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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吹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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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吹簫

道人臉上有些不喜,但心裏卻樂開了花。

這小子正是自己要找的那種人。

他沒想到徐風竟然是這樣的人,也沒有想到世上果真有這種人。

數月前,龍千秋那個不成氣候的弟子在郢都一間破道觀裏找到了他。

告訴他,這幾年,世間出現幾名修道天才,有可能適合繼承他的衣缽。

他不大相信會有這種好事。

畢竟數百年過去了,他連一個徒弟都沒有。

與他同輩的龍千秋,徒子徒孫無數,還做了東城院的院長,而他這個已經快要被修行界遺忘的老道,依然孑然獨身,想來好不悲涼。

他看過無數天才,但這些修行界公認的天才,在他眼裏,只是循規蹈矩的蠢材。

無論心性還是體魄,都不夠做他的傳人。

千年以來,凡是修行者,不論宗門還是三清道院,戒律森嚴,師長有序,任何修行法門,萬年沿襲。作為弟子不會,也不敢有半絲懷疑,更不敢忤逆師道。

眼前這個一臉諂笑的少年,區區天啟巔峰,反出焚星樓,成為千夫所指的嶺南惡人,看起來一點都沒有作為惡人的自覺,竟然公然要參加青衣試,還在這裏喝酒聽曲。

道人眼珠一翻,心裏想到,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麽。

自己年輕時候不也斬過皇子,剁過和尚,鬧過法會,幹一些荒唐勾當。

不過,這小子竟然在言語之間給自己下套,這就不得了了。

既然是青衣試魁首,當然要見龍千秋,既然早晚要見,現在引薦一下也行。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那老道再次輕撚胡須,像是在認真考慮。

近三百年來,沒有人敢挑戰他,因為三百年前挑戰他的人,都被他一劍殺了。

很多年來,他沒有與任何人起過爭執,更沒有被任何人為難過,因為他怕麻煩,把與他不和的人一劍殺了,最是簡單省事。

老道心思電轉,牙齒輕咬,並不是在思考引薦與否,而是在想如何把眼前這小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只要自己劍心一動,看上一眼,他就會死。

問題是,如果死了,上那裏再去找這樣的人做弟子。

其實殺了也行,遺憾的是,當年因為不感興趣,羅剎西荒的禦鬼術他只學了一點,不知道行不行。

氣氛有點凝重。

徐風放在劍上的右手,突然感到一絲粘滯。

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出現,以往遇到強敵,全力殺伐之時,黑劍曾急速顫抖,像脫韁的野馬,一種很興奮的感覺。

此時,手下的劍則是另一種情緒,那是一種瑟瑟發抖的害怕,是對至尊強者的恐懼。

徐風微異,目光掃過四周,心中驀然一驚。

“為難的話,就算了,反正早晚要見,也不急於一時。”徐風笑著說道,喝下一口酒,掩飾心中的驚慌。

整個吳老二茶棚,六十七位修行者,只有眼前的道人看不透,黑劍的示警當然是對著他的。

從前面對造化境強者,小黑也沒有表現出半點畏懼。因此徐風懷疑自己是否正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

老道放下撚胡的手指,看著徐風撇了撇嘴。知道自己不用再殺人。

他那渾濁的目光落在徐風劍上,然後落在腰間那塊黑石上,神念一動,那塊黑石就到了他的掌心。

“到了郢都,來無名道觀找我。”那道士長身而起,身形一動已經消失在桌前。

末了,看了徐風一眼,眼神裏沒有戲謔,更沒有算命時的調笑,只有讓人心寒的冷清。

……

三人仿佛從夢幻中醒來,盯著空位上那個酒盅。

“拿我東西!”徐風這才恨恨說道。

“打不過啊。”蔣遼有點無奈。

“真是神仙!”李客摸著自己的臉,確認剛才算命的事,不是在做夢。

“這還沒進郢都呢,就被人這樣成欺負,還讓不讓人活了。”徐風因為玄冥碑被人奪走,很是生氣:“胡言亂語的老雜毛,我自己都沒有信心拿魁首,你瞎湊什麽熱鬧。”

如果是普通修行者動手搶石,徐風只需神念一動,玄冥碑自會從天而降。

哪怕把吳老二茶棚砸成一片空地,徐風也在所不惜。

而老道動手的剎那,徐風只是心生異動,剛要溝通碑魂,就發現玄冥碑的神魂仿佛遠在萬裏之遙,自己的神念飄飄渺渺,竟然無處著落。

“我看這道人不像惡人,也許是看中你身上的石頭,拿走玩兩天而已,用不著生氣。”李客從沒見過徐風這樣吃癟,壓下臉上的一絲竊喜,勸慰道。

蔣遼點頭,“三清道門,東城院都在郢都這方圓三百多裏的地面上,真正是高人無數,遇到點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算奇怪。”

“修士多如狗,侍郎滿街走。”徐風說道。

修士當然是修行者,平民百姓眼中的仙人,在大陸的中心卻一點都不稀有;而侍郎,在地方上,相當於大城郡守級別的高官。

這句話近年來特別流行,那些到過郢都的人就是這樣說的,不知道是對郢都的誇讚,還是貶斥。

“咚咚,嚓!咚咚嗆!”

很長時間過去,鑼鼓從新響了起來。

彈曲兒的那位姑娘,換了一身素裝,越發顯得嫵媚動人,和方才的妖艷味道判若兩人。

這個扮相,那些飽讀詩書的學堂弟子很是喜歡。

也算是大夏王朝的標準審美。

姑娘朝臺下沸反盈天的看客們福了一福,臉上帶出一絲柔弱的落寞,更是惹人吝愛。

素衣姑娘在那凳子上一座,拿出一只豎簫,沒有再看臺下,櫻桃小口微微一張,吹了起來。

“吹簫!”

李客搖頭說道:“不如彈琴。”

這種扮相與風韻,果然不合李客的口味,旁邊桌上的文雅之士,流露出一種飽學之士的優越感,矜持微笑,手指微點,合著那簫聲。

這種優越感落在那些修武、修行之人的眼裏,算是一種虛偽,或者說是窮酸。

徐風不知想到了什麽,微微一笑,說道:“簫吹的好,也是一種本事。”

那些喜歡欣賞大紅大綠和大腿的漢子們不大喜歡,一臉不滿的搖頭晃腦,開始喝酒聊天。

從外形上就可以看出,這些人參加青衣試的目的,必然是天策府或者太虛宮。

徐風對音律研究一般,吹拉彈唱對他大概都一樣,只是前面桌上幾人的談論讓他心中一動,隨即看了蔣遼一眼。

“今年的太虛宮大比,高手比往年要多很多。”

“是啊,因為北方戰事,青衣試已經多年沒有舉行,各門各派,這些年裏又出了許多青年才俊。”

“兄弟從南方來,想必知道,仙劍門的大師兄符青山也要參加這次的青衣試,還有“雲山六劍”至少有一半都要來。”

“啊!符青山不是已經參加過上屆的青衣試了嗎,在三百修士當中排名十五,這次又來。”

那名南方來的修士,心事重重,對自己的未來好像很是擔心。

他覺得自己方才的反應有點過了,喝了一杯,悠然說道:“是啊,修行界與從前已經大不相同,南方有仙魂門之亂,北方有羅剎國之戰。那些成名已久的年輕修行者再次參加青衣試也是正常。聽說東城院已經創出許多新的修行法門,三清道門甚至公開了隱秘多年的陣法和道符,希望天下才俊發揚光大,在戰場上為王朝效力。只要在太虛大比中,位列三百修士,這些符陣、法門還不是隨便學!好東西,誰不羨慕!”

“看來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另一位說道,刻意壓低了聲音:“殘劍符青山,雲山六劍此行怕是為了一個人!”

南方修行者好像猛然想起一事,手拍腦門,氣憤今日自己的腦子怎麽這麽不好使。

“是了,我倒把這事給忘了。如今應該叫“雲山五劍”,其中一個不是被那人一刀殺了嗎。”

另外一個人興奮起來。

“傳聞就在焚星樓下李家莊,那人一刀就把雲山六劍之一給劈了,用的還是一把普通的長刀。”

“真夠狠的。”

“修行界出了這種人,不知是幸,還是禍……”

徐風發現,談話的兩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提他的名字,好像徐風兩個字帶著一種晦氣一般。

“名聲,不值錢!”徐風想道:“如果自己在乎名聲,當初就不會與仙劍門結仇,更不會與焚星樓決裂。”

對這番談話,蔣遼對此一點都不感到奇怪,自從在衡水學堂重新認識徐風以後,他已經對這些事情無感了。

徐風只是直,直接的直,按自己的意願行事,管你是雲山六劍,還是雲山萬劍。

高亢的聲調猛然一收,簫聲戛然而止。

一名俊俏的小斯扯開嗓子叫到:“辰時已到,小店打烊,顧客即時會賬!”

徐風擡眼望去,一絲晨光透過高處的窗欞,艱難的照在戲臺旁的玉柱之上。

龍虎榜點評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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