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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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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幽夜、灼燙、呼吸深而重。

來找她算賬的人周身彌漫著極度危險的氣息, 那是她從沒有見過的,令她感到害怕而無措的壓迫與侵略。

這樣的情景很難不讓人再次回憶起那年二人有過的一次擦槍走火。

不同的是那次她能跑,這次卻被逼在墻角與他的身體形成的閉環之中, 危險到會發生任何事情。

他的氣息時不時掃蕩在她臉上、脖頸,烘得那一塊的皮膚又熱又燙。歸要手心後背起了一層汗, 身子僵著, 只需稍稍一偏頭,就能與他呼吸交纏。

她覺得彼此的距離太過親昵, 親昵到超越正常男女,她和異性沒這樣過,手腳不知覺間發軟,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身體所有器官都用來感覺他。

他的聲音持續響在耳側:“為什麽冷著我?為什麽不看我?”

他們分開了一年。

整整一年, 都沒有同彼此好好說過一次話。所以他等到她高考結束,跟教授請了假, 眼巴巴地從京城跑來望城。

他太想她了。

呆在學校的每一天他都在想她, 有時候見到些好玩的、有意思, 都會多留意幾眼, 猜度她會不會喜歡,若是喜歡, 他今後便可以帶著她來玩。

他也想給她分享, 那手機握在手裏,打了許多字, 最後卻怕分她了的心, 又被他一一刪掉。

後來想得多了, 連做夢都是她。夢裏自然幹的不是什麽正經事兒,他渾身滾燙, 聽她嬌氣吧啦的喘叫與哭泣渲染整個夢境。每次做這種夢,醒過來的時候他都特別遺憾,想她怎麽沒在自己身邊?

甚至有段時間,同寢室幾個男生經常念叨今兒在哪個校區哪棟樓見到一個特別漂亮的姑娘,說兄弟今天又被女朋友咬了一口,這姑娘熱情起來要男人命,孟聿崢你丫還不找女朋友,我聽說那誰誰不追你麽?你真不喜歡?

而他永遠實話實說。

真的,都不喜歡。

他喜歡眼前這個,被他逼到角落快要哭出來的、沒有良心的祖宗。

歸要頭腦空白,凝神瞧著他近在眼前的嘴唇,看它一張一合,說出那些隱含憤怒與委屈的話。

孟聿崢等不來她的回答,松開桎梏她的手,雙手捧起她通紅的小臉。歸要驚慌,下意識攥著他手腕,卻只是徒勞地抓住,沒能改變彼此任何的距離與姿態。

“孟聿崢!”她輕輕掙紮起來,不滿地小聲怨著他,那模樣倔極了,像頭抗拒的小牛,一個勁兒地想把人往外推。

孟聿崢受不了她這樣,也聽不進她的怨,只顧問個清楚:“手機上給你的消息十句只回一句,高考前是為了學習,那考完後呢?不理我,剛剛也不看我……”

最後,他將她的下顎上揚,逼著她正視自己,咬牙道:“歸要,你到底怎麽想的?”

男孩子力氣大,歸要被他弄得有些疼,輕呼一聲疼。可惜這一聲顫抖沒換來他的同情心,反而激起孟聿崢作為一個正常男人,對她早已燃燒的騰騰欲望。

他微微松了力,抵住她額頭:“歸要,看著我。”

她聽話地擡眼望進他眼裏。

黑漆漆的眼眸子,在夜色中看不見底。可她仍能感受到他的決心,今後是進還是退,他想來問個清楚。

孟聿崢又道:“說話。”

她用了好長時間才適應過來彼此的狀態。

她緩緩啟唇,委曲的說辭有了淡淡哭腔:“你高三那一整年都和別的女生在一起,我能怎麽想?”

她感覺黑暗中,孟聿崢的呼吸凝滯了一瞬。

“你怎麽知道?”

這種問話讓歸要覺得確有其事而他被捅破後心虛,她使了力氣推開他,孟聿崢沒防備,被推得踉蹌後退幾步,怔然望著她。

歸要在那覆雜的眼神裏捕捉到一絲不可思議,淚意又湧上來了,可她犟著忍著,握緊了拳頭,告訴他:“我高三那年暑假去京城,在華府宴親耳聽見的。你們每天在一起訓練,一起吃飯,就差沒有同一個寢室一起睡覺。而且你們甚至依然在一個學校一個專業,和以前在訓練隊的時候沒什麽的分別。最關鍵的是,你那天的最後送她回家了!”

其實還有一點。

是她介懷他沒有告訴她。

她不是不識大體、不信他,她就是覺得這種敏感的事情,他理應在最開始便告知,而不是瞞著她,讓她在那樣的情形下偷窺捅破,徒增煩惱與難堪。

她一口氣說完後身心舒暢,不認輸地同他對峙著,全然忘記說出這話應該具有的身份與立場。

以至於孟聿崢十分清晰明了一件事——她吃醋了。

所以,哪裏還需要再反覆確認她的心意?他已經看見她說出這些話後,眼底蘊著的委屈的淚。

孟聿崢心口仿佛被什麽東西擊了一下,鈍痛襲來,他趕緊上前去伸手抓住想要離開的她。

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真心吐露的歸要羞憤難當,被揪回去後,正要埋怨,卻感到自己身體不受控制地落入一個懷抱,而後脊背抵住墻面,他的身子再次覆壓而來。

她瞪大了眼。

唇瓣被他切切含住,男生緊實的胸膛此刻死死抵著她的胸口。

他們的距離終於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破。

那是她從沒進入的世界,電流感席卷全身,露出的肌膚有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她忘了要計較,忘了要反應,也忘記要呼吸,只覺得唇上異樣,他滑進她的唇中來與她糾纏攪弄。

她的身體在他臂彎之間,他的手其實一直將她的後腰包裹。

她聞到了他的味道,是木質調的冷松香。

忽地,像是終於撐不住,她雙腿一軟,身子往下滑去。一只大手卻及時扶住她,將她重新抵壓回墻面。

下顎被他擡起,他吻得更加深入,歸要卻在某一刻覺得他熱情到自己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她低低哼出一道漣漪,是快要窒息的人急促的求救。他感應到,總算放過了她。

接觸到空氣後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掛在他身上,偏頭去喘氣。

他的呼吸也有些不平穩,扳回她的臉,鼻尖對著她的鼻尖,二度的吻要落不落,他生生忍住繼續欺她的念頭,啞著聲,輕道:“我沒告訴你,就是怕你胡思亂想。你看,你就是胡思亂想。”

歸要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沒說話。

“我的錯。”他再次低下頭來,不斷輕啄她的唇瓣:“我給我們家要要,道個歉。”

他應該早些說清楚,否則也不至於鬧這一年的別扭。

“我跟那女生是一個隊,可我不太記得她長什麽樣。我們全隊的人每天都一起訓練吃飯,更何況,那麽忙,我沒有其他心思。”

“我惦記的是誰,你難道不清楚?”

說到這裏,他捧著她腦袋,暗沈的光影裏,眼中帶了一絲晦暗,他貼在她唇上:“人在難過的時候會愛上日落……”

他說:“要要,你是四十四次日落。”

歸要楞住。

法國作家安托萬·德·聖·埃克蘇佩裏,寫過一本著名的兒童文學《小王子》。歸要曾經喜歡反覆品味書中的寓意,從來不覺得那只是小孩子才可以讀的書籍。

故事裏,小王子生活的星球很小,所以他每天可以看很多次日落。而他在人生最沮喪的一天,看了四十四次日落。

——“你知道嗎,人在難過的時候就會愛上日落。”

——“在你看了四十四次日落那天,你很難過嗎?”

——但小王子沒有回答。

他曾經也在歸要不搭理他以後的某一個日落,有過很長很強烈的難過。

他望著晚霞不說話,只是在想:那個姑娘為什麽不理他了?

在忙嗎?在學習嗎?是吧,她在努力備戰,她要來這裏,他的身邊。

可為什麽高考後她也不理他呢?

歸要沈默許久,然後伸出手,靠進他懷中,緊緊地環抱住了他。

孟聿崢將她完全接納入懷,彎下身子,貼在她後肩。

不知過了多久,歸要覺得後肩上傳來一陣濕意。

她楞住,忽然開始推他:“孟聿崢你哭了嗎?”

哪知他卻將她抱得更緊。

歸要被他擁得喘不過氣,咳嗽一聲:“孟聿崢……啊!”

像是故意報覆,亦或是懲罰。

他竟然在咬她。

力道不算重,但也足夠讓她疼一陣。歸要疼得在他懷中扭了扭,尖銳的牙齒劃過少女肌膚,留下一道明顯而深刻的痕跡。

仿佛這樣她就能屬於他。

孟聿崢松開口後,又安撫似的去吻她被自己咬疼的那一塊,一下一下,輕柔如羽翼飄落。

歸要卻疼出了淚花,揪著他的後背的衣服,罵出:“王八蛋!”

他笑了起來。

“是王八蛋麽?”

他放開她,問她。

他身子往前逼近一寸,讓她落入自己的視線範圍,又問道:“是什麽,嗯?”

歸要怎麽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她羞恥於口:“都這樣了,你……別問了……”

孟聿崢卻依依不饒,纏著她,要她給個說法。

他偏頭去吻她的耳垂,耳垂果然熱乎乎的。他舐上去,慢慢含住它。歸要被他弄得渾身一顫,身子也開始緊繃。

“孟聿崢……”她低聲叫他名字,想讓他停下。

他只含糊不清地答應了一聲,繼續我行我素。

“孟聿崢,是你的什麽?”

他再次引導地問道。

不給個答案是跑不了的了。

歸要識時務,吞吞吐吐地說道:“是……男朋友。”

從今以後,孟聿崢是她的男朋友了。

歸要前十八年人生循規蹈矩,沒經歷過男女情愛,這種話就已經要了她半條命。

臉頰在孟聿崢的掌心之間又熱又紅,她躲閃起他直視而來的晦澀目光,明明輕描淡寫,卻總讓她覺得他要吃人。

她推了推他:“走了。”

“哪兒去?”

“……老在這兒像什麽話。”

孟聿崢不在狀態地問道:“要回去?”

“不回去。”

他點點頭:“不回去,就再親會兒。”

說完,再次摟著姑娘吻了下去。

這個地方再拐個彎,往前前100米就是畢業晚會的餐廳。他們正在哄笑打鬧,說起這次高考,議論歸要此次一定是勝券在握,望城一中就要迎來他們的新狀元。

聲音有些大,時不時回蕩在安靜的住宅區,偶爾一兩個清晰的詞匯蹦進耳朵,卻又很快消失於無形。

那裏如此熱鬧。

有人還在問孟聿崢走了大半晌,到底去了哪兒?

卻無人知曉他此刻正與她擁吻在一百米以外的寂靜角落裏。

帶著少年沸騰愛意的深吻,落在她唇上、頸上、肩頭,還有胸前。

歸要仰起頭,放任自己迎接他的熱情。

正是輕佻而放肆的年紀,就連親吻也沾染著屬於他們的張揚。

他是個熱愛冒險與刺激的人,膽大、輕狂。

而她骨子裏亦是。

啪地一聲。

遠處有酒瓶落地的清脆碎響。

歸要驚弓之鳥,身子一縮。孟聿崢笑擁著她,調了個方向,將她完好無損地藏在自己身後。

後來他們所有的第一次仿佛都如今夜,綿長、熱情、盡興。

歸要記得,就是在這一年,十八歲的自己獲得了孟聿崢全部的愛,以及最為赤坦的熱情。

她考上京大,然後與所愛之人並駕齊驅。

她曾經所有的努力,也都會一步一步,成為她這一生的勳章。

而孟聿崢會一直陪著她。

那一定就是最後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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