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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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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遠處的三人一字不落地聽到了宋喻生的話?他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家裏的父親好歹也都是三四品的大官,在白山鎮橫著走都是毫不誇張,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究竟憑什麽敢去拒絕他們啊。況且將才他們分明是幫了他,他非但不知恩圖報,還說這樣的話!

吃頓飯怎麽了,要了他的命不成。

即便宋喻生這話聽著頗為無奈,可聽在了林宿簡的耳中卻是帶了幾分挑釁的意味,林宿簡的眼神陰沈了幾分,揚聲問道:“這位公子此話是何意?我們可曾得罪過你?”

林宿簡已經算是好脾氣的了,張成湖脾氣些許暴躁,直接大步上前,張如歡見他這副氣勢洶洶模樣,忙拉住了人。

張成湖最後怕傷了張如歡也沒再往前,只是指著宋喻生說道:“有你這樣恩將仇報的?長得人模狗樣的,還會不會做人了?!我們請你們去用膳,那都是給你臉了,你怎麽還敢說這樣的話!”

張成湖還沒有見過像宋喻生這樣厚顏無恥之人,這會氣得就差罵臟話了。

宋喻生轉過了身去,看向了他們,他嘴角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溫聲說道:“我為什麽不敢說這樣的話啊,不過是拒絕你們相邀共進晚膳罷了,就這樣難以忍受嗎。”

用最溫吞的語氣,說著最刺人的話。

他這樣的平淡溫和,襯得他們越發是像跳梁小醜。

宋喻生這話一語中的,張成湖覺得沒人能夠拒絕他們,更何況剛剛他們還幫了他呢。他理所應當覺得,溫楚他們應該答應,即便不願意,也要答應。

是以,在宋喻生說出不願意的時候,他才覺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覺得他們太不識擡舉。

他們的權勢高出於溫楚太多太多,本就和她不在一個平等的高度,所以即便溫楚不想去,卻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這不是邀請,這是變相的脅迫。

溫楚眼看事態要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下去,想要出面打圓場,“不就是一頓飯的事情嗎,沒必要鬧成這樣啊!”

林宿簡不再看宋喻生,視線移向了溫楚。

“溫楚,我只問你,你願不願意。”

林宿簡從來沒有像這樣直呼其名,溫楚聽出來了他語氣不善,她踟躕不定,這裏頭的人她誰都得罪不起啊!

林宿簡她現在得罪不起,宋喻生她將來得罪不起。

她方想要開口和稀泥,結果就聽道宋喻生說了聲,“她不願意。”

溫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著手腕大步離開了此處。

林宿簡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手上的扇子都被折斷,目光沈得似乎能滴出水來。

這一遭算是把那三個人得罪了個幹幹凈凈。

*

溫楚和宋喻生因著方才那事一路無話,買了些吃食便往家裏頭走了。

月明星稀,回家的小路亮堂,又安靜,這個時節的夜風最是舒暢,但是怎麽也吹不散溫楚心中的愁緒。

她走在宋喻生的身後,聲音有些沈悶,“你方才不應該這樣的,有什麽話咱們可以好好說的啊。”

她這話聽著別有埋怨的滋味在裏頭,宋喻生嘴唇緊抿,良久過後,開口問道:“所以,你願意和他們去。現在是在埋怨我?”

她現在這話不就是在埋怨自己阻止了她嗎?

宋喻生的聲音此刻帶著沁人的冷意,溫楚忙道:“我何曾埋怨你了啊!我只是想著出門在外,廣結良緣是好,你那樣就把他們得罪透了啊,他們在這裏都是頂尊貴的公子小姐,何曾受過這樣的氣,我是怕他們尋了麻煩。”

宋喻生是可以不用去怕得罪人,總歸他是國公府的世子爺,做事可以隨心所欲,但是溫楚不行啊,她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在這世上和乞丐沒什麽兩樣。她不敢得罪人,也不能得罪人。

所以,在那個主簿叫她下跪之時,她會毫不猶豫的跪下,她這人向來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好聽了是識時務,說難聽了就是沒骨氣。

宋喻生重覆道:“廣結良緣?”

那樣的人是算哪門子的良緣啊,溫楚是蠢還是如何,那樣明顯的心思都看不出來嗎。

宋喻生心緒向來平穩,這世上不太有東西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當初禮王發動叛亂,朝局上下震動,年僅十七歲的他在背後幫忙平息,也從來不會驚慌失措,惶惑不安;即便是後來連中三元,金榜題名之時,亦是毫無所覺,無悲無喜。

然而自從被溫楚撿回家之後,在這個鄉鎮之中,在那個破爛漏風的小屋子中,相處兩月,他總是會被她牽動思緒。

正如這一會,聽著她說這樣的話時,他心中又沒由來地生出來了一股煩躁。

溫楚轉過身面對宋喻生,她側身走著,嘴裏還在解釋,“你現在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遲早是要回家的,你有家人,可是我沒有啊!我不能得罪人啊。即便我不想去吃,可吃一頓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又不能少一塊肉。他們一個知府兒子,一個按察使兒子,想要給人尋不痛快,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嗎?”

溫楚話說得有些急切,一長串話下來,說得她胸膛起伏,氣都要順不上來了。

宋喻生扭過頭去,看著身側的女子,她這會就像是一只小麻雀,說起話來蹦蹦跳跳。

嘰嘰喳喳的聲音讓本來煩躁的心稍許平覆。

宋喻生道:“你當真只是不想得罪他們?”

“不然呢?還能是為何。”

她有些不明白宋喻生這話的意思,宋喻生以為會是什麽啊?

他回過了頭,看向了別處,他道:“無事,有我在,你不用怕得罪他們。”

這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便覺得頗為自大狂妄,可若是宋喻生說的,確是沒由來地叫人心安。

夜晚寂靜,只有兩人走在路上的腳步聲。宋喻生突然開口問道:“我傷養好了,說不準何時就能回京。你,要同我一起嗎?”

溫楚有些不明白宋喻生這話的意思,她下意識地“嗯?”了一聲,語氣皆是疑惑。

她先前說是想去江南的啊,可不是京都啊。她跟他回京都作甚?

她急忙說道:“先前我說的是想要去江南那邊,不是京都啊。”

宋喻生忽地發出了一聲輕笑。

這個笑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又低又磁,帶著一股莫名的嘲弄。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叫他不要丟下自己,如今便這樣恨不得早些和他脫開關系。

溫楚反應過來自己反應太過於劇烈,她道:“不是我不願意跟公子回,我這人生地不熟的,去了京都恐怕是要麻煩公子了。而且,我這人還是在鄉野之間待著舒服,去京都,實在是不合適啊。”

溫楚言辭懇切,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只希望,宋喻生不要再過多地糾纏了。

宋喻生聽到溫楚這話沈默了片刻,後故作委屈說道:“可是,楚娘不是說好了叫我不要丟下你嗎。”

他的嗓音輕柔,帶著些纏纏綿綿的埋怨之氣。

溫楚這時候悔得不行,只恨自己口無遮攔,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也不知道為何宋喻生就要死抓這件事情不放,實在是叫人難受。

宋喻生算是徹底看出來了她的不情不願,也不打算深究,只是說道:“那楚娘總得要和我去京都取錢不是嗎?”

這樣說來說去還是要去京都啊。

溫楚不想入京,這地方於她實在是有些不大美好的回憶。她方想要開口反駁,他家大業大的,還沒有個跑腿的下人不成?

宋喻生像是勘破了她腦中所想,淡淡說道:“這段時日實在叨擾麻煩,我自然是想要好好報答你的,可是銀錢太多,我不放心交給別人來送,還是楚娘跟我走上一趟吧。”

不放心交給別人來送,純屬是宋喻生胡謅。且不說他根本就不會把那些銀錢放在心上,更甚他的暗衛都是個中高手,殺人都不帶眨眼的,送個錢能送丟得話,也不用活了。

銀錢很多。

溫楚一下子就被這幾個字吸引了註意,其他的什麽事都放不進心裏了。

她在心底萬般糾結,她這些個時日待宋喻生不薄,眼看是要熬到頭了,總不能在最後關頭因著不願意去京都,就全都功虧一簣了吧。

罷了罷了,去就去吧!她最後還是點頭應下了宋喻生這話。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直到不見了蹤影,方才他們路過的樹上倒掛下了兩人,他們雙腿勾在了枝幹上,腦袋朝下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哥,你方才也聽到了吧,主子竟然說要帶著她一起回京。”

說話這人是冬月,在他旁邊的春風。

他們處理完了趙順的事情,就去保護了宋喻生,他們的武功都是數一數二,方才無聲無息跟了一路,溫楚也沒能有一點察覺。

春風生得冷厲,分明也只比冬月大上幾歲,卻給人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

他對宋喻生這樣的做法也是微微驚奇,卻還是沈聲道:“不要妄議主子是非,是不是想挨鞭子了。”說著,已經跳下了樹。

冬月還想八卦,聽到春風這話只能癟了癟嘴,即便不情願,最後還是聽話地閉了嘴,很快跳下了樹跟上了他的步伐。

*

林宿簡他們一行人邀請人一同吃飯不成,最後便自己去用了膳,飲了不少的酒才各自歸家。林宿簡回到了家裏頭的時候,剛好就撞見了自己的父親林平。

林平近些時日也被國公爺宋霖委托的事情煩得不行,宋霖讓他去尋找宋喻生,可他卻怎麽也尋不到人,雲凈鎮那邊也派人去找了,卻也不見有人說見過什麽奇怪的人啊。若不是國公爺那一邊說了不能聲張,他都恨不得發個懸賞令出去!

林平這人,底下庶子一堆,可就林宿簡一個嫡子,是以對其多為溺愛。上司交代的任務辦不成,他自然是愁得眉頭不展,這會撞見了林宿簡又在外頭喝酒渾耍,嘴裏也沒了幾分好氣,他道:“你成日裏頭能不能做點正事,人也二十歲了,都弱冠了,我也不要你先立業,給我把家成了行不行?只曉得逛青樓喝花酒,像什麽話?!”

林宿簡本就因為溫楚一事心裏頭壓著氣,見到林平這樣說,也直接頂嘴道:“好不講道理,父親心裏頭有氣便拿我煞性子。”

林平罵道:“我在那頭尋人尋不到,愁得飯都要吃不下了!你倒是好,快活得能上天!老子說你兩句還說不得是了?”

尋人?林宿簡不想跟父親在喝花酒這一件事上多說,就轉了話題,問道:“你這又是尋什麽人?”

林平也沒指望林宿簡能幫他,揮手道:“你別管了,同你說了又有什麽用啊。”

他一邊斥責林宿簡不務正業,抱怨林宿簡不讓他省心,可當林宿簡問他究竟在愁什麽之時,他卻又不說。

林宿簡也覺得他這人實在是莫名其妙,道:“父親好生有趣,一邊抱怨,可我問你,你又不同我說。”

林平叫這話噎住了聲,良久之後,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個理,他最後還是回答了林宿簡的話,說道:“國公府家的那個世子在我們這處不見了,國公爺就傳信來讓我幫著找,死活就是找不到人!這麽大個地方,哪裏那麽好找啊?找不到人,國公爺那邊我又交代不了。”

不知為何,林宿簡竟然想到了今日縣衙裏頭的那個白衣男子,他道:“世子生得何者模樣?喜歡穿什麽顏色衣服?”

林平聽到了這話,揚聲問道:“怎麽?你這是知道些什麽?”

林宿簡沒有回答只是道:“你先同我說就是了。”

林平也不知道他在那一邊弄些什麽名堂,卻也回答了他方才的話,“世子模樣自然是上上乘,以往我在京都裏頭見過幾面,貌若謫仙,尤愛著白衣。你見過?”

林宿簡猜測,今年見到的那個男子或許就是父親在找的人,他為了確認,又問道:“是何時失蹤?”

“兩個多月了吧算起來。”

話至此,林宿簡幾乎斷定。一瞬間,他的腦中千回百轉,有了一個想法,後出聲道:“父親,我知道那人在哪,不過你先別管,這回叫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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