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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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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修)

那句話,後來入了歸要的心裏。

晚風習習,繞著鐘樓下的人群,添了一絲人氣,反倒不再覺得冷。

可明明那天望城的天氣預報,說溫度低至1℃—2℃。

仙女棒漸漸繚亂了眼睛,她定了定神,男生的影子在視野裏越來越清晰。

今晚睡不著了。

歸要想。

熱鬧的夜晚在跨年後的一個小時內逐漸散場,人氣都被帶走,江邊沒多久便冷清下來。

孟聿崢送她回家,還是來時那條路,到樓下的時候,她看見他的車停在樹蔭下,裏面坐了個司機樣的人,在靜靜等著她們。

她看過一眼後,瞬間明白過來,問他道:“你今晚不住這裏了?”

問完就後悔了。

而她也來不及收回改口,孟聿崢緊接著就將她的話接了過來,嘴角浸潤著些不正經:“怎麽,想我住這兒啊?”

歸要被他堵得啞口無言,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是。

孟聿崢見她望著自己不說話,還以為這正經過頭的姑娘又嫌他說了這種混賬話,半舉著手沒骨氣地投了降:“行行行不逗你,我明兒得回京城,一早的機票,不想再叨擾你們。”

歸要哦了一聲,本應是對他告別,卻還是忍不住多問了句:“大年初一,有什麽事兒呢?”

不是說會待到初三麽。

孟聿崢聽她這話,篤定這姑娘是舍不得自己,也不說破,頂著暗爽的心情,同她耐心解釋:“工作室有業務,挺重要的,就說咱們這種人天生勞碌命,大年初一也得上門拜訪金主客戶,不然小破公司哪兒來的發展前途。”

他說得淒慘,可歸要聽說過他在學校外的工作室,人不多,卻都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技術人才,所牽涉的網絡安全領域與孟氏旗下的任意業務完全不相瓜葛,孟聿崢算是白手起家。

她之前聽過歸遠山與唐珂的對話,夫妻二人這些事兒並不避諱她,所以她了解得一清二楚。

孟氏環晟集團這幾年內鬥嚴重,孟聿崢作為唯一有繼承可能的接班人,被一幫董事會的人虎視眈眈地關註著,他今後若是回歸環晟,日子必然不好過,所以他如今這一步,想是有獨立門戶的心思。

其他的再詳細的,她便不清楚了。

她不多言,只點了點頭。

時候太晚,她得回去了,於是同他道了別,轉身便要進樓道。

剛轉身,便突然聽見他叫她名字,她應了一聲,下一刻,手腕便被人捉住。

腕節溫暖,他的身軀也在暗夜中靠了過來。

她聞到屬於他的氣息。

心跳狠狠地墜下去,又高高地跳起。

她怔怔地盯著眼前,僅僅一掌之距之外,是他的下顎。

“我等你回京城。”

他低磁的嗓音在說出這話的時候,眼裏盡是勾著人的暗昧笑意。

就那麽一個眼神,甚至連彎曲的弧度都不怎麽明顯,可那眼睛偏偏就帶著攝人的鉤子。

她微微睜大了眼。

有什麽東西被他瞬間擊中,理智正一點點地被他瓦解。

就好像是,一個持帥行兇的混蛋,要與她做什麽難以示人的茍且勾當。

歸要板板正正地活了小二十年,哪兒被什麽男生這樣調戲過,罵也罵不出口,只能幹撐著眼,沒底氣地憋出句:“孟聿崢,你非得在走之前來這麽一下麽?”

男生笑意卻愈發張狂。

“就是想讓你記住我。”

這是他那天俯身,貼在她發頂時的最後一句。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就是從孟聿崢離開望城的那一夜起,歸要只需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他勾引她的那道目光,睡不著,睡不好,一想起來就羞到恨不得拿被子將頭和臉全都捂嚴實。

這人放浪起來的時候怎麽能這麽……放浪!

她蓋住手機,逼自己忽略那些孟聿崢發來的報備消息。

初二那天也是個艷陽天。

表哥一個人帶著茜茜來登門拜訪,剛進屋,茜茜就跑到他們面前一口一個外曾祖父、小姑姑,聲線嗲嗲的、甜甜的,鬧得整個屋子都明朗起來。

表哥肩膀寬壯了些,大概是工作緣故,常年奔波,面容也比上次看著更成熟,上學的時候就是個成績挺好思維蠻清晰的男孩子,一雙眼睛透出的堅定與明智,終究還是與他人不同。

可歸要左看右看也沒見到嫂子姚陶,表哥也沒交代,只轉移話題,說茜茜還是第一次見小姑,今天一大早就嚷嚷著叫他行動麻利點兒,別到時候小姑等急了。

被表哥這麽一打岔,這事兒很快便被她忘在了腦後,等到事後再想起來,又覺得表哥這副支支吾吾不直說的樣子,想必有什麽難言之隱,於是幹脆作罷。

等到中午快開飯的時候,她也沒能見到嫂子人影。

她陪著茜茜在客廳看電視,畫面的粉色小豬可可愛愛,這時她卻隱約聽見外公與表哥說起今年除夕,歸要帶了個同學回來。

表哥當時正站在餐廳擺盤,聞言,擡起頭,恰恰與好奇探看過來的歸要對上眼。

她聽清了,輕輕咬著下唇沒吭聲,表情有些不自然,表哥人也聰明,見狀,轉頭就問外公:“是不是高中同學?”

“唉對對對,就是高中同學,你怎麽知道?是一個男孩子,小夥子特別聰明,嘴也甜……”

表哥一聽,笑了起來,擦了擦手,走到她面前,小聲問她道:“唉,是不是你高中喜歡的那個男生?”

他就記得那個男生。

能一眼望穿她的,也就表哥陳南楓了。

歸要點頭承認的時候笑容略有小女生的青澀欣喜。

“可以啊歸要!”表哥笑嘻嘻地拿胳膊肘頂她,“說明你倆有緣分,你看多少人上了大學就杳無音信了。”

這話在理,歸要也認,就是怕表哥聲音太大給外公聽見了,食指放在唇上,輕輕笑著求他小點兒聲。

表哥卻故意敞開了聲,把茜茜抱起來親了一口,道:“茜茜,小姑情竇初開,要有男朋友咯~”

她趕緊撲上前去捂住表哥的嘴,表哥抱著茜茜躲閃,一來一回地晃悠,卻逗得茜茜咯咯直笑,不知世事的小丫頭,也跟著附和大喊:“小姑要有男朋友啦~”

“陳南楓!”她急起來哥哥也不叫了,輕拍一下他的胳膊,“這種話你也對茜茜說,嫂子管你管得還不夠!”

聽見她提起姚陶,陳南楓笑意僵了僵。

“你嫂子……她忙著呢,哪兒管得著我?”

歸要聽這語氣不太對,看過去,捕捉到表哥臉上一閃而逝的失意。

她微怔,今兒大過年的嫂子也沒跟著一起上門的事兒她還沒忘呢,於是趁此問道:“嫂子呢?今天怎麽沒來。”

“美甲店這幾天最忙了,你嫂子忙著賺錢呢。”

歸要還是覺得怪怪的,美甲店再忙也不至於忙得飯也不吃了,更何況外公與二姨牽扯不多,若是嫂子因為二姨而怨憎外公,屬實有些說不過去。

“嗐,你別想了,”陳南楓搖了搖她的腦袋,力氣之大,搖得她險些站不穩腳,“你一小丫頭片子,好好讀書,少管閑事兒,別跟你哥我似的。”

說起那句“好好讀書”的時候,陳南楓語氣裏是止不住的羨慕落寞。

在沒輟學之前,陳南楓也算是實驗附中的好學生,性格有時候是管不住了些,但終究是在正軌上。

和姚陶這樁事兒,是大家都沒想到的。

姚陶是附中旁邊中專舞藝的,漂亮活潑,朋友也多,就是心思不在學習上,成天抽煙喝酒談戀愛,據說追求陳南楓是因為當初和那群狐朋狗友打了賭,加上姚陶那時候本就對陳南楓這人有那麽點意思,於是一來二去,兩個人便悄悄談上了。

青少年缺乏是非明斷的能力,責任感的意識也相對薄弱,二姨文化低,沒有想過去教育這一點,所以沒有給予陳南楓這樣的概念,是這幾年工作有了家庭與孩子,陳南楓許多事情反倒慢慢成長起來。

只是一步錯,步步錯。

終究是可惜了表哥這麽好一塊料。

思及,歸要默默地理了理被他弄亂的頭發,囁嚅道:“其實現在想重新讀書學習,還是有很多渠道的……”

她這妹妹,像個小大人。

陳南楓失笑:“我知道,我也想過,但茜茜現在要人照顧,我沒辦法看書,以後計劃也不遲。人嘛,只要活著就有的是機會和出頭日。”

歸要沈思,認可地點點頭。

陳南楓見她還是心事重重,知道她那小腦袋又開始替自己操心了,於是話鋒一轉:“在學校錢夠不夠用?老規矩,不夠就找哥哥,聽見沒?”

歸要被他轉移註意力,故意氣他道:“我把你吃窮了,二姨也不管你,你到時候都沒地方哭。”

陳南楓玩笑道:“那敢情好,沒錢了我就去偷你二姨的錢,她藏錢的地方我都知道,就在她房間衣櫃,一個牛皮紙袋裏面。”

二姨有存放現金的習慣這她知道,可是……

她擡頭,詫異道:“二姨用牛皮紙袋裝錢?”

平時最懶於精致的人,這種事情隨便一張報紙就能解決,竟然會這麽講究,用了牛皮紙袋。

“用了好些年了吧,”陳南楓想了想,說:“還挺寶貝的,也不讓我看,不讓我碰。”

說著,又忽然想到什麽,對她笑道:“不說這個了……我最近老琢磨一件事兒,你說大姨父生意做這麽大,要不我幹脆跟著大姨夫幹算了,說不定也能發大財呢,總比一個月在這小城裏拿那麽點死工資的好。”

事關表哥前途,歸要好好斟酌了一下,才道:“你跟著他沒用,他能做大是因為有唐阿姨,沒有唐阿姨,他一輩子都只能圍在望城這塊地兒,你不如自己好好沈澱學習,做生意你不比我爸差。”

歸遠山本就沒什麽文化,當年是靠著她的母親顧曉敏的人脈投機取巧做起了機器零件的生意,後來又開了個小廠,訂單量也算過得去。

可任何走得長遠的生意,到最後都會依賴掌舵人的眼界與能力,歸遠山是有膽識,可能走這麽遠,遠到京城去,完全是因為有個高材生唐珂在他身後推波助瀾。

歸遠山,京城……

這兩個詞兒合並在一起,歸要不知想到什麽,倏然驚起。

原來是這樣……

外公先前在聽見孟聿崢的身份後那道意味深長的眼神,原來是點在這兒。

歸遠山想在京城迅速站穩腳跟,站隊攀附大人物是必不可少的事情,難怪去年歸遠山會大放血在華府宴為歸祺設局,起初她以為是歸遠山寵愛這個兒子,可現在想想,那天歸遠山在華府宴中庭截賭住孟南君,又何嘗不是一種借勢刻意?

外公怕是擔心,擔心歸遠山要仰仗孟聿崢的聲威,搭上孟氏這道關系。

她終於將這事兒的來龍去脈理了個清。

腦袋裏亂哄哄的,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忽略,還來不及去深究細想,便被表哥叫上了桌吃飯。

茜茜喜歡她跟她投緣,粘著她要她餵飯飯,眼睛珠子像顆珍珠又大又圓,糯糯的聲音問她,小姑姑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吃飯飯?這個好燙哦。

又乖又懂事的小朋友誰都喜歡,歸要忍不住心軟,一陪就陪著茜茜鬧了整整一天。

歸遠山那事兒也就這麽拋之腦後。

晚上陳南楓帶著茜茜走的時候,明明都困得不得了,還強撐著說明天要再來外曾祖父家裏找小姑,今天不玩了,太困了。

歸要哭笑不得,親了一口茜茜,這才作別。

是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歸要才有時間去看手機消息。

冉冉晚上九點的樣子給她發來過一串聊天記錄,後面附了一句話:“寶貝兒,是不是你?”

什麽是不是她?

這條消息看得歸要摸不著頭腦,點開了那串聊天記錄。

是張銘陽發給冉冉的,開頭第一句話就是極其振奮的國粹:

【我靠!】

【白冉冉,我崢哥談戀愛了!】

歸要楞住。

繼續往下翻,張銘陽大篇幅的發言便映入眼簾。

【這丫平時最不愛唱情歌的,今兒晚上不知道抽哪門子風,居然唱情歌!還他媽唱了兩首!我他媽聽到的時候都要瘋了,現在酒場子都他媽快炸了!!!】

接著便是一連串驚心動魄的國粹。

歸要看得頭皮發麻,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看過去,才終於弄清了這場鬧劇。

是他們幾個關系好的男生趁著放假出去玩,想著挺久沒唱歌了,便全往ktv裏打堆過去。

孟聿崢在這種事兒上是個從不張揚的主,往年也不是沒去過玩過,要麽坐在角落裏,聽兄弟們唱了一會兒便會走人,要麽就跟著唱兩首《海闊天空》之類的男生最愛的歌,連棋牌骰子這種游戲都很少參與。

所以當第一首《Where did u go》的抒情甜膩前奏響起來的時候,誰都沒往孟聿崢身上想,張銘陽拿著話筒問了一圈,全都搖頭,問那個平時最愛唱情歌的兄弟,人家也搖頭,說沒點過。

張銘陽當時就納了悶了,沒人點,鬼點的?

還是等到第二遍的時候,坐在角落後知後覺的孟聿崢終於悠散地擡起手:“哦,我的。”

張銘陽當時那表情跟見了鬼似的,一個勁兒安慰自己,這歌兒粵語老歌,他崢哥老人家愛唱也正常。

可誰他媽能想到還有第二首英文情歌!

那歌詞兒一出來,一群漢子原本還忍著憋著,這下全坐不住了。

屏幕上那都是什麽甜死人的詞兒吶!

“You make me wanna call you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是你讓我,讓我想要半夜給你打電話

You make me wanna hold you till the morning light.

是你讓我,讓我想要擁著你直到天明

You make me wanna love,you make me wanna fall.

你讓我陷入愛河,時歡時喜

You make me wanna surrender my soul.

你讓我甘願奉獻自己的靈魂,不戰自降

I know this is a feeling that I just can't fight.

我知道這種感覺無法抵抗

You're the first and last thing on my mind.

你是我心裏的初戀也是唯一

You make me wanna love,you make me wanna fall.

你讓我陷入愛河,時歡時喜

You make me wanna surrender my soul.”

讓我甘願奉獻自己的靈魂,不戰自降

……

……

看到這兒,歸要仿佛預感到了什麽,心忽然被高高吊起,伸手點進了最後那個視頻。

剛一點開,就聽見一道聲音搶先調侃:“這他媽誰呀?京城還沒開春呢,怎麽還先發起情了?”

“哎唷唷,還「是你讓我想半夜打電話給你」~”

“還「想擁著你直到天明」~”

“你是我心裏的初戀也是唯一~”

“……”

“……

整個視頻都亂哄哄的,鏡頭也搖搖晃晃,持手機的人跟著笑得特大聲。

此起彼落的哄笑打鬧之中,她看見孟聿崢陷在卡座裏,視線昏暗不清,但就是能感覺到這人在笑,笑得不言而喻,一副任由他們怎麽揶揄怎麽鬧的姿態。

視頻裏張銘陽這時候招招搖搖地擠了過去,攀著孟聿崢的胳膊,捏著嗓子,笑開了花:“說唄,怎麽個事兒啊崢哥哥?”

這也開春開得也太特麽明顯了。

“還能怎麽個事兒吶,這不就是……”

視頻裏的男生們全在陰陽怪氣地損他,估計今晚私底下全傳開了,整整齊齊的吆喝聲攜著故意惡心的嬌弱腔調,也一並傳進歸要的耳朵裏——

“相、思、苦~”

相思苦。

相思,相思。

他在相思。

歸要意會到這層意思,在屏幕之外慢慢笑起來,把這段視頻從頭到尾播放完整。

冉冉追問的消息不斷彈進來,說孟聿崢絕非平白無故一反常態,拿著心理映射的理論各方面論證他如今心裏指定是有人了。

消息連綿不絕,她無比清楚。

那一刻,世界冰雪消融,萬物迎生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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