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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四周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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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四周目(12)

清池遇見過這些人裏, 他和寧司君是最讓她琢磨不透了,不同的是,寧司君雖然黑心, 偶爾也戲弄她,卻從未真正地做過害她的事。頂多是清池深惡痛絕這種被人看透了, 還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惡趣味。

而李嘆……他一次一次地說她可以信賴, 卻又一次次地欺騙於她。當真是我不殺伯仁, 伯仁因我而死。

每一世,清池都快忍不住想問, 竟然如此,你又為何要把李蓉蓉帶回來。而在她回來的那一日起, 你又叫我如何信你?

可惜,現在還不是撕破面子的時候, 她受制於人, 頂多是這一世慢慢地和他之間的關系淡了。如此, 他便是掀起洪水滔天,也與她無關。

“大兄、二兄、三兄……”不過此時她心底是怎麽想的, 在他們的面前, 她還是那個十五歲的妹妹。

“池兒, 你今日可真是風光了!”李英笑著說。

“我能有今日,自然也有兄長們的功勞啊。”

“還是清池會說話。”

就是一向拘謹的李照聽了這話,都眉開眼笑了。“看到你在山上這般好, 我們心裏懸著的那顆心也算安定了下來。”

兩人紛紛把這次備好的及笄禮送給了她。

“錯過了你好幾年的生日, 今年終於能親手把生辰禮送到你的手上。”

清池當場便拆開了一瞧,頓時是眉開眼笑, “多謝二兄、三兄。”

清池歪歪腦袋,瞧著李嘆:“那大兄的呢……”

不等李嘆答話, 自來熟的李英便自顧開口道:“你便放心吧,大兄少了誰的生辰禮,都肯定不會少了你的。肯定是早就準備好了……”

還說,沒看人家臉都黑了。清池一瞥他,便知他是兩袖清風著,哪兒有帶禮物的位置。

“大兄,是吧……!”

李照都發覺了,背後推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平日裏的眼色呢,今天高興起來,連人的臉也不會看了!

“二兄,你推我作甚!”

清池撲哧一笑,她眼角塗了些胭脂,那絲人為的艷麗,多了幾分超過她這個年齡的昳艷。

“沒事的,我知道大兄只是貴人多忘事,平日裏忙起來,忘記了這種小事也不算什麽。”

她那淡然的語氣,似乎絲毫不含女孩的那種嬌嗔。只是那讓人無法忽略的嘲諷語氣,倒是叫聽到了這句話的李嘆和李英都奇怪了,他們家的小妹什麽時候竟然敢這般直接地嘲諷大兄了,還是他們聽錯了。

李嘆臉上的神情都沒有變過一下,“嗯。”

你嗯個鬼啊?

清池觀察著他,發覺他既不生氣,也不懊惱,英挺冷峻的輪廓上冷酷依舊,負手而立,被這崔巍宮闕一襯,氣勢如深海磅礴,看不出深淺。

“並非我忘了,只是沒有找到合適你的。”

這句話若換作旁人說,權當是敷衍,可是他一說,便是李英和李照都一起幫著他說話。

“清池,我看這一次你就原諒大兄吧,別生他的氣了。”

“大兄的確不是那種人,也許送給清池的生辰禮耽誤在路上了。”

怎麽搞得她好像變成了那個討禮物的人了,清池心底氣成了一個河豚。

“好了,是我的過錯,你們也不必幫我推辭。”李嘆開口道。

“我和清池說說話,你們先回。”

李嘆這一開口清場,自然兩兄弟都給了他面子。清池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二兄啊,三兄,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引狼入室?

“大兄,是有什麽要和小妹說?”清池語氣輕松,仿佛剛才鬧的那點兒小不愉快根本就不存在一樣。而李嘆卻沒搭話,長腿一邁,往明鏡殿周圍的一條小道而去。清池不知道他玩什麽玩意,只能認命地跟了上去。

時而秋濃,小道上亦是滿地落葉,不知那位倒黴的小道士負責此處的掃塵,真當是掃了又掃,也掃不凈啊。

布鞋踩在枯葉上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倒是聽得人有幾分心喜。

李嘆也終於止步,轉身看著她。

“大兄是有什麽想和我說的?”清池微微提起自己的這身顯得繁瑣的寬袍大袖,然後問。

“方才我見國師對你的態度與眾不同,作為兄長,為你感到驕傲。”

“不過,男女有別,你如今十五及笄了,往後還是多加留心。”李嘆語氣凝重,冷酷的輪廓上也見幾分真心實意。

也是他真的是好心提醒吧。不過,顯然這就是在多管閑事。

清池懶散地應了一聲,“大兄說的是。”

她的態度,李嘆當然發覺了,心裏有點不快,只是三年在外邊,如今便如此生分。那雙清瞳裏面隱約的不信任也刺痛了他的眸子。再開口時,他的語氣也重了幾分,“如今你也十五了,打算何時下山?難不成你真的要在山上一直待著?”

“這有何不可?便是道君都說我天賦異稟,是天生的修道之人。”

清池清楚地發覺,在她說起寧司君的時候,他那微擡的下頜角弧度就更加冷漠了。

“天生的修道之人。”他微哂一笑,就連那低沈的嗓音都格外有那麽幾分的譏嘲。他的眼光像是刀子般的鋒利,“清池,人家說什麽你便信了?”

清池在他這目光下,心都顫栗了起來,那是一種染血般的兇戾,叫她想起了她每一次死前的絕望。

她顫著牙花,道:“大兄,道君絕非是口中之人。”

“你太天真了。”

“他是怎樣的人?你當真清楚?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這是在吐槽自己?清池暗暗在心底想。正欲答上一句,卻發現李嘆忽而回首,那雙鷹眸之中蘊著殘酷冷意,身上氣場都讓離他最近的清池感到了一股窒息。

“原來,月魄你在這兒。”寧司君的聲音優雅知性,偏偏此時在這兒忽而響了起來,實生生地嚇人。

說了他壞話的李嘆卻面不改色。

寧司君輕笑一聲,仿佛是自喉嚨裏低低地發出來的,聽不出他的真實心情。只是那雙總是溫雋的眸色清棱棱的,仿佛是一場高山晶瑩雪。

“我倒不知道,李大公子竟然對我有這般的誤會。”

他紫衣華貴,卻也出塵,遺世脫俗般地站立在離他們不遠的樹下,似是這會兒才走了過來,恰巧聽到了這番話。

他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凡我所言,並無虛假。月魄如今已成人,是是非非,自然也該有見解。李公子是檻外人,不在山中,自然不知我們方外之人從來最是信諾了。”他的話語裏帶著淺淺的笑聲,這語氣聽上去也不像是怪罪誰的樣子,偏偏每一句話都鋒利精準地卡住了李嘆的原話。

他記仇這個點,和他相處了兩世的清池再清楚不過了。

清池人都麻了。得了,反正她又沒有說道君的壞話。就讓他們兩個去鬥吧。可惜她忘了,此事便是因她而起。

寧司君和李嘆是同時看向了她。

清池此刻的心聲,看我作甚?!這話題是你們倆個挑起的啊。我無辜啊,我誰的那邊都不想站。

不過,寧司君那看似清朗溫和的視線落在她頭上,叫她覺得有千鈞的重。他不動聲色,端看誰先沈不住氣了。

清池向李嘆使了一個眼色,求救。一切因他而起,自然也得由他而結束。她真的不想做這個冤大頭啊。

李嘆漆黑的眸子裏沈著些情緒,在她那擠眉弄眼下,更加心底不舒服,視若不見,而開口道:“方外之人?難道所有人便都如國師大人您所言那般,均為方外之人,半點不染紅塵?據我所知,玄清洞所率天師府,其他清微、長春之派,如今在民間大興土木,築修道觀,百姓隱有怨言,此事難道不當真?”

“我天師府派系門人眾多,枝繁葉茂間,中有敗類,自當也由我天師府清洗門戶,李公子多憂了。清微、長春兩派此事,本君已經親自敲打過,所涉及百姓令門人也一一賠禮道歉。”寧司君淡淡地道。

兩人對視,眸底火花四射,明明是初見,卻如死敵般不對付。清池隱隱地從裏邊發掘出了一些信息來,寧司君大概是真的對李嘆沒什麽認識,而李嘆也許是真的認識他。

“如此來,李公子可滿意了?”

李嘆道:“國師大人問錯了,該問的那些屈於淫威一下而含淚原諒的百姓吧。”

清池詫異,沒想到一向沈穩老辣的李嘆,也會有這麽剛,這麽熱血的時候。只是少年意氣嗎?呵呵,打死她都不信。

多半又在刺探什麽。不過,寧司君這只老狐貍也一樣,是看出來了嗎?所以,故意順著他。兩人明明是初見,彼此甩的心眼子可是一點兒都不少。

“李公子是位為百姓著想的好官。”寧司君面帶微笑,誇讚著。長風微吹那紫色道袍,發絲飄逸,他不動如山,也便未有一絲生氣的情緒。

李嘆察覺到了這一點後,在心底冷笑了一聲。“不敢。”

清池雖然不知道李嘆是不是發癲,但這個時候,她也必須出面了。

“大兄,你怎能這般和道君說話呢。”

在她插入這個話題後,不知為何,清池卻覺得周圍的溫度都降下來了幾分,李嘆冷颼颼的視線飄到了她的身上,而就在清池身邊的寧司君也同樣是皮笑肉不笑地瞧著她。

李嘆還是給了她這個面子。“道君見諒,我只是聽說了一些市井流言,不免想要從道君這兒知道答案。”

“那你如今是知道答案了。”寧司君似笑非笑地說著。

他又看向清池道:“你關心你兄長,自然是好的。放心,我當然也不會計較。”

他是說了不計較,但清池卻感覺到壓力。

道君,這是生氣了?

難不成還以為她是在幫李嘆說話?

清池合袖作揖,“道君仁慈。”

而她這一揖,那紫衣道君容顏上也慢慢地流露出了些清寒冷氣。

“既然你們兄妹相聚,那本君也不打攪你們。”他道,隨後就從小道的另外一邊走了。

“哎……道君,您……”清池喊了一聲,也喊住他。

清池望著他那背影,心想,這點小家子氣兒,說出去,別人也不信這會是堂堂的天師道道主會有的情緒。

不知為何,她又有些想笑。

他這是出來找她的嗎?道袍都未換下。

清池回頭道:“大兄,若是沒有別的事,我也該回去了。”

李嘆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心情也沈了下來,“好。”

他把嘴裏的話咽了下去,自然也是知道,他要說的這些話,清池不會喜歡聽。而他也不想提醒她。

萬一,她若真的發覺了自己這絲情愫,那他豈不是在推潑助瀾。

寧司君看著她的那視線,絕非只是一個長輩。

李嘆森然地瞥著遠處那幅畫面,覺得刺眼,尤其是在一身綺麗華服的女孩追逐上了那紫衣人,他回首時,眸底那覆雜的情愫。

怎能不讓他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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