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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不過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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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水深,但其實京中的是是非非距離晏家父女還是遠著的——宴擎此番只是回京來述個職, 本是打個轉就該走的, 偏被老皇帝留下冬狩才經歷了這一番爭權奪利。

不過話說回來, 牽扯也只有這些了, 畢竟宴擎手中還握著北疆兵權。而如今朝局未穩, 廢太子無論如何也不敢在這時候對晏家人動手,否則內患未除再添外憂, 可不就是自討苦吃嗎?宴擎將這些看得清楚明白,是以對目下的處境並不如何憂心。

至於老皇帝翻盤再將廢太子反殺?以宴擎看來, 恐怕並不容易, 更何況他是親眼見過老皇帝如今病況的,相信廢太子不會讓他再輕易好起來。

這場交鋒, 便在朝臣們人心惶惶,晏家人安穩看戲中迅速度過了。

不過兩日功夫,宴黎他們營帳外值守的禁衛軍便少了大半, 而剩下的人還給他們傳達了一個消息:“陛下病情加重,獵場這邊缺醫少藥, 所以他們必須要盡快趕回京城了。”

宴黎聽到這個消息時只覺得可笑。她想起了早先老皇帝將眾人留在獵場, 用的也是生病的理由,可現在病情加重, 他們卻要著急忙慌的趕回京城了——京城距離獵場快馬不過小半日路程,皇帝病了,缺醫少藥也能迅速送來,哪裏就需要這般著急趕路了?說不得就是為了折騰人的!

這樣說來, 廢太子是真不打算讓老皇帝好了,說不定將人折騰死了他還好即位。

宴黎眼眸一轉,便將這些心思傳達了出去,宴擎見了只沖她擺擺手,說道:“行了,什麽事心裏想想就成,可別說出來。”便是晏家再特殊,也怕禍從口出啊!

小將軍當然不是那麽沒成算的,撇撇嘴應了下來,扭頭就開始收拾行裝。

晏家三人的行李很簡單,他們本就是剛回京不久,而且武將出身的人家也沒有太多講究。帶出來的東西不多,隨便收拾一番,不到一個時辰就可以拎包走人。卻不料這邊行李剛收拾好,那邊就來了客人,而且還是個意想不到的客人——本該忙得無暇分、身的廢太子竟是親自來了!

宴擎都沒有想到廢太子會在這時候過來,詫異過後忙行了禮問好,又道:“聖駕啟程在即,如今各處都是忙亂的時候,殿下怎有暇來此?”

廢太子三十幾許的年紀,比燕王和楚王都年長些,沈穩之餘一身貴氣也是燕王和楚王都比不上的。他擡手將行禮的宴擎扶了起來,又看了看一旁的宴黎,笑道:“宴將軍不必多禮,孤來此也是想看看你與小將軍。聽說小將軍幾月前還生擒了胡人王子,殺敵無數,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宴擎聽了這話,當即心領神會——廢太子來這一趟,便是來拉攏示好的。

拉攏示好這種事,也是講究時機的,如果來得太晚了,難免給人以慢待之感。只不過讓宴擎沒想到的是,廢太子會來得如此之快,畢竟朝中需要他安撫拉攏的人太多,而邊關又太遠,宴將軍還以為至少要回京之後對方才能有空理會他呢。

不過心中既然有了底,宴擎應付起廢太子來也就游刃有餘多了,甚至連宴黎也能在父親的暗示下應付得滴水不漏。兩人算不上圓滑,卻還是警惕的維持著立場。

晏家人歷來如此,他們並非頑固不化,卻也不會輕易站隊參與爭權。這樣做固然得罪人,可若是手握兵權的家族都是墻頭草,上位者才是真正的容不下晏家了!

廢太子心思透徹,雖然碰了個軟釘子,卻也沒因此惡了晏家,反而對這父子倆高看了一眼——畢竟以如今的局勢,老皇帝病重不起,楚王燕王殞命,京中剩餘的幾個皇子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朝臣們不管原先站隊,現在多半都已投入了他的門下,也就只有晏家還堅持著要等一個名正言順了。

宴擎沖著廢太子拱了拱手,說道:“殿下原是受了不白之冤,如今沈冤得雪,恢覆儲君之位也是理所應當。臣等自來忠於君上,殿下自可信我等忠心。”

廢太子便笑了笑,他雖做出逼宮這種事,但表面文章還是要做一做的,更何況他原就是受了冤枉被廢,回京之後自是要爭回個名正言順來!而來這一趟,他所需要的也只是晏家人安分守己罷了,現在看來宴擎也並非那等頑固愚忠之人。

想了想,廢太子看著宴黎問道:“孤聽聞,小將軍如今已定下親事了?”

宴黎不知道自己怎麽又被盯上了,可聽到“親事”兩個字她就忍不住繃緊了神經,連帶著往日就沒什麽表情的臉更冷了兩分。不過在如今這形勢下她也不敢在廢太子面前放肆,便只垂眸應道:“回殿下,婚事定在了來年二月,此番回去邊城便要籌備了。”

廢太子看出了她的緊張,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這一回笑得真心實意,他道:“小將軍不必如此緊張,孤又不會亂點鴛鴦譜,強迫你與人聯姻。”

宴黎聞言神色稍緩,卻是拿著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廢太子,不明白對方提婚事做什麽?

廢太子也不賣關子,便笑道:“孤聽聞與卿定親的女子雙目有疾,正巧孤識得一二名醫,其中便有那善於治眼疾的,回京之後不妨讓人來看看,或許有解。”

此言一出,宴黎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再沖著廢太子道謝也誠懇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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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狩來時氣氛輕松愜意,歸途整支隊伍卻都變得沈悶壓抑起來……宴黎除外。

小將軍依然騎馬跟在了溫梓然的馬車旁,卻是在這呼嘯寒風中坐得腰背挺直,眉眼間亦是透著幾分輕松愉悅,仿佛意氣風發。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晏家早投了廢太子呢!

宴擎很快就看不下去了,隨手一馬鞭抽在了宴黎肩頭,輕聲斥道:“收斂些。大夫都還沒見著,也不知你傻樂些什麽?要真忍不住高興,還不如去馬車上躲躲,也免得讓人看見徒惹是非。”

宴黎被訓的抿了下唇。冬日穿得厚實,宴擎也沒真用力抽,馬鞭落在她肩上也就是輕輕拍打了一下。不過宴擎的訓話倒是沒錯,宴黎頓了頓還是沒忍住高興,於是索性真就跳下了馬背,然後站在原地思忖猶豫了一秒,果斷爬上了溫梓然所在的馬車。

宴擎見狀搖搖頭,只吩咐人將宴黎的馬牽了,也沒再管。

馬車裏,溫梓然卻是沒註意到外間動靜,乍見宴黎跳上了馬車還有些驚詫:“阿兄怎麽上車來了?”問完之後很順手的就把攏在袖中的手爐遞了過去:“外間風大,可是凍著了。”

馬車裏其實很暖和,燒著小小的炭盆,將這不大的空間熏得暖烘烘的。宴黎上車時就感覺暖意撲面而來,見著溫梓然動作自然就把手爐推了回去:“不用,你拿著。”然後趁著對方沒收回手,順便摸了摸溫姑娘暖呼呼的小手:“你看,我一點都不冷的。”

溫梓然抿了下唇,忍著笑意將手抽了回來:“那就好。”

宴黎也不在意,眉眼含笑的解下了身上厚實的披風放在一旁,然後徑自坐到了溫梓然身邊。兩人挨坐在一起,隔著厚厚的衣衫似乎也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親密。

過了一會兒,宴黎悄咪咪伸出了手,握住了溫梓然放在膝上的柔荑,慢慢的與她十指相扣。之前匆忙,她還沒來得及與溫梓然說過治眼睛的事,此刻終於有了時間說道:“梓然,今日太子殿下來過阿爹的營帳,說是他識得名醫,擅治眼疾,咱們回京之後或許可以試試。”

說著話,宴黎也扭頭看向了溫梓然,正對上她雙眸。

溫梓然生得貌美,其實也有一雙很漂亮的眸子,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微彎,總是引得宴黎忍不住側目,心情也不自覺跟著輕松明朗起來。只可惜因為看不見的緣故,那雙眸子便仿佛蒙塵一般黑漆漆的,不僅少了幾分風采,尋常人看久了那空洞的雙眸甚至會心生懼意。

宴黎心裏偶爾會有些遺憾,她擡起另一只手想要摸摸溫梓然的眼睛,可想起之前兩人談論這個話題時對方的冷淡,最終還是沒等觸碰到就收回了手。

果不其然,溫梓然的態度並不熱絡,也沒有宴黎的興高采烈。她垂下了眸子,因為聽出了宴黎語氣中的欣喜,與之交握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問道:“如果治不好,阿兄會不會很失望?”

宴黎眨了眨眼睛,忽而傾身上前,輕輕的一吻落在了溫梓然的眼睛上,她鄭重道:“怎麽會?我認識你時你便看不見,我心慕你時你也看不見,我向你求親時你依然看不見。既然從始至終都如此,我又如何還會因為你看不見而感到失望?不過一試而已。”

溫梓然垂下的眼眸略微一顫,並不懷疑宴黎對她說的任何話。她將臉靠在了宴黎的肩頭,信賴而親昵,輕聲應道:“這樣啊,那就試試吧。”

既是廢太子為了施恩晏家請來的大夫,該是有兩把刷子的,或許真能替她治好眼疾?前後兩世,溫梓然也是希望親眼看看宴黎的,看她與自己想象中的阿兄是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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