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三十章.
方淮曾調查過，德莉亞的病雖然不是人為，但是她生病是一個契機，一個被衛小雅父女抓住的契機。
本來德莉亞的初期治療是不會掉光毛發的，但是病情被拖延，一個每個月都會去體檢的父女，這麽重視自己的健康，貼身服侍的人怎麽可能會病得這麽重才送去醫院檢查。
他們在放任德莉亞病情的惡化，甚至放任她的死亡，放任是最好的兇器，不被察覺，沒有兇器，沒有兇手。
一個替死鬼就這樣誕生了。
拿人命救人命，這是衛軍能想到最不容易被發現的保護措施。
衛小雅微微一笑，絲毫沒有被識破的窘迫，反而不屑一顧，以白綰卿的話回懟，“就像你說的，不夠過分，不算犯罪。”
她仰頭大笑，聲音像是被地獄惡鬼從人間拉入深淵，不斷回響，回響。
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驅使罪惡，只要有貪欲，誰也不必誰高貴。
可是她沒有想過，給她設置安全保護罩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擊穿保護罩的人。
因為只有設立者，知道最脆弱的點在哪。
甚至不用費力氣，很容易就能完成一場可偽裝成自殺的預演謀殺。
衛小雅看不慣白綰卿高傲冷清的神仙模樣，明明沒什麽差別，憑什麽她們有所不同。
“白綰卿，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跟我一樣，為了所謂的羈絆變得面目全非。”
因為我們都將……不可避免的落俗。
沈鐘傳來幾張照片，是在衛軍的私人電腦上找到的錄像裏面截取的，十二道密碼加固，破解它費了沈鐘不少功夫，最近的一次，時間在衛源柯回國前，白綰卿點開一個個看完，看角度應該是隱蔽點，父親在女兒的私人別墅的各個位置安裝監控，拍到了女兒與不同男人的“肢體交流”。
跟她最初猜測的一樣，即便衛小雅愛慕自己的兄長，可這似乎並不妨礙她找別的男人發洩欲望，男公關，不是公司的人，可惜再保密也沒瞞過老狐貍的眼睛。
這對父女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有很強的欲望，但不會世俗的道德情感所約束，我很欣賞你這一點。”白綰卿反扣手機，衛小雅猜到她是知道那些事，驕傲挑眉，“從人類學角度來說，83％的社會都不是一夫一妻制的。”聳聳肩表示無所謂，“這一行為可能跟黑猩猩有點像，但我們與黑猩猩的區別主要取決於HAR1F基因。”
白綰卿:“十誡之六毋行邪淫，十誡之五毋殺人。”
那十誡她都犯一個半了，衛小雅胳膊交疊搭在桌上，湊近單薄的狐貍眼笑瞇瞇，“你並不認可，不是嗎？”
見對方無話可說，衛小雅往後一靠，洋洋得意，“所以啊，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我沒你那麽好命，一個愛你十三年的周子虛，方淮，沈鐘，兩個警局工作的正義警察，老阿伯，老松柏，家人，三個嚴厲卻溫柔的長輩，驚人的冷靜，堅定的理想，過人的智慧，還有非比尋常的觀察力。”衛小雅掰著手指一個個算數。
真的，白綰卿的人生，可真令她羨慕。
衛小雅歪頭，指觀自己，“反觀我，生活一地雞毛雜碎，因我早死的老媽，處處留種的老爸，奪權奪命的哥哥，原地踏步的公司，糟糕透了，一切都糟糕的要死，他們都顧不上我，沒人愛我，白綰卿，這個世界沒人在意我衛!小!雅!”
“我是在意的。”
白綰卿順著脖子將藍鉆金玉墜拉了出來，那是她們在機場附近偶遇時她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我認識的衛小雅，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女子，她自信且張揚，囂張卻不跋扈，有智商，也有情商，商場上覆雜的人情世故她處理地游刃有餘。”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衛小雅聽得眼淚都笑出來了，鮮艷的美甲覆在眼角更顯魅惑，是啊，本來都衛小雅就是這樣的女子，多好的女子。
“可，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白綰卿擡起頭，眼神堅定，“不，性與愛不會改變一個人的品質，欲才會，有了欲，事情的好壞就開始真假摻半。”
“可人不能沒有欲望啊，沒有欲望人怎麽活下去”衛小雅走到酒櫃邊挑了一瓶羅曼康帝，從上面櫃子拿了兩酒杯，回到座位。
“有欲望，那是本能，我想自由自在的繪畫，這便是我的欲望。”酒杯遞到跟前，白綰卿接過在桌上晃了晃，醒酒。
“呵，你的欲望可真太清心寡欲了，這樣以後可怎麽做周家孫媳”衛小雅剛要喝，白綰卿開口道:“無論今後我將成為誰，我的理想就是我的欲望，雖然很簡單，但我很堅定。”
衛小雅:“白白，人啊，還是要及時行樂，我找男人，男人找女人，就像是印度非法雇傭童工，你們能阻止嗎？”
“能，因為手裏有權，但你能杜絕嗎”衛小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國家病入膏肓，國民怎麽可能會高枕無憂”
門外傳來敲門聲，他們來了。
—
最後一個問題。
“白白，為什麽，你可以一直那麽好，明明都那麽好了”
變得更好與現在這樣有什麽區別
是不同的。
白綰卿雙手握住酒杯，眼神飄忽，飛去遠方。
如果你們認識的白綰卿不是一個乖巧懂事、善良進步的完美小孩，如果楊痞子是率真優秀、家境優渥的翩翩少年，結局是他死我生，世人是覺得惋惜還是暢快，是覺得我該死，還是他該死
如果你衛小雅不是衛氏集團的嫡女，單憑你愛上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你真的還能活到現在
那些閑言碎語會戳碎她的腦漿，他們會用力狠狠把她踩進臭溝糞便池裏。
如果方淮不是個有背景的警校高材生，憑他愛誰誰愛怎麽怎麽樣的待人待事態度，他能坐在市警局的辦公桌前
還有沈佳宜，如果不是她祖輩至今三代攢下的人脈關系，就她，沒頭腦的一根筋，善妒、沖動、盲目、撒謊，哪一點不夠她脫下那身軍裝。
這個世界本就不純粹，你一腔熱血地堅信正義的到來，是，沒錯，正義終將到來，但你能確定真相大白的那天，你還活著嗎？
最後，到底是還了誰的清白，給了誰一個公道。
所以，別做一個純粹的良人，傻子比瘋子安全，而瘋子比良人快樂。
白綰卿淡淡笑著，眉眼溫柔，閉口不答。
衛小雅被戴上手銬，由兩名警方架著壓出辦公室，大樓底下，擡頭仰望，高樓的玻璃窗造成的反光容易刺痛過路者的眼睛。
樓梯石階下，臨走前，她轉過身看向白綰卿，柔聲細語:“白白，去愛吧。”
大愛無私，小愛酌情，生活總是世事無常，我們短暫的一生無論如何過，都是別人眼裏輕描淡寫的一筆。
“去試試信任別人。”
衛小雅看著眼前年輕的女孩，不可否認眼前這個女孩被命運所眷顧，過得一直都很自勵。
白綰卿就像是一片汪洋，漂洋的許願瓶承載不動她的波瀾，也不驚她的惶恐，她的思想永遠在可控範圍內掙紮求存。
可她是幸運的，聰明的，理智的，她認為自己擁有愛，不缺愛，所以勇敢無畏，但正是她所擁有的品質讓人點燃思想的火苗。
她在思考，她會相信，也同樣不斷質疑，直到一遍遍的猜想得償所願她才會放手。
她相信任何人，卻不信任任何人。
白綰卿閉目養神，相信，她自認為自己非常容易輕信別人。
可是直到真正的沈睡，誰有真看得清自己的心
最後的沈睡，是死亡。
兩人不約而同地低頭苦笑，她懂她懂她的意思，犯錯，活著，贖罪，直到死亡來臨，做最後的謝罪，除此之外，剩餘的時間和價值仍屬於自己。
衛小雅貪戀此刻時光，“白白。”
“我在。”
她堅定回應。
衛小雅，我會期待你的回歸。
宋佳宜看著這一幕感覺感到詫異，甚至難以理解，“為什麽白綰卿所有表現都那麽……超乎尋常的淡定”
方淮看著茶幾前靠沙發坐在地毯的上的白綰卿，揶揄坦言，“不止淡定，還有冷漠。”或許那片星空早已荒蕪。
春風初起，野草未生。
老松柏見倆小年輕盯著人姑娘，下了車，走在兩人邊上，語重心長道:“你聽過貝勃定律嗎？”
方淮點點頭，他在圖書館研究讀時見過有關解說，貝勃定律是指在施與一定強烈刺激後，再施加小於等於此類刺激時，對方的表現會很冷漠。
老松柏點點頭，看著跟方淮、沈佳宜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大約是年少吃了苦頭，能好好長大了，自然能忍常人所不能受的。
留下來談心的方淮表示白綰卿不適合周家這個覆雜的家族，但白綰卿卻是這麽回答他的，她像是醉了，拎著酒瓶搖搖晃晃走到窗邊。
“我趨向於何處並不取決於我，而是形勢，是命運，是位居高位的人他們的想法。”
“方淮，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個人更是如此，即使沒有周家，還會有其他的人，我不是拒絕不了，而是避免不了。”
“因為楊痞子的案子，我答應你們曝光關於我的傷疤，是為了受傷的人能走出來，正在或者可預見的那些會受傷的人可以懂得反抗，這個選擇做的並不容易。”
“我清楚的知道它會給我帶來什麽，流言蜚語，背後說教，方淮，我知道我選擇了慷慨正義就不該再在乎世俗冷眼。”
“可是我是人，我生活在這裏，即便我以後的親朋好友，甚至我以後的先生真的很愛我，那麽他是否真的能不計較我的往事，那他應該具有多麽寬廣的胸襟，多麽理智的教養，他的家庭，他的親友該多麽……”
“方淮，理智至上，多少人能做到，或許周家是很在乎家族利益，但他們的談吐教養你我不得不承認是我能接受的。”
“就算是利益捆綁也好，我是他們所願意認可的，哪怕是為了家族顏面他們也會保護我，更可況我對他們是用的。”
方淮目露鄙睨，睇了一眼，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看她，“你為什麽不說周子虛很愛你，他是家中長子，他愛你，你的周家長孫媳的位置就能坐得很穩。”
話語簡單明了，卻字字帶刺。
突然白綰卿釋然了，喃喃道:“愛是最難以把控的，更可況是別人的愛，我們都是成年人，懂得這世間的人情世故和處事法則。”
或許她不嫁入周家遠離俗世，周子虛現在那麽愛她肯定會為她擋住所有阻礙。
這種想法在她九歲那年公主夢破碎那刻，開始顯得幼稚可笑，可惜現在她不是十歲不到只期待快快長大的小女孩了。
“但你說的對，平心而論，那道屏障能護我多久，萬一哪天它因為內外因素裂了一道縫呢”
她不會把自己的所有權交給別人，她有她的夢想，她為之努力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個屬於自己發空間，一段屬於自己的時間，自由的繪畫，被世人欣賞，畫作變得有價值，它的價值可以如星火般傳承下去。”
紀絨棠走了進來，她不知道方淮現在過來到底是幹什麽，到底是想拆散白綰卿和周子虛，還是撮合他們。
只是聽到白綰卿和方淮發後半句對話，一個要走，一個不留。
“綰卿，理智的愛那不是愛，你的愛太冷靜了，這對雙方都會是一種折磨，綰卿，你不該這樣。”
她忘了，沒有誰能真正了解誰。
紀絨棠不會懂得白綰卿的心思，只是在她的婚姻裏，理智的愛慕和瘋狂的愛戀本質上並無區別，都是不合格的愛情劣質品。
“你說的就是我現在的愛情，但結局就是我和他分手了，離婚冷靜期，他提的。”
站累了，紀絨棠拎著包坐到單獨的軟沙發上，一身銀灰色修身職業西裝，紅色的高跟鞋，食指鉑金滿鉆圈戒。
擡手揉揉眉心，鼻尖的美人痣愈發顯得慵懶魅惑，今天被領導誇專業過硬，建議深造，正當她準備分享給便宜男友這個好消息，結果發現便宜男朋友卻跑了。
聞言，方淮挑眉，“淮瑾哥”
陳懷瑾，大他們三屆的師哥，大學辯論隊的風雲人物。
紀絨棠也沒辦法，陳懷瑾因自持才高孤傲一方，一個案子裏惹了法律界的大佬，案子敗訴，只能回到桐楨市當個備受排擠的小律師。
“方淮，你們局裏還缺律師顧問嗎？”
被點到的方淮搖搖頭，“剛剛結束春招，局裏剛招進兩個律師專業的，有編制。”這年頭除了有才還得跟得上機遇才行。
方淮愛莫能助，紀絨棠只能向白綰卿投去求助目光，她聽說最近白綰卿有一個“執著的追求者”，周氏家族的，想來也能多少幫上點忙。
“我問問。”
白綰卿不耽誤，從咖啡機旁邊拿了手機打電話，趁白綰卿打電話，紀絨棠歪頭饒有趣味上下打量眼前的刑警同志，白凈的手搭著下巴，貓眼紅的美甲塗層閃爍耀眼如星河，“許警官不掙紮下”
方淮翻看群消息，已經累積一百條加，聽到紀絨棠的調侃，不耐煩地朝紀絨棠翻了個白眼，“有病。”
既然已經放棄，又來著當什麽旁白者的自白
紀絨棠聽到白綰卿通電話時對對方的稱呼，確認周氏就是周子虛的周行，轉頭看向方淮，上下打量。
方淮，你是不是還沒放棄。
如果周子虛配不上，你方淮，就更不適合白綰卿。
客人多了，白綰卿帶著手機去了趟廚房忙活，回來時端著一盤水果，“已經打好招呼，12點前會給陳哥推送招聘信息，如果他願意投簡歷，下周三下午兩點面試。”
說話間，一盤漂亮的水果拼盤出來了，放到茶幾上。
得到白綰卿保證，紀絨棠這才送了口氣，扯開領口，散了頭發，軟塌塌癱在沙發上，真是累死了她，方淮嫌棄地瞥了一眼，沒眼看，挪動屁股離遠點。
“如果我很愛他就好了，偏偏我更愛我的事業，男主內女主外，這種設定不好嗎？”
比起紀絨棠，陳懷瑾太過古板固執，他越來越執念於自己的原則，為了條案上的原則固執己見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可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真心，如今這樣草草結束的戀情，一別兩款也算誤他青春，總讓紀絨棠覺得虧欠他許多。
白綰卿問，“這樣不會很累嗎？”
紀絨棠搖搖頭，“即便我們分開 他也曾是我最後一片可以逃避的凈土，你見過諾亞會扔掉他的方舟嗎？”
嘔
方淮故作嘔吐，簡直要被軟溜溜的情話給惡心死了。
“好了。”紀絨棠也不多呆，天快黑了，她不會在白綰卿這過夜，臨走前她想起一些事，轉身。
“愛是永不熄滅的火焰，綰卿，你可以為它添火，或者取木，但別傻到為它犧牲，尤其是為了你的理想和信仰，只有它們對你來說才是永恒的，懂”
下樓，回到車裏，紀絨棠才發現車已經沒油了，無奈扶額，鎖了車，走到路邊打車，沒過兩分鐘，車來了。
“師傅，麻煩去……”擡頭看去，車內後視鏡照出另一張臉，陸溪堯
他什麽時候開始在哪裏外面當司機接單了
陸家最近很缺錢嗎？
要破產了
“你跟陳懷瑾分手了？”
“關你屁事。”
一句話堵得陸溪堯不知道怎麽開口，一年多不見，紀絨棠倒是徹底在他面前暴露本性，真是……
“去哪”
“上天。”
“……”
“入地”
“……”
“姐姐我無所不能，不缺你那十塊錢車費。”紀絨棠瀟灑一揮包，直接開門跑了。
老娘我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學的就是一個不吃回頭草。
陸溪堯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消失不見了，巨大的關門聲一下子給他震到回神。
周末白母去接女兒回家，她仍然不能理解白綰卿為什麽不肯跟周子虛談戀愛，“為什麽不肯談談呢，又不是要你立馬結婚。”
“只要開始，人人都會在意結局，他會，我也會，只是我們的結果不會令任何一個人滿意。”
“你們倆的發展不是取決於你們自己嗎？”
“媽媽，我們的愛不對等，我甚至對他都達不到愛，這樣的感情到最後是否能維系下去，只能看我們倆的底線誰比誰低。”
這樣，會很辛苦。
辛苦堆積多了，就會變成痛苦。
愛情那麽美好的存在，為什麽最後要變得滿目瘡痍。
白綰卿捏扁了剛剛揉搓好的點心，“媽媽，我不是聖母，我向來都睚眥必報，我沒那麽愛他，等我的耐心耗盡，任何不順心的小事我都能心生怨懟，我又固執己見，不是我對他的感情不足以改變我自己。”
“到最後，如果我不能傷他，就會虐待我自己。”
“如果這樣的我們有了一個不是愛情結晶的孩子，那孩子的存在就像一根刺，鉆不進，也拔不出，這樣的結局，我會逃避。”
白母沈默了。
“你應該改變思想，這想法太蠢了。”
說完白母纏著毛線繼續織衣服，白綰卿沒回應，母親是了解她的，骨子裏的叛逆和瘋狂是她內心的深淵，誰敢凝視，便踏入深淵。
過了好一會，白綰卿躺累了，準備換個方向，白母以為她要起來離開客廳，突然說了一句，“還是別改了，你知道結婚的意義，也知道養孩子的責任和擔當，把孩子當人，用愛養大孩子，也是個道理。”
白綰卿笑了，撒嬌抱住白母，“媽媽最好了。”
白母擡頭快速瞥了一眼女兒，內有惋惜，最後一次勸誡道:“愛本身就是無解的命題，若是知道無解便不解，這樣會後悔的。”
月尾，紀絨棠父親因突發腦梗進醫院，等她結束手術趕到的時候，看見白綰卿一個人守在手術室門口，許久不見，她瘦了很多。
陸溪堯也來了，從部隊武將下來退到文職，他似乎經常出現在紀絨棠的視野裏。
可惜紀絨棠就像失去了當初的興致，連段導都調侃也是果斷撇清，她清楚知道自己跟陸溪堯沒結果。
—
七月初，白綰卿大學畢業正式入職銀行，周末受周子虛父母邀約，和周子虛參加周氏家宴。
家宴的發起人是周子虛的爺爺周延書，宴前禮節性拜訪後，周延被母親叫去，他父親在書房等他，有些事情要商量，周子虛摸了下白綰卿打胳膊，詢問她的意見。
人是他帶來的，周子虛留白綰卿一個人在這他不太放心，白綰卿笑著刮了他的鼻子，安慰他別擔心，好歹她是個成年人了。
周子虛走前叫來妹妹周子蜜陪著白綰卿，特地警告她別對她未來嫂子說一些不該說的話，但很明顯，周子蜜完全沒有聽進去。
“我希望你能專心於公司的經營，發揮你的長處。”周子蜜端著香檳踩著9厘米高的高跟鞋，華麗的裙擺掃過白綰卿打小腿，折角的亮片擦過肌膚，引起針孔密紮的刺痛。
白綰卿低頭看了一眼，不動神色站遠點，敷衍地笑了兩下，準備離開。
“綰卿小姐，請留步。”
周子蜜繞到白綰卿面前站定，看著晃蕩的酒水，故意不說話，白綰卿也不惱，靜靜的看著，周子蜜臉色有點難看，沒想到對方那麽能忍，跟她哥比，一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個魔高一丈。
“我哥肯定是要接手家族生意，雖然我們家旁支親戚很多，但我們這一支是主脈且一直都是大房，所以，你懂的。”
“我懂周小姐你的意思。”
“那就行，好了，請你繼續享受宴會，再見。”
“只是。”白綰卿故意欲言又止，這樣準備離開的周子蜜不禁停住，只是，只是什麽？
“只是我的長處並不是你所想要的那些特性，我有長處，也有特長，我想成為一名畫家，這是我的夢想，在我的有生之間我都將為之全力以赴。”
愛是很偉大，犧牲也會是讚歌，但在經歷過徐冬冬和晏殊的事後，她就就不這麽想了，冬冬很愛晏殊，所以去做變性手術，晏殊很愛徐冬冬，所以在經歷多次的電擊“治療”後仍找到辦法與冬冬相守。
她或許愛上了周子虛，他那十三年的等待，十三年的守護，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破曉黎明之際，她逃脫魔爪奔現載著日出餘暉的他。
那一刻，她確定自己超乎尋常般地信任他。
只是後面，他們禮貌而平靜，那場愛恍惚到就像是一個吊橋效應所誕生的產物。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方淮曾調查過，德莉亞的病雖然不是人為，但是她生病是一個契機，一個被衛小雅父女抓住的契機。
本來德莉亞的初期治療是不會掉光毛發的，但是病情被拖延，一個每個月都會去體檢的父女，這麽重視自己的健康，貼身服侍的人怎麽可能會病得這麽重才送去醫院檢查。
他們在放任德莉亞病情的惡化，甚至放任她的死亡，放任是最好的兇器，不被察覺，沒有兇器，沒有兇手。
一個替死鬼就這樣誕生了。
拿人命救人命，這是衛軍能想到最不容易被發現的保護措施。
衛小雅微微一笑，絲毫沒有被識破的窘迫，反而不屑一顧，以白綰卿的話回懟，“就像你說的，不夠過分，不算犯罪。”
她仰頭大笑，聲音像是被地獄惡鬼從人間拉入深淵，不斷回響，回響。
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驅使罪惡，只要有貪欲，誰也不必誰高貴。
可是她沒有想過，給她設置安全保護罩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擊穿保護罩的人。
因為只有設立者，知道最脆弱的點在哪。
甚至不用費力氣，很容易就能完成一場可偽裝成自殺的預演謀殺。
衛小雅看不慣白綰卿高傲冷清的神仙模樣，明明沒什麽差別，憑什麽她們有所不同。
“白綰卿，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跟我一樣，為了所謂的羈絆變得面目全非。”
因為我們都將……不可避免的落俗。
沈鐘傳來幾張照片，是在衛軍的私人電腦上找到的錄像裏面截取的，十二道密碼加固，破解它費了沈鐘不少功夫，最近的一次，時間在衛源柯回國前，白綰卿點開一個個看完，看角度應該是隱蔽點，父親在女兒的私人別墅的各個位置安裝監控，拍到了女兒與不同男人的“肢體交流”。
跟她最初猜測的一樣，即便衛小雅愛慕自己的兄長，可這似乎並不妨礙她找別的男人發洩欲望，男公關，不是公司的人，可惜再保密也沒瞞過老狐貍的眼睛。
這對父女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有很強的欲望，但不會世俗的道德情感所約束，我很欣賞你這一點。”白綰卿反扣手機，衛小雅猜到她是知道那些事，驕傲挑眉，“從人類學角度來說，83％的社會都不是一夫一妻制的。”聳聳肩表示無所謂，“這一行為可能跟黑猩猩有點像，但我們與黑猩猩的區別主要取決於HAR1F基因。”
白綰卿:“十誡之六毋行邪淫，十誡之五毋殺人。”
那十誡她都犯一個半了，衛小雅胳膊交疊搭在桌上，湊近單薄的狐貍眼笑瞇瞇，“你並不認可，不是嗎？”
見對方無話可說，衛小雅往後一靠，洋洋得意，“所以啊，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我沒你那麽好命，一個愛你十三年的周子虛，方淮，沈鐘，兩個警局工作的正義警察，老阿伯，老松柏，家人，三個嚴厲卻溫柔的長輩，驚人的冷靜，堅定的理想，過人的智慧，還有非比尋常的觀察力。”衛小雅掰著手指一個個算數。
真的，白綰卿的人生，可真令她羨慕。
衛小雅歪頭，指觀自己，“反觀我，生活一地雞毛雜碎，因我早死的老媽，處處留種的老爸，奪權奪命的哥哥，原地踏步的公司，糟糕透了，一切都糟糕的要死，他們都顧不上我，沒人愛我，白綰卿，這個世界沒人在意我衛!小!雅!”
“我是在意的。”
白綰卿順著脖子將藍鉆金玉墜拉了出來，那是她們在機場附近偶遇時她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我認識的衛小雅，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女子，她自信且張揚，囂張卻不跋扈，有智商，也有情商，商場上覆雜的人情世故她處理地游刃有餘。”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衛小雅聽得眼淚都笑出來了，鮮艷的美甲覆在眼角更顯魅惑，是啊，本來都衛小雅就是這樣的女子，多好的女子。
“可，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白綰卿擡起頭，眼神堅定，“不，性與愛不會改變一個人的品質，欲才會，有了欲，事情的好壞就開始真假摻半。”
“可人不能沒有欲望啊，沒有欲望人怎麽活下去”衛小雅走到酒櫃邊挑了一瓶羅曼康帝，從上面櫃子拿了兩酒杯，回到座位。
“有欲望，那是本能，我想自由自在的繪畫，這便是我的欲望。”酒杯遞到跟前，白綰卿接過在桌上晃了晃，醒酒。
“呵，你的欲望可真太清心寡欲了，這樣以後可怎麽做周家孫媳”衛小雅剛要喝，白綰卿開口道:“無論今後我將成為誰，我的理想就是我的欲望，雖然很簡單，但我很堅定。”
衛小雅:“白白，人啊，還是要及時行樂，我找男人，男人找女人，就像是印度非法雇傭童工，你們能阻止嗎？”
“能，因為手裏有權，但你能杜絕嗎”衛小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國家病入膏肓，國民怎麽可能會高枕無憂”
門外傳來敲門聲，他們來了。
—
最後一個問題。
“白白，為什麽，你可以一直那麽好，明明都那麽好了”
變得更好與現在這樣有什麽區別
是不同的。
白綰卿雙手握住酒杯，眼神飄忽，飛去遠方。
如果你們認識的白綰卿不是一個乖巧懂事、善良進步的完美小孩，如果楊痞子是率真優秀、家境優渥的翩翩少年，結局是他死我生，世人是覺得惋惜還是暢快，是覺得我該死，還是他該死
如果你衛小雅不是衛氏集團的嫡女，單憑你愛上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你真的還能活到現在
那些閑言碎語會戳碎她的腦漿，他們會用力狠狠把她踩進臭溝糞便池裏。
如果方淮不是個有背景的警校高材生，憑他愛誰誰愛怎麽怎麽樣的待人待事態度，他能坐在市警局的辦公桌前
還有沈佳宜，如果不是她祖輩至今三代攢下的人脈關系，就她，沒頭腦的一根筋，善妒、沖動、盲目、撒謊，哪一點不夠她脫下那身軍裝。
這個世界本就不純粹，你一腔熱血地堅信正義的到來，是，沒錯，正義終將到來，但你能確定真相大白的那天，你還活著嗎？
最後，到底是還了誰的清白，給了誰一個公道。
所以，別做一個純粹的良人，傻子比瘋子安全，而瘋子比良人快樂。
白綰卿淡淡笑著，眉眼溫柔，閉口不答。
衛小雅被戴上手銬，由兩名警方架著壓出辦公室，大樓底下，擡頭仰望，高樓的玻璃窗造成的反光容易刺痛過路者的眼睛。
樓梯石階下，臨走前，她轉過身看向白綰卿，柔聲細語:“白白，去愛吧。”
大愛無私，小愛酌情，生活總是世事無常，我們短暫的一生無論如何過，都是別人眼裏輕描淡寫的一筆。
“去試試信任別人。”
衛小雅看著眼前年輕的女孩，不可否認眼前這個女孩被命運所眷顧，過得一直都很自勵。
白綰卿就像是一片汪洋，漂洋的許願瓶承載不動她的波瀾，也不驚她的惶恐，她的思想永遠在可控範圍內掙紮求存。
可她是幸運的，聰明的，理智的，她認為自己擁有愛，不缺愛，所以勇敢無畏，但正是她所擁有的品質讓人點燃思想的火苗。
她在思考，她會相信，也同樣不斷質疑，直到一遍遍的猜想得償所願她才會放手。
她相信任何人，卻不信任任何人。
白綰卿閉目養神，相信，她自認為自己非常容易輕信別人。
可是直到真正的沈睡，誰有真看得清自己的心
最後的沈睡，是死亡。
兩人不約而同地低頭苦笑，她懂她懂她的意思，犯錯，活著，贖罪，直到死亡來臨，做最後的謝罪，除此之外，剩餘的時間和價值仍屬於自己。
衛小雅貪戀此刻時光，“白白。”
“我在。”
她堅定回應。
衛小雅，我會期待你的回歸。
宋佳宜看著這一幕感覺感到詫異，甚至難以理解，“為什麽白綰卿所有表現都那麽……超乎尋常的淡定”
方淮看著茶幾前靠沙發坐在地毯的上的白綰卿，揶揄坦言，“不止淡定，還有冷漠。”或許那片星空早已荒蕪。
春風初起，野草未生。
老松柏見倆小年輕盯著人姑娘，下了車，走在兩人邊上，語重心長道:“你聽過貝勃定律嗎？”
方淮點點頭，他在圖書館研究讀時見過有關解說，貝勃定律是指在施與一定強烈刺激後，再施加小於等於此類刺激時，對方的表現會很冷漠。
老松柏點點頭，看著跟方淮、沈佳宜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大約是年少吃了苦頭，能好好長大了，自然能忍常人所不能受的。
留下來談心的方淮表示白綰卿不適合周家這個覆雜的家族，但白綰卿卻是這麽回答他的，她像是醉了，拎著酒瓶搖搖晃晃走到窗邊。
“我趨向於何處並不取決於我，而是形勢，是命運，是位居高位的人他們的想法。”
“方淮，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個人更是如此，即使沒有周家，還會有其他的人，我不是拒絕不了，而是避免不了。”
“因為楊痞子的案子，我答應你們曝光關於我的傷疤，是為了受傷的人能走出來，正在或者可預見的那些會受傷的人可以懂得反抗，這個選擇做的並不容易。”
“我清楚的知道它會給我帶來什麽，流言蜚語，背後說教，方淮，我知道我選擇了慷慨正義就不該再在乎世俗冷眼。”
“可是我是人，我生活在這裏，即便我以後的親朋好友，甚至我以後的先生真的很愛我，那麽他是否真的能不計較我的往事，那他應該具有多麽寬廣的胸襟，多麽理智的教養，他的家庭，他的親友該多麽……”
“方淮，理智至上，多少人能做到，或許周家是很在乎家族利益，但他們的談吐教養你我不得不承認是我能接受的。”
“就算是利益捆綁也好，我是他們所願意認可的，哪怕是為了家族顏面他們也會保護我，更可況我對他們是用的。”
方淮目露鄙睨，睇了一眼，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看她，“你為什麽不說周子虛很愛你，他是家中長子，他愛你，你的周家長孫媳的位置就能坐得很穩。”
話語簡單明了，卻字字帶刺。
突然白綰卿釋然了，喃喃道:“愛是最難以把控的，更可況是別人的愛，我們都是成年人，懂得這世間的人情世故和處事法則。”
或許她不嫁入周家遠離俗世，周子虛現在那麽愛她肯定會為她擋住所有阻礙。
這種想法在她九歲那年公主夢破碎那刻，開始顯得幼稚可笑，可惜現在她不是十歲不到只期待快快長大的小女孩了。
“但你說的對，平心而論，那道屏障能護我多久，萬一哪天它因為內外因素裂了一道縫呢”
她不會把自己的所有權交給別人，她有她的夢想，她為之努力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個屬於自己發空間，一段屬於自己的時間，自由的繪畫，被世人欣賞，畫作變得有價值，它的價值可以如星火般傳承下去。”
紀絨棠走了進來，她不知道方淮現在過來到底是幹什麽，到底是想拆散白綰卿和周子虛，還是撮合他們。
只是聽到白綰卿和方淮發後半句對話，一個要走，一個不留。
“綰卿，理智的愛那不是愛，你的愛太冷靜了，這對雙方都會是一種折磨，綰卿，你不該這樣。”
她忘了，沒有誰能真正了解誰。
紀絨棠不會懂得白綰卿的心思，只是在她的婚姻裏，理智的愛慕和瘋狂的愛戀本質上並無區別，都是不合格的愛情劣質品。
“你說的就是我現在的愛情，但結局就是我和他分手了，離婚冷靜期，他提的。”
站累了，紀絨棠拎著包坐到單獨的軟沙發上，一身銀灰色修身職業西裝，紅色的高跟鞋，食指鉑金滿鉆圈戒。
擡手揉揉眉心，鼻尖的美人痣愈發顯得慵懶魅惑，今天被領導誇專業過硬，建議深造，正當她準備分享給便宜男友這個好消息，結果發現便宜男朋友卻跑了。
聞言，方淮挑眉，“淮瑾哥”
陳懷瑾，大他們三屆的師哥，大學辯論隊的風雲人物。
紀絨棠也沒辦法，陳懷瑾因自持才高孤傲一方，一個案子裏惹了法律界的大佬，案子敗訴，只能回到桐楨市當個備受排擠的小律師。
“方淮，你們局裏還缺律師顧問嗎？”
被點到的方淮搖搖頭，“剛剛結束春招，局裏剛招進兩個律師專業的，有編制。”這年頭除了有才還得跟得上機遇才行。
方淮愛莫能助，紀絨棠只能向白綰卿投去求助目光，她聽說最近白綰卿有一個“執著的追求者”，周氏家族的，想來也能多少幫上點忙。
“我問問。”
白綰卿不耽誤，從咖啡機旁邊拿了手機打電話，趁白綰卿打電話，紀絨棠歪頭饒有趣味上下打量眼前的刑警同志，白凈的手搭著下巴，貓眼紅的美甲塗層閃爍耀眼如星河，“許警官不掙紮下”
方淮翻看群消息，已經累積一百條加，聽到紀絨棠的調侃，不耐煩地朝紀絨棠翻了個白眼，“有病。”
既然已經放棄，又來著當什麽旁白者的自白
紀絨棠聽到白綰卿通電話時對對方的稱呼，確認周氏就是周子虛的周行，轉頭看向方淮，上下打量。
方淮，你是不是還沒放棄。
如果周子虛配不上，你方淮，就更不適合白綰卿。
客人多了，白綰卿帶著手機去了趟廚房忙活，回來時端著一盤水果，“已經打好招呼，12點前會給陳哥推送招聘信息，如果他願意投簡歷，下周三下午兩點面試。”
說話間，一盤漂亮的水果拼盤出來了，放到茶幾上。
得到白綰卿保證，紀絨棠這才送了口氣，扯開領口，散了頭發，軟塌塌癱在沙發上，真是累死了她，方淮嫌棄地瞥了一眼，沒眼看，挪動屁股離遠點。
“如果我很愛他就好了，偏偏我更愛我的事業，男主內女主外，這種設定不好嗎？”
比起紀絨棠，陳懷瑾太過古板固執，他越來越執念於自己的原則，為了條案上的原則固執己見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可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真心，如今這樣草草結束的戀情，一別兩款也算誤他青春，總讓紀絨棠覺得虧欠他許多。
白綰卿問，“這樣不會很累嗎？”
紀絨棠搖搖頭，“即便我們分開 他也曾是我最後一片可以逃避的凈土，你見過諾亞會扔掉他的方舟嗎？”
嘔
方淮故作嘔吐，簡直要被軟溜溜的情話給惡心死了。
“好了。”紀絨棠也不多呆，天快黑了，她不會在白綰卿這過夜，臨走前她想起一些事，轉身。
“愛是永不熄滅的火焰，綰卿，你可以為它添火，或者取木，但別傻到為它犧牲，尤其是為了你的理想和信仰，只有它們對你來說才是永恒的，懂”
下樓，回到車裏，紀絨棠才發現車已經沒油了，無奈扶額，鎖了車，走到路邊打車，沒過兩分鐘，車來了。
“師傅，麻煩去……”擡頭看去，車內後視鏡照出另一張臉，陸溪堯
他什麽時候開始在哪裏外面當司機接單了
陸家最近很缺錢嗎？
要破產了
“你跟陳懷瑾分手了？”
“關你屁事。”
一句話堵得陸溪堯不知道怎麽開口，一年多不見，紀絨棠倒是徹底在他面前暴露本性，真是……
“去哪”
“上天。”
“……”
“入地”
“……”
“姐姐我無所不能，不缺你那十塊錢車費。”紀絨棠瀟灑一揮包，直接開門跑了。
老娘我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學的就是一個不吃回頭草。
陸溪堯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消失不見了，巨大的關門聲一下子給他震到回神。
周末白母去接女兒回家，她仍然不能理解白綰卿為什麽不肯跟周子虛談戀愛，“為什麽不肯談談呢，又不是要你立馬結婚。”
“只要開始，人人都會在意結局，他會，我也會，只是我們的結果不會令任何一個人滿意。”
“你們倆的發展不是取決於你們自己嗎？”
“媽媽，我們的愛不對等，我甚至對他都達不到愛，這樣的感情到最後是否能維系下去，只能看我們倆的底線誰比誰低。”
這樣，會很辛苦。
辛苦堆積多了，就會變成痛苦。
愛情那麽美好的存在，為什麽最後要變得滿目瘡痍。
白綰卿捏扁了剛剛揉搓好的點心，“媽媽，我不是聖母，我向來都睚眥必報，我沒那麽愛他，等我的耐心耗盡，任何不順心的小事我都能心生怨懟，我又固執己見，不是我對他的感情不足以改變我自己。”
“到最後，如果我不能傷他，就會虐待我自己。”
“如果這樣的我們有了一個不是愛情結晶的孩子，那孩子的存在就像一根刺，鉆不進，也拔不出，這樣的結局，我會逃避。”
白母沈默了。
“你應該改變思想，這想法太蠢了。”
說完白母纏著毛線繼續織衣服，白綰卿沒回應，母親是了解她的，骨子裏的叛逆和瘋狂是她內心的深淵，誰敢凝視，便踏入深淵。
過了好一會，白綰卿躺累了，準備換個方向，白母以為她要起來離開客廳，突然說了一句，“還是別改了，你知道結婚的意義，也知道養孩子的責任和擔當，把孩子當人，用愛養大孩子，也是個道理。”
白綰卿笑了，撒嬌抱住白母，“媽媽最好了。”
白母擡頭快速瞥了一眼女兒，內有惋惜，最後一次勸誡道:“愛本身就是無解的命題，若是知道無解便不解，這樣會後悔的。”
月尾，紀絨棠父親因突發腦梗進醫院，等她結束手術趕到的時候，看見白綰卿一個人守在手術室門口，許久不見，她瘦了很多。
陸溪堯也來了，從部隊武將下來退到文職，他似乎經常出現在紀絨棠的視野裏。
可惜紀絨棠就像失去了當初的興致，連段導都調侃也是果斷撇清，她清楚知道自己跟陸溪堯沒結果。
—
七月初，白綰卿大學畢業正式入職銀行，周末受周子虛父母邀約，和周子虛參加周氏家宴。
家宴的發起人是周子虛的爺爺周延書，宴前禮節性拜訪後，周延被母親叫去，他父親在書房等他，有些事情要商量，周子虛摸了下白綰卿打胳膊，詢問她的意見。
人是他帶來的，周子虛留白綰卿一個人在這他不太放心，白綰卿笑著刮了他的鼻子，安慰他別擔心，好歹她是個成年人了。
周子虛走前叫來妹妹周子蜜陪著白綰卿，特地警告她別對她未來嫂子說一些不該說的話，但很明顯，周子蜜完全沒有聽進去。
“我希望你能專心於公司的經營，發揮你的長處。”周子蜜端著香檳踩著9厘米高的高跟鞋，華麗的裙擺掃過白綰卿打小腿，折角的亮片擦過肌膚，引起針孔密紮的刺痛。
白綰卿低頭看了一眼，不動神色站遠點，敷衍地笑了兩下，準備離開。
“綰卿小姐，請留步。”
周子蜜繞到白綰卿面前站定，看著晃蕩的酒水，故意不說話，白綰卿也不惱，靜靜的看著，周子蜜臉色有點難看，沒想到對方那麽能忍，跟她哥比，一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個魔高一丈。
“我哥肯定是要接手家族生意，雖然我們家旁支親戚很多，但我們這一支是主脈且一直都是大房，所以，你懂的。”
“我懂周小姐你的意思。”
“那就行，好了，請你繼續享受宴會，再見。”
“只是。”白綰卿故意欲言又止，這樣準備離開的周子蜜不禁停住，只是，只是什麽？
“只是我的長處並不是你所想要的那些特性，我有長處，也有特長，我想成為一名畫家，這是我的夢想，在我的有生之間我都將為之全力以赴。”
愛是很偉大，犧牲也會是讚歌，但在經歷過徐冬冬和晏殊的事後，她就就不這麽想了，冬冬很愛晏殊，所以去做變性手術，晏殊很愛徐冬冬，所以在經歷多次的電擊“治療”後仍找到辦法與冬冬相守。
她或許愛上了周子虛，他那十三年的等待，十三年的守護，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破曉黎明之際，她逃脫魔爪奔現載著日出餘暉的他。
那一刻，她確定自己超乎尋常般地信任他。
只是後面，他們禮貌而平靜，那場愛恍惚到就像是一個吊橋效應所誕生的產物。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