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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單仿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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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單仿畫

英國商業街圖書館二樓,“代理嗎,告訴我周哥的本名,我就幹”

“我失戀了,花田沒人管,周哥說讓你幫忙看個外場監控。”

“日薪多少”

段木澤氣得心裏罵娘,感情他之前的鋪墊都是白搭,提大老板都不行。

以前一提周哥,比啥都好使。

自從知道根本不可能通過段木澤見到大老板真人後。

白綰卿就不上當了。

段木澤不死心:“我失戀了。”

打感情牌在白綰卿這裏沒用,白綰卿只對工資和大老板周哥感興趣。

白綰卿,桐禎市朝陽路一家咖啡百戲館的代理店長。

咖啡館是段木澤頂頭老大周哥手裏的一間鋪子。

去年,白綰卿給周哥分享自己去科技館開模擬飛行器的視頻,當做給周哥的生日禮物。

周哥說工資得配得上她的能力。

於是,今年白綰卿的工資就從六千七漲到八千五一月。

周哥直接海外匯款,提前結給了一年的工錢。

如此大手筆的金主大人,純粹的三不管老板。

不管事,不管人,更不管錢。

白綰卿很難不愛。

周哥,一米八七,計算機專業,挪威人,今年二十二歲。

重點:周哥家,特有礦。

海,陸,空,哪哪都能造礦出來。

白綰卿沒見過周哥真人,只聽過一次周哥的聲音。

那一次,周哥位於地球另一邊。

淩晨四點,周哥誤接了白綰卿打給段木澤的電話。

當時白綰卿在家喝醉了,抱著酒瓶豪情壯志。

“只要我能賺錢到百萬的鈔票——”

“黑事——”

“白事——”

“我都不忌——”

電話那頭傳來好聽的聲音,輕笑,“小傻子。”

白綰卿酒瞬間醒了。

隨即,白綰卿一臉嬌羞,“周哥”

“……”

拖鞋踏地聲。

段木澤從浴室洗澡出來,聞到一股糊味,給周子虛煮的粥糊了。

“周子虛註意……”看周子虛發燒都燒糊塗對著天花板傻笑。

段木澤只能把火憋下,忍氣吞聲自顧自把話說完。

“註意……粥,你感冒都發燒三十九了怎麽還拿我手機”

白綰卿喝得醉醺醺。

聽到的版本是,”噓……已煮粥,冒三泡怎麽還弄萵苣”

“……”

煮粥放萵苣,段木澤要當長發公主嗎

嘩——

手機被拿走。

下一秒,段木澤的聲音,“白綰卿”

哐當,白綰卿醉酒,沒控制住腦門往茶幾角一磕。

電話掛了。

第二天,白綰卿從沙發底下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給手機磕頭,上香。

昨天做夢,夢見昨天周哥用超級溫柔的聲音。

叫她小傻子。

叫她小傻子耶。

白綰卿樂到滿地打滾。

雖然自己上到開飛機做仿畫,下到廚房修水管通地道。

十八般底層小販的傍身技藝白綰卿是樣樣精通。

但白綰卿也是個女孩子,也有一顆向往愛情的心。

當然,此心,只對周哥。

白綰卿的活計大多是熟人介紹,大家利害相關,雖然白綰卿接到的活沒一個靠譜,但至少沒人讓她進局子。

白綰卿用指腹刮了刮眉,問段木澤,“看花田,周哥說日薪多少?”

段木澤沒好氣膈應白綰卿,“我和周哥可不敢奢望跟你談交情免工資。”

免工資,周哥才不會那麽小氣。

白綰卿不聽王八念經,跟段木澤談條件,“讓我見周哥,見到他我就免費。”

段木澤果斷拒絕,“你那邊可是大白天,太陽在,你別做夢。”

說她白日做夢。

白綰卿不客氣:“那加一倍。”

“一倍”

段木澤聲音瞬間吊得老高,就附帶看個監控,搶錢都不帶這麽搶的。

擡價白綰卿有一手,故意給段木澤加碼。

“我找本市最好的花農給你種田,工資一共翻二倍。”

段木澤在心裏罵娘,冷不丁被旁邊的人踹了一腳。

看著身邊寫代碼的周子虛堅定豎起的三根手指。

段木澤心疼得牙癢癢,“周少爺您再有錢,也不能這麽造啊?”

三根手指,寧折不彎。

段木澤痛心疾首,真是視金如糞土。

可惜,人家是金主,有錢,就喜歡給人姑娘送錢,照死地送。

段木澤看周子虛可憐。

周子虛上輩子做了多缺德的事,這輩子攤上了白綰卿這個小財迷。

這兩人,簡直就是孫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打是打錢,挨是愛錢。

段木澤一咬牙,“周哥說全權交給你,工資翻三倍。”

“好,謝謝周哥。”

只要給錢,周哥邀約,就算是讓白綰卿幹捅破天的事,她都敢答應。

周哥這身羊毛,每到剃毛季,就得一次薅到位,。

白綰卿可不想跟段木澤屁股後面一直當孫子。

白綰卿問,“地,多大面積”

段木澤還在喪氣剛剛白綰卿沒謝他的事,“不知道,反正種得下十三萬株花。”

白綰卿以為段木澤故意找茬,一句話回懟。

“唉,一如段三兒你無疾而終的愛情。”

在咖啡館,周哥第一,她白綰卿第二,段木澤墊底。

所以段木澤被白綰卿喚作段三兒。

挺巧的是周哥說段木澤在他們那邊也排行老三,外號段三。

為了斷絕段木澤的罵罵咧咧,白綰卿迅速掛斷電話,抿上一口小酒,全然不顧另一邊段木澤的氣急敗壞。

賺錢、懟人、追周哥、喝小酒。

生活,美呀。

不過,十三萬株花占地多大面積

本著高尚的職業操守和對周哥的一片赤忱,白綰卿打開電腦上網搜索。

網站突然彈出一條熱議新聞。

衛軍科技掌權人衛軍的私人藏畫《永夜泉》被盜半月有餘,至今依然無所獲。

換算格回顯的結果是二十五畝。

微信蹦出一條消息,[段三]:周哥說再加一畝。

白綰卿忍不住嘴角一抽,談生意又不是菜市場大甩賣,段三兒狐假虎威,還買把蒜贈根蔥。

“段三兒他一個心理醫生,怎麽有那麽多時間跟我發消息”

白綰卿一邊吐槽,一邊默默地打開郵箱。

要不要向周哥舉報段三兒

白綰卿:三毛錢的電話費就能把段三從咖啡館二把手的位置上擠下來。

想想都開心。

白綰卿翻開通訊錄,結果發現她沒周哥電話。

白綰卿想起來了,段三兒怕白綰卿單線聯系周哥,給自己的周哥的聯系方式是朝陽街畫店老板的電話。

一氣之下,白綰卿把電話刪了。

失策。

白綰卿謀權篡位的計劃出師未捷,早早地被扼殺在搖籃裏。

發完消息,段木澤揉著小腿癱在沙發上,踹了鞋,腳搭著腳凳,朝著陽臺正修剪草木的男人吆喝。

不是當碼農,就是當花農,周子虛這個富礦少爺怎麽就這麽清心寡欲。

煙不抽,酒不沾,不泡妞,不打碟。

也就傅允禮來了賽個車玩會。

段木澤不願意開賽車,所以每當周子虛和傅允禮賽車的時候,段木澤放下旗子就去玩傅允禮的積木。

“怎麽樣,《永夜泉》被盜新聞出來了,周少爺打算從天而降英雄救美嗎”

周子虛擡起頭,清新俊逸的臉龐上的黑眸似靜溫如玉,又似肅目寒星,讓人琢磨不透。

語若冰潭,“有人已經上臺,怎能能沒人謝幕”

周子虛伸手拎起花籃,滿屋子彌漫的黃果蘭香清甜淡雅。

周子虛的手,根骨分明,他小心翼翼地護著花骨朵傾倒進白紗布袋裏。

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空隙。

不一會布袋充盈鼓脹起來,周子虛紮好花袋封口,把香枕放進衣櫃,合上櫃門。

段木澤擡眸望去,神情散漫慵懶。

“你真要去”

周子虛回望屏幕上朝陽街的實時監控數據,整理好個人檔案,起身去封裝墻上的油畫。

墻上的油畫,正是失蹤已久的《永夜泉》。

“許諾當守,綰自歸同。”

喚回他的她。

是他周子虛餘生唯一的使命。

窗外琉璃光彩炫目,窗外草地上,洗凈的白色婚紗高高掛在花樹的枝杈。

四下種滿洋桔梗,蓬紗的長尾單薄,隨草葉飄零。

萬裏白雲卷浪,掀起過往的長風。

卡上的數字又少了,白綰卿有點心慌,她得趕緊像個辦法把這錢掙回來。

回桐禎市的飛機還有四個小時。

周哥說過高於三個小時去廣場,回報率最高。

於是,大廣場擺攤賣畫的街頭藝術家多了一個白綰卿。

不過白綰卿不是在畫畫,而是滿廣場追別人那些被風吹跑的畫。

三個小時收五英鎊,因為便宜,白綰卿同時接了二十五個畫家的活。

把紙送回攤位的路上,白綰卿感覺腳底膈應,低頭。

七十五一支的工繪筆被白綰卿一腳頭尾分離。

賠一只逼而已,還好,能剩點本。

白綰卿又追畫跑了半圈,身後的畫家突然一聲大喝。

白綰卿順著指引看去,親眼目睹了自己借那位畫家的金頭繪工筆被碾成兩半。

筆頭很小,筆桿很細,像一支被拔光毛的羽毛桔桿。

砸進地裏,扣都扣不出來。

大風突起。

白綰卿站在廣場中央,見識到空中撒鹽般的美麗,看著無數張畫紙漂移回旋。

有人高歌,“人間藝術——”

而白綰之擔心她的錢。

碰上了這麽不走心的長風,這回,白綰卿連老本都要貼出去了。

三小時就賺一英鎊,白綰卿還倒貼一支筆。

一英鎊不是接紙賺的,而是撕紙的活結賬。

兩個小時,白綰卿手裏的廢稿撕滿一整個垃圾桶。

白綰卿拍了拍堆成小山坡的碎紙屑堆。

後退。

慎重其事敬禮鞠躬。

“對不起,浪費了。”

要是有收廢品的路過,沒準白綰卿還能賺個三五八塊英鎊。

白綰卿為期一個月的二十一歲的大學畢業旅行。

為了賺明天更美好的未來的錢,提前結束。

對白綰卿來說,情懷不比賺錢填飽肚子最重要。

白綰卿說過:有錢賺,不能挑。

這是變身富婆的第一要義。

幾年前公交車邊一個穿大貂的乞丐坐在垃圾桶蓋上。

他悄悄告訴白綰卿:有錢賺,不能挑。

那時候,乞丐還分給白綰卿半個包子。

白綰卿沒種過花,只會摘花。

小時候爸爸媽媽喜歡種,但現在白綰卿跟姑姑姑父住。

他們也不喜歡,嫌招來的蚊蟲多。

白綰卿沒強求。

繞了兩條街,白綰卿找到一家一英鎊的舊書店淘到一本花藝雜選。

書挺好的,就是被轉了十八手,頁腳都是油。

白綰卿把她機票改簽的賬單和書店小票要仔細收好,蒼蠅歲小,但都屬於要貼現的錢。

憑發票,回國,白綰卿可以找段三兒報銷。

英國的天氣陰雨連綿,難得運氣好碰上晴天,昨天弄丟的雨傘也不用再買新的。

白綰卿看了眼手表,時間充足,卡裏的錢還剩五英鎊的零頭,應該可以體驗一把搭乘地鐵去機場。

穿過英國老街的古道,有不少人穿著各式異國族服談天說地。

白綰卿覺著新奇,多看了兩眼。

白綰卿運氣不錯,瞅到一個帥哥。

男子裝扮古道仙人捧著一束紅花,濃密的睫毛濕潤,皮膚白皙透青,身材高挑勻稱,單手持紅傘踏破午曉。

隱隱雨霧中,倒是有幾分世間神明降臨的意味。

男子腰上掛著的不同旁人佩戴的玉佩或珠鏈,而是一行紫檀木做的字牌。

上面刻有十四個中國漢字。

不做壽星應百歲,百歲官待百歲歸。

這句古詩詞,看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好像前年生日,周哥給她的祝詞就是這個。

接到國內老同學的電話時,白綰卿正朝地鐵口趕,看了眼備註。

高中同學警察方淮。

“方淮”

高中同學的電話在白綰卿這可不多見,聽說對方目前已經在警局實習了,月薪四千八。

不過高中畢業後他們就斷了聯系,方淮怎麽這時候打電話上門來

白綰卿腦袋一第反應的反詐騙軟件。

“詐騙電話”

“是我,方淮,我不是騙子,你下載反詐App了嗎?”

“下載了,我剛剛不是說你,詐騙犯和警察你二選一,你不是選擇後者了嗎?”

方淮在電話那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白綰卿,打擾一下,你現在還在桐禎市嗎?”

“怎麽了,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我們局想請人仿制一副畫,你那邊有認識畫技不錯的畫工嗎?”

“畫工有是有,不過你那畫什麽樣式的,我看能不能接”

“是一副油,畫齡十四,大概兩個成人展臂長。”

“運輸費和顏料畫、布費,你們是另算,還是包在稿費裏”

“另算,工期可以給到半個月,越快越好,除了工期一切都可以商量。”

商業本性暴露,白綰卿故意停頓,開始推脫。

有句話說得好。

生意場上三推脫,合同價款節節高。

“接是有人能接,但最近大家一直都在忙……”

白綰卿話還沒說完就被方淮打斷,似乎找畫工仿畫對方淮來說真的很急。

“稿費五個點,所有花銷我們報銷,畫我可以送到你家,只需要保密,你看方便……”

白綰卿答應爽快,“我接!”

跟錢過不去,她會被天打雷劈的。

方淮楞了一下,“你接”

“對啊,你不放心”

“不是,你高中時候不就說手有舊傷,不能畫黑板報了嗎?”

“現在好了。”

“好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小小的手傷對白綰卿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五個點,十萬。

這是約畫稿報賬的暗語。

白綰卿聽著這土大款的報價實在是沒辦法開口拒絕。

方淮問,“那,要不要給你配個保鏢”

保鏢,保畫

“要錢嗎?”

“額,要吧。”方淮想,警察局會發他工資。

“那別了吧,公家的錢不能亂花,我這廟小,罩不住大人物,別到時候招人眼反而惹一身麻煩。”

“好吧。”

白綰卿問段木澤相關事宜,回方淮。

“我明天就去桐禎市警局報備,具體細項麻煩你發我手機上,錢款明天先付一半作為定金。”

“明天我不在局裏,要不我們約個時間,後天”

白綰卿不樂意見人。

老同學碰面還得買禮物感謝人家介紹生意。

到時候白綰卿不僅得負責送禮,還得陪聊。

浪費時間,浪費感情。

更耽誤她賺錢。

這事,煩。

“可我就明天有時間,畫的事肯定不是你一個人負責,找你同事跟我對接一下就好,不給你添麻煩。”

明天有突擊長途拉練,方淮是帶隊隊長,不能缺席。

“那好吧,我叫沈鐘跟你對接,我們高中同班同學,學習委員。”

白綰卿兩眼一翻,又來一個高中同學。

不過沈鐘話少,性格內斂,應該好應付。

“好,謝謝,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還得謝謝你,那我們……就下次送畫時再見”

“好。”

等對方淮掛斷電話,白綰卿忍不住原地轉圈,今天賺錢的機會簡直嘩啦啦流水般落下。

街頭人來人往,行色匆匆,突如其來的潑天大雨驟然蕩去路人賞景的樂趣。

潮濕的水汽拉扯屋檐垂釣的銅青色雨燈。

石板低樓,拉長棕黃色的倒影。

白綰卿終於趕上地鐵,頭發淋了幾滴雨。

白綰卿摸了摸潮濕的發尾,濕乎乎的,脖頸也不太爽利。

車廂內混雜雨水浸泡的溴水味,像泡發過度的木耳塞進腐爛的紙板盒。

忽而,白綰卿聞到一股獨特的清冽香,與剛剛的味道決然不同。

白綰卿好像在地鐵口也聞到同樣的味道。

是剛剛那個掛字牌,扮演神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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