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市的初春仍有些乍暖還寒, 翌日清晨，孟昕居然是給冷醒的。

她把腳趾頭縮到被子裏，擡頭瞥見空調上顯示的溫度, 十五度。

昨天還有二十幾度的, 氣象預報說今天會變冷，她都給忘了。

孟昕起得稍微晚了些, 女孩子又特別麻煩，當她還在梳頭發的時候, 江華已經來電話了——

【你想吃什麽？】

她想了想, 給了個很自由的答案：【都可以, 我不挑。】

孟昕本來想著，不管是三明治還是燒餅油條豆漿她都很喜歡，只希望不要是韭菜味的煎餃就好。

直到她遠遠瞧見江華提著一個精致的紙盒在她樓下等。

十五度擱在平時也不算特別低的氣溫, 她方才考慮了一下，還是比照著昨天的衣著，只穿了衛衣跟短褲就下樓了。

但江華感冒剛好，他套了件厚毛衣在身上, 一條深色圍巾在脖子上繞了三圈，半張臉埋在裏頭，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 也讓人不大有心思註意到他的頎長身材。

他倆走在一起，像是活在兩個季節的人。

恰巧一陣寒風吹過，孟昕覺得有點兒冷，雖尚在能忍受的範圍內, 只還是打了個哆嗦。

江華瞅著她在風中缺少布料掩蔽的兩條腿，輕皺了下眉頭，沒說話。他晃了晃手上的提盒，示意她已經買早點了。

盒子的顏色由淺藍跟米白組成，看起來十分清新可愛，是學校對面烘焙坊的包裝。可那烘焙坊的面包賣得太貴了，雖然賣相極好，孟昕從來都是只在櫥窗外頭遠觀而不入內。

但……

孟昕問：“你帶了什麽？”

“草莓慕斯跟檸檬塔。”

……但不管怎樣，這都不是早餐會吃的種類吧？

“……”

“怎麽了麽？”江華有些困惑。

早上他還特別問了林子曦，關於孟昕最喜歡的口味。

林子曦應該不至於坑他才對……吧？

“沒事。”她很快就從些微無語的情緒中平覆，自然而然地勾起他戴著手套的手，“我很喜歡，只是……”

“嗯？”

孟昕“唔”了一聲，踩下往食堂的階梯，細聲道：“下次還是讓吃點鹹的吧？”

江華：“……”

八點左右的食堂人潮疏疏落落，有課的都已經趕去教學樓了，沒課的還在被窩裏睡得香甜，只有零星幾個學生在排隊買早點，座位區還有很多空桌椅。

他倆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江華小心翼翼地拆開藍白相間的紙盒，檸檬塔酸酸甜甜的香味頓時逸散在空氣中，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孟昕是個喜歡吃甜點的人，也因此在撇除關於健康的顧慮後，她還是很快地接受了早餐吃蛋糕的選擇。

……偶爾吃一次不健康的早餐，應該沒事兒吧。

拆了包裝之後，江華並不動作，而是用手托著下巴，眨眨眼示意她先選，孟昕也不客氣地用視線掃了桌上的甜品一眼。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提過自己的喜好，他買的恰好是孟昕最喜歡的兩種甜點，不過若是兩者相比，她更偏愛草莓慕斯。

孟昕也沒多想，就選了自己喜歡的。

直到她拿起叉子咬下第一口，感受到對面那位少年灼熱的目光，她才想起，江華的喜好貌似也跟她一樣。

他邊切著檸檬塔，邊悄咪咪盯著她盤子裏的草莓，像只貓似的。

“……”

“你也想吃？”

“不不不。”他連連擺手，視線四處亂飄，“你吃就好。”

頓了一秒之後，孟昕叉了一小塊蛋糕起來，把叉子伸到江華面前：“張嘴。”

“咦？”

“哦……”

江華眨眨眼，隨即乖巧地把那一小塊蛋糕吃下去。

新鮮的草莓餡和奶油融合在一起，有一點點草莓果肉的酸。

但更多的是甜。

吃完早點後，孟昕跟江華離開了食堂，穿過操場往教學樓的方向走。

九點鐘以後，校園裏的人明顯的多了。

他倆沒像來的路程上挽著彼此的手，只是並肩走著，孟昕曉得他不好意思，倒也沒說什麽。

她自己也不大習慣她跟江華已經是能光明正大牽手的關系，總該給點時間調適一下。

兩人在教學樓的轉角道別，分頭去上了金融系及國貿系的必修課。

“明天輪到我給你帶早餐吧。”

江華嗯了一聲，又問她下課後要不要一起吃晚點。

“可以啊。”

“但你晚上不是要去補習班教課麽？”

他眨眨眼：“今天不教了，我跟那邊請了假。”

都什麽時候了還教課。

由於跨部修課的緣故，教室裏絕大部分的面孔對於她而言都是很陌生的，在這種情況下，孟昕很快便選擇了坐到一位少數她認得的人隔壁。

那男生坐在最後面，正對著空調的出風口，認真地在背自己的英文單字。

他前兩周沒來，嚴格來說，這其實是他們第一次打照面，孟昕跟對方當然也稱不上熟悉。

她沒打算打攪他用功，徑直把背包放到他隔壁的位置，對方倒是自顧自地擡起頭向她打招呼了：“嗨。”

“你好。”

“同學你記得我是誰嗎？”

“我叫李深，這學期從進修部轉到日間部的管理一甲，也是跨修金融系的課……”

……

其實她知道他的名字跟來歷，不過也就只是曉得而已。

李深意外地很健談。

他又簡單地介紹自己轉系的緣由之後，才用一句很萬金油的話做結尾：“以後請多指教。”

“哦……”孟昕楞了半晌，還是只擠出一句，“請多指教。”

坦白說，這門課雖然是金融系的必修學分，但內容以需要背誦的理論為主，老教授在臺上也只是照著教科書念，幾堂課下來實在很枯燥，來的人一堂比一堂少。

這才第三周，教室裏已經剩不到一半的學生了，還都擠在最後四排，講桌前離教授最近的座位空空蕩蕩。

李深點了點她的肩膀，先是問她會不會冷，需不需要把空調的溫度調高，又悄聲問了關於這堂課的上課重點。

孟昕思索許久，最後還是根據八卦S大上學長姐的經驗回答：“沒有重點，考試前回去背題庫。”

“……”

“那我們下堂課要不去圖書館討論一下經濟課的報告？我有些地方不懂，想請教你……”

孟昕一臉震驚：“你是我們組的？”

“是……”

“只是我負責的是最後的整合，一直沒出聲。”

孟昕低下頭，打開報告的微信群check了一次，還真的有他。

一組有七個人，這會她又被教授扔到幾個不認識的人中間，報告前期大家都在分頭作業，她壓根不記得自己組員有誰。

李深涎著臉問：“如何？”

“下堂課……”孟昕擰了擰眉，“翹課總是不太好吧。”

“那晚餐？”

“今天晚上也不行。”她搖搖頭，“要不我們線上聊吧，整合報告我還是很有心得的，應該可以把你教到會。”

李深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接受了她的提議。

其實孟昕並不排斥翹課，雖然她基本都會來，但實在做不完作業時也會放掉幾節不重要的課，泡在圖書館完成它。

要是問她問題的是徐朔豪那種江華也認識、已經熟到可以當哥兒們的便罷了，可換成李深就很別扭。

她覺得，跟個不大熟的異性獨處就很奇怪。

……畢竟，她也是有對象的人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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