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當然是希望能維持現狀最好”她嚅嚅地低語，幾乎連擡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p>

再怎麽說昱廷都是他的兒子，她已經獨占昱廷十年了，現在還要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沒發現昱廷的存在，說真的實在太白目了</p>

“妳的想法完全跟我料想中的一樣”他輕笑，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不過很抱歉要讓妳失望了，我不可能按照妳的希望做”</p>

果然！程嘉樂小臉一白，清楚地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p>

“那，你想怎樣？”很扯，剛才是他問自己這句話，現在反過來變成她來問，感覺一整個諷刺</p>

“我要昱廷認祖歸宗”唐丞傑將自己想了一夜的答案揭開，還是要兒子回到他身邊</p>

“可是……”可是這十年來昱廷根本不曾離開過她，叫她怎能接受！</p>

“可是什麽？妳以為妳還有選擇的權利嗎？”唐丞傑當然不覺得她會乖乖接受自己的決定，但她已自私地獨占兒子十年的光陰，接下來應該由他接手才合理</p>

“你不能這麽獨裁！”她激動得渾身發抖，再怎麽說孩子都是她的，是她一手把屎把尿拉拔大的，他不能就這樣把他搶走！“孩子是我生的啊！”</p>

“沒有我，妳生得出來嗎？”他瞇了瞇眼，這時代可沒有所謂的聖母瑪利亞</p>

“……”她很沒用地紅了臉，即使經過十年單身的歲月，都已經是一個十歲大孩子的媽了，說到這個她還是會臉紅</p>

“所以，妳是準備好跟我打官司，還是讓我把孩子帶走？”他狠心地問道</p>

“不！”她一徑地搖頭，好怕孩子被他帶走“你不能這麽做！”</p>

“不然還有個折衷的方式”將她的激動全看進眼裏，他相信她是個愛孩子的好媽媽，這讓他的心立刻變得柔軟“妳跟昱廷一起回到我身邊”</p>

這些年他交過幾個女朋友，每個女朋友都不長久，一開始他搞不懂這情況是怎麽回事，但認真思考過後，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裏——他常在不經意間從對方的身上尋找樂樂的影子，但對方終究不是她，因此每交往一段時日就自然而然地分手了</p>

既然他還在追尋她的身影，而兩人之間又有一個昱廷這麽大的孩子，她的身邊又沒別的男人，無疑是老天爺給他的第二次機會，讓他重新擁有她的機會，他怎能輕言放棄？</p>

他有本事追到她第一次，就有本事再追到她第二次，這次他不會再輕易放手，絕對會緊緊抓牢她！</p>

“嗄？！”這哪招啊？要一個跟他離婚十年的女人帶著孩子再回到他身邊？她感到極度不可思議“你瘋了！”</p>

“我再正常不過了”他嘴角抽搐了下，他可是年年到健診中心做健康檢查的耶！“我必須清楚地告訴妳，妳只有以下三個選擇；一是讓昱廷跟我回唐家，二就是妳跟他一起回去，再不然我們只好法庭上見”</p>

程嘉樂顫巍巍地退了一大步“拜托你好不好？昱廷從來不曾離開過我，你不能這麽狠心拆散我們母子……”</p>

“不好”他遺憾地搖頭“時間也差不多該去上班了，我給妳一個禮拜的時間考慮，下個星期我會再跟妳聯絡，就這樣，嗯？”</p>

她還能說什麽呢？很明顯她輸了</p>

工作這些年雖然存了點錢，但她拿去買了安身立命之所，也就是現在她和兒子住的房子，每個月還要負擔貸款，根本不可能擠出打官司的錢跟他對抗，更別提他家大業大，她想跟他爭根本是癡心妄想</p>

心灰意冷地坐回自己的小march裏，她麻木地發動汽車，不曉得該如何向兒子解釋這荒謬的一切……</p>

＊</p>

渾渾噩噩地度過工作會報時間，程嘉樂一顆腦子全繞著不久前在河堤公園前與唐丞傑的那段對話，連內線響起都未曾註意</p>

“餵？……喔好，我馬上告訴她，待會兒請她回撥給你，嗯……好，不好意思喔！”小碧見坐在位子上的程嘉樂一點動作都沒有，趕緊發揮助理的職責為她接聽來電，並在紙上簡單記錄後收線</p>

“程姊，洪先生找妳喔！”小碧放下筆，發現程嘉樂還是一臉呆滯，不禁放大音量再次叫喚“程姊，程姊！”</p>

“啊？”終於，程嘉樂聽見她的聲音了，茫茫然地回頭看她“什麽事？”</p>

“妳還好吧？”小碧擔憂輕問，見她點了頭才微微放寬心“洪先生找妳，要妳去辦公室找他”</p>

“喔”洪先生？喔對了，她忘了今天必須給洪文康一個回覆“知道了，謝謝妳”</p>

唉，十年來她除了上班之外，大多時間都深居簡出，幾乎不太與別人互動，往後若是兒子不在她身邊，她一定沒辦法適應一個人的生活，或許她該學著多與他人互動交流，才能逐步改變自己的生活型態</p>

她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可以和昱廷相處，但昱廷禮拜六不在家，那麽她就和洪先生出去見見世面也好，免得一個人窩在家裏胡思亂想，遲早悶出病來</p>

她離開位子走向老板辦公室，在辦公室前先深吸口氣，然後才伸手敲門</p>

“請進”洪文康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出來，一貫地簡潔有力</p>

“打擾了”她推門而入，一進門就見洪文康坐在辦公桌後方，正專註地看著計算機屏幕“洪先生，你找我？”</p>

“對，妳考慮得怎麽樣了？”</p>

洪文康扯開笑容，由辦公椅上起身，招呼她到沙發前入座</p>

“這個禮拜六中午可以嗎？”</p>

“可以”她輕點下頭，客氣有禮地笑了笑，就像處理工作上所有事件一樣，公式而冷淡，沒有太多個人情緒，一切按照該走的程序進行</p>

“那太好了！”洪文康開心地笑了，沒註意到她的神情帶著一絲恍然“那我十一點半去妳家接妳，可以嗎？”</p>

“啊？”去家裏接她？這下她有點清醒了，連忙搖頭“不，不用了，我們就約在公司見面吧！”到公司見面再一起去就可以了，她不習慣招待人到家中</p>

“可是晶海跟公司是反方向耶！”他昨天還特地看了一下她的數據，與他家方向相同，可以直接一起去服裝秀會場，如果兩人還要先到公司會合，反而更浪費時間“這樣我們都得提早出門至少半個小時喔！”</p>

“呃……是、是喔？”那還真太麻煩他了，基於怕麻煩人家的心態，她做出最大的讓步“那，就麻煩你到我家巷口時打電話給我，好嗎？”</p>

“好啊！”洪文康不假思索地答應，興奮過後想起另一件事“對了，等等妳跟我出去一趟”</p>

“去哪兒？”現在是上班時間，她這樣不假外出不好吧？尤其又跟老板一起行動，萬一被誤會了可怎麽好！</p>

“去幫妳準備禮拜六出席的衣服”洪文康細心地註意到這一點</p>

他沒見過程嘉樂私下是何種打扮，以她上班時的穿著，平常打扮應該也不會太隨興，不過出席服裝秀畢竟是較正式的場合，多少也需要幫公司做一點廣告，穿著當然得更端莊正式一點</p>

“嗄？那麽麻煩！”她感到些許暈眩，沒想到只是出席一個服裝秀還得去買衣服……天啊！那得花她多少摳摳啊？</p>

“必要程序，必要程序啦！”洪文康笑道</p>

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一家高級服飾店，教程嘉樂好生惶恐！</p>

她從來沒進入過這種高級服飾店，店裏的服務人員每位都笑容可掬，但每件衣服看起來都好貴，她實在不曉得自己得被剝幾層皮才能走出這家店！</p>

“請為這位小姐找尋適合出席服裝秀的衣服”洪文康可不知她心裏的煩惱，直接對店員交代</p>

“好的，小姐，麻煩妳跟我來”親切的店員笑著對程嘉樂比出“請跟我走”的手勢</p>

程嘉樂一臉猶豫，不安地回頭睞了眼洪文康；只見洪文康揮了揮手，示意她跟店員小姐去就對了</p>

程嘉樂心一橫，心想既然答應了就得完成任務，萬一……萬一價錢太貴她負擔不起，那就只好麻煩老板先代墊，她再以薪資逐月分期攤還便是</p>

二十分鐘後，她換上一件禮服，別別扭扭地由更衣室走出來，一邊還怕走光似地拉拉身下的裙擺，全然沒註意到發現她換裝後的洪文康驚艷地由休息室的座位上站起——</p>

“呃，洪先生，這件還行嗎？”她擔憂地擡頭詢問</p>

她沒想到參加一個服裝秀得穿得這麽正式，現在穿在她身上的是一件棗紅色絲質長禮服，裙擺幾乎蓋滿她穿著兩吋高跟鞋的腳踝，僅露出鞋跟及腳尖的部分，而且真的好貼身，貼身得讓她感覺自己好像沒穿衣服似的</p>

不過剛才在更衣室裏透過鏡子檢視她穿著的效果，無法否認這件衣服實在很漂亮又正式，是她從來不曾穿過的衣裳類型，害她明知好看還是覺得有點別扭</p>

“很、很好，很漂亮”洪文康雙眼發直，連講話都不自覺地結巴</p>

他沒想過她包裝在套裝底下有著如此一副魔鬼身材——纖細的腰肢、穩纖合度的身段，在那件棗紅色禮服的包裹下，她渾身散發著誘人的性感，教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p>

“真的嗎？”她也知道不難看，現在連老板都這麽說了；但她剛才在更衣室裏看過它的價錢，差點沒直接暈死在更衣室裏，那可是她近兩個月的薪水呢！</p>

如果按月攤還，不曉得可以攤幾期……罷了，若昱廷真的不得不回唐家，那她的生活開銷會大幅縮減，應該不需要太久就能償清</p>

“真的”</p>

洪文康差點舉手發誓，但那太蠢了，他沒勇氣做，只得轉身交代店員</p>

“我們就要這一件，麻煩幫我們包起來；還有，再幫她挑一雙鞋及合適的首飾”</p>

蝦咪！還要鞋跟首飾？！老板大大，您要我怎麽還得清啦！</p>

“洪先生，不必買那麽多吧？”她驚恐地出聲阻止</p>

“沒關系，一切費用由公司的交際費支出，妳不必擔心”洪文康笑著要她安心</p>

由公司的交際費支出？喔YES，那她就不必擔心了！她緩緩地松了口氣，心中澄的大石總算落了地，任由店員小姐為她挑選飾品及鞋子</p>

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總算挑選好她及洪文康都滿意的“裝備”，禮拜六總算可以順利“出征”了</p>

“洪先生，真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在回公司的路上，她不好意思地向洪文康道謝</p>

“講那什麽話？是我邀請妳陪同，當然由我買單”他展現一個男人應有的紳士風範，不需要她將這些擱在心裏</p>

“總之還是謝謝啦！”她漾開淺笑，心頭的陰霾似乎也因大肆消費而獲得些許補償</p>

窗外的街景飛逝，程嘉樂手抓著胸前的安全帶，心下難忍地輕嘆口氣──</p>

她和唐丞傑之間的婚姻關系已經過去，她不可能跟著回唐家，如果他硬要將兒子帶走，她除了適應現在的生活之外，也別無他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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