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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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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過完年,祁景清也有二十二了吧,像他這樣年歲的普通男子,孩子都生一窩了,他長了這麽大卻連那種夢都沒做過?馮樂真看著他幹凈的眼眸,一時間有些無言。

“……可是有什麽不對?”他一向聰慧,很快便從馮樂真的表情裏讀出了什麽。

馮樂真回神:“沒、沒事。”

“你有話直說就是,”祁景清本身的聲線透著清冷,可與她說話時總是帶著幾分溫度,“我自幼養在深宅,許多事都不太清楚,殿下若是覺得哪裏不妥,大可以直接說,也省得我總是什麽都不懂。”

屋裏沒有點燈,僅有雪色透過窗子,勉強給屋裏帶來一點光亮。馮樂真聽著他不自覺說出這樣類似‘勾引’的言語,一時間有些想笑,更是生出幾分好奇。

“你……平日長胡須嗎?”她問。

祁景清剛要回答,突然對上了她的視線,於是話到嘴邊又改成了:“殿下可以自行檢查。”

檢查?怎麽檢查?馮樂真心神一動,擡起手撫上他的下頜。

剛剛在園子裏待了許久,手指還是冰冰涼涼的,落在他的下頜上時,卻仿佛著了火一般,燙得祁景清的喉結劇烈顫了顫,後背也漸漸變得僵直。

馮樂真摸到還算光滑的皮膚,指尖都要凝滯了:“……似乎沒長。”

“那看來我今日出門時,刮得還算幹凈。”祁景清再開口聲音有些啞了,只能故作無視別開臉清了清嗓子。

馮樂真笑著收手:“原來是刮過了,那你直接告訴本宮不就好了,怎麽還要本宮自行檢查。”

“省得殿下覺得我騙你。”祁景清下頜上還殘留著涼涼的觸感,心底卻仿佛有火在燒,開口說話時卻聽不出半點異常了。

隔壁那屋還在折騰,馮樂真怕帶壞小孩,趕緊扶著祁景清到桌前坐下。

“不用叫人幫忙?”他問。

“……幫什麽幫,他們沒事,管好你自己吧。”馮樂真無語。

祁景清頓了頓,不懂那女子叫得如此大聲,怎麽會算是沒事,但他一向聽馮樂真的,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雪花落在屋檐、地面上,發出簌簌的聲響,這間屋子沒有人住,但也燒了地龍,二人坐在溫暖的屋裏,靜靜聽外面的風雪聲。

祁景清有一瞬覺得,就算是此刻死了,這一輩子也沒什麽遺憾可言了。

“怎麽還沒動靜?”馮樂真突然開口。

祁景清回神:“……殿下不是說景仁可以應付?”

“本宮是這樣說了,但也怕會生出別的事端。”馮樂真不知為何,總覺得心裏不安。

祁景清安撫:“殿下別急,祁安就在外頭接應,若你的人去了後門,應該也和他遇上了。”

馮樂真點了點頭:“阿葉向來機靈,見到你的人,就該知道我與你在一起,暫時沒什麽事。”

與他們只隔了一個小院的正閣裏,祁鎮斥退了其他人,面色鐵青地看著祁景仁。

祁景仁卻是淡定:“父親,你可算來了。”

“聽起來,你一直在等我?”祁鎮冷著臉問。

他只是嘲諷一句,誰知祁景仁還真就點了點頭:“正是。”

“祁景仁!虧我以為你這段時間已經改好了,沒想到還是同以前一樣不懂事!”祁鎮大怒,“我祁家這麽多年都沒出過逛窯子的人,你可真給我長臉!”

“父親別急,尋芳閣雖是尋歡作樂之地,卻不做那等皮肉生意,能在這兒留宿的,也都是少年們自己的心上人,跟錢權交易沒有幹系。”祁景仁安撫。

祁鎮更惱了:“你什麽意思,覺得自己還來對了?是不是我這次不來,要不了多久你就給我領一個回去了?!”

“都說讓你別急了,”祁景仁無奈嘆了聲氣,走上前將他按在椅子上,“女兒這次來是為了正事,並非是花天酒地,你若不信大可以叫幾個人來問問,看是不是我一來就讓那些彈琴唱曲兒的退下了。”

說著話,她給祁鎮倒了杯熱茶。

她一副冷靜妥帖的樣子,怎麽挨罵都不生氣,祁鎮猶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再與她對視時,也不由得動搖了幾分:“你少誆我,這兒能有什麽正事?”

祁景仁面色平靜:“女兒還想問父親呢,是誰同你告了狀,讓你來這兒抓我了?”

祁鎮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麽?”

“父親大概不知,自從女兒升至副將後,軍中便不太安寧了,每次我下個什麽令,都感覺暗中受了阻礙,可惜我資歷太淺,怎麽查都查不到是誰在找我的麻煩,”祁景仁緩緩道來,“最重要的是,女兒時常感覺有人在跟著我,可具體是誰,卻一直沒有查到。”

祁鎮第一反應是她在推卸責任,可對上她的視線後,卻隱隱覺得不對:“所以你故意來尋芳閣,就是想看看誰會存不住氣去告狀?可你自己都說了,只是感覺有人跟著你,並沒有實際的證據,興許一切都只是你的錯覺,你辦事不利,只是你沒本事,你覺得有人跟蹤你,也只是你覺得,而你今日的行蹤之所以洩露,也只是別人不小心瞧見了。”

換了以前,祁景仁聽見他這樣跟自己辯白,早就忍不住和他吵起來了,但今日大概是看慣了馮樂真冷靜自持的模樣,她也學來了三分樣。

“父親,女兒進尋芳閣之前,特意繞了三條街,而算算時間,父親差不多是我進門之後半個時辰,便已經收到了消息,而父親收到消息之前,從尋芳閣到侯府,怎麽也得一刻鐘時間。”祁景仁拿事實說話。

祁鎮突然不說話了。

祁景仁看著他越來越冷的臉色,突然嘆了聲氣:“那人既然能做這麽多事,想來在軍中也是個位高權重的,女兒就不追問了,免得傷了和諸位叔伯的情誼。”

祁鎮一頓,看向她的眼神裏突然透著幾分驚訝。

軍營與朝堂沒有不同,若想安定穩固,便不能非黑即白。祁鎮在沈默的過程中,便已經想好此事不能深究,也想到了自己若是和稀泥,肯定會引起女兒不滿。

但他沒想到,祁景仁竟然退讓了。

“怎麽了?”祁景仁故作不解。

“沒、沒事……”祁鎮恍惚,“就是覺得你越來越懂事了。”

“女兒本來就越來越懂事了,倒是父親還跟以前一樣,總覺得女兒沒什麽長進,”祁景仁說著,眼圈都紅了,“不過就像父親說的那樣,女兒辦事不利,只是因為女兒沒什麽本事,與別人又有什麽關系。”

敢這般針對祁鎮女兒的,哪個不是祁家軍裏舉足輕重的人物,人家在軍營幾十年了,任她再有本事,還不是想捏就捏?祁鎮愈發歉疚,可面對閨女強硬慣了,也放不下面子服軟,只是清了清嗓子道:“許久沒去軍營看看了,明日你上值時記得叫上我。”

這是要去給她撐腰了。

若是從前,祁景仁肯定萬分不屑,聽過馮樂真的一番言論後,她也想明白了許多,成大事者就得放下所謂的矜持,有些靠山該用就得用,沒必要為難自己。

“多謝父親。”她笑著屈膝。

祁鎮摸摸鼻子,心裏那點怒氣早就散了個幹凈,卻還是板著臉:“走吧,總在這兒混著像什麽樣子!”

“是!”

父女倆對視一眼,還算和順地往外走,結果還沒走到門口,尋芳閣的老板便急匆匆進來了,一看到二人撲通一聲跪下了。

“做什麽?”祁鎮皺眉。

他在這世上第二討厭的便是這種不正經營生,所以對眼前人也沒什麽好臉色。

老板也不在意,只是哭唧唧道:“方才閣內許是進了賊,草民的珍珠頭面丟了,那一套頭面值一千兩銀子呢!園子裏有兵士把手,那賊人肯定還在閣內,還請侯爺和小姐替草民做主!”

巧了,祁鎮第一討厭的便是偷雞摸狗,現在第二討厭撞上第一討厭,那肯定還是要先解決最討厭的。

祁景仁一看他這表情,便知道還得折騰一會兒再走,不過殿下早已經離開,也不怕他亂搜什麽的……嗯,隨他去吧。

雪越下越大,天地之間轉眼便是一片白。

馮樂真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一件披風突然落在自己身上,她輕哼一聲睜開眼,語氣含糊地問:“他們都走了?”

“正在離開。”祁景清回答。

馮樂真捏了捏眉心,果然聽到外頭除了風雪聲以外的響動。

這麽大動靜,應該是要離開了,她默默松了口氣,正準備叫上祁景清離開,外頭的響動卻越來越大。

“這動靜……像是要抓什麽人。”祁景清看向她。

馮樂真扯了一下唇角:“聽出來了。”

話音未落,外頭便傳來一道喝聲:“尋芳閣所有人聽令,今有賊寇藏身閣中,我等奉命搜查,限所有人半刻鐘之內到院中聚集,莫要阻礙公務。”

馮樂真:“……”

這一聲在靜謐的雪夜傳出很遠,不出片刻眾人便陸陸續續出去了,唯有馮樂真和祁景清沒有動。

人一出去,便開始搜查了,馮樂真聽到遠處房門推開的聲音,突然內心一片平靜——

也不知祁鎮瞧見她和自己的寶貝兒子共處一室,會不會氣到要她性命。

她正漫無目的地思索,祁景清卻已經按耐不住了。

“殿下莫怕,我出去就是。”他說。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你出去了要如何說?”

祁景清:“尋歡……作樂?”

馮樂真:“……”謝謝你在說這個詞的時候還猶豫了一下。

她嘆了聲氣,正要說些什麽,腳步聲突然朝他們這邊來了。

兵士一腳踹開房門,門內兩人頓時驚呼一聲,著急忙慌地抱在了一起。兵士看清屋裏的情況後,頓時紅著臉大罵:“方才不是讓你們都出去了嗎?!”

忙著廝混的野鴛鴦一臉懵,少年郎還趕緊用被子裹緊懷裏的姑娘。兵士是來抓賊的,不是來抄家的,見狀背過身去,一邊往外走一邊斥道:“趕緊收拾一下出來,說不定那賊人就在你們床底下藏著呢!”

說著話,便去開隔壁的房門。

是從屋裏反鎖著的。

他已經搜過五六間屋子,其中也有鎖著的空房,但每一間都是從外面鎖著,這還是第一個反鎖門的屋子。兵士直覺不太對勁,扭頭便要找夥伴一起開門,結果其他人都忙著四下查詢,也沒人搭理他,他心下一橫直接將門踹開了。

“官兵查……”話沒說完,他便楞在了原地。

只見正對著房門的床上,床幔盡數垂下,遮擋了床上大半風光,唯有中間露出的一點縫隙,一只纖瘦修長的手落在外頭,正顫抖著抓緊了被褥。

雖然屋裏沒有點燈,但借著白雪的照明,兵士隱約能瞧見這只手腕瑩白漂亮、雌雄莫辨,簡直不像凡間所有,還沒等他看得更清一些,又一只一看就養尊處優的手從縫隙裏探出來,順著方才那只手腕往外滑。

遲來的手上染了漂亮的蔻丹,也更加小巧,原本那只雌雄莫辨的手,在這只手的襯托下,性別頓時清晰起來。

後來的手柔若無骨,卻以不由分說的姿勢茬進那只大手,強行與他十指相扣。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因為門外紛飛的大雪、屋內暗沈的光線,以及床簾欲語還休的遮掩,變得禁忌又耐人尋味。

兵士看著這含蓄的一幕,不知為何,竟感覺比在隔壁屋看到那對緊緊抱在一起的男女時,要更加臉紅心跳。

床幔之內,祁景清渾身僵硬地躺在床上,任由馮樂真趴在自己身上做這些‘奇怪的事’。他確實不懂她在做什麽,也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麽用,為何她會覺得如此可以躲過搜查,只知道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進出時,他的身體仿佛也在發生某種奇怪的反應。

她好像一把鋒利的刀,正在一寸一寸、一下一下地,在他極為清醒的情況下……破開他。

“世子爺,要不你叫一聲?”馮樂真打趣。

祁景清嗓子緊得發疼,好半天憋出一句:“什麽……意思?”

話音未落,馮樂真另一只手突然探進他的衣裳,他微微一楞,接著便感覺她在自己腰上擰了一把。她這一下沒有收力,他猝不及防,喉嚨裏溢出一聲悶哼。

他這一聲驚得兵士一個激靈,也讓馮樂真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床幔遮掩,床上比床外更昏暗,祁景清卻捕捉到了她這一眼,頓時臉都熱了:“怎、怎麽?”

“沒事。”馮樂真笑笑。

若非對他十分了解,只怕她真要以為他那一聲是蓄意勾引了。

門口的兵士已經回過神來,當即紅著臉背過身去:“你們一個個的怎麽回事!都沒聽到剛才的命令嗎?!趕緊起來,不要耽誤……”

話沒說完,祁景仁已經急匆匆跑了過來,一看到床幔縫隙裏露出的兩只手,頓時臉都黑了:“這屋搜過了?”

一聽到她的聲音,馮樂真立刻收手坐起,恨不得離祁景清八丈遠。掌心裏的溫度倏然抽離,祁景清的心仿佛也空了一角,他眼睫顫動,半晌才坐起身來。

“回副將,還沒搜。”

“你出去吧,我來搜。”

“可是屋裏……”兵士正猶豫,看到祁景仁的臉色後趕緊答應一聲離開了。

他一走,祁景仁便黑著臉關上了門,獨自一人徑直走到床邊,刺啦一聲將床幔拉開了。

“只是摸了一下手,絕沒有做別的。”馮樂真一本正經,跟祁景清一個坐床頭,一個坐床尾。

祁景仁深吸一口氣:“你怎麽還沒走?”

“臨時出了點狀況。”馮樂真回答。

祁景仁又看向自己被人占了便宜的哥哥:“你怎麽來了?”

“找你。”祁景清回答。

祁景仁冷笑一聲:“找殿下吧。”

馮樂真一頓,擡眸看向祁景清。

“我找殿下做什麽?”祁景清十分冷靜,“是來找你的。”

祁景仁正要嘲諷,突然對上他警告的視線,沒說出的那些話頓時咽了回去:“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祁景清反問。

祁景仁噎了一下,又看向馮樂真。

“別看本宮,本宮可什麽都沒做。”馮樂真無辜攤手。

……算了,現在也不是興師問罪的生活。祁景仁頭大如鬥,只警告他們別亂跑,便轉身離開了。

“你這個妹妹,未免也太護著你了。”馮樂真評價。

祁景清有些心不在焉,聞言只是笑笑:“她一向嘴硬心軟。”

馮樂真眉頭微挑,便也不說話了。

祁景仁費了好大力氣,才沒讓自己的神情露出異常,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兵士們也開始撤離了。

她立刻攔住一人:“怎麽都走了?賊抓到了?”

“根本沒有賊!”兵士氣憤,“是老板自己糊塗,把頭面落在了廳堂裏,現在已經找著了。”

祁景仁:“……”

折騰了一晚上的鬧劇,總算是要結束了,祁景清聽著外面的動靜漸漸小下來,再次看向馮樂真時,先前那些躁動的情緒早已經平覆。

“殿下如何知道景仁會來?”他問。

馮樂真靠在床上,顯然已經困了:“阿葉在外頭,聽到裏面這麽大動靜,勢必會想辦法溜進來找她幫忙。”

原來如此。祁景清點了點頭。

兩人又聊幾句,馮樂真困倦不已,索性躺在床上:“罷了,你回吧,本宮今晚就宿在這兒了。”

祁景清:“……”

宿在這兒肯定是不行的,這張床也不知多少人躺過,被褥多久更換一次,有沒有弄上什麽臟東西,他絕不許她就此宿下。

好說歹說,總算勸得馮樂真跟他離開,兩人趁著夜深人靜出門,被漫天的風雪一吹,一個精神了不少,另一個直接開始咳嗽。

祁景清體弱,馮樂真怕把人凍出個好歹來,急匆匆便與他道別了,祁景清沒來得及多與她說幾句話,便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雪夜裏。

“世子,我們也回吧。”書童溫和道。

祁景清答應一聲,最後看一眼馮樂真離開的方向,便跟著書童上了馬車。

回到侯府時,已經是子時過半,書童剛服侍祁景清躺下,正準備離開時,卻被他叫住了:“祁安。”

“奴才在。”書童忙道。

祁景清:“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做什麽事時會翻箱倒櫃、慘叫連連?”

書童:“?”

書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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