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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周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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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周目(4)

雖然清池並未有意去探查, 但安定伯夫人的變化,芷梨院裏諸人的變化,自然也都落在了她的眼底。

小薇不甘又心疼:“她們就是在胡說八道, 小姐就是小姐!”

般般在一邊什麽也沒說,這倒也符合她一向沈穩的性子, 只是芷梨院裏的大丫鬟紫袖這會兒卻主動安慰清池道:“小姐, 我想老爺夫人會有安排的。”

清池瞧她一眼, 緩緩笑了,將手絹放在她手裏, 紫袖有些意外,她看著手裏的手絹, 又看少女這舉重若輕的樣子,分明就是一點也不在意這件事。

紫袖可以說是自她幼時便一直侍奉左右, 卻一直不懂她了。

怎麽可能一點都不在乎?

紫袖瞳孔微縮, 卻聽見少女清脆的聲音道:“也是。”

就這樣?

少女瞧著她, 仿佛也因為她的態度而輕輕蹙眉。紫袖立即垂下了頭,收起了手絹。

她分明就是假小姐, 如今真小姐要回來了, 竟然還能這麽淡定?若不是在自我欺騙, 那就是心夠大的。

芷梨院裏亂作一團,還是三兄李照出面,無論如何都認她這個妹妹, 明面上便是有人另外有想法倒也無妨。

“你是說, 她仍然還和從前一樣,沒有半點焦躁不安?”峻拔威嚴的男人低聲問著, 那一張英俊的臉龐上沒什麽表情,像是山峰海水一樣潛藏, 威武無波。

“主人……”紫袖有些艱難地,但還是如實點頭。

李嘆眼底劃過幾點思索之色,“她倒是沈得住氣,外面的人說她是木頭小姐,她不生氣,如今真正的五小姐回來了,她也一點不怕自己這假千金地位被頂替?”

紫袖擡頭便瞥見主人沈思的俊臉,心裏暗嫉,主人是不是對這個五小姐太在意了?非t但把自己派在她身邊,而且對她更是多加留意。

明明也只是閑置的一枚棋子。

而他這番話只是說出來,更不是和她討論。心酸的紫袖馬上又聽見他說:“繼續盯著。”

“是。”

十五年前隨手安插的一枚棋子,當年有膈應安定伯府的打算,也有為將來的大計略作準備的想法。到了近日,當他的探子來報,哪位真正的安定伯府五小姐終於找到,並且發現她背後似乎和周無缺有著關系後,李嘆就覺得相當的有趣。

一枚曾經隨手安插的棋子,竟然不知不覺當中在他的棋局裏成長到不可小覷的地步,還似乎變得很不一樣,這讓他很期待接下來的發展。這位真正的五小姐會不會繼續和那位榮安王糾纏不清呢?

而一直在他眼下另外一顆棋子,倒是沒什麽變化,但也正是這種沒有變化的變化,反而是讓他覺得有趣。

她的心性出乎他的意外,竟然讓他的計劃都不得不改變了。

若是她真的不安、恐懼,反而是一枚容易操縱的棋子,可是如今一變不變,那麽……

李嘆面色波瀾不驚,只是眸中卻含著譏誚,“那便再看看,我這個五妹是不是真的心靜如水……”

**

安定伯府裏這段流言蜚語不斷,總之都是和那位真正的五小姐要回來有關。

那府裏這位五小姐的身份就尷尬起來了。

下人們卻不敢落井下石,只因府裏的老爺夫人發話,明面上五小姐還是五小姐,找回來的這位“五小姐”,往後便是六小姐了。

這是安定伯府裏的醜事,說什麽都得隱瞞起來,不能讓外界知曉的。

從今往後啊,府裏便有了兩位小姐,不過魚目珍珠始終有所區別。不管是丫鬟小廝還是管事婆子心裏都有數,恐怕這位六小姐回來以後,兩位之間必定有個高下爭論。

還聽說,這位五小姐性子倔強,認了那商賈做父母,說什麽也不肯回來,老爺很生氣,夫人很傷心,府裏的大公子便決定親自去帶六小姐回來。

……

圓圓最終還是被李嘆說服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自稱大哥的冷酷男子,便在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極度的危險,他沒有一句話帶有道德綁架,只是把事情的真相如實地告訴了她,她的生身爹娘乃是安定伯夫妻,大夏的世家卿貴,她也並非是被遺棄,只是十五年前,前往盛京路上失蹤了。

做一個商賈小姐,還是一個貴族小姐。

她都可以自己選。

“你還是在威脅我!”圓圓一點也不傻,“若是我不回去……”她的神情當中也帶著掙紮,“怕是安定伯府不會容我爹娘和哥哥。”

這一身沈暗氣質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他的語氣沒有一點情緒,似乎不怎麽愛和她說話,只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

圓圓不是沒有見過周無缺的冷和沈默,但事實上,她還是更怕眼下的這個男人。因為在他的眼底,她好似螻蟻、器物般的存在。

他轉身就走,似乎無意繼續和她糾纏,也不在意她的答案。

不,也許已經知道了她是註定要回來的。

“我和你回去,你們不要傷害他們!”圓圓醒悟過來後,眼睛都紅了,大聲地在他背後喊著。

他腳步都沒停。

圓圓開始慌張了起來,此前安定伯府裏來人,她總覺得他們就是欠她,也賭定他們不敢做什麽。就連謝父謝母慌張地問她的時候,她也賭氣不說話。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些年來,圓圓和他們朝夕相處,怎麽不生出感情來。

她害怕自己的任性會傷害了他們。

當然也知道,在這古代,商賈怎麽能夠和承爵的世家鬥呢?

所以,在李嘆派人接她回府的時候,圓圓終於咬牙同意了,揮別了父母,一直到瞧見安定伯府門楣,她有些晃神,在看到這樣的門戶後,她才終於有了對自己現在這個貴族小姐身份的感知。

回到安定伯府後,先是溫柔美麗的安定伯夫人對著她灑淚,親自給她安排了住所。雖然謝家也富貴,可怎麽也沒有伯爵家的氣度,西廂閣裏所有的器物均是精致美麗的,安排的丫鬟也都十分合心意。

她這一住進來,便像是入了一等舒適的地方。

圓圓漸漸地也就忘記了謝家,她覺得這樣也好,謝家不會受到安定伯府的打擊。

唯一讓她不適應的就是這安定伯夫人未免也太親近於她,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蓉蓉,還記得你大哥?就是帶你回來的。”安定伯夫人這一天對她說,“你大哥要來看你。”

圓圓一想起那個玄衣男人,心頭便有些不安,強顏歡笑地說:“娘,一定要見?”

“你大哥是個面冷心軟的,你可別被他的樣子嚇到,若不是你的大哥,娘如今還見不著你呢。”安定伯夫人感慨地說著,心情一時難免激蕩,望著她的眼神就有些委屈。

圓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了,娘,我去見他就是。”

可圓圓覺得自己見了這個大哥,卻像是耗子見到了貓,動物的本能就是害怕於他。她怯怯地見禮,李嘆卻根本不在意,在安定伯夫人面前,他還有些溫度,當借口出來散步,這兩兄妹就沒話可說了。

圓圓慢慢地就落在了他的身後。

“六妹。”他說。

圓圓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就有些悻悻,馬上跟了上去。

卻見他凝視著她,那雙冷酷、譏誚的鷹目像是冷鋒般犀利,“不知你現在是否對自己的處境有所認識呢?”

“……你什麽意思?”圓圓除了在周無缺面前擅於忍耐,她本來也不是一個溫婉的性子,強忍了這麽久,終於還是在這一刻破功了。

對於圓圓的質問,李嘆只是說:“接下來,安定伯府會有一場宴會,便是向盛京的貴族圈子宣稱你的回歸。”

圓圓眸色微閃,“然後呢?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聽說你和榮安王認識?想必你不會錯失這樣的機會。”

圓圓勃然怒色,“你胡說什麽!你還查了我。”

“放心,只有我知道。”李嘆說,“當然,這次宴會,榮安王必定不會到來,到底不過是個小宴會,可你若是有心,往後有了這個身份,倒是便利。”

圓圓雖然有些怕他,可男神的事情,她卻義無反顧,她警惕地道:“你對我說這些話,不會是想要那我當刀使?”

“你覺得現在的你,有這個本事?”李嘆很不屑。

圓圓那點狐疑也慢慢沒了,“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要我和殿下親近,你以為這樣你就能得到了好處。還有,你剛才說我的處境,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嘆說:“看來你回來這麽多天,似乎光顧著享受溫情了,你連你有個姐姐都不知道嗎?你知道她不是你的親姐姐?”

“不可能!”圓圓雖然是這樣說,可很快有意識到了什麽,臉色難看。

“看來你應該知道。”

圓圓其實聽過侍奉她的婢女暗地裏說的話,只是但是聽得不明所以,知道這會兒才猜到了什麽。

“她不止頂替了你的身份,還為你頂替了蔣國公府大公子的婚約,他們青梅竹馬,不過如今你回來了,這婚約……”

“不!”圓圓打斷了他的話,“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她是五小姐,我是妹妹,那是她的婚約,我才不要。我心裏只有殿下。”

李嘆譏笑地瞧著她,倒是沒有說話了。

可他這樣不說話,反而讓圓圓更陷入了苦惱當中,她很害怕安定伯和安定伯夫人會把這個婚約給她。

“六妹,勸你不要做無謂的事情。”他對她殘酷地笑,圓圓被他望著,仿佛被洞悉了所有的心底,是由衷的害怕這個男人。

簡直就像是一個反派!

“你到底想做什麽?”圓圓卻一點也不明白他告訴自己這麽多的意思。

眼前的男人微笑,雪白牙齒像是鯊魚的利牙,“你看,你的姐姐——”

圓圓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跟隨著李嘆,竟然走到了一個院舍,周圍小橋流水,碧樹粉花,精致秀麗,儼然是貴族小姐住的精舍。

眼前中央一棵梨花樹吐葩含花,梨花白如玉,隨風飄搖。

地上青磚堆積了如雪的一片梨花,那梨花隨風裏,站著一個少女,她青絲如瀑梳起來,儼然還是還未出閣的打扮,纖腰蠻蠻,青裙t素挽,落落大方。這會兒似乎已經瞧見了他們也來了這小花園外,轉過身來,露出一張俏臉來。

圓圓一見就呆了,她自以為自己容色不錯,沒想到眼前這少女竟然有天香之姿。

這青裙少女見她呆呆地瞧著自己,反而輕靈一笑,遂問:“清池見過大哥哥,這可是六妹妹?”

“六妹妹……?”圓圓念著,然後恍然大悟,看著眼前人,“你就是清池姐姐?”

圓圓身後那道黑影,卻強勢地走了出來,“五妹站在這兒看梨花?”

圓圓被李嘆嚇了一跳。

回頭見清池笑盈盈地望著她,見之可親,可只要一想到李嘆的話,圓圓對眼前的她起了防備之心。

“……五姐。”她臉色不大好地打了一聲招呼。

清池點頭,“大哥哥帶六妹妹來瞧我,倒是叫你們見笑了。”

李嘆見她神情平和,容顏如珠玉生輝,見了圓圓也態度友善。

就連圓圓都在他之前故意扭曲的話語下,對她起了防備之心,她反而是不見一絲黯淡,如荷花輕柔。這叫他覺得莫名地不合適,不舒服。

“六妹入府有一段時間了,你們姐妹也應該見面,以免一些閑人嚼舌。”李嘆冷冰冰地道:“沒人禁你的足,為何不去珠繞齋。”

“多謝大哥哥為我著想。”清池說,“在爹娘沒有發話之前,我想我還是繼續呆在這兒更合適。”

“是嗎?”

“大哥哥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如今還能住在府裏,就已經僥幸了。”

“你我身份有何不同?”

……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語氣平淡,但總有一種針鋒相對的意味。

圓圓莫名地覺得,在他們兩人之間,她似完全插不進話的那個人。

她有些不爽了,一直以來,她都是中心,現在明明是李嘆把她帶了這個鬼地方,結果倒把她給拋下了。

直到清池看向圓圓說:“六妹妹,你來看我,我很高興,只是我這兒你來不合適,恐怕娘親也不喜歡。”

圓圓別扭,還沒說什麽的時候。

在她身邊的李嘆說:“五妹看來是真的不高興見到我們?”

“大哥哥,還是別笑話我了。要是五妹誤會可就不好。”清池臉上還是笑,明艷動人,在這春光映照裏,足以令人自慚形穢。一舉一動,端的大家閨秀芊芊秀質。圓圓對照自身,隱約有些不忿。這時,李嘆還瞧了她一眼,她都當做了是比較她們。

她算什麽!

明明她能有今日都是偷了她的福氣!

圓圓氣鼓鼓的。

越看清池越覺得她在裝,明明她這個真千金都回來了,她怎麽可能真的淡定,指不定就像是她看過的哪些小說裏的假千金就是故意扮弱,示好,然後等到自己被真的騙了過去以後,她就會開始露出本相了!

本小姐是你能騙的!

實際上,圓圓想對了一半,又想錯了一半。

一方面她是在李嘆潛移默化下,對清池生了比較,更是因為身份和婚約的問題,將她看做了自己的敵人。另外一方面,清池也的確是在履行女配的職責,裝白蓮花嘛,女性之間最容易發覺到這一點,她也並不介意這個李蓉蓉發現這一點。

既然要她唱戲,那麽總該是有她的一點自由。

討好自己的惡趣味,在女主反派之間裝模作樣也是挺有意思的。

圓圓看她的那種警惕、討厭,清池都看在眼底,而李嘆步步逼近的莫名其妙,又簡直就像是在抽風。當然,這個男人就算是抽風。也是詭計多端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速之客又到來了,“大公子,蓉蓉小姐!”是安定伯夫人身邊的翡翠找了過來,看見他們三人都在一起,也是額頭上冒出來冷汗。萬萬沒想到,六小姐和五小姐會在這個時候碰上。

按照夫人的打算,也是等過了認親的宴會,塵埃落定之時,屆時她們姐妹再會。這兩個都是夫人的心尖肉,只不過對不起另外一個,只能讓假的委屈一陣子了。

“翡翠姑姑既然來了,那我便不遠送了。”清池向李嘆行了萬福禮,他身形峻拔,如山峰屹立,向她垂下濃濃陰影,平白地給她增添了一股壓力,但她卻仿佛什麽也沒感覺到。

“五妹多禮了。”他語氣聽不出喜怒,沒多說什麽,轉身便走。

圓圓都能發覺到他的心情似乎變了,說不出是好是壞,總之,是她巴不得離這個人遠一點的那種危險。

圓圓心情覆雜地看了清池一眼,然後也跟了上去。

不管這個假姐姐是什麽招數,反正她不怕!

他們一走,原本在梨花樹下的清池卻擡眸,淡淡地說了一句:“也就這會兒能玩一玩。”

這個李蓉蓉不是上一輩子的李蓉蓉。

發現了這個事實以後,她反而覺得無趣了。

不過,都無所謂,她重生了這麽多次,到了這一次,既然已經決定走書裏的既定路線,那麽就這樣吧。她很好奇,當走到了故事的尾聲,又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她的故事千篇一律……又到底是什麽時候結束?

如玉的指尖輕觸一朵玉蕊梨花,風飛揚,她一回首,眼底的趣味早已褪去,古井無波,微微的疲憊,淡漠。

**

白天時見過這棋子一面,反而令他在處理過繁雜事務之後,在這夜裏莫名地想起了她淺笑的樣子。

三進宅院,李嘆成年後搬出來的住所,明燭垂淚,在這春夜裏還有沙沙的飛葉婆娑聲。

長長黑發垂落肩頭,一身天絲緞衣的成年男人比起白日裏多了一抹懶散悠閑,也少了那冷肅之氣。

只是也改不了那渾身如頭狼崢嶸般的氣質。

隨意一坐,也是寶刀般大開大闔,威嚴霸氣又自有貴重雍容。

指尖一枚黑棋別落下來,砸亂了棋盤,也終於令他從那沈思當中催醒。

“任她再平靜如波,也不過是一枚棋子。”圓圓已經見到了她,她就算是真的一點想法也沒有,接下來也不會好過。

無論她走哪條路,殊途同歸,還是在他的棋盤之上。

李嘆起身,跨步到床上,沒有再管那盤亂得可以的棋局。

等天亮,又是一個明天,到了明天以後,自然就能看得見答案。

然而,這一夜一向少夢的他,卻連續地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夢裏的他視線註視著一個少女,一直一直註視著,他不是沒有過女人,當然明白這種目光是什麽意思。

摻雜著愛欲、喜悅、憂慮諸多覆雜的情緒。

也許夢裏的他應該是能做什麽,可他什麽都沒做,只是註視著他,他有自己的大事要舉,即便有情,然而真情在權力面前又能算得了什麽?

這個夢真的很真實。

夢裏的他,也許就是他。

他心愛這個少女,卻任由她走向另外一條路,直到……他拜他的仇人為師,嫁給他厭惡的人為妻,後來他受傷傳信於她,她不辭辛苦帶藥入深山,他終於沒忍住把她留在了身邊。

後來,他又夢見了許多的片段,這些片段都是零碎的記憶,他遇見她,他們之間說話,喜怒哀樂,真實得令他胸膛發熱,在這個春夜裏被潮水覆蓋。

那無疑是一個令他憐愛的女子,由憐生愛,莫不如是。

可任她在懷裏攀附,微笑,唇邊嬌語,明明就是如此熟悉的佳人,卻始終不曾見到她的臉。

春夢了無痕跡。

次日晨光裏醒來,他臉色一變,鷹目冷戾,回味著那些夢裏人帶來的形形色色情緒,更加覺得這個夢是無稽之談。

也許,他只是這段日子裏,寡淡了太久。

才會做了一個這麽奇奇怪怪的夢。

但穿上官服以後的李嘆,腦海裏無端地又浮出了一張明艷如芙蓉般容顏,那雙眼睛璀璨若星辰,是他的五妹,他安排到安定伯府的假小姐,可這雙眼睛……

李嘆眸色沈了沈,他可從來沒見過她眼睛這樣明亮的時候。

這一幕,難不成還是他臆想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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