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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爭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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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爭搶

春夜三更, 月淡星濃,兩個男子這般對峙著,怎麽看都會叫人覺得這是在比鬥, 亦或是你死我活的爭執。

饒是薛敖笑成了一朵花, 陸霽雲眸中的冰碴也足以凍死人。

“敢問薛世子深夜造訪, 為的什麽?”

薛敖張了張嘴, 在陸霽雲殺人的目光裏到底是沒說出“阿寧”兩個字。

陸霽雲臉色蒼白,面上露出的都是厭惡,“世子不說在下也知道是為的什麽, 男歡女愛、兩小無猜,說出來怕是叫不谙世事的姑娘心生感動, 就此獻出自己單純的心意。”

“尤其是薛世子這般天潢貴胄, 為的一個女子能遠赴上京, 叫人怎能不讚嘆。”

“堪稱情深義重啊”,陸霽雲嗤笑出聲,素來悅耳的聲音卻薄涼如冰,“險些要了我妹妹的半條命, 如今又來討些什麽呢?”

薛敖猛地站起,驚慌失措,他不能否認阿寧因著自己曾經遭受過什麽,更不能出口頂撞疼愛她的兄長。

他毫無立場。

陸霽雲閑信地坐在窗子上, “你以為你來到上京, 便能將我妹妹哄回去?你也配?”

“陛下的任命書幾日後便會下來,薛世子可曾去過渝州?”

陸霽雲不再寒著一張臉, 他淡笑著看向臉色驟變的薛敖, “聽聞渝州毗鄰大涼,山清水秀、盛產瓜果, 阿寧早就說過想去西南一面看看風土人情。”

薛敖盯著坐在窗上的陸霽雲,心中一塊大石堵的他喘不過來氣。

他咽了一口口水,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陸霽雲笑了,慘白的月色照在他的鼻尖,“任命書不日將下達,屆時阿寧與我一同去渝州,鶴卿祝副都指揮使大人,前途無量啊。”

...

清晨的日光照在檐頂,投出一片瑩潤的倒影,露珠沾濕了阿寧的鞋子,又被她墮在石階上。

“哥哥這扇窗子怎的壞了,還好昨夜沒凍到。”

阿寧坐在陸霽雲的床前,聽他笑著回道:“可能是蠅蟲作祟,無妨,找人修一下也就好了。”

陸霽雲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面色嚴肅,“那秦家二公子尾隨你一事另有蹊蹺,我已在七皇子那裏借了幾個厲害的侍衛,你切記出門時帶上他們幾個。”

阿寧點頭,對日前發生的跟蹤心有餘悸。

她又將手中的書信攤開給陸霽雲看,眼睛裏都是溢出來的開心,“爹娘說這幾日要來上京,哥哥去渝州前還能一家團聚。”

陸霽雲前幾日就已告訴阿寧景帝對他的打算,不是進翰林院,而是去了中州五社之一的渝州任使渝州通判。

渝州雖比不上澤州的富庶,但卻地處要塞,西臨大涼,下接西南,自古便為兵家必爭之地,如若不然,藺家那位侯爺也不會選擇在渝州盤踞十幾年。

而陸霽雲,便是景帝挑破這條巨蛇七寸的一把利刃。

見小姑娘歡欣,陸霽雲也跟著緩和了面色,“是啊,我家小妹如此聰慧,心思純良,將幫扶堂建的這般好,不說是為兄傲之,便是爹娘也與有榮焉。”

阿寧揚了揚腦袋,“哥哥這般誇我,我也就受下了,畢竟小女子也是鶴卿公子教出來的,可否求哥哥給我的鋪面寫幾個大字?”

陸鶴卿的字,風骨俊秀,千金難買。

“鬼靈精”,陸霽雲搖頭笑出聲,“你要多少都給你。”

自從茶樓與其他鋪面都換上陸霽雲寫的對聯後,說一句迎客如雲都不為過,阿寧被陸霽雲的人護著,幾日忙著商鋪與幫扶堂的各種雜事,恍然間反應過來竟幾日都沒見到北司的那群人。

還有薛敖,少見的沒有纏著她。

阿寧思忖,莫不是北司現在真的很忙?

她這日正在與茶樓的大掌櫃對賬,卻見門口走進來一個婦人,那婦人手裏簽著一個啼哭不止的小女孩,面露難色。

那小娃娃哭喊著要門口糖人鋪畫的大馬,咧開嘴哭的時候露出殘缺的牙齒。

一看就是吃糖吃多,致使她生了壞牙。

正值午時,上京陡然變熱,婦人一頭汗,女娃娃又在與她哭鬧著,她被茶樓裏的人圍觀竊語,擡腳欲走。

阿寧喊住她,走到兩人面前蹲下身。

“我是阿寧,你叫什麽?”

小女娃眨巴眨巴淚眼,躲在婦人身後怯生生地回道:“圓圓,我叫圓圓。”

見她脖子上掛著海棠花包,阿寧又輕聲問她:“圓圓喜歡花神嗎?”

小女娃點了點頭,小小的幅度掩不住她的開心。

“花神娘娘喜歡漂亮的姑娘”,阿寧懊惱地嘆氣,“若是牙齒都黑了沒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圓圓一下子捂住嘴巴,大眼睛滴溜溜的轉。

見她這般著急,阿寧拉過她的小手,循循善誘,“像圓圓這樣可愛的小姑娘,最是招花神娘娘的喜歡了,對不對?”

圓圓重重點頭,“對!”

她拉了拉婦人的手,摸到一層細汗,雖是年紀小,也知道自己在這般熱的天氣胡鬧是不對的。

“娘親,我們在這裏喝壺涼茶吧。”

“好”,婦人松了一口氣,摸摸圓圓的腦袋,輕聲向阿寧道謝,“多謝姑娘。”

阿寧擡起頭安慰她,卻被映目的這張臉驚到。

婦人長得並不驚艷,只不過神色溫柔,舉止文雅,叫人看著舒服,但她左臉上那連成一條線的三顆小痣叫阿寧吸了一口氣。

——這不正是薛敖托她幫忙留心,遍尋無果的人嗎?

她聽薛敖說過那十七封家書背後的故事,一方面心疼喬三一家的遭遇,另一方面也不免擔心這位十幾年前便遠赴他鄉的姑娘家,如今是否安然無恙。

阿寧的鋪面占了上京的各個坊間,薛敖便托她幫忙尋人。喬三畫不出自己的夫人,只能說出一個好辨認的特征,就是這女子左臉上有三顆小痣,筆直的在同一丈量線上。

阿寧暗驚,見這女子氣度從容,手上又牽著這般小的女娃娃,想是早已有了自己的活計,她不好打擾。

只是旁敲側擊地問了她的名字,說是叫青娘子,又問她住處,還沒等人回答就聽門口處有人嬌笑出聲。

“青姐姐,你帶著圓圓買個胭脂怎麽買到茶樓裏來了。”

她擦拭額角香汗,“鬼天氣真反常,五月初就這般炎熱,這兒倒是清涼。”

回頭看幾個盆子裏放著井水,被置於風葉子旁扇風,想來屋內清涼無比也是因著這個,倒是感嘆主人家的用心。

青娘子笑著朝她招手,阿寧這才註意到適才出言的是一位何等的絕色佳人。

桃花面,柳腰身,羞雲蔽月,玉顏美人。

阿寧從未見過這般嫵媚多姿的女子。

不光是她,茶樓裏的客人都低下頭,偷偷看這位少有的佳人。

“梟娘”,青娘子喊她,又與阿寧笑道,“這位是春風樓的東家,雲梟輕。”

——帝閣鸞樓雙子梟。

能與龍子鳳孫的七皇子晏梟並稱的雲梟輕,如今正笑意盈盈地坐在阿寧對面,同她說話。

不知為何,阿寧總覺得,這位名滿大燕的雲梟輕,像是與自己特別熟稔一般,言談舉止都是不設防的親近。

便連青娘子都開口問她怎的這般。

艷冠春花的雲梟輕只是笑,又說是因為阿寧生的好看,她便喜歡逗小姑娘講話。

臨走之時還邀阿寧去春風樓玩耍一番。

阿寧怔了一瞬,點頭應下。

春風樓在大燕皇城是個比較特殊的存在,據說早年間是大燕的密探閣,背靠那位早逝的元後母族,頗為惹眼。

後來母族遭難,元後薨逝,這處閣樓也隨之沒落,被雲梟輕接手後做成了一個半俗半雅的樂坊。

這些年雖是因著樓裏全是姑娘,或多或少會遇到些動手動腳的男人。但那確是少數,姑娘家受了氣,跑到衙門一頓哭,官兵當即就會去拿人,管你喝沒喝多。

久而久之,就成了上京城人盡皆知的春風樓。

阿寧望著三人遠去的身影,找人寫了一封書信給薛敖,告訴他再不來的話以後都別來了。

...

薛敖鯉魚打挺,直直地在地面上蹦了起來。

項時頌擦著脖頸上順著流下來的汗,抱怨道:“我說薛世子,你前兒個叫兄弟們抓拐子,昨日又喊我們巡外城,今兒更離譜。”

他指著北司比武臺下的一群學生,“你叫這幫小崽子看我們耍猴呢!”

自打謝纓折騰了薛敖好些時日後,這被耍的人就像是開了竅一般,使命用著手段逼著謝纓離不開北司,就像項時頌嚷著那般離譜。

謝纓自然是懶得理他,可他前腳剛走,薛敖就把消息透露給南衙那邊,五皇子正瞪直了眼睛抓他的錯處。

薛敖正好就是送枕頭的那個人。

五皇子一上報,景帝就找謝纓談話喝茶,謝纓冷著一張臉不得不跟著薛敖瞎折騰,心下記掛著阿寧,咬牙切齒地盯著裝傻的少年。

薛敖這幾日沒敢去找阿寧,一是他不敢確認阿寧是否真的要去渝州,而是陸霽雲與晏梟的人圍著阿寧轉,他不好接近。

不過,他不能去,謝纓也不能去。

憑什麽這玩意兒能趁虛而入?

薛敖身兼監察北司一職,便想著法兒的阻擋謝纓,這日正好輪到武子堂的人說想來看看北王敖與南侯纓的神兵,薛敖腦子一轉,就將人帶過來扔給了謝纓。

“這可是你的舊日庠序,指揮使大人不得親自上場指導一番?”

說完自己翹著二郎腿躺在了長凳上。

謝纓恨不得紮死他,揮揮手叫人給這幫武子堂的學生演武。

可這幫學生真就初生牛犢不怕虎,圍住謝纓要看威名赫赫的重黎槍。

薛世子的十三雪渠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就差這炳長槍,慕名已久卻從未得見。

謝纓冷著臉,嚇得一旁的項時頌連忙招呼人去別的地方見識。

灼熱的日光下,薛敖躺的愜意,心裏盤算著怎麽樣才能見到阿寧,卻見門口守衛給他遞過來一封帶著香氣的書信。

是阿寧!

薛敖讀過信中的三言兩語,蹦起來奔出門去,急匆匆地沖著謝纓嚷著:“這是陛下的意思,叫我們多操練下一期的學生,我去看阿寧,這就交給你了!”

項時頌目瞪口呆地看著薛敖躍出去,扒拉了一下身側擦刀的岑蘇蘇,問道:“他說他要幹什麽?”

這句話她聽懂了,大聲回道:“去看阿寧了。”

項時頌手一抖,險些戳下岑蘇蘇的眼睛,他掃向臺前的謝纓,見那人一身紅衣滿臉黑氣,握緊了拳頭看著薛敖離開的地方。

完犢子。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他心中感慨著,卻聽武子堂的學生在底下議論紛紛。

“那位薛世子的性子真是跳脫,令人難以招架。”

“誰說不是呢?還是小謝侯更勝一籌,俊美風雅,沈穩持重。”

“沈穩持重?”,項時頌打斷他們,笑的意味不明。

他瞥了眼不遠處一張臉逐漸漲成豬肝色的謝纓,輕聲笑道:“那就看看咱們這位謝君子給各位登演一出上京臉譜。”

“練練練!冬天練夏天練,老子媳婦兒讓狗叼走了還他娘的練!”

項時頌言語未罷,整個北司就響徹了謝纓的罵聲,聲勢之浩蕩,震得滿司的人險些摔了碗。

他們不是沒見過謝纓發火,或陰冷,或輕蔑,雖是知道他已怒火沖天,但這般失態真是從未見過。

武子堂的學生們心下仰慕謝纓,適而將門庭圍了個水洩不通。

他們整日聽著師傅與長輩們誇小謝候多麽的驚才絕艷,武才冠世,早就想見識一下南候纓那桿聞名天下的重黎槍,只是槍還沒見到,卻看到這少年天驕如此發瘋。

可素聞,小謝候不是最冷心薄性,卑以自牧了嗎?

“就硬要這時候教,早不教玩不練,那憨貨一走就拖住老子,什麽毛病!什麽東西!”

眾人聽謝纓罵人早已目瞪口呆,又見謝纓一腳踢飛一根長駐幾十年的梅花樁,繞著新鮮出爐的小深坑開始圈罵。

謝纓快要把自己氣的升天,項時頌正欲上前勸阻一番,便聽謝纓瘋的開始罵自己。

“這孫子耍我?!老子讓薛敖那蠢貨給玩的團團轉,蠢貨!我在這兒耍什麽?耍什麽!”

謝纓長吐一口濁氣,繼續罵道:“這就去宰了...”

項時頌及時按住:“謝哥,不至於,真不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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