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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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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鳳兮這次閉關,一晃就過去三個月。

三個月間,她深深沈入悟境,不知有多少次,又隱約看到那重擋住道門的霧障。可無論怎樣努力,都撼動不了分毫。

碧梧洞外,三界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緊張。

定天峰上的天柱,又晃動了幾回,而且一次比一次晃得狠。

眾仙魔人心惶惶,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相信不凈殿主散布的流言:帝、後無德,天柱晃動是老祖警示。兩位至尊若不反省,三界必有毀滅大劫。

為了安定人心,天帝特意召不凈殿主到淩霄殿,當著群臣的面問他為何搬弄是非,造成三界恐慌。

不凈殿主反唇相譏,又把招親毀約的舊事搬出來。

天後勸天帝,不如下令,再將不凈殿主禁足於沈淵,不得隨意四處活動。然而,天帝顧慮甚多,最終作罷。

為了查清天柱晃動的原因,天帝和天後決定,打開蒼玄老祖在定天峰布置的結界。

二位至尊進了結界,發現天柱頂端所及之處無窮無盡,柱底恰好落在沈淵的斬衍大陣之上。

這下,他們明白了,天柱之所以晃動,是因為大陣不穩!

兩位至尊遮住威壓,降落到大地極北深處的沈淵,想親眼查探一下,斬衍大戰的實際狀況。

不凈殿主不在,出來迎接的,只有一名叫玄雀的女弟子。

細問之下才知道,不凈殿主已經許久不回沈淵。就連大弟子白劍,也因觸怒師尊,被趕去了大地極西荒漠中的無妄水。

關於無妄水的來歷,濯心天尊也曾密奏過。這片大水本只是一戈壁湖泊,水色清澈、生機盎然,遠離凡人居住的地方。

因為斬衍大陣積累太多冤孽之氣,滋生出大大小小的孽精,經常在陣中沖撞。不凈殿主就將這些孽精取出來,送到湖泊暫時封印。

然而,隨著孽精越來越多,早晚有一天必定沖出封印,成為凡間的大禍害。

在玄雀引導下,兩位至尊來到陣殿,一眼看見大陣,就被它覆雜的結構,還有散發出的無窮玄妙氣息震驚住。

大陣通體烏黑,周圍虛空漂浮著密密麻麻的咒符,一刻不停地圍著陣身旋轉,生生滅滅,永無止盡。

大陣的上方,有個巨大開口。大地上的冤孽之氣來到極北,沈入地下,被大陣吸進來,凝成濃稠的黑色液體後,流進一座池中,再被送到法盤,在其中煉化。

驅動大陣運轉的,是無數精巧的齒輪和光華履帶,一看就耗費了蒼玄老祖不少心血。或許老祖正是因為布置大陣,才受了極重內傷,才不得不隱世靜養。

思及此處,兩位至尊心中,敬佩感念老祖之餘,又有些戚戚然。

大陣雖好,只是確實已經不穩固。那些齒輪和履帶,很多都有破損,陣體上更是布滿細小裂紋。

冤孽之氣正從裂紋處,絲絲縷縷洩露出來,一部分陣口重新吸了回去,另一部分消失飄散無蹤。

天帝嘆道:“老祖以大神通練就的法陣,如今卻破敗至此! ”

天後也緊皺眉頭。

玄雀聽了,稟道:“陛下、娘娘,師尊曾說過,這座大陣本來能自我修覆。奈何最近幾千年來,大地上的凡人,相互爭鬥殘殺得太激烈,冤魂吐出的冤孽之氣過多,大陣才疲勞不堪、已無暇覆原。 ”

天後問:“難道只能任憑大陣損壞,而無法挽救? ”

玄雀低下頭,怯生生回道:“師尊說,辦法是有,只是代價太大。 ”

天帝道:“還有何辦法,你盡管如實說來。 ”

玄雀這才稟道:“修覆大陣,涉及一樁秘辛。師尊在蒼玄老祖面前曾立過誓言,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說出去。師尊倒是對我和師兄說過,還警告我們,若說出便遭天譴。 ”

“既是老祖下令禁言,便不必說了。 ”天帝擺擺手。

玄雀似未聽見至尊的話,卻接著說道:“如今大陣搖搖欲墜,眼看有崩毀的危險。若說出此事,能讓三界眾生免於災禍,小仙願受身殞神滅之罰。 ”

天後看著玄雀弱不禁風的身形,頓時對她刮目相看:“你歲數不大,卻有這樣的悲憫之心,實在令人敬佩! ”

天帝道:“也罷,此事關乎三界安危,此一時、彼一時,老祖當初創制大陣,想來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形。即便你說出來,天道也會念你一片拳拳之心,免於降罰。如真的有事,我與天後會竭力護你周全。 ”

“謝陛下、娘娘愛護!”玄雀面上現出一副極為感動的神情,便又說道:“師尊說,蒼玄老祖著手煉制大陣時,不能無由而生,需要尋一個至純至善之物作依托,方可成功。然而,此物在三界極為難尋。最終,老祖發現,師尊的神魄純善至極。盡管不忍心,也只能從中取出一絲,這才練就大陣。因為師尊剩餘的神魄,與大陣根基相連相應,大陣煉化汙穢不堪的冤孽之氣時,師尊神魄也會感到痛苦。也正是這個原因,外人總說他脾性怪異。”

“原來如此!”天帝和天後心中億萬年來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

回想當初,二人初次見小師弟,他是那樣的風姿秀逸,眉目晴朗,而且性情溫良和馴,非常受師兄師姐們的喜歡。

因為絕滅最小,大家都寵著他,他也從來都畢恭畢敬。

然而,有一天,小師弟突然脾氣大變。

此後,更是接連闖禍,還專對大師兄和大師姐找茬生事。雖然讓人惱恨,他背後卻承受著這樣大的痛苦!

玄雀又道:“正因為如此,修覆加固大陣,最好的辦法是再分出一部分師尊的神魄,打入大陣根基。不過,這樣師尊會忍受更大的痛苦不說,最終還會徹底墮入瘋魔,完全無法自我掌控。 ”

天帝語中含悲:“師弟為了三界,已經做出犧牲,萬萬不可再分他神魄!”

天後也落下淚來,說道:“如此的確為難,然則又有何途徑,才能穩住大陣,使三界免於毀滅,讓眾生得到一線生機!”

“師尊說,倒是還有一個辦法,可卻更加艱難。”玄雀道。

“只要能保住大陣,即便再難,總比束手無策好。你不必顧慮,盡管說出來!”天後道。

“辦法便是,在大陣將毀時,有極大法力者,願意以身祭陣。據師尊觀察,大陣被冤孽之氣浸染兩億年,陣靈生出和凡人一樣的貪念,若有足夠法力供它為食,便會興奮起來,或許願意拼命自我修覆。”玄雀道。

“知曉了!”天帝、天後聽完,沈默良久,告辭離開沈淵。

回天庭的雲頭上,天後見天帝臉色冷峻,一句話也不說,已明白了他的想法,於是以顫抖的聲音,開口輕喚:“陛下!”

“天後,我心中想的事,自然瞞不過你。若果真祭陣,所需之人的法力,非同一般,也只有我能做到。”天帝道。

“這如何使得!”天後聽了,大驚失色道:“陛下是共主,以身祭陣,三界誰來治理?”

“天後,你忘了,你是師尊親封的輔主。我不在,治理三界的重任,只能托付給你了。你是至尊,三界會擁護你為女帝。”天帝道。

“不,絕對不可。我也是至尊,由我來獻祭,也可以穩住大陣。如此,共主還在,三界人心也免了一場動蕩。”天後道。

天帝聽了,搖頭道:“解除三界遇到危難,是共主的職責!況且要你祭陣,我又怎會忍心?”

“這…”天後聽了,眼圈通紅,一時無話可對。

天帝替天後拭去眼角淚水,笑著安慰道:“好了,不是還沒到那地步麽?師尊布置的法陣,玄妙無窮,怎能輕易崩毀。你我也許多慮了!“

回到紫儀宮,播雲仙子帶人,給兩位至尊獻上香茶。

天帝一邊喝茶,一邊想起來,好久沒見到鳳兮了,於是問道:“女兒如今在做什麽,為何不來九霄天?

“這丫頭,說起來就讓我堵心! ”天後嘆完氣,把自己與鳳兮商議,讓她和龍意魔神盡快成親的事,說了出來。

天帝聽了,只說婚姻大事,按照女兒的心意辦就行,不用為了維護天庭與魔界的關系,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

碧梧洞這邊,鳳兮還在努力,想要突破迷障。經過這段時間努力,迷障像是被撼動了些許,只是仍然不可捉摸。

正當他失望之際,不知為何額上鳳記又閃,她便瞬間到了道門之後,這次是直接落在了崖頂。

崖頂上仍是一派繁花似錦的春日景象。入眼所見,花草樹木盛開的各色花朵,或團團簇擁、或消瘦疏落,風姿各異。花香氣時而馥郁甜蜜、時而清冷淡雅,成群的彩蝶翩然起舞、玉蜂來回忙碌。

那株格外高大的沖天喬木,依舊被青藤牽著,樹冠上繁密地垂下串串花朵。

樹下筆直站著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此時又怯於相見的那人。他面向崖外昏茫的太虛立著,雙後負在背後,熏暖的風吹得他寬大袍袖紛飛。

鳳兮心中一陣狂跳,她踏著細絲一樣柔軟的草地,一步一步走過去。

等近了一些,她剛想開口呼喚,無名男子已經轉過身來,面上展露出的歡悅,比頭頂的陽光還要明媚。

無名男子開口道:“你來了?”

鳳兮覺得無名男子的眸光,必日光還要明亮幾分,正溫柔地凝視自己,她覺得身形有些僵硬,神智迷醉,於是傻傻地說道:“好久不見!”

無名男子將衣袖一拂,二人面前憑空出現一副石桌石凳,桌上擺了一只晶瑩剔透的玉壺,還有兩只陶樽。

對著陽光看去,玉壺的壺壁冰薄,裏邊有晶瑩的液體在晃動。

“隨我來! ”無名男子向鳳兮伸出手來。

鳳兮看著對方的手,手指修長纖直,仿佛只有他這種身姿的男子才配擁有。

她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白嫩細手伸過去,被輕輕捏住,正好輕輕觸及對方手心,覺得有些溫潤潮濕。興許他的心中,也有些緊張。

鳳兮被無名男子牽著,來到石桌旁,二人面對面坐下。

無名男子輕輕擡手,拿起玉壺斟滿陶樽。那液體一傾倒出來,便有一陣芬芳撲鼻而來,令人心神為之一醉。

鳳兮好奇地問道:“這是美酒?”

無名男子某種溢滿笑意,比樽中之物更令人迷醉,他點頭稱“是”,又舉起陶樽,對鳳兮說道:“快嘗嘗順不順口?”

鳳兮也端起陶樽,先湊到鼻前嗅了嗅,興許是這酒倒出來後,與四周彌漫的百花香氣有了混合,變得更加好聞起來。

她先是試著淺淺呡上一口,頓覺甘醇無比,身體還有飄然淩虛之感。與這酒相比,從前酒仙偷偷讓她品嘗的萬年私藏老酒,簡直只配漱口。

無名男子手中雖然舉著酒樽,卻沒顧上飲用,只看著鳳兮滿眼期待地問道:“如何?“

鳳兮讚道:“堪稱酒中極品!“

見她喜歡,無名男子臉上笑得更加燦爛了,像一個被誇獎了的孩子。

“這酒都用了何種珍稀配料?“鳳兮問道。

她想知道酒的配方,歷劫歸來後,還沒見過酒仙呢。要是將這個配方帶回去,對那老仙兒來說,可是一份驚喜大禮。

無名男子答道:“其實也無甚出奇配料,止有玉蜂采集的百花蜜,崖上生長的草藥,還有以濃郁靈氣凝聚的靈液,再於九幽淵藪底上埋藏儲存,便可得此美妙之物。 ”

鳳兮又問: “此等美酒,可有名字相配? ”

無名男子問:“若稱此酒為‘醉千年不思歸’。你以為如何? ”

鳳兮聽了,總覺這個名字中暗含幾分傷感,抑或是遺憾,因此一時默然無語。

無名男子也不再說話,只倒酒、勸酒。

日落時分,玉壺終於見底,二人皆飲得熏熏然,各自醉眼迷離伏在桌上。

無名男子突然伸出胳膊,隔著桌子拉過鳳兮的手,放在他自己臉頰下輕輕摩挲著,口中喃喃地說道:“鳳兮,今晚別走,就在這裏陪我,好不好?”

鳳兮也伸出另一只手去,幫他把耳邊散下來的一縷頭發,輕輕撥弄服帖,柔聲道:“好,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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