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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唐君墨和賢一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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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唐君墨和賢一的孤獨

後山上的懸崖很高,自從無數年前,那座天雲峰一夜之間崩塌後,道明山便成了大陸東邊的第一高山。

這裏的風很大,雲霧也很濃,站在上面往下望去,只能見著無盡的深淵。

今日賢一沒有急著去修煉,而是坐在懸崖旁邊,雙腿懸在空中,不知在想何事。

身後的碎石發出聲響,踱起腳步聲,走來了一人。

賢一接過唐君墨遞過來的酒壺,問道:“你怎麽來了?”

唐君墨站在他旁邊,學著賢一的樣子坐了下來,反問道:“師兄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賢一仰起頭喝了一口酒,一股辛辣感順著喉嚨留下落在了小腹處。

他擡頭看著夜幕上的一輪明亮的圓月,望著烏雲散開灑下的銀輝,說道:“我在想事情。”

唐君墨笑了笑,也痛快喝了一大口酒,問道:“想什麽?”

“我在想,嫦娥仙子一個人住這麽大的宮殿,也沒人陪她玩,不會孤獨嗎?”

“我從小只會練劍和修道,不知道你說的嫦娥是何人。”唐君墨開口說道。

賢一說道:“是神話故事中的一位仙子,帶著一只玉兔,住在月亮上。”

唐君墨點點頭,說道:“若真的是這樣,那她應該很孤獨,非常孤獨。”

賢一問道:“為何?”

唐君墨說道:“因為太孤獨,所以她才把整個月亮都點亮了啊。”

賢一不解,問道:“那有用嗎?”

“自欺自人罷了。”唐君墨搖搖頭,說道:“人總是會被孤獨包圍,即使身在人群中,也不可幸免。”

賢一接著問道:“那以師弟所言,應該如何做?”

唐君墨偏過頭看著賢一,說道:“為什麽要躲呢?”

賢一無言,唐君墨說道:“不善於與人溝通雖然是種遺憾,但耐得住寂寞,何嘗不是一種收獲?”

賢一笑著說道:“師弟,你這話可不對,我雖然剛下山時蠢了點,但你看我現在,哪裏還是不善與人溝通。”

唐君墨又一臉壞笑,挑眉說出兩個字。

“楚楚?”

賢一臉上出現兩抹紅暈,惱怒說道:“怎麽你們都知道了,我可沒細說過。”

唐君墨一副神秘的模樣,說道:“我可不告訴你。”

賢一微微瞇著眼睛,想將月亮上的那棵樹看的更清晰一些,輕聲說道:“師弟,我還是不懂。”

“師兄你天資愚鈍,我不怪你,畢竟不是誰都跟我一樣又有錢又長的好看,還是修行的天才。”唐君墨拍了拍賢一的肩膀,打趣說道。

賢一也不惱怒,只是保持著仰頭的動作,沒有說話。

唐君墨嘆了一口氣,說道:“寺內那麽多長老,明日難得一見蹤影,常常一閉關就是好幾個月。師兄你怎麽看?”

賢一說道:“我雖沒與那些長老打過交道,但必然是每次出關佛法修為都為有所精進,我等佩服。”

唐君墨撿起身旁的一顆石子,甩手朝著懸崖下方扔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依我所見,我輩修行者只有能坦然面對孤獨,才能更加強大。”

賢一望著身下的那道深淵,仿佛是最純粹最永恒的黑暗一般。

許久過後,他輕聲問道:“那你孤獨嗎?”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唐家有錢,也知道我必定是唐家下任家主,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嫉妒,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存心巴結。”唐君墨說道:“可他們不知道,在我成為唐家少主之前,還有數不清的兄弟要跟我爭家產,若我真的一個個的指名道姓說出來,恐怕還要回祖宅搬回族譜才行。”

唐君墨接著說道:“家大業大,自然競爭也大,這其中的殘忍和血腥永遠無法是外人能想象。你可知道每一代新皇登基之前都要死去多少人?我看也不過如此。”

“我從小便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麽,這個家主的位置我必須去爭。我不爭,我就會死,我那些兄弟沒有一個是心慈手軟之輩。”

唐君墨說道:“要成為唐家的家主,不僅要有頭腦,還要實力強大,還要殘忍。哪怕一點沒有做到,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跟那顆石子一樣,墜入無底的深淵。”

賢一安靜聽著這一道道的聲音從唐君墨嘴中說出,雖說言語平靜,但可想而知這其中的兇險。

唐君墨說道:“師兄你問我孤不孤獨,我能跟你說,在我來道明寺之前,我很孤獨,非常孤獨。”

“從我兩歲時記事那天起,從小就被逼迫著練劍,日覆一日,年覆一年,永無止境的練劍。”

“但練劍只是一部分,我每天還要面對那些父親高價請回來的老先生,老學士,聽他們將著老掉牙的道理,腐朽的觀點。”

唐君墨說道:“這還不夠,我每天半夜還不能休息,還要去唐家地牢裏,去審問那些犯人,給他們用刑,逼供。”

唐君墨低頭看著自己一雙布滿老繭,卻又白皙修長的手,說道:“這過程中不知道我這雙手染了多少血,殺了多少人,我自己都數不清了。”

賢一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和憐憫,問道:“那這些日子裏,你沒有一天過的開心嗎?”

“等老太爺宣布我成為少主的那天起,我當然是開心的,其實更多的是如釋負重。”唐君墨說道:“除此之外,我也就只有在紅袖閣,在歌和姑娘那裏能放松一些,但從來不會做出越界的事情。”

唐君墨自嘲般的搖了搖頭,說道:“可我後來才知道,連歌和姑娘也是父親特意安排在我身邊的人,一身實力擡起根手指就能碾死我,只不過是陪我做了這麽多年的戲,你說可悲不可悲?”

賢一摟住了唐君墨的脖子,舉起酒壺,說道:“別怕,這不是還有我們師兄弟幾個。”

唐君墨笑道:“那可不,現在我總算是離開了那個鬼地方,待在寺裏面,每天就看書喝酒吃肉,不知道過的有多開心。”

兩人手中的酒壺相碰,唐君墨一口飲盡壺中的酒,說道:“不過師兄,你要聽我說,孤獨這種東西時間久了便會習慣,這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我倒是希望你找到那個楚楚姑娘。”

賢一一臉惆悵,說道:“我可是個和尚。”

唐君墨說道:“和尚怎麽了?和尚就不能娶媳婦?你看看你,我,偉正正,還有國師,連喝酒吃肉都不懼,莫非還怕世人說幾句閑話?要依我所言,你就大膽一些,說不定還能成一段佳話。”

賢一有些猶豫,說道:“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

唐君墨正打算忽悠上幾句,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唐君墨說道:“來了。”

兩人轉過頭去,看見偉正正撐著膝蓋在大口喘氣,縱使天涼,額頭上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偉正正喘息片刻,許久後才直起身來,說道:“師弟,你知道我跑得慢,也不等等我。”

唐君墨嘿嘿笑了兩聲,指著賢一說道:“我怕師兄他想不開,幸好我及時趕到,苦口婆心開導了一番,這要是跳下去了還不摔成一灘泥?”

賢一聽著這滿嘴的胡言亂語,也是大感無奈,但又聽出來了兩人原本是結伴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原來如此,那倒是我錯怪師弟你了。”偉正正一本正經點了點頭,又朝著賢一說道:“師兄,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這個時候偉正正的身後也喘出來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崖頂響起了歡快的鼾叫聲。

賢一看到這幅場景,不用說都猜到了兩人的意圖。

果不其然,偉正正說道:“師兄,走啊,我們去長安城裏喝一杯,去那個最貴的酒樓。對了,叫什麽來著?”

唐君墨接話道:“浮生亭。”

偉正正猛地一拍大腿,說道:“對對對,就是浮生亭。”

賢一聽到這話後有些緊張,不由得捂緊了胸口的一疊銀票,心想道昨晚剛到手的銀子,怎麽走漏風聲了?

“這有些不好吧,都這麽晚了。”賢一開口說道。

唐君墨卻是沒察覺到這些,伸手拉住了賢一的袖子拖著他往山下走去,說道:“這有什麽不好的,有本唐大少爺的銀子在,莫非還能不做我生意了不成?”

偉正正尤其興奮,說道:“對對,有師弟出馬,哪還會有什麽不妥。聽聞那裏的一盤青菜都要賣上十兩銀子,口味堪稱絕頂,廚子都是請的禦膳房退休的大廚,我早就想去了!”

“行,那我們就去。”賢一松了口氣,旋即又想到了什麽,問道:“那個浮生亭,莫不是兩天以後舉辦青友會的地方?”

唐君墨點點頭,說道:“就是那裏,我們提前去倒也算是熟悉地形,為兩日後的戰鬥做準備,想必就算是師傅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

賢一又說道:“那我們要不要去叫上大師兄和小師弟?這次去南邊也是三個月沒有見面,就當時我們師兄弟幾個的一場聚會。”

唐君墨感覺詫異,心想你不是挺仇視大師兄?但既然賢一率先開口,他也沒有多問,說道:“當說客這種事情我倒是拿手,但師兄你別忘了,現在我才是小師弟。”

賢一訕笑,說道:“是是是,你是小師弟,我們都愛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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