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明天要聯考了，你要早點睡，不要再看書了”向母無奈地站在女兒房門口，看著她一邊讀書，一邊還開著電腦，真不知道有沒有在用功</p>

“我知道”已搬回家的向晴合上書本，但並沒有關電腦的意思向母知道女兒的男朋友已經出國，所以女兒會在晚上和他視訊聊聊天，但明天都要聯考了，停一下不行嗎？</p>

不過她也知道女兒外表雖柔弱，卻有她固執之處，所以不逼她“今天不要等了吧，我看他好幾天沒上線了，說不定是想到你要考試，所以不吵你”</p>

“媽，我再等一下下，他沒出現我就睡了”向晴向體貼的媽媽一笑</p>

少女情懷總是詩啊！向母搖搖頭，無奈地離開，只是身為人母她漸漸地不喜歡華少傑那個男孩</p>

呆望著電腦，向晴心裏充滿期盼與不安已經快一個月的時間沒見他上線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考試，正努力準備？還是真如母親所說，是怕吵到即將聯考的她？</p>

不過在考試的前一天，她多希望他能出現一下，給她一個考試前的祝福，讓她更有勇氣迎接明天</p>

腦子裏還在胡思亂想，電腦那端突然有人上線，她回過神來，笑吟吟地開啟視訊畫面，出現的卻是她想都想不到的人“於……學姐？”她楞了一下，“怎麽會是你？”</p>

“很意外嗎？”於卉薇一臉冷笑，“我還以為你早該知道了”</p>

“知道什麽？”向晴一頭霧水</p>

“華少傑早就跟我在一起了”於卉薇的笑容充滿示威意昧</p>

“但他怕你太死心眼，會對他造成麻煩，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你不過我可受不了，才會跟你攤牌”</p>

向晴簡直傻了，她沒聽錯吧？他和於卉薇在一起？那他給她的承諾呢？他為她計劃的未來呢？兩人一起倒數的幸福呢？不，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華少傑不是那種薄幸的人，他要她等他，那認真的態度絕不是開玩笑的她一定要相信他，不能被於卉薇三言兩語給挑撥！</p>

“學姐，你不要亂說，少傑不會這樣的……”</p>

“是嗎？你不覺得他對你越來越冷淡了嗎？”於卉薇對他們兩人的互動了若指掌，要抓出漏洞還不容易？</p>

“還有，他好幾天沒上線了吧？因為我不希望他和你再聯絡，否則我怎麽有辦法在他房間和你視訊？所以今天由我來告訴你，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纏著他”</p>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向晴完全無法反駁，可是對男友的信心也不是那麽輕易能被摧毀的“我要親自聽他說”</p>

看得出她在動搖，她冷哼一聲“哼！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可知道，當初高中的時候，就是我建議他找一個擋箭牌讓纏著他的女生死心他是不希望我成了全民公敵才選擇你，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多特別”</p>

她的話幾乎讓向晴崩潰華少傑確實有提到一開始是找她當擋箭牌……難道她堅信了三年的情感，奉為聖旨的他的話，到頭來仍是一場騙局？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p>

然而，於卉薇的下一個動作，徹底摧毀了她的信念</p>

鏡頭被於卉薇調整一下華少傑的臉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眉頭深鎖，嘴也緊抿，不發一語</p>

向晴註視著他，發現他瘦了，表情也有說不出的痛苦，更重要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不同了，好像在註視一個陌生人般，仿佛和她視訊是多麽令人厭煩的一件事</p>

他是否也在掙紮？掙紮著對兩個女生的感情？否則他臉上透露出的哀傷是怎麽回事？</p>

“少傑，”向晴放輕聲音，她怕太大聲，會連那一點點冀望都被嚇跑而幻滅“於學姐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p>

華少傑深吸了口氣，想要說些什麽，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只淡淡道：“向晴，我們到此為止吧”</p>

“為什麽？只因為我不能陪你嗎？”隱忍已久的淚終於落下，她覺得心裏好痛好痛，胸口緊縮到快要窒息了“你忘了你的承諾嗎？你答應過十年之後要娶我的……”</p>

“我說的話我都記得，可是向晴，我們走的路越來越不同，我沒有信心繼續下去，也不想繼續下去”他仿佛狠下心，說的話一點也不留情面“反正你也不能幫我什麽，我們距離這麽遠，那種兒戲似的承諾只是束縛彼此，你就當我開玩笑，把它忘了吧”</p>

玩笑？近三年的感情，竟換來他一句玩笑？緊咬下唇，向晴怕自己哭得太大聲會引來母親註意，但是心裏的震驚和激動讓她太過用力，嘴唇都快被她咬破了</p>

“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我一直很相信你，我現在幫不了你，不代表未來不能，我從不覺得承諾是一種束縛……”</p>

“不要再廢話了！”華少傑看似失去耐性，吼了一聲，“可是，我碰得到你嗎？我的壓力你懂嗎？你不行，所以說什麽都只是空想總之，我以後不會再找你，你也不用再等我回去，就當不認識我這個人吧”</p>

為什麽？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摧毀她的夢想？向晴哭到不能自己，一閉上眼就想起他曾有的溫柔體貼，而他送她用來倒數幸福的月歷，此刻也成了最大的諷刺</p>

所以，真的結束了嗎？</p>

她抽噎著，壓下喉頭的酸楚和不甘，斷斷續續地問：“少傑，我最後只問你，這三年來，你真的喜歡過我嗎？”</p>

華少傑直視著她，晶亮的眼仿佛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沈默，仿佛對她，他已經無話可說</p>

在他無情關上視訊的那一刻，向晴再也忍不住傷心的沖回床上，用被單蒙著頭，在被窩裏崩潰大哭</p>

她好難過、好痛苦，幾年來的委屈和隱忍，交雜著他和她之間曾有的甜蜜和誓言，在胸口大力激蕩拍打，那幾乎要沖破心臟的悲傷，讓她幾乎承受不住</p>

太不合理了，這一切沒有預兆，來得太突然，太沒有道理，甚至連他的理由，於卉薇的譏諷，在她看來都如此突兀不真實，究竟是她太笨想不透，還是他們這群優秀的人我行我素慣了，根本不在乎她傷心難過？</p>

無論答案是什麽，三年的初戀，都在此刻劃下了句點</p>

六年後</p>

向晴在月歷上劃下大叉，這已成了她每天的習慣她又將月歷翻了一頁，開始記錄下個月的行程表</p>

“小翔排在一、三，美莉是二、四下午，還有晚上有中級班的課……”</p>

向晴突然住了口，目光直直瞪著月歷上的某個格子，上頭有著龍飛鳳舞的字跡</p>

從她拿到月歷起已經六年了，而下個月，恰好是華少傑預定要回臺灣的日子</p>

那年他說，讀完大學四年，再讓他在美國奮鬥兩年，他就要回臺灣發展他的事業，然後再過兩年，兩人結婚可是，自從他和於卉薇向她攤牌的那天起，她便再也沒見過他，他就那麽無情的從她生命中消失，也改變她人生的道路</p>

因為當年那通擊潰她的電話，她聯考考砸了，於是她改變努力方向，專心朝音樂發展，因為他讓她對音樂有了興趣，更有了野心，決定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p>

由於十幾歲才開始學琴，她花了比別人多數倍的時間努力，最後終於考上藝術大學音樂系，畢業後成了一位鋼琴老師，除了在音樂教室上班，還有自己的家教學生</p>

她現在有自信和華少傑四手聯彈了，更有自信自己的琴藝走到哪都不會比別人遜色，然而那個人，卻消失了逸出一聲嘆息，肩膀突地被人一拍，嚇了她好大一跳</p>

“小慧？是你啊！”向晴沒好氣地拍著自己胸口好多年過去，兩人依舊是超麻吉，她甚至在出社會後，向吳小慧的母親租下一間小套房</p>

二樓是她住的小套房，一樓則是吳小慧母親開的音樂教室，由吳小慧擔任櫃臺，非學生上課的時間，吳小慧便上來二樓和她哈啦</p>

望著好友手上的月歷，吳小慧翻了個白眼“你又在想那個賤男人了？”</p>

“我才沒有想他呢！”她有些心慮地辯解“我只是在做下個月的規劃”</p>

“那幹麽用他送的月歷？拿來我撕掉好了”吳小慧作勢要拿，又被向晴閃了過去</p>

“我已經寫好下個月的行事歷，你把它撕了，我不是白寫了？而且有現成的月歷，不用白不用，不必特地為了誰撕掉啦……”這話半真半假，是向晴用來說服自己的理由</p>

“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吳小慧搖頭，“你這個笨蛋就是死心眼，這麽多年了，還忘不了那個無情的男人”</p>

“至少我變得堅強，懂得為自己而活，不再隨便栽進愛情裏，也不那麽自卑了”她終究沒有否認好友的話“而且過去我也有錯，我太委屈求全，忘了愛自己，只會一味自怨自艾，不善溝通，現在我不怕回憶不堪的往事，甚至敢面對它，這不也是一種進步嗎？”</p>

“是啊”吳小慧見她認真的樣子，不由笑開“一般人要像你一樣，早恨死鋼琴了，就是有你這種執著的笨蛋，居然能從音樂白癡變成鋼琴老師”</p>

“我也算找到自己的一片天啊”現在擁有的一切，可是她努力得來的</p>

“那如果你又遇到華少傑了呢？”吳小慧追問，“你的天不會就塌下來了吧？”</p>

“我……我不知道”她的表情有些迷惘，有些無奈“其實當年的分手，我還是覺得很不真實，總覺得事有蹊蹺，只是我告訴自己別再想了……”</p>

“算了算了，想這麽多幹麽？總之那個負心漢消失很多年了，出現的機率很低，再想他做什麽？把握現在比較重要……”</p>

說到這個，吳小慧突然想到一件事，興沖沖的到樓下拿了一份報紙上來“對了，向晴，你知道這個消息嗎？”</p>

“什麽消息？”她湊了過去平時看報紙她除了副刊和影劇版，根本不會註意其他新聞</p>

“就是這個啊！”吳小慧指著一則報導，“美國名小提琴家道頓來臺表演，而且他要甄選臺灣鋼琴家和他一起合奏，還有機會參與他的世界巡回演出呢，怎樣？有沒有興趣？”</p>

和美國知名的小提琴家合奏？世界巡回？那是多大的榮幸向晴聽得雙眼發亮，不過一想到對方是國際知名的音樂家，不由得感到惴惴不安</p>

“有興趣是有興趣，但我行嗎……”這種事不論是誰，大概都會先自我懷疑一番</p>

“向晴”吳小慧表情突然變得奇怪，有些尷尬又好笑地說：</p>

“你只要想想我媽的鋼琴教室，就知道自己行不行了”</p>

向晴一聽，頓時噗嗤一笑</p>

小慧母親的音樂教室已開了許多年，但一直卡在不上不下的狀況，十餘架鋼琴已瀕臨壽終正寢，現在只是硬撐著，如果她能夠得到和道頓合作的機會，不僅是個人鋼琴生涯的一大裏程碑，更可以幫音樂教室大打活廣告</p>

要是換成幾年前，她大概會畏首畏尾，並在心裏貶低自己不夠好，一定構不上邊，但經過這些年的淬練，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去做，不會知道結果，就算不成功，至少自己曾努力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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