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過後, 初中同學、高中朋友及社團約的各種活動很快地占據了孟昕的寒假生活。

除此之外，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舉凡讀書運動擼貓聽音樂追劇，每個都是花時間的活兒, 孟昕甚至偶爾會感覺, 自己根本比上學時還要忙。

而與他隔三差五一次的電話，則填補了其中的間隙。

江華說事務所的打雜工作沒有那麽忙了, 他們倆又回到了之前輕松愉快的閑侃模式，天南地北的聊。

不是天天聊, 沒有約好時間, 卻不可或缺。

也不知不覺地漸漸融入了她的生活, 成為她習慣的一部分。

今年的春節來得比較晚，大夥兒在二月迎來的第一個節日是西洋情人節。

林子曦約她出去逛街。理由是，反正在家什麽事都沒做閑得發慌, 讓她一起上街感受所謂單身狗的憤怒。

“……閑得發慌的只有你。”

兩人驅車前往H中對面的鬧區商圈，H市唯一一間百貨公司就開設在那兒，附近一帶也是整個市最繁榮的地區，有好幾條街可以逛。

不出她們所料, 這裏仿佛聚集了整個H市的情侶，一對對男女攜手並肩而行，有的還大剌剌地在街角親密擁吻, 亮晃旁人的雙眼。

林子曦望著人行道上旁若無人地秀恩愛、擋住兩人去路的小情侶，悄聲說：“比我想象中的殺傷力還大……”

那個路人小女生似乎是聽見她的調侃，連忙拉著男友走了。

孟昕挑了挑眉，拉著她的手, 轉頭進了她倆先前經常光顧的甜點店。

然而，近半年未曾踏足，這間店內裝潢整個翻新了遍，本來低調素雅的焦糖色墻紙漆成嫩粉色，並點綴了不少女孩子會喜歡的元素，看得林子曦直皺眉。

不知是不是為了應景，本來廣播的輕音樂歌單也變成了有點甜跟小酒窩，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如果用林子曦的話來說，現在這間店就是充滿了酸腐的戀愛氣息。

負責點單的服務員倒是同一個，殷勤地招呼她們，並且熱心地介紹新產品。

兩人聽完之後，還是一成不變地點了草莓慕斯跟奶油慕斯。服務生走了之後，林子曦用手撐著頭，朝她懨懨地開口：“你知道我爸媽過年不回來了麽。”

孟昕停下了刷朋友圈的手：“你不是說過了？國外出差嘛……這也沒法啊。”

林子曦搖搖手指：“不不不，老娘被騙了。”

“啊？”

“其實是因為何女士想陪她兒子過春節，他們倆一月底回國之後就留P市了。”

“……”

孟昕沈默了。

她曉得何女士不是林子曦的親媽，再多就不清楚了，不過兩人親子關系據說也很糟糕。

跟江華一樣，不過……是另一種截然相反的惡劣。

在心裏斟酌了一會之後，孟昕小心翼翼地道：“沒事，你還有我們……”

“你別把我看得很可憐的樣子好麽。”

“除了有點兒寂寞以外，我倒覺得挺好。一個人在別墅可以盡情使喚廚子跟傭人，不用看他們臉色嘻嘻，重點還有很多錢。”

話到最後，她還露出了招牌表情，一副漫不經心的拽樣子。

“……”孟昕居然看不太出來林子曦是強顏歡笑還是真的如此隨遇而安。

“真的啦。”林子曦也沒有要她知道的意思，徑直道，“要我生在華華他們家，我沒早早被他媽捏死也會被家裏氣氛憋死，真不知道他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孟昕唇角微彎：“怎麽又提他了。”

“我覺得華華跟我就是兩個極端啊，我爸媽從來就不管我，他爸媽整天把他逼得緊緊的。”

“你知道他老媽多誇張嗎……”

話到一半，林子曦忽地捂住嘴，一副心虛的樣子。

“不知道。”孟昕皺著眉，加重了語氣，有些不確定地問，“怎麽？”

她眼神飄忽：“沒啦。”

“小曦，你知道他怎麽了嗎？”

“真的沒、沒事啦，我也忘了哈哈哈。”

“……”沒事個頭。

林子曦真的很不擅長說謊。

孟昕還想再問，恰好兩個慕斯已經送到面前了，林子曦連忙接過刀叉，開始消滅那塊奶白色的蛋糕體，還順手把叉子伸過來叉走她的。

孟昕隨意吃了兩口，忽然沒了食欲，索性把餐具擱在一旁，拿起手機漫無目的地逛論壇，逛一逛千篇一律的帖子逛得乏了，幹脆點開了微信，換刷朋友圈。

孟昕覺得，江華好像有事瞞著她，隱藏在他雲淡風輕的溫和嗓音之下。

並非出於惡意，純粹是讓她不要擔心。

但還是讓她有點……不舒服。

或許也不能稱作不舒服，大概是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全世界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

她將註意力回到熒幕上的朋友圈，恰好彈出一條新的動態，是徐朔豪跟舒寧出去玩兒的相片。

他倆一向不走正常的撒狗糧路線，鏡頭裏是另個人掌鏡，畫面裏的他們正在PK手機游戲。

孟昕順手點了讚。

想了想，她私戳了他一句：【老徐，問你件事兒。】

徐朔豪很快回了：【幹嘛？】

【華華跟他/媽還吵架麽最近？】

【……】

【吵得可兇了。】

【怎麽著？】

【你能想象一個十八歲的美少年被老媽沒收手機，只因為他不繼承老爸的衣缽還有想談一場天雷勾動地火的戀愛麽？】

【天啦簡直沒天理了，我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能對他媽說一句[有病就該吃藥.jpg]】

孟昕一怔：【什麽意思？】

【？？？閱讀理解有問題麽】

【不準你玩手機上網，應該也不準你出去玩兒，可能只能在家讀書吧。】

那端頓了頓，徐朔豪突然把前幾句訊息統統收了回去，發來一句：【哎呀糟糕了，華華交代我不要跟你說的，你快把記憶洗掉。】

【……】

【好啦我要說的是，你倆大概得等開學才見得著了，就算他變成失蹤人口你也千萬別變心啊他會躲在棉被裏哭的。】

孟昕抿了抿唇，早就沒了回覆他的興致。

江華為什麽要隱瞞她呢。

呆呆地把視窗叉掉之後，她望向林子曦，把剛剛徐朔豪跟她說的事兒言簡意賅地轉述一遍。

末了，孟昕聲線平淡地說：“是真的假的？”

“……”

林子曦蹙緊眉頭，叉子戳著蛋糕上的奶油。

“是真的啊。”

“你也別怪華華，他想隱瞞你也是挺正常的嘛，誰希望在喜歡的妹子面前折了威風——雖然他應該沒這種東西。”

“就是老徐太不靠譜了，口風一點兒都不緊，當初我也是覺得怪怪的，跟他隨口問問就問到了，這人簡直就像個密碼是1234的保險箱。”

最終，林子曦直接把鍋甩到正在遠方某個城市開心約會的人身上：“啊我知道了，你要怪就怪老徐吧。”

“……”聽了林子曦的鬼話連篇，孟昕的臉色愈發難看，半晌卻只能低低地吐出一句，“混賬。”

林子曦瞪圓了眼：“你罵我啊？”

“沒啊。”孟昕苦笑，“我罵自己。”

連林子曦都早早察覺到他的異狀了。

她卻遲至今日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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