膀，“喝杯酒而已，沒什麽的。”

林霖微微低下頭，咽了口唾沫，杯壁倒映著他的影子，他看到自己茫然的眼神和無措的表情，另一只杯子倒映的是卓行遠，他看到卓行遠嘴角依舊掛著笑意，看上去對這個游戲並不在意。

林霖還在猶豫，有人在催，“快點啊，快點。”

林霖一狠心，把杯子端起來，卓行遠也和他一樣，只不過他很輕松，也許他經常和別人這麽玩吧，林霖想。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林霖從他的眼睛裏看到自己蒼白的面孔，似乎因為這個游戲他整個人都無力了些許。

兩人手臂交叉，把酒送入口中的前一秒，林霖忽然就停了，他把手臂從卓行遠的臂彎中抽出來，把酒杯放到桌上，說：“我多喝一些酒，但交杯酒，就免了吧。”

林霖的語氣古井無波，和平時好像並無不同，但卓行遠卻從中聽出了堅持，其他人也只當這林家二公子個性如此。

卓行遠率先說了好，其他人也無法反駁，只能同意，林霖喝了一瓶白的，三瓶啤的，兩杯紅的，卓行遠想替他了，但被其他人攔住了，就這麽混著喝完，林霖感覺胃裏一陣翻湧，好像馬上就要吐出來。

他臉色有些難看，卓行遠看出來了，想要去扶他，只是想到了什麽，便沒動手，只道：“去洗手間？”

林霖忍住，沖眾人搖搖頭，說：“不用，我們接著玩。”

計城禮第一個佩服林霖，他說：“二少好酒量。”其他人也附和著，卓行遠臉色晦暗不明，看不出在想什麽。

游戲繼續，林霖有時候輸有時候贏，但索性有卓行遠護著，都沒有什麽大懲罰，只是喝的酒越來越多，卓行遠為他擋了幾次就被林霖拒絕了。

林霖喝酒也是爽快，把瓶子打開，拿起來，一仰頭，咕嘟咕嘟一口氣就喝下去了。這種喝法林霖用了很多次，因為快。但也是因為快，所以容易醉。

林霖最後喝的都感覺兩眼冒星星了，走路搖搖晃晃的，腦子裏就像灌了鉛，沈甸甸的，甩也甩不動，但他知道扶著他的是卓行遠，他努力站直身體，說：“行遠哥哥。”

“嗯。”卓行遠應聲，“你喝多了，這局兒快散了，一會兒我帶你回去。”

林霖不再說話，靠在沙發上卓行遠身邊，閉著眼睛，以後再也不喝這麽多酒了，喝也不在卓行遠身邊喝這麽多。林霖想。

李烈陽去旁邊接了個電話，嘴裏還在罵人：“滾，再來纏著老子老子就讓你知道後果兩個字怎麽寫。”

李烈陽聲音不小，卓行遠在這邊都聽見了，他們本來是告別的，時間不早了，大家又都喝的有些醉了，便想著回去吧，誰知道李烈陽接完電話以後和他們抱怨上了。

大概是喝多了，李烈陽舌頭有些大，“初州這個王八蛋，一直纏著我，他要再纏著我我就讓他們家股票賠死，公司倒閉！”

其他人：“……”

倒是林霖，聽見“初州”兩個字立馬就睜開了眼，他緊挨著卓行遠，有一點風吹草動卓行遠都能感受的到，只是他去看時林霖已經把眼睛閉上了。

初州，這個名字一出現，林霖覺得自己的感官都靈敏起來了，可是又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許多很久沒出現的畫面在腦子裏盤旋，還有那些傷人的話。

“周霖，你真讓人害怕。”

“周霖，你是變bian態tai嗎，居然喜歡男人！”

“果然什麽家就養什麽人，他和那個瘋女人一樣是變bian態tai！惡心的變bian態tai！”

他聽到了鎮子裏的人對他的嘲諷唾棄，看到了少年厭惡的表情。林霖看見自己的手裏握著菜刀，血順著指縫滴下來，他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表情猙獰到了極點，又隱隱透露著喜悅和解脫，甚至是對自由的渴望。林霖轉過頭去看初州的臉，他的神情明明白白寫著“恐懼”二字。林霖笑了，笑的純凈，他打開門，把初州推出去……

“林霖，我們該走了。”卓行遠的聲音就像是從遠古傳來，把林霖的思緒拉回現實，他現在已經是林霖了。

回憶過去後，林霖的清醒了許多，眼神也比之前清明了不少，卓行遠他們已經起身，看樣子是要散了。剛才他聽到的名字仿佛是他的錯覺一樣。

“行遠哥，我們現在走嗎？”林霖聽到自己說。

“嗯，現在。”卓行遠說。

林霖試著自己站起來，他沒用卓行遠扶，自己扶著墻一步一步地走著，他沒想到，僅僅是聽到那個名字，都會給他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卓行遠的步伐算是穩的，其他人雖然沒有林霖晃悠的厲害但也差不多，出去以後外面的風似乎帶著淩厲的要刮到一切的氣勢，刮的林霖頭有些疼，卓行遠攬著他的肩膀，把自己的外套給他穿上，順便把帽子扣上。他今天的外套是個休閑款，帶著帽子。

盛世坐自家司機的車走了，林樾也派車來接林霖了，但林霖不想回去，卓行遠沒辦法，和醉鬼是沒辦法講道理的，他只好把林家的司機打發回去，然後把林霖帶上自己的車。

卓行遠和林霖一起坐在後座，林霖把帽子摘下來，問卓行遠：“行遠哥哥，我們要去你家嗎？”

“嗯，去我家。”卓行遠閉著眼睛回答，總感覺他們的對話像約yue炮pao一樣。

過了一會兒，卓行遠問了一個以前問過的問題，他說：“林霖，為什麽不想回家？”

林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因為林家人多，我不喜歡。”他還用手數著都有誰，“有林先生，李女士，還有哥哥，徐依，然後還有廚娘，有司機，有保姆……反正有好多人的。”

“為什不叫他們爸爸媽媽呢？”卓行遠自動理解成不喜歡那裏的環境，他像對待小孩子一樣，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聲音比平時還要溫柔許多。

“因為……因為……”林霖也不知道為什麽，所以他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好吧，不說就不說。

車裏沈默了片刻，卓行遠以為林霖睡著了，自己也閉目養會兒神。

卓行遠腦子裏亂糟糟的，有什麽東西急需要他理清思路，但他也有些喝多了，這個時候顯然不適合思考，所以他放棄了，就在他也快要睡過去時，“睡著的”林霖推了推他的胳膊，明顯不打算放過他，他說：“我想去找齊景。”

“這麽晚了，你去找他幹嘛？”卓行遠把眼睛睜開，卻沒看向林霖的方向，而是望著外面的濃濃夜色和一閃一閃的星辰，再過一會兒，天色就會泛白了。

林霖“咯咯”地笑了兩聲，說：“因為我覺得我們是一類人呀。”

卓行遠把頭轉過來，註視著林霖的眼睛，林霖的眼鏡和黑夜一樣黑，純粹卻又帶著星辰，卓行遠的心忽然就撲通撲通地重重跳了幾下，如果別人也能聽到他的心跳，大約會以為他生病了。

“林霖，其實有些事不是我應該插言的，但是林樾因為和你的關系更加親近，他說更怕傷了你的自尊心，所以他拜托我出去玩多照顧你。”卓行遠把林霖的帽子又扣上，打開車窗，給自己點了顆煙，“林霖，你真的覺得你和齊景是一類人嗎？”

林霖沒回答他的問題，他現在反射弧有點長，他還在反應卓行遠的上一句話，卓行遠說，他是因為林樾才對他這麽照顧，是因為他是林樾的弟弟。

無端心裏就生出了難過，原來不是因為他是林霖啊。如果他還是周霖，那麽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呢。

也許是林霖不開心的表情太明顯，卓行遠於心不忍，用手撫摸了幾下他的頭發，卻說不出安慰的話，現在他不適合思考，也想不出來他們現在的狀況有哪裏不對。

卓行遠追問：“林霖，你真的覺得你和齊景是一類人嗎？”

林霖看著卓行遠，自嘲地說：“也許吧，我這樣的人，和誰能是一類呢？”

他和監獄裏那些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大概是一類的，如果他沒出獄，那他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開始是為了生存而煩惱，後來是為了生存的好而煩惱。如果人類生存的意義就是為了追尋更加美好的生活，那麽他一定是非常失敗的。他做什麽都很失敗，尤其是做人，最失敗。

他又想起卓行遠剛才的話，覺得自己的失敗更上了一層樓。

卓行遠其實想和林霖說些話，可又覺得他們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一套做人準則了，講那麽多道理可能會傷了他的自尊心，所以卓行遠躊躇了一會兒，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重重地吸了口煙，吐了個煙圈。

“到了，下車。”卓行遠打開車門下去，替林霖把另一邊打開，林霖跌跌撞撞地下車，卓行遠要去扶他，被林霖躲開，大約是因為卓行遠的話。

大腦是個神奇的部件，有時候糊塗的讓人恨不得去敲打幾下，有時候又清醒的讓人惱恨，就比如現在，林霖非常明白，他是因為卓行遠的話不開心，甚至於是生氣。可是生氣的原因他又找不到，所以相比卓行遠，他更加氣自己，居然這麽笨，連生氣的原因都找不到。

卓行遠沒去硬扶他，在他旁邊護著他，林霖忽然就蹲在地上，說：“行遠哥哥，我不想走了，你家好遠啊，林家也好遠啊！”

卓行遠看了看離他們只有幾步遠的家門，總覺得林霖的話是一語雙關，不過那聲帶著酒氣的行遠哥哥確實很撩人。

“我背你。”卓行遠在林霖面前蹲下來，反正上次都抱過了，也不差這一次。

林霖上了卓行遠的地方背，卓行遠把他帶回去，和上次一樣給他脫了鞋和外套，讓他在沙發上坐好，“我先去給你放水，一會兒去洗澡，然後出來喝醒酒湯，知道嗎？”

“知道。”林霖乖巧點頭，然後他問卓行遠說：“行遠哥哥，我是喝醉了嗎？”

“……你說呢？”

“那我覺得我沒喝醉呀。”

“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林霖：今天好難過。

卓行遠：咋了，媳婦兒？

林霖：因為你出差提前回來了，我的腰還沒好！

卓行遠：沒關系媳婦兒，我給你做些特殊服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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