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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千金不做替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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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千金不做替身4

很快到了月中,是傅冉凝該去給英國公夫人請安的日子。

喬臻一早便起床梳洗打扮,收拾妥當後,帶著人往國公夫人院中行去。

英國公是朝堂棟梁,掌管守衛王城的京府軍,與駐守西北的總兵是堂兄弟,屬於握有實權的朝中棟梁,李逸願意在傅冉凝身上耗費這麽多心力,都是因為英國公的不可替代性。英國公夫人亦出身清流世家,在閨中時便是名滿京城的大家閨秀,嫁給英國公近二十年,夫妻感情和睦,膝下育有一子一女,皆是聰穎出色。

或許是老天看英國公府上過於順遂了,所以才讓奶娘將府上的小女兒抱走。又讓小女兒長到十三歲時,被去莊子裏休養的傅老太太看見,重回傅家,攪亂了傅家長久以來的平靜。

國公夫人疼愛了傅雪蕪十三年,不是一句“非親生”就可以拋下不管的,她想接回傅冉凝,卻也不願放傅雪蕪離開。最終是在傅老太太的堅持下,才將傅雪蕪送走。

而對傅冉凝來說,奶娘夫婦雖然讓自己親生女兒頂替了她的身份,但這些年來也給到了她應有的關愛。她自幼喜歡讀書,奶娘便帶她讀書識字、給她買書,甚至會在她被村子裏其他孩童欺負時幫她出氣。

她從沒想過,這樣的母親竟會是害了她一生的人。

抱著被親人背叛的無助迷茫和對陌生環境的小心翼翼,傅冉凝踏進英國公府。

她想,那個母親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將她掉包,那家裏這個母親應該一直在等她回來吧。被那個母親背叛不要緊,她還有一個親生母親。

國公夫人見到她時,果然激動地落淚了。

傅冉凝靠在方婉懷裏,那顆自得知真相後便像是浮萍般毫無著落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方婉拍拍她的肩,接過女使的手帕擦幹眼淚,“以後爹娘不會再讓你受委屈的。”

傅冉凝點點頭。

她看了眼一旁的傅修,對方雖然看得出不茍言笑,但也盡量給了她一個溫和安撫的眼神。

方婉將傅冉凝拉到身邊坐下,詢問著她這些年的生活。

傅冉凝怕提起養父母惹他們傷心,又怕提起莊子裏的生活細節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在外面受了苦,便盡量挑一些小時候的趣事講給他們。

氣氛正融洽之時,有女使慌張來報:“老爺、夫人,小姐在路上暈過去了!”

“什麽?”方婉立刻站起身,上前幾步著急道,“怎麽會暈過去?小姐人呢?”

傅冉凝感受著驟然一空的掌心,那裏還殘留著方婉手心的溫度。

傅修來到方婉身邊,安撫地攬住她的肩。

女使答:“護衛長在京郊不遠處找了個農戶讓小姐暫歇,聽小姐身邊的女使說,小姐似乎是傷心過度哭暈過去的。”

方婉一聽,幾乎是立刻便想讓人把傅雪蕪接回來,傅修及時止住了妻子的話,示意她傅冉凝還在一邊。

方才和睦的氣氛,立時變得僵硬起來。

傅冉凝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

原來這個府上稱呼“小姐”,第一反應都是另一個人。原來她的親生母親,一聽那個“小姐”出事,會立刻忘記身邊還坐了自己這個親生女兒。

或許,是她不應該讓父母這麽難做?

她應該回避,還是主動讓父母接回傅雪蕪呢?

她緊握著自己的手,腦海中紛亂覆雜,不知到底怎麽做才是對的。

此時,傅修開口道:“去請位大夫,一路護送雪蕪小姐,等她在莊子裏安頓好後再來報。”

“是。”

女使聽命出去。

屋子裏還是方才三人,氣氛卻已經完全變了。

方婉情緒覆雜,又惦記傅雪蕪,面對傅冉凝的態度便沒了剛才的自然。而傅冉凝原本一腔孺慕之情,被打斷後也變得不知所措,方婉不發問,她便垂眸坐著。

傅修見她母女二人這般,心底微嘆,最終讓人先帶傅冉凝回房歇息。

從那之後,傅冉凝見了傅修與方婉夫婦,總覺中間有道看不見的屏障,看不見摸不著,但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喬臻輕嘆。

要不是因為這道屏障,傅冉凝或許不會將李逸視為世界上最關心她的人,那樣毅然決然地投入李逸的懷抱,卻永遠錯過了與親生父母交心的機會。

進到院子裏,方婉已經坐在堂前等著。

“女兒給母親請安,祝母親身體安康。”傅冉凝上前福身。

方婉點點頭,示意她起來:“好,快起來。”她面上看著溫婉如常,實則雙手一直攏在身前,比她自己給婆母請安都緊張。

說完請安的話,又該是尷尬的相對而坐。

方婉沒話找話:“前些日子廚房冰了些梅子,我讓廚房給你那邊送過去,可嘗過了?”

傅冉凝點點頭:“回母親,嘗過了,很是冰涼可口。”

“喜歡就好,”方婉想說不能貪涼多吃,但擔心這麽說了這個話題就要死在這裏,糾結片刻又道,“今年你兄長不在,大廚房那邊應該還有,你要喜歡讓人都給你送過去。”

傅冉凝:“謝母親。”

如同以前的其他話題一樣,這個話題也死在了第二回合。

方婉喝了口茶掩飾空氣中的尷尬,正絞盡腦汁想下一個話題的時候,傅冉凝開口了。

她拿出來了一本詩集,呈到方婉身前:“女兒近日讀了一本詩集,讀過其中詩句後小有體悟,不知是否得當,還請母親評判。”

方婉嫁人後雖逐漸低調,但年輕時也是名滿上京的才女,文學素養自是不在話下。她接過詩集,腦中還未反應過來傅冉凝的意思,只是下意識打開詩集看著。

這本詩集她也買來翻過,是新科狀元所作,乘著作者登科的東風,這本詩集被傳往大江南北。作者的功底是不錯,但寫詩這種事並不是有文學功底就可以的,還需要靈氣。

在方婉看來,這裏面的詩皆工於雕琢,卻始終失之靈氣。

咦,這旁邊的註解?

方婉看著旁邊多出來的註解,又反覆體會了一番被註解改掉的字眼,忍不住拍手叫好:“妙啊,就應該這麽改!”

她不斷往下看著,先前無法引起她興趣的詩集,此刻卻深深吸引著她,直到傅修養的鸚鵡突然飛到窗下沖眾人鳴叫,她才回過神。

她先讓人把鸚鵡捉了給傅修送回去,然後才問傅冉凝:“這些都是你改的?”

傅冉凝剛剛一直坐在一邊安靜等著,此時才有些害羞地應聲:“是的母親,可還……妥當?”

“當然妥當,”方婉又看了詩集一眼,“如果說改前這本書只值十文錢的紙錢,改之後,這本書可就價值千金了。”

“有、有那麽好嗎?”傅冉凝飛速臉紅,一雙大眼睛卻還是期待地看著方婉,仿佛在說“我愛聽”。

“當然,你看這句……”

母女倆就著詩集的內容討論了半天,你一句我一句,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

傅冉凝要走時,方婉還有些舍不得,只是不知如何開口。

“母親,”走了兩步的傅冉凝突然回頭,眼神乖巧而渴望,“明日不是請安日,孩兒……孩兒還可以來找母親請教詩詞嗎?”

方婉的心突然柔軟下來。

眼前這個,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可她來看望自己,卻要這麽小心翼翼地詢問。

方婉忍住自己心頭酸澀,溫聲道:“當然可以。母親這裏,你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傅冉凝微楞,然後笑著重重點頭:“嗯!”

當天晚上,傅修忙完公務剛回房,便見到妻子一雙紅紅的眼睛。

“怎麽了這是?”他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詢問。

方婉不說話,只是遞給他一本詩集。

讀詩讀哭了?

這得是什麽人寫的酸詩,能讓方婉看成這樣。傅修接過書看也沒看就丟到一邊,正想開口寬慰,卻被妻子捶了一拳。

“我是讓你看。”方婉氣惱道。

傅修將書撿回來,翻開隨意看了兩眼,“這字……是冉凝?”他見方婉點頭,仔細看了眼批註內容,唇角忍不住掛上一抹笑意,“改的不錯,比狀元郎寫的好。這孩子……跟你年輕時倒是像。”

方婉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這麽幹,不滿意的詩句統統由著自己的想法改掉,還要在原詩旁邊留下幾句嘲諷的話。

“是吧,這孩子像我,”方婉笑道,重新將書從傅修手中抽出來,愛惜地摩挲,“今天我們一起探討詩詞,我們有許多看法都不謀而合……不,我們凝兒比我還要更有靈氣,要好好培養,家裏的這些藏書我都要拿給凝兒看……”

傅修溫柔地看著妻子,沒有開口,心底卻也湧上一股慰藉。

對於傅冉凝,他和方婉心中是有愧的,也想要彌補,但卻不知該如何與她親近。這下好了,母女兩個有了共同話題,只要相處一段時日,想必便不會再像之前那般生分。

畢竟……血濃於水。

夫妻倆熱切討論著該如何培養女兒,連時辰都忘了,女使進來幾次想要吹滅燭火,又都重新退了出去。

英國公夫婦不是官方認證的任務對象,因此喬臻無法使用分屏觀看夫妻倆的反應,只能通過XF轉述。

XF道:“國公夫婦其實還是很疼愛傅冉凝的,可惜傅雪蕪一出來,他們就又開始搖擺不定了。”

喬臻還在翻書,只是看的不再是詩集,而是昕朝的律法書。

此時的她脫離了傅冉凝的角色,也不像平時那樣言笑宴宴中帶著盡在掌握的攻擊性,反而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溫柔的淡漠感。這種氣質很奇妙,分明是淡淡的、像與外界隔了一層什麽,卻不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她將書合上,輕輕開口:“對國公夫婦來說,傅冉凝是他們親生,自然有愛,可傅雪蕪也是他們養育了十幾年的孩子,他們對她的感情不可能說割舍就割舍。單純就十幾年前的事來說,錯的只是奶娘,傅雪蕪並沒有錯。”

“人都會被感情蒙蔽雙眼。我們不能因為他們一時的受蒙蔽,就否定他們的愛,這樣對他們也不公平。”

XF想到前世國公夫婦的結局,沈默下來。

夜漸漸深了。

國公府各處的燭火逐漸熄滅,一切暫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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