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捧著肚子誇張地笑：“你的少女心還真澎湃啊。”

“這有什麽。”江華不以為然，“老徐也喜歡看言情劇啊。”

孟昕有點兒驚訝。

……他好像還順道把不在現場的徐朔豪給賣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詫異，江華微微偏過頭朝孟昕眨了眨眼，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走吧。”他側過身子示意她走前面。

“哦……好。”

孟昕回過神，發現幾個人已經在前頭剪票了，連忙跟上腳步。

葉如悅買的是連號的座位，大夥兒依序坐了一整排，隨著燈光暗下，亂哄哄的現場立刻安靜了下來。

片方在播放電影前的廣告時，孟昕無聊地思考了下方才的事兒，覺得又沒什麽好奇怪的了。

畢竟身為一個小仙男，不管是喜歡熱奶茶、草莓可愛多還是青春愛情片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一個多小時的片子結束得特別快。

老實說，她覺得江華的品味還不錯，劇情很感人細膩，散場時許多妹子都紅了眼眶。

回宿舍的路上，大夥兒嘰嘰喳喳的，聊得特別起勁，空氣中盈著歡快的笑聲。

有的在聊剛剛的電影劇情，大部分則在聊班上的誰誰誰怎麽了，簡稱八卦。

“你喜歡看什麽電影呀。”江華問她。

“基本上都看，但不看鬼片。”孟昕想了想，補充道，“特別喜歡推理懸疑動作片。”

“……”

他沈默半晌，又問：“你會覺得男生看愛情片很怪麽？”

“不會呀。”孟昕搖頭。

江華舒了口氣。

他沒有再開新話題，前面葉如悅跟崔蕓嬌滴滴的聲音就顯得特別清晰，她可以清楚聽到她倆在談論什麽。

只是好像不是什麽好事兒。

“我覺得她好大牌啊，約她看電影不要，當球經也不要，咋不上天呢……”

“是啊是啊。”崔蕓附和。

葉如悅繼續吐黑泥：“而且看起來一副拽拽的樣子。奇怪，家裏有錢很了不起麽……”

孟昕皺眉，正覺得這個話題有點不妥的同時，江華已經說話了。

“那個……”他抿起唇，臉部線條繃緊了些，聲線也淡淡的，“我覺得，不要在背後說別人壞話比較好吧。”

江華這話沒有對著葉如悅說，但她們顯然是有聽到的，連忙訕訕地轉了話題。

///

緊接著是三天的中秋假期，H市離P市就一個小時的車程，孟昕決定在周六回家看看爸媽跟花花，順帶叫上了林子曦。

林子曦高中外宿時就不愛回家，開學前還說放寒假再回去就行了，孟昕本來是抱著要自己回H市的心理準備的。

但說也奇怪，林子曦這次反倒比她還歸心似箭，本來任她軟磨硬泡才會回家一趟的人現在竟然連聲道好。

孟昕也沒多想，只當是好姬友經過軍訓的磨練之後突然轉性了。

當天早上八點十五，孟昕邊走出宿舍邊撥電話給林子曦。

出乎意料地，電話只“嘟嘟”兩聲就接了起來，林子曦的聲音聽起來還很有精神：“小孟，我在校門口外的公交站了。快點來，等等我們搭八點二十三分的公交，到車站大概八點四十五……”

聽到林子曦朝氣蓬勃地指揮著一切，孟昕頓時有點懵了：“小曦，我們是九點半的火車，我現在打給你只是叫你起床而已……”

“……”

話雖這麽說，既然林子曦突然想提早去，孟昕切了通話之後還是加快腳步去和她匯合。

她行經圖書館旁邊的那條商店街時，又碰到了江華。

這一回江華沒有在河堤上的貓前面買奶茶，而是坐在附近的露天座位上，雙手按在腹部，臉色微微發白。

他不舒服？

孟昕本想走近前關心他兩句，卻在看清從幸福快餐小跑步出來的人影時，不自覺地踟躇住步伐。

那個女生手裏拿著個水杯，穿著幸福快餐的大紅色制服，把凡人穿起來像顆西紅柿的衣服穿出了一身氣質，及腰的長發如瀑傾瀉而下，在初秋的暖陽下格外耀眼。

是顏翎安。

孟昕偶爾會去幸福快餐買麻辣燙，但可能是時間沒對上，她倒是從沒看過學姐站櫃臺。

顏翎安坐到江華旁邊，把那個淺藍色水杯跟一盒藥遞給他，低聲說：“胃痛又犯了，對吧？”

“……嗯。”

胃痛？

學姐這麽一說倒是勾起孟昕的回憶，江華現在看著跟她之前常犯的胃痛應該是同一種毛病。

孟昕高考前幾個月也時不時的胃痛，但考完後跟哥們出去浪了幾波就不藥而愈了，應該是考前她壓力大、精神很緊張的關系。

他壓力也很大嗎？

“吃點成藥，快回去休息。”

孟昕只和學姐說過一句話，嚴格來說，那句還不是跟她說的。

但孟昕對顏翎安的聲線很有印象，清冷而微微沙啞，雖然給人一種高冷的感覺卻意外地有魅力。

她從沒想過，當顏翎安用無比關切的語氣對別人說話時會有多迷人，現在她總算是見識到了。

大概是林子曦在場時會用誇張的語氣開玩笑說“好帥呀我要彎了要彎了啊啊啊”的程度。

……就算如此，她還是不大想跟學姐打交道，本來想繞路走，但眼看跟林子曦約的二十三分要到了，還是硬著頭皮經過他們所在的露天座位。

孟昕友善地點頭微笑，顏翎安平視著她拎著的挎包，眼皮都沒擡，江華繃著一張臉，對她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說些什麽。

“呃……我只是路過打個招呼，趕時間，不打擾了。”她連忙溜之大吉。

孟昕下一秒就接到林子曦催她趕緊來搭公交的電話，也將這小插曲暫時拋到腦後。

見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江華想站起身追過去卻被另一只手臂揪住，顏翎安正緊盯著他不放，表情十分嚴肅。

最終，江華敵不過胃部一陣一陣的抽痛，默默接過水杯跟止痛藥吞了。

“你回家嗎？”

“回啊。”江華別過臉，“你還在上班，趕緊回去站櫃臺吧，我沒事。”

“現在沒人會來買東西，我在這陪你等到你爸媽來。”

“那他們來了。”

“……”

面對他毫不走心的謊言，顏翎安不禁好氣又好笑：“你寧願面對你爸媽也不想面對我？真是紮心了紮心了。”

江華愕然地轉過頭，望進那雙清澈的眸子，抿起唇良久不語。

“你到底……”

“你別想太多了，放心吧，在我看來你就跟我弟一樣好嗎。”顏翎安聳肩，“你不就是為了氣他們倆老人家才——”

“別說了！”

“……”臉皮真薄。

不過說開之後，顏翎安敏銳地發現他不再對自己退避三舍，態度也坦然了點。

本來坐得可遠了，還一副深怕自己貞操不保的樣兒。

顏翎安稍稍放軟語氣，溫聲道：“伯父伯母還生你氣麽？”

“嗯。”

“別想太多了，他倆只是對你要求比較高，S大也不是什麽破學校，你好好讀絕對不會比T大差到哪裏去。”

江華動了動嘴唇，有些欲言又止，但顏翎安似乎沒註意到這些，繼續叨逼些關於如何討好他父母的方法。

“還有，”顏翎安想了想，又語重心長道，“剛剛說的那些做不到就算了，你千萬別這麽快交女朋友，他們鐵定炸的。”

“……我知道。”

她拍拍他的腦袋：“你知道就好。”

江華籲出一口長氣，沒再說話。

……

列車緩緩駛出月臺，孟昕望著由慢而快在眼前掠過的P市街景，心想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居然也快一個月了。

雖然剛開學沒什麽時間出去轉轉，她也看得出來P市不愧是國家的一線城市，光從那個如迷宮一樣彎彎繞繞的火車站和處處壅塞的人潮，無處不透著一派繁華的景象。

孟昕初中之前一直在鳥不生蛋的H市郊區上學，直到上了市區裏的重點高中H中，她才曉得城裏是什麽樣子。

那時她還頗為驚艷，但跟P市比起來，H市這三線城市著實也算不得多熱鬧的地方了。

H市素有“風城”的外號，以每年秋冬吹著的東北季風聞名。孟昕踏出車站時，被迎面而來的一陣大風吹得哆嗦，連忙攏緊身上的外套，用手指捋順有些淩亂的發。

一個小時的車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孟昕在車上提前打了通電話，一踏出車站就看到家裏的那臺銀色休旅車停在道路旁。

林子曦不急著搭公交回家，也跟過去向孟爸孟媽打了個招呼。

孟媽一向對這個妹子印象挺好，搖下車窗親熱地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

孟昕對她們的談話沒什麽興趣，只對孟母隨口問林子曦的其中一句話印象深刻。

“小曦上大學開心麽？”

林子曦頓了好一會兒，垂下眸，自牙縫中敷衍地擠出一個字：“嗯。”

跟她認識了這麽久，孟昕幾乎是同時判斷出林子曦在說謊。

她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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