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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陸安然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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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陸安然來訪

容琛收回視線,拿起那塊掉落在桌上的玉石,握在手中打量,聲音輕且緩:“你……要回去麽?”

這個消息,天下人都知道了,她才知道。

月慕寒沒有告訴她,玥兒沒有告訴她,就連應允了兩人婚事的雪騫,同樣沒有告訴她。

或許,所有人都想著,她不知道,才是最好吧。

雪歌搖頭:“不了。”人不回去,賀禮會到的,就這樣吧,將這件事情畫個結局,將兩人之間多年的感情畫個結局。

最好的年華給了月慕寒,所有的一切都已是回憶,早已不再青春年少,十年的時間改變了太多的事情。

如今的她,已經年過三十,早已過了張揚沖動的年紀,不,她從來沒有沖動過。

十一年前離開安江城,過往的種種,就已經成為回憶了

起身,離開茶樓,容琛跟上。

安江城,將軍府中。冷櫻婲立在校場邊緣,看著兩道纏鬥在一起的身影,渾身都纏鬥著,她看見了,那個叫做玥兒的女人,擁有一張與雪歌一模一樣的臉。

就連那雙眼睛,都相似到了極致,只是眸光更冷些。

所以,才會娶她。

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自己,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他要娶妻,選的依舊不是自己,就連替代,也不會是自己……

玥兒註意到冷櫻婲的出現,停下動作,收回刀,轉身離開。空曠的校場只剩下月慕寒與冷櫻婲兩人。

經過歲月的磨礪,男人身形依舊傲然挺直。陽光將他鍍上一層金色光芒,那般朦朧不真實。淩霄劍回鞘,月慕寒停頓片刻,邁步朝她走來。

冷櫻婲站在原地,對上他的視線,沒有逃避,就那麽直直的看著他。

他無需解釋。她也無需追問。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證明。

月慕寒沒有開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終是冷櫻婲先開了口。帶著微笑:“恭喜。”笑裏包含著太多的情緒。

“嗯。”淡淡應了聲。

便,沒了話語。

什麽時候,兩人之間連最基本的交談都沒了。

玥兒什麽都不用做,她只需要有那張臉。就能抵過一切。

冷櫻婲轉身離開校場,離開將軍府。離開這場執念。

容王府中近日很安靜,安靜得有些異常,平日活潑的青寶,話語也少了起來。這種異樣氣氛下,小柔也有些戰戰兢兢,不敢過多玩笑。多時都保持著沈默,偶爾做些精致的點心呈上。

看著雪歌能吃下一兩塊。也就安心了。

雪歌抱著琴坐在水榭中,彈過一遍又一遍的曲,總是在最後一段卡住,她沒記住最後一部分。

心未靜,連這曲彈出,也沒了韻味。

雙手停止,按在琴弦上,側頭看著撐傘從水下走過的青寶。

“陸家千金前來拜會,正在大廳等待。”

陸家千金,陸安然。雪歌點頭,道:“將她請來水榭吧。”

外面日頭太烈,她不願出去,便日日躲在這水榭中納涼,不是看話本就是撫琴,這般恣意閑適的生活,卻讓她覺得無趣。

眉宇間越發清冷淡漠,隱隱帶著些別樣的氣息,有時會看著自己的手發問,什麽時候才是盡頭,這場平靜什麽時候才會打破。

青寶帶著陸安然到來,透過水幕看過,只看到一道淺綠色的人影,直到她穿過水幕,揚起的水花濺落,打在石板上發出清脆聲響,雪歌才盯著那張精致如畫的臉,出聲:“坐吧。”

為她斟了茶,青寶退出水榭,留下兩人相對而坐。

上次相見是在宮中的除夕宴會上,陸安然端坐於桌案後,不像初次相見那般火紅張揚,反而越發寧靜,有人一朵寂靜的花,匆匆流逝的時間並未在她臉上刻下多少痕跡,卻讓她更加有韻味。

當年那些向她求婚的公子已然妻妾成群,就連追求她多年的羅烜,也在年前成了婚,娶的是尹尚書的千金,雪歌見過,那是個知書達理,標準的大家閨秀,沒有安然漂亮,卻比她年輕,乖巧,這樣的女子,才是男人想要的。

只有她,依然獨自一人。

陸丞相心急如焚,頻頻勸說,就連皇後,也在除夕宴上,欲為她指一門合適的婚事,被她婉言拒絕了。

這世間,什麽都容易改變,唯有癡心,真正的癡心,會持續永遠。

以至於為這份癡心遺落了最美的年華,放棄了無數選擇。如冷櫻婲,如陸安然。

“雪歌近日可好?”陸安然輕啜了口茶,放下茶杯,目光在一旁的琴上流連。

雪歌點點頭:“嗯。安然今日來訪,所為何事?”

陸安然淺笑,端著茶杯輕晃,緩緩道:“聽聞月將軍即將大婚一事,深感好奇,所以前來問問雪歌,可知他要娶的,是什麽樣的女子?”

微頓,雪歌揚起一個笑,卻並未到達眼底,答:“不知。”

“這樣啊……”陸安然起身,走到琴架旁,伸手輕撫,琴弦微晃,發出動聽的聲響,短短一段,連成一支簡短的曲子,就這樣隨意從她指尖溢出。“聽說那個女子與雪歌你長得……很像,許多人不知道的,皆以為月將軍終於完成多年夙願,娶到了鏡月公主。”

這段話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只是平靜的從她口中說出,也不知是諷還是什麽。

雪歌緩緩飲茶,並未答話。

陸安然繼續撥弄琴弦,聲音隨著琴聲響起,相互糾結纏繞,卻又清晰:“我還聽說,那女人從小在崇國長大,卻一心幫扶雪歌,不僅獻計拿下了天狼,還顛覆了自己長大的那片土地,這樣的情意與付出,雪歌竟然說不認識她,也不知她聽了,會不會傷心難過。”

人心果然是最易變的。

不,也許她並未變過,只是自己從未看透過罷了。雪歌不動聲色的出聲:“安然以為,我該如何說?”

一聲輕笑響起,陸安然擡手,按住琴弦,琴聲戛然而止,漂亮幽深的眸子看向雪歌,一字一句道:“將她的身份公諸於世。”

她的身份。呵,雪歌心中發笑,沒有接話,聽得她繼續道:“雪歌心之所系,還是月將軍吧,只要你想,就能阻止這場婚事,看著自己愛的人娶別人為妻,這般心情,是絕不好受的。”

“雪歌,你這般厲害,阻止他們大婚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可不要等錯過了,才後悔。”

阻止?雪歌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笑。

“多謝安然關心,我會慎重考慮的。”

直到陸安然離去許久,雪歌依然坐在那裏,顯然是在認真的思考她提出的事情。陸安然此行前來,其中有句話是說錯了。

她心之所系,是另一個男人。

青寶送走陸安然歸來,看見雪歌出神,便坐下來,倒了杯新茶:“她說什麽了?”

“她讓我阻止慕寒與玥兒的婚事。”

青寶一驚,擡頭看著雪歌,發覺她竟然在認真的思慮,不由出聲:“公主你真想這麽做?”

雪歌未答,繼續發呆。青寶端著茶杯的手微晃了下,茶水濺出杯盞,幸好這茶涼,才沒被燙著。

容琛歸來,徑直來到水榭,是近些日子養成的習慣。見到兩人相對而坐,各自發著呆,不由輕笑出聲:“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急急起身,看著容琛,青寶笑了笑:“王爺回來啦。沒做什麽,在納涼呢。”

青寶離開水榭,去看爐子上煨著的湯,雪歌擡目,對上容琛的視線,微微一笑。看了看天色,問道:“今日不忙?”

每次進宮,都少有這麽早歸來的時候。

“明軒將兵符交上,辭官了。”容琛突然道。雪歌微怔,旋即低下頭,看著杯中的茶葉,許久才出聲:“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了,這樣也好。”

這樣,將來就不會在戰場相遇了。

這天下之大,何處都能容身,不知那樣的生活,他能否適應。

她想起幾年前,容悅一封休書,還了蕭靜自由身,自那之後不久,蕭父借由此事無顏,辭官退隱,同時辭官的還有大理寺卿王大人。

蕭靜離開前,帶著王洛兒來見過自己。

“雪歌,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保重。”這是她臨行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王洛兒立與蕭靜並肩而立,清秀的眉目帶著淡淡柔和,與蕭靜的英氣形成鮮明對比,卻又無比的和諧相配。

看著兩人離去,雪歌站在原地,擡頭看了看天,陽光明媚得讓人睜不開眼。

融於世間,尋不到他們的蹤跡。

“陛下那邊怎麽說?”他應該會高興吧,當初攻下崇國後,容奇立即找容琛回朝,這心思再明顯不怕,怕容琛屯兵不歸,誰知容琛爽快的將兵符交了出去。

宋子義乃兩朝元老,東南第一大將,如今卻成了有名無實的將軍,看著自己的愛子也需要用兵權換取安生的時候,只覺悲涼。

但他依然屹立在朝堂之上。

記得他曾說過的一句話——戰至最後。

“容琛,我有些害怕。”雪歌趴在冰涼的石桌上,將頭枕在胳膊上,側頭看著垂落的水幕,聽著水流拍打石板的聲音,緩緩出聲。

“我能感覺到,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可我突然有些恐懼,害怕再看到血色的殘陽。”

經歷了這麽多,堅強的她反而變得軟弱,血流成河般的場景,已經成為她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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