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朔豪開了四個小時的包廂, 時間到了仍然依依不舍，最後又加了一個鐘頭。

直到淩晨，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離開。

這個時間點連西區的人潮都開始散去, 路邊有些招牌已經暗掉了, 還有的店家正把鐵卷門拉下來。

群眾也沒有逛街的興致，一出KTV就開始一路狂奔, 掐著點趕上往S大方向的最後一班公交。

宿舍的門禁時間早過了，幸好林子曦這學期搬出去住, 在學校附近租了間挺大的房子, 有客廳跟兩間小房間, 眾人不至於流落街頭。

七八個人簡單地分了男生一間女生一間，大家委屈點打個地鋪，擠一擠也剛好塞得下。

女生們除了林子曦還精神煥發之外, 大多都已經很困了，一到房間便趕緊盥洗睡覺，沒什麽心思再聊天。

由於不習慣熬夜的緣故，隔天, 孟昕覺得有點頭昏腦脹。

整個人好像被抽離了力氣，明明睡足了七個鐘頭，眼皮還是沈重如千斤。

孟昕懶洋洋地踱到廁間盥洗, 望著已經起床、正坐在床沿翹著腿玩手機游戲的林子曦，內心不禁升起濃濃的疑惑。

真不知道為什麽有人能做到一整夜不睡。

“振作點。”

當孟昕洗漱完畢，從廁間走出來時，林子曦正在換衣服。

林子曦背對著她, 套了件t恤在身上，無情地提醒道：“你今天還有體育課，排球嘛。”

“……”她還真忘了。

林子曦持續打擊她：“哦你還要回宿舍一趟，把這件裙子換掉才能去上體育課。”

孟昕悶聲道：“對。”

“哎，就叫你選健身運動，去地下室聊天吹冷氣就可以過了，幹嘛這麽折磨自己……”

“……”孟昕手托著腮幫子，覺得人生真的好難。

大一下學期開始，學生可以選擇自己想上的體育課，從籃球羽球排球到健身運動瑜伽都有。

孟昕當時沒怎麽想就選排球了，後來才發現，排球這門課是最累的，班上壓根沒幾個人選。

連排球社的成員都一個一個跳去健身運動跟瑜伽。

孟昕想改選其他課時，另外幾門都已經爆滿了，就連同為戶外課的籃球都是，足可見排球課的不討喜。

她只能硬著頭皮去上。

孟昕上回去了一次，在點名時暗戳戳觀察了下，修課的全部學生裏頭她只認識舒寧，其他的人要嘛不熟，要嘛根本不認識。

最後，孟昕實在是懶得回宿舍，直接借了林子曦的系服跟運動褲來穿。

排球課是在早上八點，其他課則是十點或者下午的課，這也是它乏人問津的原因之一。

幾個人還在食堂悠閑地吃早點，她已經得跟舒寧離開，往排球場移動了。

舒寧倒是沒什麽怨言，反而還挺興奮的，已經開始在討論要怎麽打敗那個教課的女教練了。

對於她熱愛排球的程度，孟昕自嘆弗如。

趁著教練還沒來的空子，孟昕低下頭給江華傳了條訊息。

【你上午要幹嘛？】

【我已經在圖書館看書了，等你下課再去找你。】

【……】就算昨晚浪了一下，學霸人設依然不倒。

江華又問：【要幫你帶早餐過去嗎？】

【好啊，謝謝。】

她想了想，趕緊補充：【我想吃燒餅油條。】

江華回了個簡短的“嗯”，恰好教練也來了，孟昕便收了手機，不再打攪他。

做完熱身操之後，教練規定了每個人都要練習一節課，另外的一節一半是測驗，一半則是自由活動。

考慮到總體學生的程度，測驗對孟昕跟舒寧來說並不難，索性就把這節課也當成自由活動了，在場上玩著兩個人的排球比賽。

孟昕正在跟舒寧自娛自樂時，李深走過來問她：“你們可以教我怎麽發球嗎？”

孟昕點點頭，順手發了一個給他看，排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落在對面的內場，彈了幾下後靜止在原地。

舒寧順手把球丟回來。

李深楞了楞，隨即學著她的方式一連發了幾顆球，但力道掌握不大好，幾乎每球都越界了，還都是飛得老遠的那種，舒寧只好小跑步去撿。

舒寧先是幫著撿了三四顆，看他沒一顆成功的也懶得幫忙了，索性走回孟昕身邊跟她聊天。

如此一來，李深每發一球就要跑整個場地的距離，不一會兒就累得要死。

“好累啊。”大約又發了六七顆，李深抱著球緩緩走回來，氣喘籲籲地說，“我放棄。”

“如果要退選這門課的話，有什麽管道呀？”

“……”如果能退選她一定第一個去。

知道舒寧不喜歡聽這種話，孟昕沒敢對他具體說怎麽退，只官腔地覆述了一次退選的方法：“期中考試完可以到系上填單子，如果其他體育課還有空缺就可以換過去，但你得再考一次那科的期中考。”

李深：“……”

其實這話等於白說，他只是想問問能不能走個後門之類的。

“借我喝一下。”舒寧撈過她的水瓶，扭過頭，神色平淡地問道，“你還要學發球麽？”

“我……”李深望向孟昕，小聲道，“先不了，我感覺這有點難。”

……那你還選。

孟昕對他的眼神視若無睹，挑了挑眉：“那你去隔壁場自己練一下吧，測驗不合格還要被留下來的。”

李深離開之後，兩個人又練習了小半個鐘頭，才大汗淋漓地回到樹蔭下休息。

孟昕正想補充一下水分，卻遍尋不著自己的瓶子，最後才發現她的水瓶被舒寧忘在排球場。

“我忘了把你的水一起帶過來了。”舒寧遠眺著彼方陽光普照的場子，對她道，“太陽很大，你在這等著，我去拿就好。”

孟昕點點頭。

她們剛剛練習的場子離這裏要走三四分鐘，說實在有點遠。

誰知，舒寧前腳剛離開，孟昕又跟那位不速之客不期而遇。

嚴格來說不能說是不期而遇，因為幾乎全部的學生都在這兒歇息，李深只是靠過來跟她搭話而已。

孟昕蔫蔫地跟他道了聲好，並沒打算要聊天的意思，李深卻是自己打開了話匣子：“你好厲害呀。”

“……”

“聽說你跟那個女生是系排的扛霸子？難怪你們考試一下子就通過了。”

“……扛霸子說不上，就是系排的成員而已。”

“你的衣服好像跟前幾周不一樣耶？今天的比較白。”

“……”孟昕忍不住皺起眉。

系服是白色的，多洗幾次就很明顯。跟她那件穿了很多次的衣服比起來，林子曦這件的確可說是跟新的一樣。但是……

註意人家的系服新不新也太奇怪了吧？

孟昕的聲線冷了幾分：“昨天沒回宿舍，穿朋友的。”

不知是被她的口氣還是“穿朋友的”這句話嚇到，李深露出了一陣恍惚的神情，良久才把話題扯開：“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我的水？”

“……”

孟昕低頭一看，李深拿了個喝到一半的寶特瓶，應該是去販賣機投的冰水，塑膠瓶身還滴著水滴。

“你那水在太陽下照了半天都快沸騰了，喝冰的吧。”

孟昕朝他的反方向挪動了兩個位置：“……”

怎麽會有人推銷自己的水。

他是不是做傳銷的啊。

早上九點四十，江華買了份燒餅油條，朝著樹蔭下走去。

然而，江華遠遠地就看見一臺電風扇朝著他要找的人吹，眉飛色舞的樣子讓人討厭極了。

江華略略加快了足下步伐，微風拂過耳畔，將幾句話送到他耳裏：“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我的水？”

電風扇又說：“你那水在太陽下照了半天都快沸騰了，喝冰的吧。”

“……”

偏生他倆今天都穿著潔白嶄新的系服，雖然不能說是情侶裝，可看起來就像關系很好一樣。

簡直要炸。

江華看不清孟昕臉上的神情，但她跟李深的距離比剛剛遠了點。

他決定不要理會那臺電風扇了，趕緊走近前把水瓶遞過去：“太冰對身體不好，喝我的。”

“哦，好……”

孟昕很自然地接過他的水喝掉一大口，眼角餘光瞄到李深錯愕的神情，忽然想起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兒——他是不是不知道華華是我男友？要跟他解釋一下嗎？

……算了，沒什麽必要，應該看到這裏都該懂了吧。

江華對李深視若無睹，走近前牽起她的手，溫聲道：“我給你買早餐了，走吧。”

孟昕低頭給舒寧發了個消息，讓她保管一會兒水瓶，便跟著他走了。

往食堂的一路上，她感覺到江華好像有點不大高興。

好像也不能說是不大高興，就……怪怪的。

“你在想什麽啊？”

江華小聲說：“還好我今天也穿白色上衣……”

“……”啥？

他頓了頓，又問：“你覺得我們關系穩定嗎？”

“很穩定啊。”她想都不想就回答。

“嗯。”

然後江華松開她的手，掏出手機，低下頭按了幾個按鍵。

孟昕：“……”

很穩定就可以科技冷漠了嗎？？？

“幹嘛？”

“老徐說，”他偏過頭笑了笑，把手機插回口袋裏，再度伸手牽起她，“很穩定就可以發朋友圈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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