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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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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娶我

——家。

若她的出生便是為了兄長, 那麽這些年來的病弱折磨便顯得更為可笑。

三年之間她不得靠近上京,三年之後也沒了心思離開蒼南。阿寧心口不可避免地跌宕起來,剛到蒼南之際, 她日日憂思, 每逢月圓便格外想念父母。等到一些時日後沈要歧聯系上兄長, 憑靠著書信往來才稍許慰藉思家之情。

後來兄長將她出生病弱緣由和信脫出, 阿寧備受打擊,也被信中親長的摯真言語打動。

可到底還是心有不甘。

阿寧輕輕眨眼,眸中露出些迷茫和無助來。

薛敖好久沒見過小姑娘這個樣子, 眼下只覺得心口都被她揉皺了,緊了緊手臂道:“阿寧, 你喜歡蒼南, 我和阿慕便留在這裏;你想回遼東, 那整座北城都是你我之家。“

“若你想去上京也無妨,我薛家給他姓晏的賣命流血,如今遼東十萬大軍壓陣中州,他謝纓絕無可能造成威脅。”

懷中的阿慕嚶嚀, 像是舒服極了般咂嘴,薛敖貼近阿寧耳邊,“阿寧,我都隨你, 只要你還要我。”

後心滾燙, 隔著一層單薄的春衣,阿寧仿佛聽到少年如雷般的心動。

她知道, 薛敖現在很緊張。

從小到大, 阿寧總是能見到薛敖這副模樣,縱使他在人前看起來桀驁囂狂, 可阿寧知道薛敖也會怕。

當年遼東軍逼入絕境,布達圖大半勢力侵入大燕北域邊關,薛敖臨危受命,擔起遼東大旗。面對來勢洶洶的北蠻鐵騎,他帶著神獒軍殺出重圍,直搗北蠻老巢。

誰人不讚他一句少年英傑,可阿寧卻知道薛敖幾度崩潰,也曾在不為人知的暗夜中對著父親留下來的紅額帶怔楞慌張。

到最後,他收服北蠻各部落,結束了大燕北境長達百年的戰亂,卻親手將最喜歡的姑娘送到上京,以致於之後三年音信全無。

銀白的發絲柔軟服帖,垂落在阿寧的手心,仿若無意般搔動,自心底蔓延出一股癢意。

滿頭銀白的薛敖並不叫人覺得奇異,他眉目俊朗,眸色澄澈,三年的時光在他臉上沒有留下什麽,看過來的眼光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滾燙。

“薛子易。”阿寧捏了捏手心,“我並非不想回遼東,只是眼下敏學創辦不久,若我撒手離開,那些歷經千辛萬苦才掙開束縛的姑娘們又該怎麽辦?”

“我心悅你。”

薛敖心跳仿佛停滯一般,身畔的青梨子香跟著小姑娘的話語一同鉆進腦子中,滾滾潺潺,嗡鳴不止,他再顧不得其他,像是受了委屈的大型野獸般將下巴擱置在主人的肩頭,口中也發出嗚嗚聲。

阿寧繼續道:“你不必擔心我的心意。不要說是三年,哪怕是五年、十年、三十年...只要是陸霽寧的心意,從來就只有一個名字。”

她側了側頭,瞥見少年俊朗的側臉,“薛子易。”

“薛子易,現在我問你,若我要你陪我留在這貧瘠潮濕的蒼南,你可願意。”

“我當然願...”

薛敖吸了吸鼻子,蹭著阿寧單薄的肩頭,“我要娶你,將大燕翻了個底朝天,若不是沈要歧這個混賬,我早就把你搶回遼東,管他謝慈生發什麽瘋!”

“再者我這些年也攢下了不少聘禮,遼東前十總能排上的。”少年尾音上揚,聽著仿佛有些得意,“阿信那幾個面上不說什麽,背地裏總笑話我摳門...阿寧,我要娶你,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可是..你現在一句話就想把我弄過來,太奸商了。”

阿寧失笑,心道這人幾年不見變聰明了許多,眼下還會講條件了。

小姑娘腰肢纖細,薛敖又收緊了些手臂才將她圈滿,只是阿寧懷裏抱著個咂嘴的小阿慕,背後又掛著個高大的薛敖,頓時有些受不住。

將阿慕放在床頭掖緊被角,她回頭看向一臉怨念的薛敖,“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從前薛啟總跟他們講蓮白山上那只神獒的故事,據說是幾百年前的靈獸,一直守著雪渠花和遼東,保一方安寧。神獒通體雪白,兇猛矯健,遼東城中素有手藝人賣神獒的畫像以貼在家中。

眼下一看,薛敖也是一身銀白,不情不願地掛著臉,活脫脫一張遼東人門前掛著辟邪的神獒像。

薛敖被她笑得心裏發毛,道:“你笑什麽?我..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覺得我不值錢,好歹也攢了三年,就這麽沒名沒姓地跟了你,阿寧你也太霸道了些。”

阿寧靠在床邊,狠狠戳了下薛敖眉心,“那你想要怎麽樣?陸薛氏。”

小姑娘身量纖纖,卻有著北方人的修長,她從前便生的好看,如今長開了更是驚人的嬌艷。端是這麽斜睨他一眼時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風情,就叫薛敖看直了眼。

他頓了下,不禁上下滾動喉嚨,“我不知道,你說怎樣便怎樣好了。”

“不知道十萬黃金千尺緙絲、幾十城的螺鈿建盞,還有陸家少主的三個心願能不能娶得了我們遼東城最好看的小王爺?”

薛敖眨了眨眼,只覺得阿寧口中說的那些東西仿若天方夜譚。

他知道陸家富可敵國,如今身為皇商更是水高船漲,可阿寧脫口而出的這些東西仍叫他反應不過來,只剩下幾個字眼在腦中躍動。

三個心願...薛敖眼睛一亮,“那你..”

“當然,這三件事不可違背我的意願。”

薛敖像是蔫了的青菜般歪坐在阿寧對面,眼中是他從小到大裝著的人,輕聲道:“你要娶我,一句話就夠了。”

......

蒼南劍宗每隔五年便有一場武試,是為蒼南傑出靈秀的人才而準備,在千百名內門弟子中選出當中最優秀的一位,是為劍宗長老,亦是下一任掌門人。

沈要歧作為蒼南劍宗的代掌門,理應坐在上座,可如今豫王與遼東王都在蒼南,便再也沒有他坐上面的道理。

晏梟嘴角一抹笑意,瞟了眼一旁臭著臉的薛敖,嗤道:“聽聞遼東王抗旨退婚,本王倒是從未聽說過薛家有什麽只能娶屬相為虎女子的規矩。”

前幾日薛敖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封信快馬送到大內給少武帝,信中言明退婚的緣由。

說是薛敖祖父曾在爭卑大師那裏得到箴言,後代子孫若要娶妻,需得屬相為虎才能一生無虞,否則極易夭折。

這話便是給薛慕寧聽也知道是哄人的,可薛敖就這麽交給謝纓,聽宮人說謝纓氣的連摔了幾盞茶。

可那又能怎樣,如今大燕中部北部邊關均在薛敖手中,他坦言,若陛下執意賜婚,有朝一日橫死街頭也沒有辦法,幾十萬大軍恐要另做打算。

謝纓恨的牙根發癢,可也知道薛敖這個混不吝兒的這幾年不好過,到底還是大手一揮,以遼東王身體不好之由取消了婚約,又一連賜給呈秋郡主好些東西以做安撫。

聽晏梟說起此事,薛敖冷冷望過去,他知道阿寧這幾年銷聲匿跡絕對有晏梟的助力,只不過眼下騰不出手來收拾這人,他倒腆著個小白臉湊上來。

“豫王手眼通天,身在蒼南還能知道皇宮大內的事,不知道陛下知道豫王這通天的本事得有多高興。”

晏梟不置可否地笑道:“這事在上京都傳遍了,京中人皆傳遼東王找到了三年前失蹤的陸家少主,故而拒婚。遼東王不想呆在蒼南,本王可以理解,可就算心中不痛快也不必找本王的不是,若是叫阿敏瞧見了,也必定會為本王喊屈。”

“我再說一遍。”薛敖直直盯著晏梟,白發拂過額頭,眸中暗芒浮現,“她不是阿敏。”

晏梟頷首,“是本王口不擇言。可本王在想,遼東王這般抵觸‘沈敏’,究竟是因為這個名字,還是怒恨三年前找不到人的自己?”

堂下眾人聲聲驚呼,擡頭望向高臺,沈要歧隨著瞧過去,嚇得一時沒拿穩手上重劍。

薛敖仿若看死人一般盯著晏梟,身前桌案被他踹翻,腰間的十三雪渠垂落一截在地,手上正提著晏梟的衣領。

堂下只看得到那銀衣白發的少年仿若一頭發怒的雪獒,兇猛威嚴,不經意間便能取人性命。

晏梟眸中也染上些怒意,聽薛敖沈聲道:“姓晏的,你找死。”

沈要歧醒著頭皮上前,心道阿寧再不來,這倆祖宗就要把他們劍宗給拆了。

他恭聲道:“王爺許是等的著急,是在下的不是...”

“薛子易。”

薛敖一怔,松開手上的晏梟回頭去看,果然是阿寧正清淩淩地站在堂下喊他。

懷裏還抱著只粉色衣裙的小阿慕。

阿寧朝二人行了一禮,又看向薛敖的方向,似乎是笑了下。

她面上蒙著面紗,只是一雙瑩潤明亮的杏眸彎成薛敖喜歡的弧度,叫他一眼就忘記了自己適才的怒氣。

薛敖看著阿寧坐到他下首的位子,對沈要歧道:“既然知道遲了,還不快點開始。”

沈要歧松了口氣,心想幸好阿寧在,若不然以薛敖的能耐,誰能拉的住他,這兩祖宗不管有啥矛盾可別在他劍宗鬧起來。

“晏梟,我懶得去管你是什麽心思,可你敢再拿這事激我。”薛敖語氣冰涼,再沒去看晏梟一眼,“我叫你外祖一家永無寧日。”

打蛇打七寸,這是薛敖這些年來在謝纓身上學到的東西。

晏梟能力出眾,深谙治國理政,哪位皇帝能容忍有這麽一位皇室血脈存在。若不是謝纓一早便拿捏住柔妃和晏梟的外祖一家,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會留晏梟一命。

“你!”晏梟臉色鐵青,到底還是怕了這活閻王的混賬行事,沒再言語什麽。

純鈞劍巨大古樸,黝黑的劍身在日光下依舊冰涼刺骨,堂下劍宗弟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它,耳邊是清越沈重的鐘鳴聲。

劍試開始了。

蒼南劍宗不愧為天下數一數二的門派,小小年紀便已有許多出眾的弟子,其中豐瀾身為親傳弟子更是醒目。

只是他今日有些心不在焉,頻頻看向堂上薛敖一處。

除卻劍宗開山人沈迦,他最敬崇的便是遼東王薛敖,那人的豐功偉績暫且不說,光是一把位於兵器榜首的十三雪渠鞭就讓天下武人為之神往。

薛敖的事跡,豐瀾恐怕要比他自己還要清楚,他自然也知道薛敖有個青梅竹馬,皇商陸家那位豪擲千金、大義凜然的少東家。

傳聞遼東王不近女色,除了這位陸姑娘誰都不能近身,可三年前宮變,陸姑娘不幸墜崖、屍骨全無,遼東王為此一夜白頭,不惜與少武帝大動幹戈。

豐瀾當時也感慨過二人情深義重,可打死他也想不到,薛敖那個兩小無猜的心上人竟會是沈敏。

少年慕艾,沈敏身上太過神秘,豐瀾早在一次次的接觸中對這個姑娘心存好感,可還未等他做出些什麽,薛敖就來了。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日薛敖咬牙切齒地說她不是沈敏的模樣,這是豐瀾第一次見識到令異族聞風喪膽的遼東王有多可怕。

自戰場上沾染來的冷鐵氣息將他籠罩其中,豐瀾毫不懷疑下一秒這銀發少年就會將自己的喉嚨擰斷,而他,毫無還手之力。

“豐瀾,回神!”

沈要歧沈聲喝道,豐瀾這才註意到自己險些被師弟打下臺,而堂上的薛敖卻是絲毫不在意,不知什麽時候蹭到下方那抱著個孩子的姑娘身邊,笑得一臉蕩漾。

豐瀾捏緊手心,穩了穩身形,重新迎了上去。

阿寧打掉薛敖揪著小阿慕發髻的手,問道:“適才你與豫王在鬧些什麽?”

“呵。”薛敖嗤笑道:“他遠離京城幾年,嘴卻越發的賤了,就該...”

阿慕脆生生接話道:“抽他!”

阿寧瞪了薛敖一眼,想這小丫頭也是跟薛敖學的土匪脾性。

薛敖悻悻地摸了下鼻尖,又道:“晏梟與那狐貍面和心不和,這廝嘴上不說,肚子裏全是壞道道,他以為我是傻的,拿你來激我,我沒宰了他已經算是給皇家面子。”

阿寧嘆道:“雖說是看在兄長的面子上,可這幾年終究是多虧了他,我才能這般安穩。”

薛敖頷首,小聲嘟囔,“若不是因此,我適才早將他丟進了海裏。”

二人說著,並沒有註意到阿慕在眼皮子底下將他們的頭發纏在了一起,白發與青絲纏繞糾結,說不出來的暧昧旖旎。

“誒你這小混蛋。”薛敖嘴上罵著,一顆虎牙卻興奮地露了出來,“怎麽能把你爹和你娘的頭發搞成這個樣子!”

阿寧一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麽,無奈地拍了拍阿慕發頂。小阿慕瞪大眼睛瞧啊瞧,不消又拍手笑了起來。

薛敖心中暗讚,真不愧是老子的小棉襖。

“對了。”薛敖忽然笑得極為開懷,“金綺來信,說陛下有意迎娶藺家的嫡女。”

“什麽?”

阿寧險些驚的站起,又被兩人糾纏的頭發扯痛坐了回去。

薛敖暗罵自己說話沒頭沒尾,看阿寧被扯的皺眉,掏出袖間匕首揮下。

銀光一閃,白發隨之斷裂。

堂下頓時議論紛紛,道那遼東王竟割斷了頭發。

他們好奇著遼東王與沈敏的往來,早有耳聞沈敏身份不是那般簡單,可如今親眼看到二人的熟稔與親密更為驚奇。

“阿寧,你別急。”薛敖按下阿寧,“我知道你擔心藺錦書,可陛下定下的皇後是藺家旁支的嫡女,藺錦書與項時頌的婚事定在了秋時,你不必擔心。”

聞言阿寧才算是放下心來,雖與藺錦書分隔已久,但她知道藺錦書是誓死都不願被深宮戒律束縛。

萬幸,她能與心愛之人相守一生、得以圓滿。

薛敖繼續道:“只待聖旨一下,我與晏梟定是要進京,你...”

阿寧知道他什麽意思,見薛敖眼巴巴地盯著自己,不由輕笑,“許多年沒見爹娘和兄長,也是時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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