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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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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看著周子虛堅韌的脊背,白綰卿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

孤立無援的他們,是周子虛撐起一把紅傘為自己開辟一方天地容身。

是周子虛背著自己走出死神的泥潭。

然而現在,周子虛這是要跟她對賭嗎?

第二步,周子虛的腳穩穩落下。

失控的飛箭疾風呼嘯,戛然而至。

轉瞬,前、左、右,都是阻止周子虛離開的箭矢。

看著眼前的入地三分,他知道,白綰卿從不心慈手軟。

一陣涼意抵在後背,順著後頸向下,直至脊骨中心。

前方,便是胸骨的最低處,一句冷血媚骨,在身後響起。

“周子虛,我想讓他們打開你的胸腔,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周圍的人聚集過來,張崢明察覺不對,趕緊擋在白綰卿面前,距離太短,白綰卿的箭是傷不了人,但他怕小魔女抓了箭直接插人心口上。

那可是要坐牢的。

“周子虛,你要是敢走出這裏,我就……”

“白小姐,要怎樣”

周子虛徐徐轉過身,目光越過張崢明。

小妖精頭發長得更長了,耳釘也換了新的,還是藍色的。

周子虛薄唇輕啟,“是也要我死嗎,像楊痞子那樣”

言語間刻薄疏離,周子虛看著眼前的凝眉,他展笑,眼裏盡是蔑視。

“看來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下場都不太好。”

周子虛的一字一句都紮進白綰卿心口。

明明是白綰卿傷懷,明明是白綰卿懷念,明明是白綰卿被舍去寸片不離。

周子虛怎麽說得出口,那麽惡毒的話。

眨眼間,張崢明眼睜睜看著小魔女套上弓弦一翻側轉,落下的長箭從下往上筆直刺入周子虛的胸膛。

胸口有紅色滲出,張崢明蒙了,下巴微微頓了一下,震驚到跌坐在地。

小魔女是真想殺周子虛。

周子虛竟然不躲,他不要命了。

真是瘋了,兩個瘋子。

張崢明悄悄挪動,向周子虛投去摻雜了一些微妙同情的眼神,他到底攤上了一個什麽主。

那麽長的箭,是真的會死人的。

冗長的沈默後,所有人聽到一聲輕笑。

“周子虛,你最好長命百歲,否則你死了,兇手一定是我。”

白綰卿笑著哭,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為什麽這麽對她的,是周子虛。

周子虛如同灑脫的游僧一般勸誡,“釋懷吧。”

周子虛擡手看了眼相機,抽掉裏面的儲蓄卡,走到垃圾桶,將相機扔了進去。

如今,他拿回他的愛,那副寄托愛意的軀殼就像是破碎的垃圾,一文不值,只配在垃圾桶裏等待被清理。

“既然要釋懷,為什麽你還在這裏出現”

偏偏,就出現在她面前。

周子虛苦笑,“因為,不甘心啊。”

白綰卿眸光驟然一縮,眼底蒙上一層水霧,氣得渾身發抖,似乎他們之間就像是個爛掉的游戲,一個壞梗的笑話。

因為不甘心,所以想要回刺一刀嗎?

他成功了。

她被中傷了。

我恨你,周子虛。

這場生賭,她求饒。

箭已上弦,白綰卿就站在原地,箭頭對準靶心,館裏冷氣不算高,小臂的肌膚冷得發青,紅唇緊抿,身體微微發顫。

那個曾只為她盛開鮮花的星球,在蔚藍色的浩瀚宇宙中,徹底迷失了方向。

“一袖十二支,四支已出,剩下八支,我放你走。”

周子虛聞聲未動。

“滾!”

這一聲低吼,白綰卿咬牙切齒,拼盡全力遏制心底的思念,不值得,到底都是不值得。

鴉雀無聲的射箭館只聽得見銀箭飛旋過去的身影,錯開的視線,不再回頭。

周子虛走了。

張崢明看著射得亂七八糟的飛箭無奈捂臉,一支都沒射中,全偏了。

眼底霧氣散去,白綰卿拎著弓箭拖在地上往回走,身上似乎有千萬道看不見摸不著的硬線拉扯她的□□。

脆弱的靈魂,一點,一點,分崩離析。

原來愛意離魂,可蝕骨。

段木澤按照周子虛發的定位開車過來,到地點才發現是射箭館,看著周子虛兩手空空從裏面出來,隨身攜帶的相機也沒在斜挎背包裏。

“跑這幹嘛來了”段木澤揉了揉眼瞼下的淤青。

昨天他去機場接參加完國外醫學研究探討會的父親回家,結果路上碰見了一個很像周子虛背影的人。

不管副駕駛上五十多歲酣睡父親,開了車門直接下車追人,結果真讓他賭對了,周子虛還活著,他竟然還敢死而覆生出現在中國。

車子停在路邊,旁人還以為是一對紛紛看起熱鬧,沒想到下一拳直接朝周子虛臉上招呼,敢詐死,段木澤都以為周子虛已經魂歸故裏了。

周子虛偏頭避開,握住段木澤的手腕反手一狡,借力一推,段木澤直接飛向前方石墩,跳躍式摔了個狗吃屎,右臉撞上長椅扶手。

段木澤打不過周子虛,一直都打不過。

“我見到她了。”

短短五個字,段木澤從疑惑到慌神,從震驚到佩服,那可是射箭館,“你家白綰卿沒把你射成刺猬”

周子虛閉眼扶額,語氣頗為無奈,“她搭箭了。”

段木澤轉頭打量一眼男人身體,好奇道:“怎麽沒個窟窿”

“都射偏了。”

“啊?”段木澤呵呵表示匪夷所思。

眾所周知,白綰卿的準頭一項除了方淮之外是他們當中最好的。

射偏了,倒不如說是白綰卿心軟了。

看著樣子,沒和好

段木澤搞不懂周子虛,好好的幹嘛詐死,害得人家姑娘都快給他守節不嫁了,現在又突然出現在人家面前,還不給個解釋。

這是打算一路犟到頭

“幹嘛不解釋”

“解釋沒用。”

周子虛捏了捏眉心,如今白綰卿老老實實在銀行上班當個朝八晚五的上班族。

他看過監控,朝陽路上的畫具材料店自他走後再也沒出現過她的身影。

說明白綰卿還是沒打算拿起畫筆。

段木澤說:“這樣不也挺好的,順了你心意,身體健康,工作穩定,父母安康,要是戀人回歸,白綰卿也算是人生贏家了。”

周子虛說:“不夠好。”

這不是白綰卿真正想要的生活。

白綰卿不願意嫁給周子虛做個普通闊太太,每天畫畫逗鳥,就說明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自己爭取。

周子虛是一個很好舒適圈,但她覺得不合適,所以拒絕踏進。

既然想要爭取,為什麽又困在自己劃出的舒適圈。

他們的愛情就像被她放棄的繪畫,哪怕再不舍也會放下,哪怕再痛也不會拾回。

他可以接受她對他的放棄,但絕不能忍她對自己的放手。

“所以你死而覆生就是為了讓你老婆重新拿起畫筆。”

段木澤不能理解,“哪怕你老婆只是拿把興趣當興趣”

周子虛堅定,“哪怕只是興趣。”

真是瘋了,段木澤摸摸鼻子,聽著邏輯是很清晰,但有點無理頭。

段木澤同情地看了一眼兄弟,再多看兩眼吧。

過段時間,這貨渾身上下非得被紮成刺猬。

想不開,上桿子當個鋥亮發燙的大燈泡。

紅綠燈路口,段木澤:“這次回來住哪,去我家?”

周子虛臉一撇,“不去。”

段木澤沒好氣:“那你哪窩著,又住酒店?”

周子虛:“我住盤絲洞。”

還住小妖精家,明明一條街的家產,非得住魔窟,“可惜白綰卿不給你打工,你當不了包租公。”

想到白綰卿之前幹的那些事,個個都嚇死個人,段木澤心裏涼涼,“我可不敢出現在白綰卿面前,你好自為之,我絕不去收屍。”

周子虛淡淡道:“衛源柯回國了。”

段木澤了解,難怪周大少爺跑出去又跑回來,原來是當護花使者,“就沖你這份“孝心”,世上最適合當爹的人非你莫屬。”

周子虛胳膊搭在車窗邊緣,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我當爹,得她想生。”

瞧著黏糊勁,段木澤酸溜溜回懟,“有喜歡的人了不起啊?”

周子虛打開電腦,點開朝陽街的街區監控。

小妖精回家了。

路上罵罵咧咧扶起三個街道上空的垃圾桶,把蹦出來的兩條紅錦鯉魚扔回槐樹下的水池,撿了個鵝卵石砸果樹掉下五顆果子。

恰逢路燈亮了,嚇了她一跳,撿起地上的果子揣在懷裏,氣呼呼地跺了路燈桿一腳。

段木澤無意側頭瞥了一眼,真是活見鬼,大魔王這迷之微笑是幾個意思,白綰卿又幹嘛了

旁邊曉得陽光燦爛的家夥適時開口,“有喜歡的人,當然了不起。”

段木澤一楞,他可真要臉。

抱著果子回到家,白綰卿洗了兩個,當晚飯吃,晚上六點簽收一個快遞,拆開看是一架低音大提琴,家裏添了一個樂器,白綰卿就坐在支架邊看著它發呆。

臥室傳來呢喃,緊接著翻身聲,白綰卿淡定的從廚房拿出一把菜刀,推開臥室房門,床上被福下隆起一個凹層,長度目測一米八五,肩寬腰窄,腿長頭小,是個男人。

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她要優雅。

退出臥房,默默上鎖,提著鑰匙扔進水杯裏。幽幽地轉頭看向冰箱,要不要冷凍?

周子虛醒了,一摸床邊,軟軟的,捏一捏,會變形,帶著體溫。

嘴角含笑,美磁滋轉身去摟。



整個連人帶被砸到地上,英挺的鼻梁摔進軟枕,一時窒息。

“呦吼?”

順著輕揚的破笑聲,某人在幸災樂禍,周子虛掀開被子走向飄窗,刮了下對方微微發紅的鼻尖,白綰卿被弄醒,迷迷糊糊睜眼,眼神迷離,半醉半游。

她又醉奶了。

周子虛壓低身板,低聲哄道:“怎麽不上床睡?”

她知道是他,所以從不留睡枕的房間出現了一個軟枕。

白館卿舔了舔唇角,滿腔奶味,腦袋太重,一仰頭又要倒下去。

周子虛順勢扶著她脖子把人撈回懷裏。

“真的是那個混蛋?”

周子虛嗯了一聲,抱著懷裏的人兒踱步轉悠。

“今天辦業務,遇一位客戶,父親去逝,保姆卷錢跑路,四萬五,老人家身份證,沒留。”

“嗯。”

回到床塌。

白綰卿一沾床,立馬自覺翻進被窩,無意識喃喃自語道:“明天見。”

聲音很輕,像浮在水面上,載不動一片扁舟。祝,夢裏好眠。

周子虛彎腰靠近白綰卿的額頭,向下,在她耳邊落下一吻,很輕,像風吹過落葉,漾起一池的水波漣漪。

“好,明天見。”

一覺醒來,白綰卿一摸床榻,冷的,周子虛不在

房門扣響,打開,頂著雞窩頭的四眼男,白綰卿一時之間沒認出是誰,直接一拳上去。

段木澤低頭看著衛衣上的血滴,有點出神,所以他追蹤衛源柯直到淩晨兩點,頭一倒栽倒床上睡了兩個小時,早上四點被叫來伺候周子虛這貨的老婆,結果還被他老婆揍到流鼻血

眼鏡一歪,哐當落地,他還賠上一副眼鏡,白綰卿看段木澤的眼睛從兩眼無神到翻白瞪圓,可憐兮兮撅著嘴,舉著眼鏡腿伸到白綰卿眼前,“賠我。”



白綰卿還沒答應,客廳的警報器瞬間對準段木澤撒水,剛還生機勃勃的發頂瞬間變成鍋蓋。

一分鐘後,段木澤一臉麻木揩去臉上的水,拖著淋成落湯雞的軀殼默默轉去衛生間。

走的時候還朝警報器豎起一根中指,這是段木澤最後的倔強。



又來

白綰卿端一杯溫水遞給段木澤,段木澤不敢接,指桌角,他不配小妖精親自給他端水。

“我爸媽找過周子虛和宋曉玲”

段木澤點點頭,回想當初叔叔阿姨那三寸不爛之舌,字字句句誅心掏肺,當時宋曉玲可是一個字都接不上,硬生生敗下陣來。

“我養的女兒我當然清楚,不管是朝歌找你做她模特還是你毛遂自薦,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朝歌她接受你的裸體,就說明你的□□在她眼裏只是一堆臟器和皮膚的合成物。”

“她接受過性教育,但沒什麽性意識,裸體對她來說沒什麽,因為在朝歌看來,人與人唯一的區別是他們的體溫,她畫你不會觸碰你,你當真覺得你與旁人對於朝歌來說有獨一無二的與眾不同嗎?”

“姑娘,愛一個人是忍不住去觸碰他,是想向他展示自己的靈魂和軀殼,你跟朝歌之間,褪去衣物的是你,不是朝歌。”

“是你愛朝歌,但朝歌愛的人不是你。”

“朝歌愛誰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是誰能拎著一個行李箱就住進她的家,是誰能見過她穿著吊帶睡衣光腳晃悠,是誰能把她從你面前叫走。”

“那個人才是我女兒最愛的人,因為在我女兒心裏,他比你更重要。”

宋曉玲倔強不肯退步,她堅持認為是白父白母思想狹隘,不認可同性戀。

白父搖搖頭,“即便我們知道朝歌那兩位朋友的事,我們的觀點依然不會變。”

“我的女兒可以愛上任何一個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她有一個男朋友還是一個女朋友我們都不會反對,只要她願意,不違法,我們都接受。”

“至於為什麽比起你,我們更接受周子虛,那是因為周子虛跟朝歌有比你跟白綰卿更深的羈絆。”

“作為她的至交好友,你應該知道朝歌生日不當壽星要當百歲官,你現在也應該知道朝歌是白綰卿的小名,而她給周子虛也起了一個獨稱。”

“曾許冬日向暖陽,朝歌取朝為冬日,她喊周子虛為太陽哥哥,取陽為暖陽,這是屬於他們的誓言。”

“朝歌相當百歲官,也是因為能為有朝一日等到她的太陽哥哥履行誓言,那個人不是你,是周子虛。”

從始至終,即便忘記了,他們的女兒也一直在等她的太陽哥哥。

長達十三年的羈絆,宋曉玲拿什麽來替代。

宋曉玲惱羞成怒,“我是烈士子女,你們放尊重點!”

白母失望地搖搖頭,說出這種話的人,根本配不上她的女兒,其實他們也清楚,像周家的家世,如果真的對他們施壓,他們也無可奈何。

可周子虛沒有,甚至從始至終都保持一個晚輩該有的姿態,他們也從市長那知道了朝陽路的秘密,震驚之餘又多了一絲害怕。

這樣心思縝密的人如果對付起他們的女兒,他們一家又該何去何從。

可這樣的擔心周子虛沒有給他們多思慮的機會,從他踏入中國這片土地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的命門暴露給他們。

即便被白綰卿誤會,拒絕,他也絕不開口說出楊祝對她做過的事。

情願一直不承認她就是朝歌,就是他一直追尋的摯愛,受盡誤解和遷怒,他也一直守在她身邊。

以任何一種方式,不離不棄。

朝陽路的密碼一開始就坦誠相告,潑天的財富盡數奉上,周子虛不是窮兇極惡的賭徒,只因那是朝歌,所以他放手,任她去闖。

他可以是女兒的老師,可以是女兒的朋友,也可以是女兒的知己,所以,他亦做女兒的先生。

紀絨棠:“總覺得得謝謝你。”

周子虛懶懶散散瞥了一眼,喝了口酒等下半句話,紀絨棠仰頭看了看遠處抱著電腦跟人在微博上撕逼的白綰卿。

現在白綰卿吵架吵上頭了,直接捋起袖子,用筆挽發,十指敲得鍵盤劈裏啪啦作響,表情既嚴肅又猙獰,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要放五年前,這絕不是白綰卿能變出的臉。

她能感覺到,白綰卿變了。

以前總感覺白綰卿這三個字不是指人,而是個固定名詞的稱呼,頂多也就是他們這群人給某個特殊名詞起的外號。

像鉛筆現在紙上的字,僅僅是代稱而已。

但周子虛的出現,讓這個名字,這個女孩,逐漸變得……

“鮮活。”

紀絨棠拍了個響掌,對,鮮活,就像是還給那副軀體一個有趣的靈魂。

反觀周子虛,他也變了很多,從一開始披著神明皮囊的狠厲大魔王到現在的褪下暴戾武裝的矜貴公子哥。

周子虛不可否認,大概是從小妖精酒後醉言說出百歲官三個字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小妖精其實沒那麽多想法。

本就懶得爭糾的人,又會在意什麽。

從始至終,小妖精所求的不過是百歲官這三個字。

好人也罷,壞人也罷,有關發人也罷,無關的人也罷,好好活著,長命百歲,那才是人生的最後贏家。

“我愛的人溫柔善良,我不能一身狠厲大殺四方,那樣有損她清譽。”掐滅指間煙,周子虛站在下風口散去身上煙味,段木澤第一次見周子虛抽煙,好奇湊過去。

周子虛讓他離遠點,別粘上煙味,不然等會一起吃飯熏著小妖精,到時候小妖精肯定第一個拿他開刀。

段木澤去翻周子虛的斜挎包,今天一天他只看到周子虛拿過一次煙,就是剛才,興致上頭,想占周子虛一個便宜,“學抽煙,我教你。”

“今天第一根,會上癮。”

周子虛不搭理段木澤,自己安安靜靜煙,還沒抽完半根,坐在體育競技場外頭草坪山坡上的白綰卿朝這邊望過來,她聞到味了,看起來很不高興。

煙頭在煙灰缸磨滅,周子虛把剩下的煙盒丟給段木澤,他煙鬼,給他抽,對白綰卿揮揮手,“最後一根,戒了。”

好好的兄弟被訓得跟乖孫一樣老實,段木澤有點不適應,想當初在大學裏,誰敢說周子虛一句,哪個人眼神看向周子虛時不是崇拜帶點畏懼。

小妖精不愧是妖精,電腦重啟都沒她厲害。

段木澤拿了支煙聞了聞,貴的就是好聞,沖周子虛一招呼,“那麽低頭卑微,俯首稱臣,也不怕白綰卿哪天突然看不起你了。”

“我可以低頭,但她不行。”周子虛取回弓箭,撿了支銀箭,準備拉弓。

段木澤問:“為什麽不行?”

周子虛手臂緊繃,腕骨蓄力,松手,嘩的一聲,箭羽飛旋射出,直中靶心。

“她不會。”

像白綰卿那樣的女孩,說她重自尊,她也可以放低姿態,說她重感情,她也可以說斷就斷,說她愛美麗,她也可以邋裏邋遢,說她有潔癖,她也可以無所顧忌。

似乎就是這樣一個雙標的人,在很多人心裏卻是純粹的,幹凈的,甚至還有點傻樂呵。

唯一有的邊界可能就是她的底線,沒碰,大家和睦相處,碰了,一起告別世界。

任何人都可以喜歡她,她無所謂,但是談到愛,那不行,對象的條件雖不明說,但條條框框一大摞。

就好比一棵大樹被肢解成很多條形小木棍,這些木棍堆積在一起,無論怎麽組合,最後只會拼接成一個名字,那就是周子虛。

至少白綰卿是這麽覺得。

她承認會有許多人比周子虛更愛她,也知道自己最愛的人不是他,但她愛得最長久的人,只有他。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周子虛可以讓她最長愛他二十四個小時,最短一分鐘。

無論怎麽樣一天之內,周子虛絕對有辦法讓白綰卿愛上自己。

以至於白綰卿都覺得自己會在有限的生命裏反覆愛上周子虛這個家夥。

“嘿,二號情敵來了。”段木澤拍拍周子虛的肩膀,“阿姨說了,他們給你解決大問題,你自己解決小問題,問題解決完他們跟你家長談婚論嫁,解決不了那就談人生理想。”

段木澤透露給周子虛一個小道消息,“你該慶幸兄弟,要不是阿姨不喜歡警察,以前的你恐怕都不是她女婿最適合的人選,畢竟你家底都在挪威。”

周子虛:“阿姨不喜歡警察”

段木澤聳聳肩,對啊,之前阿姨是做生意的,客戶鬧事想賴賬,統共報了三次警,結果沒一次能把事給解決,那些警員就一直說讓他們好好溝通,結果把阿姨惹火了。

“就因為這事,阿姨三天晚上回不了家,小白綰卿就一個人待在斷電斷水的房子裏三天,所以現在白綰卿睡覺必須全黑,還得靜音,這你應該知道。”

隨行包的手機響了,周子虛看著跟同事來館裏訓練的方淮拿著電話繞著館內籃球場轉圈,段木澤識趣閃人。

“綰卿,我們…”

“方淮,我們淡淡。”方淮猛地擡頭,看向觀眾席的周子虛主人姿態拿開手機,彈舌,掛斷電話,把手機塞回隨行包。

其實白館卿的手機能出現在周子虛身上就已經說的很多問題,但方淮一根筋,不撞南墻不回頭,連沈鐘也勸不住他。

“談什麽?”方淮走過來,居高臨下試圖蔑視眼前半躺靠著後椅的男人。

周子虛:“除了女人,你我應該沒什麽共同話題。”

方淮:“你想說什麽?”

周子虛彈了彈褲子的灰,打開電腦,整理電子檔筆記,嘲諷道:“方淮,我家小妖精明明就看不上你,你為什麽還能演出一情癡種子。”

方淮一本正經指出漏洞:“她還不是你女朋友,我也不是情癡。”

有意思了,周子虛看了眼電子檔的進度條,加快了手速,跟這種死腦筋認死理的家夥講道理,他得給自己轉移下註意力,邊描紅標綠邊教育人,“你雖不是白癡,但也沒有自知知明。”

“小妖精喜歡看書,每個月訂雜志,買新書,挑文具;她喜歡吃水果,蓮霧,山竹,紅奈果,榴蓮。”

“她喜歡買裙子,樣衣款式,自創圖案,必須獨一無二。”

:她喜歡做手工,人偶娃娃,郵票手賬,珠寶項鏈,她喜歡畫彩繪,聽旅聞,穿吊帶,笑點低…”

方淮生平第一次被比下去,有些惱羞成怒:“你到底想說什麽直說,何必彎彎繞繞。”

周子虛噗嗤一笑,這家夥真是一點也聽不懂人話啊。

合上電腦站起身,周子虛面對面挑明。

“你,愛不起白綰卿。”

雖然小妖精不物質,但養出現在的她,離不開物質。

“桐楨市盛傳的朝陽路謎底,其是就是小妖精的名子。”

方淮壓根不信,“你也許能招搖撞騙到白綰卿,但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

周子虛懶懶散散插兜,因為比方淮高,整個人雖然擺什麽架子,但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因為比起在這裏生活二十多年的你,我更請楚朝陽路每一處布局的含義。 ”

“一家省級圖書樓,兩家市級圖書館,二十二家書店,除十六家大型超市還有二十七家水果店。”

“國際科技學院附近留下三位位老手藝人,一位是兩年去世,另兩位這個月共新收了八位徒弟。”

“桐禎市唯一一家國精品倉儲中轉站在朝陽路十八號,三十八家奶茶店從上個月起只賣果茶和牛奶,十三號朝陽基金會裏最大的戶頭是我為小妖精買下的高額信托基金。”

“你以為是為什麽?”

“這不是哪個外地小子仔細觀察就口頭說出的法式浪漫。”

“而是我花十三年時間用金錢和頭腦為她打造的第三世界。”

既然話都挑明到這份上,周子虛也不留情面,撕去臉上最後一層偽善。

“我象牙塔裏養大的雪花,憑什麽要落到你貧瘠的山頭去滋養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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