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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五周目(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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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五周目(20)

蕭朗陽狠狠地打了白秋園一巴掌。

他是習武之人, 自然也是不可能手輕的。

在這火把照亮夜空和周圍一切的時候,這一巴掌也是極響亮,打得人措手不及。

白秋園只是抹去了嘴角的血痕, 笑得妖孽橫生,他仍然抱著懷裏還未醒來的少女, 只是那雙桃花眼在對上蕭朗陽的時候, 有些寒涼:“小蕭將軍是情急失態了?”

言外之意便是我不和你計較。

周無缺和應宇這時也發現這邊的動靜。

蕭朗陽從白秋園懷裏搶過那酣睡面軟如桃花的青衣少女, 白秋園當然能夠發覺蕭朗陽對自己的那種毫不避諱的厭惡,就像是伸出獠牙的狼崽子。

真是有趣。

“白世子, 此番還真是有勞白世子相助。”輪椅上慣常冷傲的榮安王殿下忽然說出這樣客套的話,令得白秋園都稍感意外了。

雖然來京城五年了, 但他還是無法忘記當初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的屈辱。

白秋園睫羽微動,遮去了寒意, 款款春風一般的友善:“都是巧合。”

在周無缺那平淡的目光下, 白秋園簡單地講述了一下自己最近來到東街醫攤看病, 機緣巧合見到她被一夥黑衣人打劫,因而跟了上去, 恰巧救了清池。

“哦。”周無缺又問:“白世子可發覺到了這群黑衣人的底細?”

似盤問又不是盤問。

周無缺雖然雙腿不能行走, 只能坐在輪椅裏, 但他那一身的兵戎之氣早就化作了更加沈穩的貴氣。白秋園能夠感覺到他帶來的那種壓力。

而蕭朗陽根本就是不信任地望著他,要不是周無缺還在,他肯定早就直接逼供了。

“原來如此啊。”聽完了白秋園的話, 周無缺說:“看來只是巧合。”

應宇已經為清池看診過了, 松了一口氣,對周無缺兩人說:“只是呼吸了一些迷藥, 過上半個時辰就該醒來了。”

只是他慣常萬物不上心的臉龐上此時多了一抹思量之色。

“應先生?”周無缺發覺了。

應宇笑了笑:“沒事。”

應宇又朝白秋園道:“多謝白世子搭救。”

白秋園面對長輩的時候,也是恭敬的。

蕭朗陽不以為然地瞧了他一眼, 心裏那種危機感根本就沒有消減下來,甚至他在這會兒還把周圍荒廢的寺廟都給搜索了一遍。自然就是恨得這群大膽的匪徒牙癢癢的。

當然,他們都不傻。

月魄可是醫女,尋常的迷藥怎麽能夠迷倒她?何況她身上還有七星蠱毒王防身。

如今七星蠱毒王雖然也還在月魄的身上?

倒更像是後面隨意掛上去一樣的。

蕭朗陽又冷冷地瞥了白秋園一眼,他倒是臉皮厚,硬生生地也跟到了榮安王府



蕭朗陽有些別扭地走進了榮安王府裏。

*

香閨蘭苑,神仙香銷魂,帳中美人夢驚醒。

清池醒來,仿佛發覺自己失去了一小片的記憶。

她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水——”

聲音有些輕,有些幹啞,甚至帶著一抹遲疑。於是才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榮安王府裏的東螢閣西廂房臥室裏。守在兩邊的丫鬟一聽到清池的這聲音,便驚喜地道:“姑娘醒了?”

便一個侍奉她喝水,另外一個出去東螢閣的正廳裏稟告消息呢。

不一會兒,清池喝了幾口水,稍感輕松下來,便聽到了幾人的腳步聲急急而來,停留在西廂房的帳幔屏風外。

“月魄,你可醒了!可有哪裏不妥?”這打頭的,就是蕭朗陽的。

“月魄姑娘,你若是沒事那再好不過了。”這後面一道,輕松寫意,笑裏就流溢著桃花風流的聲線,清池也就遲疑了一下,便認出來是白秋園了。

後邊緊追著,是輪椅輾軋地面般引人註意的沈悶聲音,輪椅上的周無缺倒是沒有發話,推著他過來的西桑倒是問:“月魄姑娘,你今晚受驚了。”

清池略微走神了一下,這才想起她被劫一事,隨著醒過來的時間越長,她腦子也變得越發清晰。在西桑關心的詢問下,她冷靜得不像是一個遇劫的少女般把經歷過的一一說了出來,除了抹去了她認出那人是明清玉外。

白秋園的話和她的話對得上。

白秋園嘴角一抹自得的笑意,“說起來都是巧,聽說公主要接月魄姑娘,我擔心月魄姑娘,也就跟了上去,沒想到還會遇上這事。”

清池就怕白秋園怕是和李嘆他們做了什麽計劃,可惜不能在這會兒拆穿他,不然她之前在明清玉和李嘆面前演的一出出戲豈不都是都白費了。

“月魄還要謝過白公子搭救。”

蘭閨當中,少女的聲線綿甜如米酒,又多了一分清冷之色,在這夏夜裏徐徐的。

白秋園難得地怔了一下,隨即那抹浪子般的不經心又帶上了眼角底。

“今日月魄受驚了,好好歇息。”周無缺驟然道,然後又接著說:“白世子,請——”

白秋園和周無缺轉身離去以後,就是還想繼續和蕭朗陽說幾句話的他,也礙於男女大防、礙於清池身體,只得憐惜擔憂地說了幾句,反正話語之中對白秋園的忌憚很大,覺得這件事和他脫離不了關系。

清池都不知道他是邊疆戰爭陶冶出來的敏感,還是對白秋園的那種不喜占了上風,誤打誤撞當中發覺到了什麽。

說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不過,白秋園應該不是劫他的人。

至於他是不是和李嘆他們合作了,那暫且不知。

卻因清池出的這件事,一直修養了三天。

蕭朗陽他們都像是驚弓之鳥,根本不允許她出門。

清池閑得無聊正在耳房裏搓藥丸子的時候,隨侍的宮女忽然趕了過來道:“姑娘,北狄白世子求見。”

清池的手不得閑,於是這宮人便把白秋園的見貼打開了給他瞧,風流寫意的一叢芍藥花,楷書一側題了一句“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淡金色的書箋,在日光下流光溢彩的美麗。正頁便是白秋園求見她的言辭。

清池撇撇嘴,他怕是跟在李蓉蓉跟前失智了,搞這種玩意兒搞到了她的面前。

“到哪兒了?”

宮女道:“回姑娘,白世子眼下正在和應先生見面呢。”

清池擦洗了手,便直接往東螢閣的正房大廳趕去,她身上還帶著藥丸子的淺淺苦澀、甘香,糅雜成了一股奇異的香氣。這宮女有心勸說清池一句,可又知道她性子,何況這香氣著實奇怪又迷人,雖略不講究了一些,但月魄姑娘畢竟也是方外人,到也不該和她們這些俗人一般計較得這麽多。

“月魄姑娘。”清池過來的時候,白秋園正在和應宇說話,瞧著她走過來,那雙欲語還休的桃花眼真當是落在了她身上,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講。

“白世子。”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總得露出一點笑臉吧。

應宇瞧著他們,就心底有數了。他看向清池,然後說:“月魄,白世子是來看你的。那天多虧白世子,你才免遭一難。”

“有勞白世子掛念,我真當無妨。”

“那便好。”在應宇面前,白秋園倒是更裝,當然,要是比裝,清池自然是從來不落下乘的。兩人寒暄了一兩句,清池便針鋒相對地問起了那天是怎麽回事,有意試探,但白秋園倒是樂呵呵的,只說是巧合意外,機緣之下救了清池。

“……不過這些人可能不是針對姑娘,而是針對榮安王府的。”白秋園似乎是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說了這麽一句。端詳他神態,仿佛這句話他只是在這時,才猜測般地說了出來。也是,他是北狄國質子,若是跟這種事扯到了一起,恐怕不大好,不過在場人誰都清楚,從他巧合之下把清池救了回來,就註定要被周無缺和蕭朗陽懷疑上的。

不過,都過去這好幾天了。

這兩人都沒有半點消息和行動,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查出來任何東西。

應宇和清池對視一眼,應宇說:“看來月魄真是無辜被牽扯進去了。”

清池憤怒地道:“那我可真是倒黴!”

這倒像是在嬌嗔,叫瞧著的人眼底露出幾分的笑意。

白秋園道:“姑娘近來可還要小心,我看這群人有點兒瘋,還不知道背後會怎麽找麻煩。”

他眼睛明亮像是清水,看不出半點的隱瞞,罵這背後勢力的時候,也是站在清池他們這邊的。可越是這樣的人,心就越臟,手段就越黑。

清池慣常在他面前的冰山雪色減緩了幾分,花容雪眸,倒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了。

“看來是我從前對白世子多加誤會了。”

白秋園不能不說被驚艷到了,更是在留意到她可能就是宮女過去傳信就直接過來,並未換衣衫,身上還帶著一抹奇異迷人的藥草之香。也不由地叫白秋園懷疑,她是真的對自己改觀了,看來這一步棋子並沒有走錯。

豈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過是你來我往的試探罷了。

*

為了安全著想,這段時間,就連應宇都不許她出去了。不過她在王府裏悶了一段時間,正巧應宇要上玄清洞,自然也是得把她給帶上。

日前便是上一任天師道主圓缺道君的羽化誕生祭禮。

應宇雖早就決心和天師道斷了,可畢竟圓缺道君於他有養育教誨之恩情,況寧司君再三邀請,他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不過也許是不久前清池遇劫之事,周無缺和蕭朗陽都格外上心,所以這次就連上玄清洞都委派了幾位軍中高手隨行。

狹路相逢,遇上玉真公主的儀仗,金仙觀的道童以拂塵揭開了轎輦的帳幔,從中露出了玉真公主那樣美艷玉容。

“原來是應宇真人和月魄師侄啊!”

她含笑著說,仿佛早就把之前的事情給忘了幹凈,就連目光從清池身上滑過的時候,也只是冷了一瞬,便溫和下來,如同一個長輩。當然,畢竟是做樣子的,目光也移開得相當快。

對她的討厭也一點不作偽。

清池只喚了一聲女君,便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玉真公主邀請他們同行,應宇笑著以不大妥當婉拒了,和玉真公主的儀仗比起來,他們師徒這上玄清洞的樣子是十足的寒酸。今日畢竟是天師誕辰,幾乎是盛京裏的權貴們都擠上了這座孤寒的道家丘陵。周圍的人都不由地看向他們,極為好奇他們的身份。

玉真公主被婉拒以後,臉上那笑意就沒了,她懶懶地說了一句也罷。那道童也放下了帷幕,隨即公主儀仗繼續上前。只是跟著的金仙觀道人瞧著應宇和清池,那譏誚高擡的眼睛,也像是在說他們倆不識擡舉。

應宇根本沒當一回事,清池更加。

應宇說:“我看小月魄往後還是離她遠點兒。”

清池還是頭一次聽到一向溫和不喜歡幹涉他人的便宜師父這樣直接和她說,叫她離某人遠點。

“嗯?”清池可愛地偏偏頭。

應宇瞧著她,笑瞇瞇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在她懊惱的眼神下說:“知道你惹得起她,不過若是不想要麻煩,還是別惹她。”應宇的話還帶著未盡之意,和玉真公主相處過幾年的清池當然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她呵呵一笑。

應宇和她一邊上山,一邊說:“這位女君一顆心都掉在我那師弟身上。”這算是向清池解釋了,她為何對他們有這種親近的態度。

應宇的聲音裏是不帶半點的譏嘲的,只是有些打趣意味。

打趣的對象,可不正是那位名滿天下的瓊霄真君。

*

圓缺道君的祭禮很是盛大,住持祭禮的倒不是道君本人,而是一位已經不世出的缺字輩老真君,年愈七十,清瘦得有風韻,留著一撇胡子,當真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就是念經得忒慢,一場法事做到了老半天。

在角落裏的應宇和清池看完了整場法事,清池發現應宇倒是比自己顯得還更加事外人。

和在法臺上神情悲憫、哀傷,承接老真君經文的嗣弟子就是不一樣。

只不過,應宇慣常溫和的眼眸裏卻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很覆雜的神情。

“師父……”她感覺到了不安。

應宇才像是終於回神,不在意地笑了笑:“好了,總算是結束了,走吧。”

清池詫異了一下,不見寧司君?

看來應宇是沒有見寧司君的打算,可是就在他們下山的時候,卻被一位道童給攔住了:“應宇師叔,月魄師姐,道君請二位去後山。”

這道童年輕俊秀,神情平靜稍微帶著些還未褪去的哀容,卻一雙眼睛如同明鏡般的幹凈透徹,可不正是寧司君的弟子瑾澄,這一代弟子當中的翹楚。

清池的眼神被瑾澄敏銳地接到了,“師姐認識……我?”

清池淡淡地道:“怎麽可能。你是?”

在清池和應宇的目光下,瑾澄有些靦腆,這才想起自己還未自報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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