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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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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晨光蒙蒙。

瑟瑟冷風一瞬間鋪天蓋地而來,灌進謝玨耳中。

手指被繃斷的弓弦割出血,血珠滾落在地。謝玨一身薄霧,身背僵直。慢慢的,似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癱倒在地的安忠,深暗鳳眸如冷厲劍刃,眉骨間是僵硬寒意,

“你再說一遍,”

一字一頓,

“你說,她怎麽了?”

安公公跪拜在地,淚流滿面哽咽顫抖,“姑姑已……葬身火海!”

葬身火海四個字再次湧進謝玨耳膜,不知為何,一瞬間他忽然竟有些聽不清。

“葬身火海……絕不可能。”他從齒間用力擠出這句話。

尚宮雲泠何其聰慧,怎麽可能會死在火海中。

謝玨轉頭快速離開箭亭,“去觀雲寺。”

安忠見狀連忙擦了擦眼淚,爬起身跟上。

剛行至一半,就見暗衛鷹二匆匆前來,跪下雙手呈上一卷佛經,“啟稟殿下,這是姑姑替殿下抄的佛經。本應昨晚呈上,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耽誤了雲姑娘與殿下的約定,請殿下恕罪。”

謝玨頓時停下腳步,看著她手中的佛經臉色一凝,“兩卷佛經?”

昨天林鷹送來的佛經他放於案前,事忙還未來得及打開來看。

鷹二連忙解釋,“昨日林大人送來的並非是姑姑抄的佛經,姑姑不小心給錯了法華經,便讓屬下連忙送來,以免誤了和殿下的約定。”

謝玨面色沈下,瞬間想到什麽,問,“孤與她有什麽約定?”

鷹二頓了一下,不解地看了看太子一眼。然後低下頭解釋,“雲姑娘說每半個月給殿下送佛經是與殿下的約定,不可有失!”

安忠這時快步跑來,“殿下,快馬已經備好,現在就出發嗎?”

謝玨擡頭看著觀雲寺方向,眸光森森,“自然。”

“另外,”他又道,“命錦衣衛調一隊人馬,以宮中有刺客出逃為由,封城。”

封城?!!!

安忠瞪大雙眼,封城這可是大事啊,殿下怎會突然要封城?

而且宮中明明並無刺客出沒啊?

但安忠的疑惑沒得到解答,謝玨已馬不停蹄趕往了觀雲寺。

一路風馳電掣,不曾歇下。辰時,謝玨帶著一隊禁軍上了山。

冷白俊美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是麻木冷硬亦或是其他。

廂房的大火已熄滅,只剩下一座燒焦的廢墟。

沒了火他們已經可以輕易走過去,可這時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

裏面壓著的,是太子未來側妃的屍體。

觀雲寺眾人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平常和雲泠關系不錯的幾個人已紅了眼眶,抽噎著說,“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昨天明明都好好的。”

靜雲師太搖了搖頭嘆氣,“阿彌陀佛。”

眾人沈浸在悲傷中。

忽然沖進一隊身穿鐵甲的禁軍將整個觀雲寺重重圍住。

所有人急急轉頭,表情驚恐。

竟是太子親臨。

儲君身穿一身深青窄袖龍紋騎射服,皂靴上濺滿了泥水。

鷹三鷹四快步趕來行禮,“殿下。”

其他人也連忙齊聲道,“參見太子殿下。”

謝玨卻沒看他們一眼,轉身直直看著那座廢墟,燒焦的柱子倒塌,遍地焦土,廢墟之上是碎裂的瓦片磚石,一層又一層壓著。

滿目瘡痍。

他面容肅冷得已似結冰。

見狀鷹四趕忙上前把昨晚發生的事一件一件細細稟來,不敢有一點遺漏。

謝玨聽見事發時她們所有人都不在,扯出一個荒唐的哂笑,“你是說,孤讓你們貼身隨侍保護,她出事時,你們四個一個都沒在她身邊?”

無甚起伏的語調,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嚇了個寒顫。

鷹三鷹四立即跪下,“是屬下失職,屬下該死!”

謝玨閉上眼,忽然不帶任何情緒下令,“挖。”

謝玨命令一下,所有侍衛齊齊上前撬開那座燒焦的廢墟。

挖掘過程中,匆匆趕來的林鷹揪著一個瑟瑟發抖涕泗橫流的小尼姑走來,“啟稟殿下,臣已經拷問過了,雲姑娘私下裏給了這個小尼姑一筆錢,讓她在昨天夜裏在院子裏燒紙錢,做出走水的勢頭拖住鷹四。”

謝玨沒說話。

十幾個侍衛奮力挖掘,不過半個時辰,就將那座廢墟翻了個底朝天。

這時一個侍衛來報,“啟稟殿下,沒有看到雲姑娘的屍身。”

又一個侍衛報,“屬下也沒找到。”

“這裏也沒有。”

十幾個人將廢墟最後一塊瓦片都沒有放過,卻都沒有看到雲泠的屍體。

鷹三鷹四內心震驚不已,怎麽會沒有!

那雲姑娘去了哪裏?

那小尼姑竟然是雲姑娘買通的,她做這些,不外乎就是把最後一個鷹四調離身邊。

鷹四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恐怖的想法:難道雲姑娘是跑了?!

鷹三到處找燈油,實則雲姑娘偷偷提前搜集好許多燈油藏在了廂房裏,在房間四周倒上燈油,火勢才爆發得如此迅猛。

她們都以為雲姑娘被大火困在房間裏,到處找人救火之時。雲姑娘早已經趁著烏黑夜色下了山。

若非這場大火,鷹三鷹四的本事,一旦發現廂房裏沒有人,雲泠根本跑不遠。就是這場大火,迷住了兩個暗衛的眼。

可是鷹四不明白的是,雲姑娘這幾個月明明在觀雲寺中安安分分修行,又時時牽掛殿下,哪裏看著像是想跑的人。否則她們也不會如此沒有戒心。

謝玨筆直站在那座燒焦的廢墟前。

他來前聽到鷹二的匯報時已感覺到了不對勁,她和她何曾有過什麽約定。

在來的路上他便想過,她或許早已不在觀雲寺。他親自前來,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安心。

跑了,總比死了要好。

山風颯颯作響。

太子的側妃跑了這一事實曝光大白,周圍所有人嚇得不敢出聲,面色忐忑惴惴不安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太子。

謝玨此時內心只剩果不其然的冷笑。

一計又一計,不動聲色,環環相扣。她算計這些,籌劃了多久,才做的這樣天衣無縫。

原來來觀雲寺修行,從頭到尾就是她的一場愚弄他的騙局。

他越是怒,表情越是平靜。

忽地輕笑了一聲,卻令在場的人都感覺徹寒入骨,

“甚好。”

“傳孤的令,搜城。一個可疑之人都不許放過。”謝玨的聲音似從無盡深淵裏傳來般陰寒可怖,“若找不出來,五城兵馬指揮錦衣衛指揮使,就都給孤去死。”

所有人立馬下跪,顫聲:“是!”

……

雲泠在天色將白之際終於來到一個僻靜的巷子裏,擡手敲了敲一戶人家的門。

沒過一會兒,裏面傳來道溫柔的中年婦人的聲音,“誰啊?”

話音落下,門打開,一個偏圓潤的中年女人看見雲泠,楞了一下,“姑娘,你找誰啊?”

雲泠笑了笑,“嫂嫂,我找明燕蘭。”

當初雲泠去勸導沈春香,一番話入了沈姑娘的心。沈春香是個豪爽的姑娘,後來在行宮裏的時候幾次來找她玩。

並盛情邀請雲泠有一天放出宮後去沈府找她玩。雲泠道就算出宮了她也未必找得到沈府,沈春香從小到處玩,對這京城哪裏不熟悉,當下就給她畫了一幅京城布局的草圖,還給她標了哪幾處好玩,往哪些小道走更近。再加上雲泠在宮中看過的官道圖,在觀雲寺中,她在腦海裏將這些臨摹幾千遍,所以雖是第一次出皇宮,她還是順利地找到了明燕蘭家中的地址。

明燕蘭提前放出宮是她親自經手的,家中的地址她離開時又在尚宮局翻了一遍,所以絕對不會記錯。

太子察覺到她逃跑一定會封城。一開始一定嚴查客棧,驛館等落腳之地。

而她從山中下來,時間不夠出城,所以只能趁著這個時間先來到明燕蘭家中躲藏。

當初聽明姑姑所說,雲泠便知道她哥哥嫂嫂一家都是良善心軟之人,對明錦這個妹妹也十分看重。家中位置又偏僻。

這也是雲泠會躲到這裏的原因。

燕蘭聽到母親叫喚,從屋內咳嗽著走出來,一擡頭看見站在門口的雲泠,震驚了一瞬,“姑……,雲姑姑?”

緩了一下,才繼續道,“您怎麽來了?”

雲泠轉頭和燕蘭母親說,“明嫂嫂,先把門關上吧,我有些事想與你們商量。”

燕蘭母親聽燕蘭說是什麽尚宮,竟是宮裏來的貴人,連忙聽話地把門緊緊關上。

還請雲泠進屋喝茶。

結果聽到雲泠的來意後,兩人差點驚掉了眼。

燕蘭已經嚇得手足無措了,私逃皇宮,可是砍頭的大罪,雲姑姑怎麽敢……

可是若不是雲姑姑相幫,她這條命本就要交代在宮裏了,姑姑的再造之恩,她不能不報。

燕蘭母親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六神無主。

雲泠自然知道她們的擔心和害怕,她們一家都是老實人,遇到過最大的禍事也不過是女兒被召進宮當宮女。

“明嫂嫂放心,我絕不會連累你們。”說著雲泠從荷包裏拿出一個玉佩。

明嫂嫂立馬說,“這是錦兒的玉佩。”

燕蘭也怔怔道,“我姑姑在宮裏怎麽樣了?”

雲泠緩緩道,“明姑姑如今在浣衣局,那裏是一個怎樣的地方燕蘭你也知道的,酷暑冬寒從無歇息,健壯些的還欺負弱小,在那裏活著,幾乎生不如死。”

“明姑姑曾經又是尚宮,得罪了不少宮人,受的苦只有多的沒有少的。”

聽見雲泠這麽說,燕蘭母女已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我苦命的錦兒啊。”

“姑姑……”

雲泠:“我有辦法讓她過幾年就放出宮。”

燕蘭母親立即說,“真的?”

“自然,”雲泠語氣堅定,“燕蘭就是我一手安排提前放出宮的,嫂嫂還能不信我?

燕蘭立即忙不疊點頭,“是雲姑姑安排的。”

雲泠:“我雖出宮,但尚宮局裏都是我的親信,我離宮前早已安排好了。若你們幫我,不出兩年明姑姑就可歸家。”

明嫂嫂擦了擦眼淚,“我和燕蘭她爹唯一的心願就是早點接錦兒出宮,只要雲姑娘能讓錦兒出來不再受苦,有什麽要幫的你盡管說,拼了這條命不要我也要幫你。”

雲泠這個時候握住明嫂子的手,安撫道,“嫂嫂若信我,你放心,我也絕不會讓嫂嫂家裏人傷到一根皮毛。明姑姑曾經對我說過您一些家中事。我聽來也甚是唏噓。明家骨肉分離十幾年,我亦願幫明家闔家團圓。”

明嫂嫂涕淚連連,感激不盡,“多謝,多謝雲姑姑。”

雲泠話頭又一轉,“也不瞞著嫂嫂,我此次潛逃實則是太子殿下愛我入骨要納我為妃,我早有心上人,不願為妃。若明家背叛我,我被捉拿回宮還是太子殿下的寵妃,可是明家,便就不可能闔家團圓了。”

她的這副容貌,說出口的話就已經有九成可信。更何況燕蘭在宮裏呆過,不會不知道雲泠是太子殿下最寵信之人。寵信到要納妃也是理所應當。

此也是警告明家若要背叛她,也要掂量掂量這代價他們出不出得起。

明嫂子連忙說,“姑姑放心,你救了我燕蘭一命,又處處為我錦兒考慮,我明家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

“只是不知道我們該怎麽幫你才好,若等官兵查過來又該怎麽辦……”

“嫂嫂只要對外說我是來投靠的燕蘭表姐即可,戶籍路引我已經備好……”

……

據說東宮有刺客刺殺太子不成潛逃,一大早便封了城。

街上多了許多搜查的官兵,正嚴令一個個搜查,特別是女人,拿著畫像要對比半天才肯放人。

如此陣仗弄得人心惶惶,再加上善於搜人追捕的錦衣衛全部出動,簡直可謂是天羅地網,只要這刺客在京城就沒有一絲逃脫的可能。

只不過一個刺客竟然能引得全城官兵出動追捕。

還真是前所未聞。

……

東宮氣氛幾近凝固。

安公公顫顫巍巍隨侍在一旁,心裏依舊不敢相信雲姑姑竟然,跑了!

那一場大火,竟是為了迷糊暗衛的眼。

他更加不敢置信的是,姑姑竟然敢在殿下眼皮底下出逃,還是在殿下要立她為側妃的時候。

為什麽……難不成姑姑一直不願意為殿下側妃嗎?那她那些時日一卷又一卷的佛經……

一想到某種可能,安忠心臟都發顫,不敢再細想下去。

代尚宮姚青玲拿著整理出來的近一年的放出宮的宮女名單戰戰兢兢地呈了上來。

謝玨拿過來打開看了一眼,“沒有疏漏?”

姚青玲連忙道,“各位女官在錦衣衛的監督下一同查證過,絕沒有疏漏。”

在兇神惡煞,目光如炬的錦衣衛眼皮子底下,她就算想作假也作不了。

更何況她就算有心幫雲泠,又不知她的打算,無處可幫。

“很好。”

謝玨把名單遞給安忠,“把這份名單交代下去,不可漏放一個。”

她一個宮裏的尚宮,對京城並不熟。就算有幾個相熟的貴女,人家未必願意收留她不說,就算收留錦衣衛一查也就無所遁形,不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至於客棧這種淺顯的地方她更不會去。

在天羅地網的搜捕下她又能躲到哪裏,誰會替她遮掩。

在宮裏她上交貴女,下管宮女。她剛當尚宮那段時間,以後宮違制為由提前放了許多宮女,現在想想實在太過反常。連尚宮局都未完全站穩就敢插手後宮事得罪諸位後妃,不是她謹慎的行事作風。這其中,必定有她私心要放的人。既有交情,必會前去投靠。

比起躲在光鮮亮麗的大宅子中,躲在萬千平凡不顯偏僻的屋舍裏,似乎更為合適。

躲在哪一個家裏不要緊,全部捉回來就是了。

“是。”

……

深夜,一隊兇神惡煞的官兵手拿火把,踢開明家的大門。

燕蘭與明嫂子匆匆出來,看見一大批官兵,魂都要嚇掉了。

明嫂子:“各位官爺這麽晚了出了什麽事啊?我們可都是良民啊!”

一個官兵拿著名單,看著一旁瑟瑟發抖的明燕蘭,“你就是明燕蘭?放出宮的宮女?”

“是……”

官兵手一揮,“抓走。”

明嫂子立馬哭喊,“這是怎麽了,我們燕蘭沒犯法啊,為什麽忽然要抓她,還有沒有天理了?”

明燕蘭眼淚汪汪,“娘……救我……”

那官兵冷哼一聲,“什麽天理?官府捉人要什麽天理?你們家還有沒有別的年輕貌美的女子?”

明嫂子面色驚恐:“這……”

“不是抓宮女嗎,怎麽……”

“廢什麽話,官府令由不得你質疑,只要在你們這些人家裏都是可疑之人,通通要抓走!”

明嫂子越發猶豫:“我……”

見狀,為首的官兵使了個眼色,立馬幾個官兵快速闖進了房間內,大肆搜索。

過了好一會兒,幾個官兵出來,“報,裏面沒人!”

為首的官兵皺眉,“沒有人?”

明嫂子連忙說,“我家老漢回鄉下老家探望親戚去了,家中只有一個女兒。”

站著思考了好一會兒,四周打探完,為首的官兵發令,“走,去下一家。”

官兵腳步聲遠去,明嫂子脫力地坐在地上。

腦海中回想起雲泠離開前說的話,“那群官兵捉的是太子側妃,只會捉人,不會傷人。”

“嫂嫂放心,過幾日燕蘭就會放回來。”

官府表面上說捉的是東宮刺客,卻捉的算是美貌的女子。

那肯定就是像雲姑娘說的那樣是側妃出逃了。

明嫂子嘆氣,希望這次之後,她們明家一家能夠團圓。

——

鶯聲燕語的青樓之內。

剛剛搜查完的官兵離去。

脂粉襲人的廂房內,做男子打扮的雲泠起身對著琳瑯鞠了一禮,“多謝琳瑯姐。”

雲泠本已打算借燕蘭表姐的身份躲在明家,想著有明嫂子和燕蘭幫忙遮掩,躲過官兵的搜查應該不是問題。

可不知為何心中依然忐忑。

她思來想去,太子這樣心思深沈的人,她能想到的,他一定能想到。

於是趁著夜色,穿著燕蘭父親衣服改短的衣裳,畫了粗眉胡髯,臉上塗黑,扮作矮小男子進了青樓。青樓燈光五顏六色,非細看看不出端倪,又在琳瑯的幫助下,假裝她的恩客,才躲過官兵的搜查。

當初燕蘭出宮是她一手辦的,原本為了防止被人知曉她和原尚宮明錦的交易和關系,所以她把燕蘭的名字與之前出宮的宮女名字私下在名單裏調換了。

原本想太子可能會查,因裁減放出宮的宮女,沒想到他竟直接調了近一年的宮女名錄,只要是經她手接觸過的。

在這些人家中,莫說表姐,只要是年輕女人一並要捉拿。

還好她提前離開了明家。

琳瑯看著雲泠,“不必謝,我還要感謝你在宮中對冬冬的照顧。”

琳瑯,就是如冬的姐姐。

當初如冬的撫恤金,是琳瑯親自來領的。

雲泠來這青樓,是因為青樓魚龍混雜,客人來自五湖四海,本就遮遮掩掩烏煙瘴氣不好查。而且這個地方,太子可能萬萬不會想到她這種循規蹈矩的人會來此。本打算以重金買通一個花娘為她遮掩,但因為沒有拿捏花娘的把柄,此行並不保險,雲泠也是無奈才來這裏試一試,卻沒想到見到了琳瑯。

原本以為琳瑯拿著那筆錢早就贖身了,竟還在這青樓裏。

琳瑯苦笑著說,“當初走到半道這錢就被父母搶走了,因我是賤籍,也無人替我申冤。”

“不過無妨,這錢我自己會慢慢攢的。阿泠呢,離開京城又要去哪裏?”

雲泠擡頭看向遙遠夜空,“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然後從荷包裏拿出唯一的一張銀票遞給琳瑯,“你也是,琳瑯姐,拿著這錢贖身,遠離你那對父母,別再回到京城了。”

琳瑯低頭看著,一顆眼淚落下,慢慢接了過來。

三日後,被捉的宮女全部放歸家,雲泠也離開了青樓。

封城足足七日,出動了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竟然都沒有找到那個東宮刺客。

……

東宮。

花瓶硯臺狼狽碎了一地,五城兵馬司幾個指揮,錦衣衛指揮使,以及指揮同知裴遠齊齊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

謝玨背著身,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嗓音卻像是來自地獄的陰冷幽潭,冷進骨縫裏。下顎緊繃壓抑到極致,

“五城兵馬司加錦衣衛,封城七天,連一個多年生活在深宮的尚宮都找不到,是、嗎?”

眾人遍體生寒,冷汗涔涔,“臣該死。”

謝玨太陽穴青筋突突直跳,痛不欲生,似乎下一刻就要崩裂。

手掌用力抵著額。

裴遠跪拜,“捉來的宮女沒有一個是雲姑娘,而且雲姑娘……她或許是熟悉屬下的行事作風。所以錦衣衛將整個京城毫無遺漏地搜查了兩遍——”

頓了頓,

“都沒有看到雲姑娘的身影。”

強行控制壓抑許久的猙獰戾氣終於徹底爆發,謝玨揮手將書案所有東西橫掃在地,青筋暴起,

“廢物,都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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