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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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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翌日一早,蘇曉麗和雨霖帶著另外兩個男孩子一起出去接水倒垃圾回來後,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看到趙寧,她輕聲說了句:“蘇老頭死了。”

趙寧揚眉,看了一眼正在拉伸做操的孩子們,低聲道:“怎麽死的?”

蘇曉麗嘆了口氣:“我原本還以為,他應該會跟著他兒子走,不過好像他兒子見他沒有利用的價值了,就一腳把他給踹了。”

趙寧沈默了下來。

蘇曉麗搖了搖頭,又開口:“他兒子真不是個東西,老父親這個時候還想著他,為了他每天省吃儉用地摳糧食給他,甚至還因為他被趕了出去了,他不感激就算了,你是不知道,蘇老頭身上被扒得只剩下一條底褲,那半新不舊的毛衣和裏面你給的那一套自發熱絨保暖打底,都被扒走了。”

“我們這層樓的其他幾戶,人都大公司出身,囤積的物資也不算少,每日出來倒垃圾,大家都穿得厚厚的,肯定不至於貪圖他一個老人的打底衣褲。”

“馬老頭他們幾個從我們這兒出去的,本來身上就有大棉襖和同款打底衣褲,也不需要扒他身上的,能拿走他衣服的,肯定是他兒子沒跑了。蘇老頭本來身體就不太好,遭此打擊,又光著身子在樓道中凍了一夜,直接就沒了。”

暴雨天的樓道比室內更寒冷,特別是即將破曉的時候,溫度或可達到七八度,老人不經凍,挺不過來也是正常。

蘇曉麗的等人在樓梯間大門三角區看到蘇老頭遺體的時候,他渾身都已經梆硬了。

“那家夥,真不是個東西,再怎麽說,那也是一心為了他的老父親啊!”

趙寧唏噓了兩句,拍了拍蘇曉麗的肩膀:“求仁得仁,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我們的過錯。”

如果蘇老頭能放下那個沒良心的兒子,自己好好過日子的話,他現在還安安生生地在辦公室內,每天都有準備好的三餐等著。

就算是冰凍極寒到來,或許也可以順利挺過去。

趙寧一直都相信,給聯邦一點反應的時間,即便她們遠在國土邊緣,永澤聯邦也不會置他們不管的。

到時候,如果能被接到基地內,大家也算熬出頭了。

偏生他要一心為了那個沒良心的兒子著想。

人在做出選擇的時候,就要做好承擔相應結果的準備,做好被選擇反噬的準備。

她也一樣,她冒險接過這些孩子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和孩子們餓死凍死在一起的準備了。

但是她想,如果沒有她,這些孩子或許都堅持不過三周。

她現在安安生生地帶著他們活了三周了,已經比想象中的好了,趙寧覺得已經夠本了。

在她的這種想法之下,往後每多活一天,就是多賺到一天。

她覺得很值得。

趙寧擡頭對蘇曉麗道:“就當不知道這件事,也別和孩子們說,讓雨霖他們別去說,有的孩子還小。”

趙寧並不介意讓孩子們去面對死亡,平日倒垃圾和接水也一直都是大家輪流外出。

但是蘇老頭畢竟不太一樣,和孩子們都有感情,死就死了,沒必要再讓那些才四五歲的孩子們多傷心一次了。

蘇曉麗點了點頭退了下去,自去交代雨霖他們。

不過趙寧的擔憂有點多餘。

幾個孩子對蘇老頭的死並沒有什麽悲傷的成分,轉頭就告訴了其他孩子們,知曉了這件事的孩子們,竟然大多也是一副解恨的樣子。

“那是他自作自受,他背叛了我們大家!”

“是的!寧寧姐姐對我們這麽好,他還騙寧寧姐姐,他兒子是壞人,他還要他兒子,不要我們!”

小孩子的是非觀很簡單,蘇老頭的兒子是壞人,蘇老頭還和他好,那麽蘇老頭也就是壞人。

對於蘇老頭的兒子,蘇曉麗等人想起來就更是憤怒了。

在他們看來,蘇老頭死了不足惜,但最該死的,還是蘇老頭的兒子。

他們這才後知後覺地有點後悔就這樣放過了他。

想到他連自己親爹的衣服都能扒光,不僅是趙寧和蘇曉麗她們幾個,連心思比較細膩的阮明和阿明都對視了一眼。

如果說,有誰會想要來搶他們物資的話,那麽這個小蘇,肯定算一個。

人性的惡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心懷不甘的他,或許會來報覆他們。

必須要盡早做準備了。

/

眾人的猜測很快就成了真。

就在蘇老頭死了之後的第四天夜晚,約莫淩晨兩點左右,正是大家都好眠的時候,辦公室內的一串鈴鐺突然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比較淺眠的阮明等人瞬間彈坐了起來。

緊接著,是第二串鈴鐺響了起來,第三串鈴鐺響了起來。

今日在前臺處輪值的恰好是雨霖和另外四個稍小幾歲的孩子,他們臉緊貼著大門,透過縫隙斜著往外看去,很快就發現了有幾道微弱的紅色微光忽閃忽滅。

那是被手掌半捂住的手電筒發出來的光。

有人正沿著樓道朝他們的這間辦公室走來。

趙寧租下的辦公室恰好就在樓道的盡頭,從緊急通道口走過來,約莫有15米左右,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雨霖啪嗒按下了門鎖,小心地拉開了一條縫,探出頭後看了兩眼,確定了一群人是往他們這邊走過來之後,很快地就縮回來,緊緊關上了防盜門,輕聲道:“通知大家,按照計劃行事。”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他們這個隊伍中,有幾十個人呢,雖然都是小孩子,不過加起來,也足夠頂幾個諸葛亮了。

更何況,越是小孩子,越有奇思妙想。

/

蘇耀祖一手拿著一把生了銹的老菜刀,一手扶在墻壁上,借著身後同伴手中手電筒微弱的光,小心地朝著走廊盡頭走去,一邊回頭低聲道:

“小心點,那幾個狗崽子有兩下子,力氣都不小的,那天還給我設了個陷阱,兩個人一左一右貼著墻拉了根繩子,把老子給絆倒了,不然老子哪裏會被揍那一頓。”

他講話的聲音奇怪,仿佛捏著鼻子一般。

那一日那一摔,本就傷到了鼻子,又被那幾個小崽子狠狠揍了一頓,渾身是傷,鼻骨好像都斷了,他這幾日連呼吸都格外困難,喉嚨裏一直有血痰,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但就算是死,他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更何況,那死老頭已經和他說了,他們辦公室裏東西很多,每天都有新的食物分發,好像吃不完一般。

蘇耀祖邊走邊啐了一口,吐出一口沾了血的老痰來,有食物儲備最好。

沒食物儲備的話,那些小崽子也是食物。

那麽一房子的小崽子,一個個養得白白胖胖的,滋味不比那些發餿的陳米好嗎?

他住在海峽明珠大廈的第11層,這個樓層中的人基本都是後來的艱難上岸的災民,哪裏有什麽食物屯糧。

他們倒也不是沒有想過搶高樓的那些人的,可邪門的是,高樓的那些辦公樓,每一棟中的大家都裝備了厚厚的防盜門,他們只是流民災民,又不是專業強盜,根本破不開。

而且根據每天出來倒垃圾的那些人來看,幾乎每間辦公室中都有不少青壯年男女,要搶劫,成本太高了。

蘇耀祖在有老爹每日補貼他食物吃的時候,當然不會出賣趙寧他們這間辦公室。

現在被狠狠羞辱毒打了一頓不說,蘇老頭也被趕走了。

他現在被迫過上了朝不保夕的生活,心中憤懣得很,當即一不做二不休,將這間辦公室的情況透露給了那幾個最不安分的人。

“那一間,我老爹說了,裏面安置的大多是一些孤兒院的小崽子,剩下的只有幾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老太太,和兩個小娘皮,稱得上戰鬥力的,只有一個四五十歲的男的。”

“不過就他一個,怎麽和大哥你們比。”

大家一起聚集在十一層中,為了活下去,根本就顧不得林間鹿所說的什麽傳染病啥的。

他們每日的食物來源,就是和十樓十二三樓的那些人一起,去洪水裏打撈各種可能食用的東西,甚至抓老鼠抓蛇,早就受夠了這種日子了。

這下子一聽說趙寧他們那一間物資中有那麽多的物資,一個個心癢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就打上去。

也是蘇耀祖攔了下來:“別急,雖然他們那間不足為懼,不過大白天的,萬一把周圍的幾家惹出來,他們一起抵抗,我們勝算的幾率就小了。”

唇亡齒寒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他們大白天的去暴力搶劫,這種肆無忌憚的猖狂行為,肯定會被其他人忌憚,為了防止後期搶到他們身上,那些人肯定會團結起來反抗。

但趁夜摸黑偷偷的,就不一樣了。

就算那些鄰居發現了,大多數也不會聲張出來多管閑事。

所以一群人磨刀霍霍,硬是等到了深夜,才在蘇耀祖的帶領下,摸到了趙寧他們這邊來。

在確定那群人的目標就是他們這間辦公室後,很快所有的孩子們都被叫醒了過來,一盞一盞蠟燭被點亮。

阿陽和趙寧就端坐在前臺處,雙眼緊緊看著安裝在樓道中的監控傳來的影響。

在蘇耀祖帶著那群人踏入了到走廊十米左右的距離的時候,他沈著冷靜地下了第一個命令:“第一組,行動。”

蘇耀祖每一步都很小心,擡起腿晃蕩了下,確定沒有繩索之後才踏在地上,往前邁第二步。

身後的幾個男子“嘖”了一聲,擡腳狠狠踹了蘇耀祖的後腿跟一下,低聲怒罵道:“你小子磨磨蹭蹭什麽,腦子有坑嗎,這兩邊都是墻壁,誰會在這裏絆你的腳。”

蘇耀祖一想也是,訕訕地大步向前走去。

手電筒蒙蒙的暗光中,誰都沒註意,在墻壁上,有一道道和墻壁同色的細線。

隨著蘇耀祖的走動,第一條細線被蹭斷。

隨即是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

蘇耀祖和身後的十來個人並不知道這件事。

室內的阿陽和趙寧緊緊盯著天花板。

在蘇耀祖等人距離大門還有約莫5米左右的時候,突然“啪嗒”一聲細響,所有人都聽到了,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下一秒,“嘭”一聲聲巨響,吊在走廊兩側邊上的,一個個裝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猛地炸開,混雜了大量辣椒粉的冰涼雨水瞬間在噴灑開來。

走廊約莫就兩米寬,兩邊都是大塑料袋,每個塑料袋中至少裝了四五斤的辣椒水,又懸掛在兩三米高的位置。

陡然炸開,就跟頭頂上有人用瓢往下潑水一般。

所有人頓時被淋了個劈頭蓋臉,火辣辣的辣椒水直接噴灑在臉上,眼睛、鼻子嘴巴等脆弱的地方瞬間火辣辣地痛了起來。

還不止如此,這火辣中又帶著一股令人忍不住打抖索的涼——初冬七八度的戶外,那些水可是冰涼冰涼的!

辣椒水瞬間濕了他們滿頭滿身,沿著脖子不停往體內鉆去,又冰又火燎般的熱,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聲。

蘇耀祖啊啊啊地嚷個不停,眼睛根本睜不開,伸出手就要去擦眼睛上的那些辣椒水。

可是手上濕漉漉的也都是辣椒水,一擦一揉,半點沒有緩解那致命的灼痛,反而更加難受了起來,整個人頓時痛苦得如同下了油鍋的蝦一般,身體快速又紅又燙,疼得都直不起腰來。

不過並不是人人都這麽倒黴,好幾個眼疾手快地伸手擋住了臉,雖然衣服脖子也都進了水,臉上倒是躲過了一劫。

辣椒水沒有直接噴濺到臉上的黏膜組織上,殺傷力也就沒有那麽強。

幾人的手電筒朝天花板照了照,看到兩側的塑料袋都已經被紮破了,前方也沒有別的塑料袋了,這才啐了一口,罵著粗話一腳將蘇耀祖踢開,快步沖向前。

這些該死的小兔崽子,還敢設陷阱。

腳下都是辣椒水,又濕又滑,他們下腳極重,整個走廊中頓時響起嘰嘰嚓嚓的鞋底與地板摩擦聲。

怒急了的這幾人,根本不再掩飾自己的動靜,舉著還沾染著辣椒水的菜刀,沖到防盜門前就踹了一腳。

他們隨身帶來了撬棍和斧頭,如果裏面的人不識擡舉,就要硬砸門了。

阿陽看著人已經到了大門口,咧嘴一笑:“二組,行動。”

門口的眾人只聽到啪嗒一聲,下意識地就噤聲低下頭手掩住了臉上口鼻,心裏罵娘,還以為是老套路。

誰料到,頭頂窸窸窣窣突然一陣響,好似刀刃破開了油紙一般,隨即有呼嘯的聲音從上往下,眾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噗噗噗”的聲響響起。

那是尖刃破入人體肌膚發出的聲響。

走廊的天花板上,一塊塊被紮破的白紙在微微的回廊風中打著擺搖晃,發出簌簌聲響,仿佛在唱著挽歌。

這群人不知道的是,看似平整毫無陷阱的走廊天花板墻壁上,其實安著一塊塊平整厚實的木板,木板上紮滿了開刃的刀子。

當機關一扣動,木板頓時失重往下掉落,最外層紙糊的屏障瞬間被刺破。

三米多的高度,加上足夠的厚度,光是那木板猛地砸下來,就可以砸得地上的人頭暈目眩頭破血流的。

更何況,厚木板上,還紮著一把又一把尖銳的開了刃的刀子呢。

蘇耀祖等因為辣椒水受傷嚴重,導致一時之間無法前行的人,竟然因此撿回了一條命。

雄赳赳氣昂昂拿著菜刀斧頭向前沖的那四五個人,被頭頂厚實帶刀的木板這麽一砸之下,“噗噗噗”利刃紮入頭皮脖頸肩膀的聲音響起。

頓時血液飛濺,幾人只悶哼哀嚎了幾聲,就被厚木板砸倒在地。

木板翹起一角,動了動,那幾人卻已經沒有了力氣將木板頂開跑出來。

汩汩的血液從木板之下流了出來。

蘇耀祖等幾個僥幸逃過一劫的人都目瞪口呆,雙腿縮瑟著,甚至有渾濁的黃液從褲管中嘩啦啦流出。

天氣寒冷,大家都穿著厚厚的衣服,從四周而來的話,那些刀子肯定沒辦法傷到他們。

但是從頭頂過來就不一樣了。

七八度的天,還不到戴帽子的時候,大多數流民也沒處去找帽子戴,更何況,出來幹活,肯定盡可能輕裝上陣,帽子只會阻礙視線影響聽力。

匪徒的頭上脖頸處都是暴露在外的。

這就給了趙寧他們一個機會。

兩波陷阱,讓這夥歹徒死的死傷的傷。

都到這個時候了,大家也沒有再躲在室內,幾個大孩子蜂擁而出,各種武器胡亂地丟砍,早就受了傷雙眼都難以睜開的蘇耀祖等人很快就都被拿下了。

孤兒院中的小孩子生活並不無聊,反而因為都是小孩子,時常聚在一起玩各種游戲。

做陷阱、抓小偷,是小孩子樂此不疲的游戲之一。

只是今天,他們把游戲玩到現實裏。

並且,游戲成功。

他們抓到那些小偷了。

/

翌日一早,雨霖等幾個大孩子將那十幾具屍體拖到臨時停屍房的時候,沿路不少人都在駐足,竊竊私語。

大家每日都需要外出來丟垃圾,順便從中庭中接水。

日常往來的就這些人,基本都混了個臉熟,大多數人也都知道,雨霖他們這群人中,以小孩子居多。

可今天,這些小孩子,竟然從辦公室區拖出了這麽多具屍體。

十來歲的男孩子,身量已經開始抽條,力氣也不小。

拖行百來斤的屍體雖然有點麻煩,但也不是拖不動。

早就幹涸的血跡被滿地的水一蹭,一點一點暈開了水紅色的印記,一條條印記在樓道中蔓延,令人看了膽寒。

他們這樓層,雖然相對太平,但是並不是沒有死過人。

也是因為死過人,那些末世前的大老板們,才會集結起來,制定了和平相處條約。

不過這條約影響不了低樓層那些臨時躲命的,隔三差五,十五層以下的樓裏總回死幾個人。

雨霖他們之所以大白天的才開始將昨晚的幾個兇徒屍體拖過來,本身也是為了起到這個震懾作用。

他們都是孩子沒錯。

但是孩子多了,也可以當大人使。

如果有人覺得他們是孩子就好欺負的話,那不妨來碰一碰。

往日裏,他們每每出來打水都有人對著他們的身影背後暗自打量著,十幾具屍體拖完之後,平日裏鬼鬼祟祟的眼神,此時也都消失了。

不少人認出了屍體。

那是十一樓叫囂得最狠的那幾個人,天天一把菜刀耍著橫行霸道,看到誰不爽一刀子上去,就沒為吃的苦惱過。

今天,終日打鷹的人被鷹啄了眼。

還是一群雛鷹。

趙寧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她看著孩子們將陷阱又安裝了上去,打氣道:“這次之後,大家想要來打我們的主義,都要掂量掂量自己。”

“不過沒關系,我們食物還富餘,每天吃飽飽,多長力氣,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我們的勝算只會越來越大!”

“我們一定能堅持等到聯邦的救援的。”

她和孩子們每天可以吃飽喝足,那些流民卻日日忍饑挨餓,此消彼長,她們掌有優勢。

那個包,就是她的底氣。

/

池景是在一片晃蕩中醒來的。

疼。

渾身的骨頭疼。

他費力地睜開了雙眼,入目是被五花大綁綁起來的池林和孫紅吉,旁邊還站著幾個穿著白色雨衣的大漢。

暴雨滂沱,劈裏啪啦的雨聲砸落在水面上,那聲響震耳欲聾,三米開外,根本聽不到人的聲音。

他們在一艘船上。

池景手腳都被綁住,艱難地伸長了脖子往前看去,船搖搖晃晃的,前方暴雨蒙蒙,一片黃水蕩漾,影影綽綽裏,好似可以看到兩側還有高樓大廈。

雨幕雖然蒙蒙,不過顏色有深重,很容易判斷。

他這是在哪裏?

是誰抓了他?

沈市長?

還是聯邦的什麽勢力?

該死的。

池景腦子快速轉動了起來。

自天幕第一次降臨之後,他就一直小心謹慎地行事,原本計劃好的零元購直接放棄了,每次出門去采購,也都全副武裝地。

甚至好幾次他都偽裝成女性!

包括爸媽也是,穿著、打扮、性別,從好幾方面進行的偽裝,又一直避開監控走,按理來說,不應該被人識破才對啊。

更何況,天幕也沒有說出他的消息,沒理由被人盯上了。

他感知了下自己的空間。

幸好,空間裏的東西都還在。

池景半閉著眼睛,一邊看身邊人的動作,一邊想著用什麽東西可以脫困。

從觸感上來說,綁在他手上的應該是某種類似尼龍材質的繩子,反正不是金屬。

繩子的話就可以用剪刀或者刀子割斷,這個不成問題。

問題是,割斷了繩子之後,要如何脫困?

他微微轉動著視線。

這條船上人數不少,除了他們一家四口之外,至少還有八個人守著,還不算他視線之外的。

掌控船的應該也要有幾個,那麽應該至少有十個。

媽媽和奶奶身體素質都不太好,戰鬥力等於0。

池林,算了,也稱不上什麽戰鬥力。

那麽就是他一個挑戰十個,就算他有空間,也很懸。

更何況,這些人一個個人高馬大的,那身材,一看就是練家子。

外面雨又大,船又顛簸,一旦混戰起來落了水,誰都討不了好。

怎麽辦?

池景又閉上了眼睛,裝作自己還沒醒,先等看看吧。

如果是聯邦的人的話,那問題倒是不太大,他有金手指傍身,對官方的作用還是很大的,應該不會出事。

但如果不是聯邦的人……

池景心臟砰砰砰地跳著。

他最怕的就是被私人組織抓到,這種人往往沒有什麽道德邊界感,更不把人命當命看待,要是被抓到,他都不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麽結局。

被囚禁起來當成私人糧倉?

還是成為小白鼠?

無論哪一種,都是他無法接受的。

船晃晃悠悠,時快時慢,池景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快沒直覺了,又口幹舌燥的。

偏生他等了這麽久,都沒聽到船上的這幾人開過口。

都是啞巴嗎?

排除掉他昏迷的時間,光是醒來後,他覺得至少已經過去兩三個小時了。

這幾個人,一句話都沒有吭聲過。

倒是池林和孫紅吉相繼醒了過來。

兩人一察覺到自己被綁了起來,當即鬼吼鬼叫地胡亂掙紮了起來,池林更是破口大罵:“誰,誰幹的。”

“景兒?景兒你沒事吧?你們放開我家景兒。”

“放開我們!你們是誰!狗東西,你們怎麽敢!”

然而兩人剛剛掙紮了沒一會兒,就有看守的人隨手拎起船板上的幾個破塑料袋,團成團塞在他們嘴裏。

船上的水骯臟渾濁,雨水混雜著腳底的泥土等各種臟東西,加上塑料袋的那個觸感,池林和孫紅吉都忍不住幹嘔了起來,總算消停了幾分。

池景心裏怒罵著這愚蠢的爹媽,也不看看眼下是什麽情況,耍潑有用嗎?

被他們這一鬧,池景更不敢睜開眼了。

他可不想嘴裏也被塞塑料袋。

他放輕了呼吸裝作藥效沒過,不一會兒,有人來探了下他的脈搏,又自顧自坐著輪崗。

許久,直到他快要撐不住,忍不住想開口要水的時候,終於有個人說了一句:“六個小時了,給他們餵水。”

一只有力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頸處,將他整張臉硬擡了起來。

一個扁扁的大水壺硬塞了過來,冰涼的清水咕嚕嚕地往他嘴裏灌去。

池景根本來不及吞咽,連連嗆了好幾口,鼻腔火辣辣的,想裝昏也裝不下去了,拼命咳嗽了起來。

他擡起眼,跟前捏著他喉頸的人身形高大,至少都有一八五以上,神情冷冰冰的,眼裏沒有半絲溫度。

看到他醒來,那幾人也一句話都不說,給他灌完水之後,見他沒有大喊大叫的樣子,又退了下去。

池景緩了好一會兒後,也不裝昏了,就看著那幾個大漢。

身旁的池林和孫紅吉見池景醒來了,嗯嗯啊啊地掙紮著,想說什麽,被池景一瞪,人立馬老實了。

兩人都眼神慌亂,又驚又怒的,明明之前一家人還躺在五星級總統套房裏享受著,結果一覺醒來看,就被人綁著不知道要運到哪裏去了。

船晃晃悠悠的,池奶奶不多時也醒了,張嘴就嘔出一大口穢物來,哀聲連連。

那幾個看守著他們的人怕她被折騰死了,給她灌了藥,約莫是暈船藥,池奶奶又昏睡了過去。

期間又換了幾次船,換了幾波看守的人,越是後面的人,行動也就越發嚴謹利索。

唯一相似的,是所有人都緊閉著嘴,池景就算想揣測他們是什麽人也沒辦法。

但他心中依稀有了判斷,這夥人,多半不是官方的人。

得想辦法脫身了。

池景心中做著計較,一路都裝得很配合,終於找到了機會,趁著一次換船的機會,在踏上新船的那一瞬間,手中陡然出現一把尖刀劃過那個抓著他的壯漢的手,那壯漢吃痛,下意識地松開。

池景找到機會,整個人猛地朝水中倒去。

“噗通”的落水聲讓眾人一下子慌亂了起來。

船下渾濁的黃色積水已經有三米多深了,暴雨又極大,池景跳下水的瞬間就被積水吞噬。

船上的眾人都慌了,三四道身影根本顧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踢開了鞋子,直直朝著池景落水的地方跳了下去。

暴雨還在繼續,就算是城市街道裏,積水仍分外洶湧,跳下水的幾個大漢瞬間就被沖散了。

幸好,他們都是會水性的人,很快潛了下去,想要去找池景。

可是這水渾濁得很,全都是泥沙混合液,還有各種垃圾沈沈浮浮飄蕩著,睜開眼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去哪裏找?

池景早就趁著眾人不註意的時候,用空間裏的刀割破了綁著手的繩子。

他計算著時間,幾乎是一落水,就從空間中拿出潛水面鏡戴上,順著水流快速地向前沖去。

他沒有拿出呼吸管,因為多半也沒什麽用,而且怕被上頭的人察覺到。

他被帶走的時候就穿著睡衣,輕薄,在水下沒有吃水負重,因此身姿靈活,很快被沖到了邊緣處。

一路不停地往外拿物資,擋在跟前。

物資拿出的瞬間,可以為他帶來些許氧氣,還可以擋在跟前,避免他被水中的雜物撞傷。

不過饒是他早就做好了準備,深吸了一大口氣才憋氣下去的,但還是咕嚕嚕地喝下了好幾口水。

這些積水渾濁不堪,裏面什麽東西都有,他被嗆得鼻腔喉嚨裏面火辣辣的痛,胸腔因為缺氧都快爆炸了。

好不容易,終於被水流甩到一堵墻旁,池景猛地抓住了墻壁外沿,求生欲之下奮力向上探出頭,大口大口喘著氣。

再一秒,再多一秒,他或許就要被溺死在洪流中了。

豆大的暴雨劈裏啪啦地打在他的臉上,砸得他都睜不開眼睛。

冰冷的洪水和雨水之下,他渾身都在猛烈地顫抖著,牙關戰戰打架,腮幫子酸澀。

顧不得渾身的疼痛,池景快速地轉過頭,四周水霧朦朧,幸好,沒看到有人追上來。

他這才固定住身體,手忙腳亂地從空間中拿出潛水服和氧氣面罩那些來,胡亂地套上,確定可以呼吸之後,又一個猛子紮入了渾濁的黃水中。

池林和孫紅吉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跳入了船下的積水中,目眥欲裂地想要撲上來。

奈何他們手腳也都被綁著,如何邁得開步?

這一情急之下,整個人都撲倒在船上,當即鼻青臉腫了起來,池林鼻子都流出了血來。

旁邊的幾個男子一個健步跑了上來,一腳將他們兩人又踢回內艙,口中惡狠狠地:“給我老實點,不然老子崩了你們。”

一直藏在褲腰上的槍也拿了出來。

原本的那艘船上有十個人,後面交接的船上有十二個人。

緊隨著池景跳入水中的,兩艘船加起來足有十四五個。

剩下的人除了看著池林他們,就是控制著船身,以及快速跟上頭報告池景出逃的事情。

這種情況下,任是誰都知道,跳入水中找尋,不一定能找到池景就算了,甚至還可能搭上自己的命。

但是他們沒辦法。

找不到池景,他們同樣沒命。

死法可能比被激流卷走淹死還慘。

京都物競實驗室的寧宴手中依舊盤著一只肥嘟嘟的小白鼠,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屏幕,在通訊器亮起的時候,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點了接通。

通訊器另外一頭的男子心臟砰砰砰狂跳,聲音都在顫抖:“寧導,目標,目標脫離控制,跳入洪水中,目前正在全力搜救中。”

寧宴又看了屏幕一眼,嗤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慌什麽。”

“熱感追蹤儀成像目標已經發過去了,直接看吧。”

而後掛掉了通訊器,目光繼續回到屏幕上。

那碩大的屏幕中顯示的,赫然是在渾濁骯臟的洪水中浮潛著的池景。

/

懷著忐忑的心情將消息上報的通訊員聽到寧宴的聲音後一驚。

隨即再看手中的通訊器,上面赫然浮現出他們當前所在地的地圖簡略圖來。

上面還有一個紅色的目標點,正一閃一閃地發著光。

那是池景身上的熱感追蹤器!

因為換過幾波交接人,此時押送著池景的並非最開始綁架池景的那一撥人,因此他們根本不知道,池景身上還安裝了這玩意兒。

消息傳到之後,沒下水的幾人頓時眉梢眼角都浮現出慶幸來。

恰逢有隊友從洪水中艱難地浮了起來喘著粗氣換氣,他們連忙將繩索並著救生圈丟了下去:“快上來,知道他的位置了。”

兩艘交接船並沒有當即駛遠,他們的兄弟都還沒有上來,但是等了好一會兒,也只有三五個兄弟從不遠處冒出頭來換氣。

將他們一一拉上了岸之後,眾人再不敢耽擱下去,只得先留下一人守著一船,其他人直接跟著地圖上的紅點,快速地往目標處追去。

另一頭,接收到寧宴這邊消息的人也增派出了好幾隊的人馬,浩浩蕩蕩地朝著地圖上的成像點出發。

池景一朝被抓之後,整個人受驚不淺,順著湍急的洪流飄了約莫一兩個小時,直到氧氣瓶快空了,才終於浮上了水面。

豆大一般的雨滴劈裏啪啦地砸在氧氣面罩上,發出了珠玉撞擊地面的那種坑哐聲響,一副要將面罩砸穿的樣子。

池景的雙手不停顫抖著,就算在潛水服中,他仍然感覺到渾身冰冰涼涼,十幾度的洪水快速帶走他身上的熱量,他覺得自己手腳都快被凍僵了一般,根本伸展不開。

費力地攀著一棟建築的外沿,池景觸摸著潛水設備,將它們重新收入空間裏,艱難地往上爬。

這是一棟廢棄的舊小區。

往上看,約莫有7層樓左右的高度,現在洪水已經快淹沒到第二層的地板上了。

他浮出的位置很好,剛好是在二樓這一間房間的陽臺處,雙手攀著鐵欄桿,使出吃奶的勁兒,池景艱難地翻了進去。

顧不得陽臺的地板上全都是各種小蟲子以及積水,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若不是他早就在末世中度過了三年,意志堅定了許多,承受力也提高了不少,他覺得他已經死在洪水裏了。

謝天謝地,他奶奶的,總算是給他逃出來了。

那群人沒有潛水設備,就算緊隨著他下水,也不可能速度比他快。

他順著水流胡亂拐彎,飄了這麽長時間,自己都不知道漂到哪裏了。想來他們肯定找不到他了。

池景想起還在船上的爸爸媽媽和奶奶,心中有幾分波瀾,但最後還是咬咬牙,不再去想。

他努力過了。

他不是那種沒有良心的人,這些日子以來,做的準備都是從一家人的角度出發,誰都沒想到現在會出現這種事。

他不是故意想要丟下他們,只是,他身上有秘密,肯定不能被抓住。

如果有機會,他會回去救他們。

但如果沒機會,這一世,就算他池景不孝。

他已經盡力了。

池景伸手將爬過胸膛的一只蟑螂一把扼住捏爆,好半晌才扶著地板坐了起來,涉著沒過腳背的積水,深一步淺一步地往屋內走去。

這間房子早就人去樓空了。

除了一些破舊的沒什麽價值的櫃子和桌椅之外,整間房子空空蕩蕩的。

也不能說空空蕩蕩。

墻壁上、被廢棄的家具上都爬滿了各種蟲子,令人看著不禁毛骨悚然。

池景眼皮眨都沒眨,這情形,他上一輩子見多了。

極寒的時候,他甚至下樓來抓過這些該死的小東西,將它們投入火中,隨著劈啪劈啪的一陣陣聲響,有焦臭味,也有烤蛋白質的肉香味。

一大袋蟲子,並著幾塊煤炭,可以燃燒一晚上。

他一把推開了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並著細微的腳步聲快速消失在角落中,是老鼠。

池景嗤笑了一聲,沒想到,他重活一世,竟然還是淪落到和蟲子老鼠作伴。

都怪這該死的林間鹿。

他已經大概猜了出來。

應該是最後那兩天的購物行蹤,讓他洩露了馬腳。

就算他再謹慎,讓爸媽易容換裝之後再去買那些物資,可那些物資太稀罕了,等閑人根本就不會去買。

他雖然撿了個漏,可是也會給有心人留下了印象,再循著購買記錄去尋找,才找到了他身上吧?

池景知道,除了聯邦之外,很多財閥也多的是有本事的人,想來就是他們幹的。

他長籲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渾身難忍的疼痛。

在洪水中這麽久,身上受了不少傷。

手上腿上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一大堆,不少地方血液還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池景咬著牙,硬是爬到了頂樓,找了一間相對幹凈的屋子後,利落地反鎖上門,進了衛生間。

空間裏他囤了不少水,此時也顧不上節約,直接熱水混雜著冷水倒入大桶中,整個人坐了進去。

忍著痛,將渾身洗了個幹凈,池景披著幹凈溫暖的浴袍,拿出消毒的藥擦傷口。

不用林間鹿提醒,他也知道那些洪水有多臟。

重活一次,池景對自己的身體很愛惜。

忍著劇痛一一消毒過後,他又從空間裏拿出早就準備了的熟食,三菜一湯,填飽了肚子後,還不忘吃下兩粒消炎藥。

這傷口要是發炎了可就不好了。

吃完藥,稍坐了一會兒,他又耐不住心中的胡思亂想,站了起來趴在窗口,隔著暴雨四下張望了好一會兒。

雨太大了,根本看不清周邊的情況,不過這確實是個陌生的城市,反正至少不是安城。

仔細檢查了一遍門窗,池景稍稍放下了心,回到這家主人搬不走的床上,取出棉被一頭鉆了進去。

在水中掙紮了這麽久,他的體力精力都已經到極限了。

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休息,等緩過來後,還要再想個辦法,看看能否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原本還想著要聯絡聯邦的,現在他不敢了。

雖然他覺得來抓他的這批人大概率不是聯邦的人,但萬一呢?

如果他們就是聯邦派來的人,那麽和他們合作,肯定沒什麽好下場。

池景這才後知後覺感到害怕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覺得自己是天道之子,眾人就一定要尊重他敬畏他。

但實際上他的這個金手指毫無自保能力,一旦落入他人的手中,還不是任其揉/捏?

什麽憑借金手指一躍成為聯邦人上人的想法在這一瞬間飛快退去。

人上人縱然好,但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死過一次的人了,在洪水中沈沈浮浮,被激流卷著拍來拍去的好幾個瞬間,池景痛苦得幾乎要死去。

那時候的他才發現,沒有什麽比自己的小命重要。

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活下去啊!

他先猥瑣一點,想方設法讓自己厲害起來,如果能收服一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到時候再來成就他的霸業也不遲。

他有物資,掌握先機,又是氣運之子,只要他暫避鋒芒,天災根本打倒不了他。

聯邦以及各大勢力則不一樣。

天災之下,聯邦秩序很快就要崩塌了,一旦沒有足夠的食物和物資,其他勢力也會一團糟,他們的力量一直在被天災削弱著。

此消彼長,等到他的能力跟上來了,到時候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他此前想得太簡單了,把人心想得太善良了,還以為他們會畏懼與氣運之子的名號呢。

池景安慰著自己,每一本故事中的主角都是這樣的,剛開始肯定要陷入低谷,但總會有逆襲強勢歸來的時候。

他現在就要當那蟄伏的沈睡的雄獅。

等到這頭雄獅再度醒來,定是他王霸天下的時刻。

破舊廢棄的老安置房在滿天的暴雨之下,三百六十度都環繞著立體爆炸響,整棟樓仿若隨時會傾塌一般。

裹著厚厚的羽絨被的池景腦中浮想聯翩,慢慢墜入了夢鄉當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睡得臉色泛紅身體都冒出汗來的池景哪裏知道,暴雨之下,一艘艘船艇正在快速靠近。

三四米這個深度,可以行船了。

大型的船或許還有點勉強,不過小型的燃氣燃油船不成問題。

比起救生艇或者充氣艇,正經的船只抗風暴的能力要強上不少,翻船的概率極低。

五六艘中小型船只快速停靠在池景所在的這棟樓跟前,清一色的彪形大漢全副武裝地持槍下了船,訓練有素地快步往各個樓層各個樓梯搜去。

這個時候的池景,正做著收服亂民,稱霸末世的夢,嘴角彎彎,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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