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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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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宋喻生似笑非笑, 看著她的眼中盡是嘲弄,說著連給她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動手開始褪掉了她的外裳。

分明是謫仙模樣,現在卻在做著這樣下流的事情。

不知是被水汽蒸的, 還是何者緣故, 溫楚兩靨通紅, 玉輝堂的院子裏頭栽著一株桃樹,溫楚此番若院中樹上的桃花。

夏季的衣裳本就不多,沒過多久, 很快就只剩下一件單薄的小衣。

宋喻生卻像是在折磨她一樣,指尖勾著後背的系帶, 卻始終不動手解開。

溫楚被宋喻生這樣無賴的舉動氣得昏頭, 熱氣蒸得她都要喘不上起來了, 宋喻生的指尖有意無意撫過她的背後, 讓她更覺煎熬。

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只能拼命地搖頭表達自己的抗拒,她還想要說些什麽, 然而方一張口, 宋喻生就勾動指尖。

院子裏頭不知是何時刮起了一陣邪風,吹得院中桃花七零八落,花瓣落地, 只剩下花蕊。

溫楚所有的話都因他這一舉動, 被生生咽回了肚子裏頭, 嘴唇翕動, 千言萬語化為虛無。

水汽彌漫, 視線下移,是一抹白。

溫楚快要被這種無窮無盡的屈辱壓垮, 她寧願宋喻生把她的手掌打爛也不想被他這樣肆意地侮辱。

她道:“我當初就應該讓你一個人死在外邊,撿了你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人回家,你非要逼我至此番地步?與林宿簡有何異?!”

宋喻生的神色越發深幽,眸光中透著不見底的暗,他的手搭放在浴池的邊上,修長的手指按在浴池的壁上,用力到了幾乎發白。

因著生氣,溫楚說話之時胸口劇烈隨之劇烈顫動,宋喻生腹脹難受,卻見她還在不知死活挑釁,他伸手抓住了她的頭發,迫她仰頭看他。

他的嗓音有些啞,“我同他何異?他辦不了的事情我能辦。”

他眼中的神色已經絲毫不去掩藏,平日裏頭素來端正儒雅的人全然換了一副模樣。溫楚看著他伸手解開了腰帶,轉身就往浴池另外一邊去躲。然方一有動作卻先一步被他抓住了手臂,他拿了腰帶,困住了她的雙手,其間任由她如何說如何罵,都不肯聽。

很快,他踏進了浴池。

他將人逼至角落,居高臨下問道:“我最後再問你,祁子淵究竟同你是和幹系?”

“沒有幹系!什麽幹系都沒有!”

宋喻生道:“可他今日想帶你走啊。”

溫楚不知道宋喻生為何對祁子淵這樣耿耿於懷,但她現在也只能和他撇開歸關系了,她忙道:“那是他的事情,我心日月可鑒啊!你知道的,除了被三小姐拉走那一會,今日我一直跟在你的身邊的!何曾能有機會同他糾纏啊。”

“你現在知道怕了?可方才恨不得要殺了我啊。你今日沒機會同他糾纏,先前呢?你那會在街上碰到了他,為何又要求他?”

溫楚不知道他為何能有這麽多的問題,但這樣的情形之下,她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再去說了。

“先前也沒有,上回是我慌不擇路,病急亂投醫......”

她的嗓音盡是哭腔,若桃花被雨水風霜狠狠澆打過了一般。

宋喻生見她認錯又是如此之快,竟嘆了一口氣。他道:“你總是這樣,早這樣回答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嗎?非要弄到這般境地。”

宋喻生笑了一聲,只這笑像是浸了水一樣,不同平日的清潤,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道:“你這回說得話很好聽,我可以放過你。”

溫楚還沒來得急松開一口氣,宋喻生就握著她的肩膀,將她背對著自己。

他的手往下伸進水裏,所過之處,有水波滑動,他的聲音似乎也帶了一股蠱惑的味道。

溫楚聽他道:“我放過你,禮尚往來,你自然也要幫幫我,對不對?”

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起了什麽心思也不藏著掖著,將來若遲早要走到那一地步,他無所謂時間早晚。可是他也不敢一下子將人逼得太狠了,若是一不小心逼迫得狠了,只怕她將來會害怕,會抵觸的。

宋喻生哪裏是在詢問,他的話裏面皆是不容置疑,而且手上的動作也十分強硬,絲毫不容人拒絕。

溫楚雙手被綁,撐在石壁上面,她剛想回頭問“幫什麽?”,甫一回頭,宋喻生的手就已經捂上了她的眼。

屋外竟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來,玉輝堂院子的桃花樹的上面,桃花花瓣也被雨水澆得一幹二凈,上面不帶任何雜質,只一朵幹幹凈凈的花蕊,撐在枝幹上面,無論風雨如何沖刷,都始終不曾敗落。

這個時節,桃花開得正盛,只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將花瓣沖散了開來。

宋喻生除眼角被水汽熏得發紅,其他看著與竟與平常也無什麽不尋常,黑羽般的長睫低垂,很好的掩藏了眼中的神色。

溫楚被他捂著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宋喻生俯身湊到了她的耳邊,說了句話。

嗓音聽著比平日裏頭帶了幾分低沈。

溫楚的神思本已渙散,飄去了別處,聽到了這話之後,便回了神來,臉竟也紅得不像話。

後來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屋外的雨停下了,玉輝堂落入了一片死寂。

今日這裏頭的事情多少還是傳出去了些,但在玉輝堂裏頭也沒人敢去揣摩宋喻生的心思。大家眼觀鼻鼻觀心,見當事人也沒有想要提起這事的意思,也都只裝作不知。

這事過後,宋喻生果然是連打她手板的事情都忘記了,也沒再去追究後來的事情,溫楚也離開了凈室這處,回到了自己住處。

一路上,溫楚罵了他千回百轉,從天上罵到了地下,因為氣極,時不時忍不住就咒罵出聲。

怎會有這般無恥之人,這算是哪門子放過她了?她不敢在裏面同他爭執,怕再惹惱了他真會做了那事。今日這樣,都已經叫人難以承受,若是真的......真的到了那一步......

溫楚不敢再想,扭頭又罵起了宋喻生來。

宋喻生這人已經瘋了,非得這般懲罰折磨她。若是打手板,皮開肉綻她亦是心甘情願,非得這般?他是厲害極了,知道打了手板她還能不老實,可是如今這樣之後,她不就老老實實,不敢同他爭執一二了嗎。

齷齪小人!

溫楚回去路上罵的話全被暗衛傳到了他的耳中。

宋喻生眼中情/欲褪去,已經恢覆了往日那副淡漠無情的模樣。

暗衛說得驚心膽顫,時不時地去瞥宋喻生的臉色,只見他坐在椅上,聽著那些話也沒什麽生氣的樣子。暗衛松了一口氣,斷斷續續將那些罵人的話學給了宋喻生聽完。

宋喻生光是聽暗衛這般說,都能想象得到溫楚罵罵咧咧的模樣。不過今日這事,她若是不罵,才像是不正常了。

他沒放在心上,啟聲吩咐暗衛退下。

堂屋之中已經燃起了燈,燈花跳躍時不時地發出劈啪聲響,宋喻生一個人坐在此處,就跟入了神似的,一動不動。寂靜的黑夜之中,顯得他格外孤寂落寞。

有風吹過,堂屋外頭回廊之下掛著的六角鈴鐺被吹動,發出脆響。

宋喻生的神思終於被拉扯回來。

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等待的春風,啟唇問道:“是何事要稟?”

春風道:“主子讓查的東西已經查出來了一些,當初琴吉殿坍塌一事,恐怕就是因著建造的時候偷工減料,用了極劣質的物材,起初倒是還好,殿還不高,倒不掉,可是後來越建越高,只不過是兩層,卻再也撐不住了。這座大殿,歷經兩月的建造,還是毀於一旦。可是屬下去查當年參與這件事的人,許多人早在當年事情一出之時就已經被處死,另外一些些活著的,出去後活下來的也沒幾個。屬下們查了許久,只能查出了這些。”

琴吉殿坍塌是四年之前的事情了,當年的皇太後想要修個禮佛的殿宇,後內閣便批了兩百萬兩的錢下去給了工部,讓當時的工部尚書何洪去辦。

可是建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到了最後卻還是坍塌,盡數毀於一旦。當年督工的何洪先是因為瀆職,辦事不力被抓去了刑部,可刑部定不下他的罪後,又是將人扭送去都察院,都察院裏頭也不敢得罪他和皇太後,就將人送去大理寺定罪,可大理寺呢?當時的大理寺卿尤齊已被何家和皇太後的人收買打通。

就這樣,當年涉事的人都死了,可偏偏督管此事的何洪,三進三出之後,依舊是平平安安,風生水起。

後來欽天監的人說那琴吉殿那邊的地界風水不好,不適合修殿,再加之那些修殿的人,該死的不該死的,也都死了,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殿也不再修了。而那修殿的兩百萬兩的銀子呢,進了工部之後就再也吐不出來了。

宋喻生聽了春風這話,已經明白了大半,其實他早在當年琴吉殿出事之後就已經猜到了,只是這回更加確信罷了。

他道:“琴吉殿本說好有三層,可第二層方一開始建就打不住塌了,想也知道用的是多粗劣的材料了。兩百萬兩的白銀,二十萬兩有沒有用進去都不知道。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建好這一座殿,不過就是打一個建殿的幌子,行盡貪墨之事。索性是連裝都不裝了,幹脆就用最爛的東西,這樣還能貪得更多。倒了就倒了,反正有得是人幫他們去死,有得是能幫他們做謊。”

事情已經十分明了,琴吉殿倒塌,就是何黨為了貪墨,而一手策劃出來的事情。

而大理寺卿尤齊,想也知道,當年收了何黨的賄,成了何黨的人,所以當年的事情就這樣被輕拿輕放,而何洪這人,完好無損,最後不過二十大板草草結束。

宋喻生若是要去針對尤齊,自然會針對到何黨。可若是先讓尤齊和何洪離心呢?像是何洪這樣自私自利的人,又會去保他?

他神色淡漠如水,即便這處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他的唇角也始終掛著一抹淡笑。這事幾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他習慣了這樣的偽裝。

他道:“何家那邊不要讓他們發現,但故意在尤齊面前露出些馬腳吧,讓他知道我在查他貪汙一事就行,他這人外強中幹,受不了這等驚嚇,定要去找何洪哭鬧。”

*

今夜註定不大安眠,那邊黃若棠也跟著母親黃夫人一同家去。一路上,黃若棠的神色都不大好。

黃夫人扯著黃若棠的手說道:“棠兒何故還這般生氣,你姨母不是說了會幫你照看親家的嗎,你莫要憂心此事了啊。”

黃若棠身上的怨氣沖天,可即便是這樣,臉上表情都還沒有崩塌,始終得體。

只是話裏頭明顯帶了幾分氣性,她道:“親家?母親說,天底又有那家的親家比得上國公府,哪家的男子又比得上表哥這般?我黃若棠要嫁就是嫁給舉世無雙的公子。可父親今日這又是什麽意思?他怎麽說曾經也都是宋首輔的學生,今日這樣的日子,他分明是在休沐卻也不肯往國公府跑一跑。這樣姨母心中又怎會舒服?”

黃夫人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心氣高,雖她覺得像是棠兒這樣優秀的孩子闔該嫁得高,可國公府這樣的門楣豈能是他們能夠攀扯的?她道:“棠兒啊!母親知道你打小就是掐尖要好,是你父親沒用給你拖後腿了啊!我們五品官如何去夠那國公府啊?!”

黃若棠道:“如何不能?五品又如何,我黃若棠絕不自輕自賤!父親五品的官就五品吧,可為何總是要做出這些事情來阻撓我?我現下哄姨母歡心,可他卻在旁邊如此?究竟欲意何為!他自己個兒不爭氣,為何還要在後邊害我,有他這樣當爹的嗎?!”

黃夫人還想再說,可在爭執之間兩人已經到了黃府。黃若棠下了馬車之後,不管不顧朝裏頭走去,進了屋子之後,黃夫人還想要在一旁扯她,卻被她狠狠拂開,她道:“今日我勢必要去問父親究竟是想如何,若是今後還做這樣的事絆我,倒是不如叫我死了幹凈。”

黃夫人見攔不住她,只能跟在她的身後不斷勸道:“他好歹也是你的父親啊......”

“我倒是寧願沒有他這樣無用窩囊的父親!”

黃若棠的聲音尖細,將好傳到了正坐一人坐在院子裏頭飲酒的黃健耳朵裏頭。

他聽到這話身形明顯震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掩藏了自己的情緒,裝作什麽也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又給自己酌了一杯酒。

黃若棠進了院中,大步上前奪過了他的酒杯,狠狠摔到了地上,她尖聲質問道:“你是不是非要我死了才肯滿意!”

黃健裝作沒聽見這話,晃動起身,說了一句,“棠兒回來了啊......回來就回來,還砸爹爹酒杯做什麽啊?”

說著蹲到地上想要去摸酒杯。

自開國以來到現在,素來有個種說法,得中探花之人比狀元還要風光。按理來說狀元為一甲第一,而探花為一甲第三,第三怎麽可能比第一還要風光?那是因為素來中探花之人容貌俊秀,在眾進士之中為容貌最佳的那一個,無一例外。當然除了宋喻生那一屆科舉之外,他這個狀元郎,無人能與之相提並論。

黃健當年身為探花,也是實實在在生了一副好樣貌,若非是這樣,也難一眼就入了他黃若棠母親的眼。

黃健即便是在現在醉酒之時,也依稀像是魏晉時期,身著白衣,吃了五石散的風流雅士,一舉一動頗為儒雅風流。

但他這一去撿酒杯的舉動,惹得黃若棠更氣,她上前一腳將那酒杯踢飛。

酒杯滾得遠遠的。

黃健再也撿不到了。

他滿面愁容起身,即便黃若棠做了這樣的事情,他也沒有生氣,只是道:“你有什麽氣沖我撒就是了,何故這樣丟杯子啊......”

黃若棠這頭氣生氣死,可是觀黃健這邊,絲毫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她更是生氣,說道:“我將氣撒在你的身上?有用嗎?母親和我同你說了多少回,你哪一次不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姨母那邊幫襯了你多少回,可你如今還只是個五品的朗中,哪一家的爛泥同你一樣稀啊!都這樣了還是什麽用都沒有。”

黃若棠從沒有哪一日像是今日這般生氣,她自年幼之時,就在耕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亦是一個不拉,她致力於讓自己成為一德智體美勞全面開花的小姐,可不管她多麽努力,攤上了這麽一個爹,好像她做些什麽最後都會是徒勞。

她聲音婉轉,聽著好不淒慘,“你這樣的年紀,我也不奢求你能再奮發有為了,可我只是想自己給自己嫁個好人,怎麽就這麽難啊!”

黃夫人再聽不下去,哭著道:“都是娘的錯,都是娘不好啊......”她又轉頭打著黃健,罵道:“你個沒用的東西,都是你苦了我們娘倆!!”

黃健也洩了氣,變得十分頹然,過了良久,他若被攝取了魂魄一般,怔然道:“好人......究竟何為好人啊?”

今夜的月格外的圓,月光下,黃健的眼中盡是說不出的愁苦。

這樣的世道還有好人嗎。

*

過了幾日,京都北城郊外的一坐莊子上,兩個身上還著緋紅官服的朝臣面對面而坐。

其中一人是大理寺卿尤齊,而另外一人則是那工部尚書何洪。

尤齊面色十分難看,對何洪道:“他這回一回京就想要去查當年的事,不就明擺著是要沖我來的嗎?”

相比於尤齊的慌張,何洪看上去便是鎮定許多,他慢悠悠捧起酒杯抿了一口,而後說道:“這些事情都過去多久了,就算是去查,又能叫他查出些什麽來呢?何故一驚一乍。”

尤齊同何洪差不多的年歲,只是何洪生得有些肥胖,那張肥膩的臉上已經染上了幾分醉態,土黃的臉上浮起兩坨醉紅,襯得那張臉更加油膩惡心。

尤齊叫何洪這話氣得半死,他反正是何家人,背後如何都有皇太後撐腰,到時候若真是要出事,倒黴的還不是他一人嗎?

尤齊沒好氣得道:“所以現在就這樣任他查下去是吧,當年琴吉殿可是你手底下的活計啊,真讓他查出來了,你也不管?”

何洪道:“那自從琴吉殿坍塌之後,我先是被刑部抓去,後又進都察院,再進大理寺,幾次三番,有人能定我的罪嗎?既當年三法司都定不下,憑什麽以為今日就能將四年之前的舊賬翻出來重提?你啊你,就是膽子太小了些。”

他酒足飯飽,說著說著還打了一個響嗝,他接著說道:“他宋喻生就算是再有能耐又如何?還真以為他能翻天了不成。聽我的,你就放寬了心吧,該吃吃該喝喝的,跟著我們還能少了你快活的地方不成?”

話畢,擡手招來了小廝,也不曉得說了些什麽,沒一會那人就領了一堆少女進了屋子,看著年歲竟然只有十二十三歲。

他們所在的這坐莊子是何洪的私產,這些少女,一直都養在了莊子上頭。

尤齊這邊都急得滿頭大汗了,哪裏還有什麽心情做這些事啊,起身說了句恕不奉陪之後就拂袖離開了此處。

何洪哪裏來得及管他,隨手拉個女子就開始快活。

*

自從那日過後,溫楚看到宋喻生就渾身不大自在,總覺得哪哪都不對勁。是以,連著給自己澆了幾日的冷水澡,即便是在夏日,可是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再硬朗的身子也扛不住,溫楚如願以償把自己弄生病了。

可她也是倒黴,本來還有好幾日才來的小日子也提前了幾日。

因著她這不要命的作弄,小腹那處痛生痛死,又加之染上了風寒,快把自己半條命都要搭進去了。

這日早上寅時,宋喻生起身的時間,沈香見溫楚遲遲沒有起身,也不知道是出了何事,便去敲了敲她的房門,可怎麽敲門都沒人來開門。

過了好一會,沈香都以為屋子裏頭沒人了的時候,門終於被人打開。

只見溫楚臉色十分難看,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身上只是簡單地著一件外衫,看著像是剛從床上起來的樣子。

沈香被她這樣嚇了一跳,忙道:“你這是害了什麽病不成?這臉色怎麽難看成了這副樣子。”

溫楚捂嘴輕咳了兩聲,說道:“我這可能是不小心染了風寒,我怕把病氣過給了世子爺,麻煩你去同世子爺說聲,我先養幾日的病先,這幾日就先不去服侍他了。”

沈香看溫楚這副病得命都快沒了的樣子,擔心道:“你這樣真的還好嗎,要不喊醫師來看看?”

沈香如今看明白了,溫楚可不像是什麽丫鬟,真是丫鬟的話,世子爺能對她這樣傷心,是以沈香現在看她病成了這樣自然是擔心得不行。

溫楚道:“不不不,我這小病,不打緊。你快去照看世子爺吧,我自己躺會就好了。”

沈香見她這樣說了,也沒辦法,只留下了一句,“我等會再來看你。”就離開了此處。

沈香走後,溫楚就躺回到了床上。染了風寒後頭腦昏昏沈沈,巴不得倒頭就睡,但是小腹那處又絞得她生疼,叫她清醒不能安眠。

分明是在夏日,身上卻忽冷忽熱。

溫楚怎麽也沒想到能把自己弄到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她分明只是想染個風寒而已。怎麽每一回都能這樣倒黴,什麽壞事就是全能撞到一塊去了。

迷迷糊糊之間,溫楚想著,只恨她生了一顆不老實的心,可這輩子她就只能是做老實人的命,幹不了一點壞事,一有歪點子,人就要倒黴遭殃。

沈香那邊離開後,將溫楚生病了的事情同宋喻生說了。

宋喻生問道:“生了什麽病?”

沈香也不敢隱瞞,如實說道:“好像是害上了風寒,她的樣子看著有些不大好,臉色特別難看......”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宋喻生打斷,“去外頭把暗衛喊去堂屋等我。”

沈香應是,趕忙出門去喊平日裏頭躲在暗處的暗衛。

這暗衛是個女子,平日裏頭專門盯著溫楚的一舉一動。

宋喻生始終不相信溫楚,總覺得她不老實,心裏頭還想著逃跑。

他從暗間出來的時候,暗衛已經等在堂屋裏頭了,他道:“前幾日還是好好的,忽在這樣的暑日就染上了風寒,你同我說說她都是做了些什麽。”

暗衛將溫楚日日拿冷水澆身的事情全同宋喻生說了,宋喻生聽完之後,臉色十分難看,罵了一聲“蠢物”,起身往她的屋子那處走去。

溫楚腦袋昏昏沈沈,好不容易就要睡著了,卻聽門被人打開。

她腦子已經有些不清醒了,還以為是沈香回來了。

她連睜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啞著嗓子說道:“沈香,我沒什麽大事,你幫我倒杯水就好了......”

她沒聽到沈香說話,靜了一會,她忽地感覺到了腦門上搭上了一似雪冰的手。

她知道,不是沈香,是宋喻生。

她勉強睜開眼來,卻見到了面色冰寒的宋喻生,只聽他呵笑兩聲,陰沈至極,他道:“還沒什麽大事,你是不是非要把自己作死了才舒服。”

溫楚叫這話嚇一激靈,整個腦子被迫清醒了過來,她整個嗓子眼都疼得難受,就是連狡辯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裏頭。

她有些受不了宋喻生盯著她的視線,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往被子裏頭躲去算了,她想也沒想就鉆了進去。

宋喻生坐到了床邊,伸手將她遮頭的被子扯下,迫她露出臉來。

那張臉上沒有一絲血氣,本就白皙的皮膚只剩下一片慘色。

溫楚想搶被子,卻被他死死按住。

她爭不過他,幹脆松了手往裏頭翻身。

宋喻生見她如此,默了片刻。

“你將自己作弄成這樣,意欲何為?

溫楚沒有回答,她該如何回答?

她背對著他縮成一團的時候,身形更顯單薄,宋喻生見她不說話也不強求,自顧自地說道:“你在躲我?”

說是疑問,可語氣卻是十分肯定。

他見她還不肯說話,嘆了口氣說道:“你怕我啊,可我有什麽好怕的呢?那天不是沒幹嘛嗎......”

他的語氣甚至還帶了幾分無辜,恍若他真是個什麽了不得的大善人似的。

宋喻生知道說什麽話能戳到了她的痛處,溫楚果然坐不住了,強忍著小腹的疼痛撐起了身來,她道:“你能不能別說了啊!既然什麽事都沒做,你就別再將它拿出來說了不成嗎?”

她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宋喻生聽得直皺眉。

他看著她道:“所以你就是因為這事躲我?”

溫楚迎著宋喻生那冰冷如霜的眼神,怎麽也點不下頭,她頗為煩悶,搖頭道:“我沒躲,是生了病。”

“每日用冷水澆頭,所以生了病?”他的語氣很冷,邊說邊摸了下她的額頭,手掌之下,肌膚滾燙,他道:“腦子都燒成了這樣竟還敢說是無事,怎麽,想把自己燒成一個癡兒,好順理成章叫我替你了卻殘生是嗎?”

“這又不是什麽大病,只是一不小心和小日子湊到了一塊而已,染個風寒,我還能死不......”

她從小大到大吃過種種苦頭,那樣子都死不掉,可見她是個命硬的,既如此,她不信一場風寒就真能取了她的命。

可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宋喻生用手捂了嘴,他寒聲道:“你非要這般咒自己?”

她生了熱病,呼出的氣噴在他的手上都十分得燙。

宋喻生自己本不信這些玄學的東西,可是他怕這些在她的身上一語成讖。

溫楚被他的手冰到了,伸手把他的手拿下,自己摸了摸腦袋,道:“況且說吧,你那手那樣冰,摸什麽自然都是燙的,我自己個兒摸著就是很好啊。 ”

可她話方一說完,宋喻生忽俯身將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他怕溫楚要躲,另一只手還按著她的後腦,讓她躲也不得。他的手指伸進她的發間,兩人貼得極盡,極熱的呼吸和極冷的呼吸在這一刻碰撞。

溫楚腦袋本就因為發熱而轉不動,被他這一舉動驚得魂飛魄散,一時之間腦子直接死在原地,就連手都若被人縛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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