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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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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仙盟大比到此結束, 但葉聆遠暫時還不能離開。

她的兩個室友已經隨其他弟子一起乘雲舟離開鬥玉陵,她卻還要在這裏等仙盟會長老團換屆結束才能走人。

昨日還喧囂熱鬧的乾虛陵瞬間就變得冷清起來。

因著燕歸塵也要留下, 所以她和路平瀾、夢九霄都在,而雲道川——

雖然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原因,最終也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

在等待長老團換屆重選的日子裏,天極門主專程帶著她去了一趟玄一宗的山門。

穆門主和柳行春想趁這個時間去見一見柳行畫夫人,但吃了個閉門羹。

於是只能在玄一宗等著,在會客堂裏跟溫掌門硬耗,等一個門開。

葉聆遠更無聊, 在別人家地盤上也不敢亂跑,就老老實實坐在小院門口的石階上發呆。

會客堂內,溫掌門看似通情達理地用通訊玉牌聯系, 可惜無人應答。

溫掌門歉意一笑:“可能夫人有事, 不便與二位聯系。若是二位有急事,不如我代為傳達?”

【柳行畫是覺得無顏面對兄長及師兄, 因此才對門主和柳行春避而不見。】

溫掌門面上的笑容一僵, 差點演不下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初次聽到這奇怪聲音的柳行畫也感到困惑, 她從屋內走到院中,卻只發現院外多了一個正在發呆的天極門女弟子。

葉聆遠的心聲再次清晰地傳進眾人腦海中:【“為什麽覺得無顏面對?這不是她自己選得老公嗎?要想證明自己選擇沒錯, 不更應該驕傲地出現在家人面前?”】

【直播功能開啟中……請宿主自行觀看。】

然後,葉聆遠真的就看到了一副帶著虛影的畫面。

這是她完成三個名場面打卡之後, 系統才剛剛升級出來的功能,提供當前吃瓜時段的實況轉播, 哪怕不在一線現場, 也能不錯過一絲精彩。

這個功能深得葉聆遠的心, 畢竟吃瓜有風險,之前都深入吃瓜一線, 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被發現。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不管放在什麽世界中,這都是萬古不變的定律。

所以現在遠程吃瓜,實況轉播功能,深得她心。

畫面中雖然色調朦朧,但能很清楚地看到一個身形消瘦的女子正枯坐在石桌前。

明明是春天,卻被她過出了深冬的蕭索,院子裏草木雕零枯黃,半點看不出春日生機。

這名女子發絲全白,如霜似雪,眉眼仍是年輕人的模樣,卻生出些老年人才會有的色斑來。

女子的樣貌與溫奇衡極為相像,薄薄的眼皮,乖戾又張狂的眉眼,以及怎麽看怎麽薄情風流的氣質。

不用說都知道這肯定就是溫奇衡的母親,柳行畫。

但她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葉聆遠絲毫不知自己的好奇,已經讓這副畫面直接映入天極門人的腦海。

與天極門主面向而坐的溫掌門,就這樣親眼看著自己的謊言被揭穿。

死氣沈沈的柳行畫,這十年來第一次看到自己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畫面中,柳行畫靜靜看著石桌上的玉牌亮了又亮,一言不發,就像入定似的。

葉聆遠都驚了,她蹲在石階上裏發呆,專心致志吃瓜,完全沒留意到自己身邊已經悄悄圍了一堆玄一宗弟子。

很多都是去參加過仙盟大比的人,心照不宣地跟著葉聆遠準備蹭點熱鬧看。

葉聆遠在心裏問系統:【“柳行畫的修為很低嗎?為什麽她已經這麽老了?”】

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溫奇衡就見一群人聚在他母親的院子外,他好奇地走過了,正想問問怎麽回事。

結果母親如今的樣貌突如其來映入腦海。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葉聆遠又在吃瓜看熱鬧了。

溫奇衡黑著臉將葉聆遠周圍的玄一宗弟子全部趕走,空出一片真空地帶來,確保在玄一宗的地盤上,不會再有人看到他母親如今的樣子。

說實話,溫奇衡自己都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柳行畫了。

一門之隔,十年之遙。

他完全想象不到,印象中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母親會變成這副枯槁模樣。

溫奇衡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葉聆遠這才註意到有人來了,她站起身,剛要跟溫奇衡打招呼,結果又被按了回去。

“我心情不好,別跟我說話。”溫奇衡硬邦邦說道。

葉聆遠這一分神,畫面就斷掉了,溫奇衡著急想看到母親,所以巴不得葉聆遠感覺繼續吃瓜,這樣他就能見一見近十年沒有見過的母親。

葉聆遠挑著眉梢,想著溫奇衡平日裏也是這副狗脾氣,因此根本不打算與他多做計較。

轉過頭去繼續托著腮發呆。

畫面重新續上。

柳行畫還維持著方才的樣子,一動不動地坐在石桌前。

葉聆遠好奇問道:【“她的年齡很大嗎?”】

【四百一十二歲,柳行畫的樣貌並不是自然衰老導致的,而是——】

【天人五衰。】

嘭!

葉聆遠扭頭,就看溫奇衡跌坐在地,神情怔忪而驚惶。

“你怎麽了?”

溫奇衡渾身都在發軟,他張張嘴,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還好嗎?”葉聆遠俯身,湊近問。

溫奇衡還在震驚之中,冷汗頻頻,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態。

玄一宗的弟子畏懼溫奇衡的脾氣,不敢上前來搭把手。所以葉聆遠只能自己一人費力將溫奇衡拉起來。

溫奇衡撐著門柱,勉強坐下,心中陣陣後怕。

天人五衰……

他的母親還如此年輕,為何會出現天人五衰這樣的事?

葉聆遠還是覺得不大放心,追問道:“當真沒事?我要不要去找雲道川來幫你看看?”

溫奇衡擺手,心有餘悸,如同脫水的魚般大口喘息。

小院外,溫奇衡被這個消息驚得六神無主,會客堂內,三個頂尖高手在無聲無息間劍拔弩張。

院子裏,柳行畫仍在靜坐,由著這來歷不明的聲音對她評頭論足。

葉聆遠再三追問,都被溫奇衡搪塞過去,她雖然關心,但確實尊重溫奇衡的個人想法。

葉聆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她好奇地問系統:【“什麽是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是指人在壽數將盡時表現出來的五種異象。身上光滅,頭生華萎,這是五衰先兆,一旦達到不樂本座之相,五衰不可逆轉,消亡已成定局。】

葉聆遠聽得雲裏霧裏:【“所以哪怕修仙,也不可能長生不老?”】

【長生與不老是兩種修行目的,請宿主不要混為一談。】

葉聆遠:【“……這是該跟我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較真的時候嗎?”】

【在宿主知識體系搭建的過程中,應當註重基礎知識的正確性。】

葉聆遠都想翻白眼了,覺得系統這是在吹毛求疵,強詞奪理。

葉聆遠跟系統扯皮,緩解了溫奇衡心裏的不安,也緩和了帳篷內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連柳行畫都被葉聆遠這質樸而天真的語氣逗得忍俊不禁,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如此純粹的人了。

葉聆遠餘光看到溫奇衡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將這個消息告訴他。

天人五衰——

這麽大的事,這麽嚴重的癥狀,柳行畫肯定不是一天兩天這樣了,所以——

身為她的家人,溫奇衡應該是知道的吧?

但溫奇衡恰恰是不知道,不止他不知道,連溫掌門也不知道。

這十年來,溫家父子三人從未見過柳夫人。柳行畫就自己一個人在院子裏,孤身生活了十年。

葉聆遠揣測:【“系統,是不是因為柳行畫不想讓兄長和師兄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所以才不露面?】”

【原因之一,另一點,柳行畫已心有死志。】

溫奇衡的手倏地成拳。

即使自己的想法被人點破,哪怕她一心求死的想法已經被她的兒子知道,柳行畫仍是無動於衷。

就好像她什麽都不在意了。

葉聆遠想起那天系統說過,溫掌門跟柳行畫之間並不恩愛。

她雖然知道,但完全不理解:【“為什麽?就因為她的道侶不愛她,然後還有溫奇衡這麽個糟心的孩子?”】

就?

柳行畫眉峰微壓,這怎麽能說是“就”?

就是因為溫應升的不愛,讓她這二百多年的努力徹底淪為他人眼中的笑柄!

溫奇衡差點氣得背過氣去,吃瓜就吃瓜,怎麽還夾帶私貨人身攻擊呢?他怎麽就是個糟心的孩子了?

他分明是他母親最貼心的——

溫奇衡想了想,他分明就是他母親最貼心的大皮襖!

葉聆遠不止不理解,而且十分費解:【“不愛就不愛唄,道侶能結還不能離了?就非得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有孩子又怎麽樣?大不了帶著孩子一起走唄。我瞅著穆門主也挺稀罕他這個師妹的,天極門肯定能給她留一塊清凈地方。”】

溫·歪脖子樹·掌門:……怎麽還勸離不勸和呢?

柳行畫被氣得臉頰飛紅,蒼白的面色都變得生動起來。

這、這哪兒是說離就能離的事?

系統沒說話,溫奇衡不知道是犯了什麽邪,臉色陰沈得像是一尊煞神,葉聆遠只好繼續憑吐槽自娛自樂。

【“真就這麽愛?真就死了都要愛?”】

【“可是人家又不愛,這種愛法不是給人家添麻煩,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嘭!

柳行畫的小院裏突然傳出一聲巨響,柳行畫面前的石桌在她掌中轟然碎裂。

很顯然,哪怕已經有了天人五衰之相,柳行畫依然修為了得。

系統的直播畫面還開著,葉聆遠眼睜睜看著跟枯骨沒什麽兩樣的柳行畫使出排山倒海之力,神情有些覆雜。

【“所以,一個這麽厲害的女修,就因為糾結愛還是不愛的問題,把自己折磨到抑郁準備去死了?”】

【因為溫應升心中另有他人。】

葉聆遠眉頭緊鎖:【“婚後出軌?”】

【溫應升心中這個人已經死了。】

葉聆遠的神情微妙:【“這各宗派的掌門都什麽毛病,一個個都喜歡白月光朱砂痣?該專心搞事業的奮鬥批為什麽要給自己立深情人設?能拉支持率嗎?”】

葉聆遠的腦回路過於跳脫,雖然有些詞並未聽過,但意思還算容易理解。

因為明月卿留在天極門不肯走,而被迫也守在天極門營地外的奚不渡臉色一黑。

說溫應升就說溫應升,怎麽還帶把他捎帶上的?

他跟溫應升的情況能比嗎?他又沒結道侶,也沒孩子,不過是對自己的弟子動了心念而已,有什麽可丟人的?

奚不渡盯著天極門弟子探究好奇的目光,面無表情地想道。

可惜明月卿正忙著跟夢九霄切磋學習呢,壓根沒想到自己的師父還在外頭守著。

但就算明月卿知道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她有心想找回屬於自己的道,因此會保持與奚不渡的距離。

溫掌門——

溫掌門的臉也黑了。

穆門主正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手,他剛剛不小心失手捏碎了茶杯,茶水飛濺,不巧全飛到溫掌門的臉上。

早該溫涼的茶水竟出奇滾燙,在溫掌門臉上留下紅紅的印子,幾片茶葉貼在他的頭上、臉上。

穆門主歉意笑道:“十分抱歉,手滑了。”

柳行春則翻手從袖袋中掏出一罐藥膏:“雖說妹夫是修道之人,但燙傷難免受些皮肉之苦,這藥膏是我精心調制的,能快速修覆傷痕,緩解傷痛。”

頂著柳行春和穆崇林兩重威壓,哪怕是溫應升也不得不退讓。

他只能咬牙拿過藥膏,然後塗在臉上。

確實清涼,疼痛全消。

溫應升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刻,火辣辣的疼席卷,疼得他差點喊出聲來。

“妹夫,這藥膏可還好用?”

溫應升咬牙:“……好用。”

柳行春露出安心的笑容。

葉聆遠的聲音再度響起,讓本就進退維谷的溫應升直接跌入谷底:【“溫應升放不下白月光還娶柳行畫?拿柳行畫當替身?還是治愈自己的情傷?”】

【溫應升需要柳行畫對他的助力,所以選擇與柳行畫成婚,但他沒想到柳行畫會為了他跟天極門徹底斷絕關系。】

如果說吃別的瓜,葉聆遠還有閑心吐槽看樂子,那到溫應升和柳行畫這裏,她就只剩下憤怒了。

一個拎不清還放不下的,一個滿心算計還裝情聖的。

葉聆遠想起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從系統這裏知曉的,有關溫家人和玄一宗的事情,實在覺得這瓜吃得人火大且窒息。

她忍不住質疑:【“所以,天極門的前任門主、柳行春和穆門主這樣的人精都沒能把他們的妹妹、師妹教得腦袋靈光點,看穿這狗男人的德性?”】

突然被開了一炮的柳行春和穆崇林:……

葉聆遠直接抓狂了:【“能把一個修為這麽牛的女修教成這麽純粹的戀愛腦,他們這些男人還真厲害啊!”】

柳行畫眨眼,困惑:“戀愛腦?”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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