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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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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瓦解

計劃失敗了,星之提督覺得有些事情仿佛脫離了掌控,例如明明毫無還手之力,狼狽脫逃的那些旅者是怎麽突然團結起來反抗他,而且還有了個新的旅者,他感受到了兩股力量,另一股力量在巨大的能量波動場下不甚分明。

星之提督有一秒懷疑是小畫家做的,她無故找上他的星艦,莫非是知道了他追蹤旅者的計劃。但是,在查看收藏館的時候,他發現小畫家還乖乖的坐在建築外,聽著影子們聊天。

那就不是她了,一眨眼,擁有著穿梭時空能力的旅者們就消失在追蹤範圍之內,再無所尋。

“提督閣下。”曜雲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他,畢竟他為這個計劃謀劃了很久。

“我沒事。”星之提督毫不在意的說著,只是微妙的有些羨慕那些自由的旅者。

既然這次計劃失敗了,那就先去陪小畫家吧。星之提督來到了收藏館。

“看完了嗎?你很聽話,沒有去最後一個房間。”最後一個房間是星之提督自身的房間,如果小畫家推開門,他就會有所感應,所以在確定她沒有進去後,星之提督很是滿意她的乖巧。

實際上只是因為經歷過一遍,覺得在這裏呆著等人很無聊,趁機偷溜回地球,順便破壞一下星之提督計劃的小畫家露出尷尬的笑容。

“看完了。”我乖巧的眨了眨眼睛,星之提督嘴角微微上揚“想不想知道那些影子是如何形成的。”就像是想要把過去的收藏盡皆告訴她一樣,有點像孔雀開屏,我默默想歪了一秒。

“好啊。”星之提督伸出手“閉上眼,要傳送了。”他打了個響指,我們就出現在了星艦上。

他沒有旅者的能力,之所以能這樣,不過是因為收藏館是在他體內形成的,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拓印來的影像,就如同夜晚的流星,是他曾經擊落的星艦。

他走到側邊的艙門邊,完成身份核驗後,那門應聲打開,那裏還有另外一個空間。

“進來吧。”

這個弧形空間的上訪,也有一個圓形孔洞,圓孔正下方,有一個近似人形的物體。

攝影機拍攝的聲音再次響起。

每響一次,頂部圓孔閉合再打開,就有一個新的影子疊加在原本的人形上。

如此層層加碼,像是素描進入到刻畫五官的階段,總是不斷落筆、擦除、調整、覆蓋。

“選擇合適的樣本,拓印出可用的人。但可惜,都不行。你想好我之前問你的那個問題了嗎?”星之提督認真的看著我。

“你喜歡他們,是因為那些被你保留下來的時刻吧?”

“當然。”

“但他們的勇氣,恐怕來自你選擇不去看的那些部分。那些被你過濾掉的日常生活。”

“日常生活。”他瞇起眼睛,像是聽到一個全然陌生的詞語。“你是指,睡覺、吃飯這樣的事情?”

我搖搖頭“不單單是這麽簡單。就如同,”我思考了一下說道,“如同我和你構建起來的聯系,我去找你,我們聊天,我送你禮物,你給我介紹收藏館一樣,我們之間的相處也是日常生活的一種,你不覺得正是因為這種社會關系的建立,我們才能如此平和的相處嗎?如果我們沒有任何聯系,交流,那麽恐怕你是帝國提督、我是帝國追捕的旅者,我們就是無法和平相處的敵人了。日常生活也很重要,在人的生涯裏基本上大部分都是日常生活,極少數時光才有可能是特殊點。”

星之提督陷入了思考,他討厭她所說的他們成為敵人的可能性,但是也知道,如她所說,如果不是她主動放下戒備,靠近他,他們恐怕會成為敵人,如同那個夢境一樣,刀劍相向,以一方死亡為結局。

星之提督皺起了眉。

我掃視了一圈四周。金屬、儀表,必要的休息艙......除此之外,一塵不染,毫無剩餘。

“你這裏確實沒有多餘的東西,如果不是這段時間的相處,恐怕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個怎樣性格的人。”

星之提督有點好奇“那麽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和我說出的話同時響起“你覺得我要不要給你放點花瓶,可以擺放一些花會更有生活氣息,也可以放一些畫,你喜歡我哪些畫,我可以送給你。”

星之提督一下被帶歪了思路,他思考著“花瓶太脆弱了,你是想測試星艦的穩定性嗎?你的畫倒是可以。”星之提督很好奇她第一次見面圍攻他的那些畫靈。

“風鈴呢?”“星艦裏不會起風,你打算掛到哪裏?”

“好吧好吧。”我故意逗他玩,按照路辰系的愛好,我打算下次給他帶個萬花筒,我記得他好像挺愛玩的。

“對了,關於你所說的問題。你要不要去和我一起看看那些人的日常生活,那些被你忽略、篩掉的部分,這樣你或許就能知道,他們反抗的源頭是什麽了。”

星之提督看著我,露出一個略有些無奈的笑容“我沒有旅者快速往返不同時空的能力。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相比旅者,星艦實在太過笨重和效率低下。”

“我可以帶你去。”他略感意外地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做出這樣的提議。

“我見過你操縱曜雲的身體。”總是在他指尖的那枚銀箔,是他用於操縱外物的工具,其中也包括他人的身體。

“你可以那樣對我。”就像感覺到有新的附著目標,那銀色的流體興奮起來。它流竄的速度明顯變快。

實際上,作為滿級小畫家,我的旅者能力早就巔峰造極,帶一個人穿梭時空並不是難事,只不過,這樣可以更快更有效率的觸動星之提督,畢竟誰能拒絕一個給予你全部信任的人呢。

星之提督不得不說,在聽到這個提議時,心跳莫名快了起來,有一種想要將她控制的留在自己身邊的想法油然升起,但隨後想起了那個觀測的可能性,想法又破滅了。

他的手指輕輕一折,將銀色流體扣在手心。

“呵,你怎麽敢做出這樣的提議?”他輕笑一聲。“你就不怕,我會趁虛而入?繼而控制你的整個身體?到那時候,你要如何反悔呢?”

“因為我相信你。路辰。”星之提督眼神微動,他隨意的笑了笑“我的確不願意讓你成為我的傀儡,那樣太可惜了,還是現在這樣比較有樂趣。”

他拔出佩劍,“事先提醒,會有點疼。”

寒芒閃過,脖子上像是被什麽叮了一下,幾乎是同時,我感到尖銳的疼痛。

但冰冷的感覺很快取代了痛感,那液體在進入的片刻,也封住了我的傷口。

銀色液體蜿蜒進入血液,清晰的異物侵入感讓人有些不適,不過我想了想上次曜雲被開刀的看著就劇痛的樣子,星提還是手下留情了。不愧是路辰系,別太愛了,我在腦海裏嘀咕了一下。

銀色流體平靜下來,棲居在我皮膚下方幾毫米的地方。

我們一同離開,星之提督手上有一份完整的列表,因此我很容易就能定位到房間裏每個人曾經所在的世界。

穿梭時空對於我來說已經是熟練工了,除了星之提督突然的發聲。

“怎麽了?”“我第一次知道,旅者眼中的時間原來是這樣。”他短促的笑了一下,如同自嘲“比我駕駛星艦還要輕松,然而我花了大量時間反覆練習,才能驅動那些笨重的金屬。”

“我也是練習了很久,才能逐漸控制旅者的力量和漫游時空,要知道,旅者也不是十拿九穩的往返於時間,一不小心就會被卷入時空亂流,特別是靈體漫游的時候,萬一被困在某個地方,可能就一輩子出不來了。”我倒也不是嚇唬他,這是常事。

所以葉瑄一開始讓我靈體探索的時候也是慢慢給我圈劃範圍。

“你這是,在安慰我?”星之提督略顯差異,很明顯,他很多年或者說從來沒聽過安慰。

“沒有,訴苦而已。”我平靜的說著,他反倒笑了起來,剛剛的氣氛一下就消散了。

交談就此告一段落,我們隨著進入了珂琪的世界,見證著她的故事。在整個所謂的“抵抗帝國行動”利,她只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小偷。額外的好奇心,讓她挖掘了一些她不該知道的秘密。

“我們要這樣一個個看過去嗎?”在離開了那個世界後,星之提督又發問了。

“如果你不想看的話。”

“我只是覺得。算了,按你說的做吧。”他是在擔心原有的什麽被推翻。

以弗利的原因是因為考垂文鎮的陷落令他崩潰,那裏有他的親人,他過往的沈默鋪墊了這一日的到來。

“難怪他的拓印拼是那樣市儈利己。”星之提督想起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回憶。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是你弄錯了,你感到被戲弄,可用看待英雄的眼光去看他的人是你,所以才將他放進了一個不合適的模具裏。你看見的那些抵抗的時刻,那並非他們最初的本意。人都想活著。”

他沒有回應。

我繼續前行,這是一段足夠漫長的旅程,我偶爾在想,幸好這是來返過往的時間裏,不影響當下的時間流逝,不然葉瑄要急瘋了,隨後又愕然,原來從輪船上醒來後,我那些因為漫長歲月導致的逐漸淡漠的情感也在濃郁的愛意下被滋潤,重新長出新芽。

或許是看著他人的生活,想起了那些幾年平凡又溫馨的時光,在我漫長生命中占據不足千分之一的時光,但卻在無盡時光中支撐著我。

這場旅途中,我們安靜地穿過時間與時間的縫隙,我們會偶爾交談,他大部分時間都沈默,我會主動挑起話題。我知道他的心結,也知道他的過去,他渴求的自由是否也有一部分源於他原本有卻被抹去的翅膀呢。那是與生俱來的帶有自由天性的軀體的一部分。

最後一位是馬南,她的房間空蕩蕩毫無人氣,就像是星之提督的星艦。而她的理由也很簡單,她想要自殺,但她沒有勇氣,原本想要死去的人,故意做出尋死的行為,等待著他人給予她不可避免的死亡。

馬南被帶走了,然後再也沒回來。

窗外的日光逐漸變成一種近乎絕望的艷紅,我們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默然無語。

空蕩蕩的房間裏唯一有的是抽屜裏的手槍,她的勇氣是用來解決另一種懦弱的手段。

“走吧。我們可以回去了。”

“等一下。在待一會兒吧,至少,在黃昏完全過去之前。”

我沒有再多說什麽,盡管按照他一貫的作風,我們不應耽擱,該立刻返回星艦。

而現在,我們停留在此,這個海邊的房間,無論是距離地球,還是千之帝國都很遠。

海浪靜靜地拍著碎夕陽,每一寸被裁剪成更小的金色鏡面。我們在房間裏,陽光照耀在臉上,有些看不分明。這是屬於星之提督鮮少的“日常。”

不,或許,屬於他的日常並不少,星之提督想到她時常跟他分享的日常,以及她嘴裏念叨著要給他帶的東西,她會打算怎樣裝飾他的星艦。

星之提督想不出來,她就像是天生具有柔軟、浪漫的生命色彩,可以給任何冰冷的事物覆蓋上她的色彩。

他竭盡全力所想的,也只是在星艦上增加一束銀色玫瑰。

他想著她曾經跟他分享的日常,上課、畫畫、養了一只白貓,總是布置作業的助教,學校裏各種奇怪的社團,還有她去其他世界時的見聞。

其中她的貓總會出現在話語中,據說是個柔軟、可愛、毛茸茸,抱著就能讓人感覺到幸福的生物。

他無法想象,帝國沒有這種東西,因為這種生物在帝國活不了一天。

“我突然很好奇,如果有那麽一天由你來決定我的房間,你將如何組織有關我的影像。會有這個黃昏嗎?”

我們離開了那裏,在夜晚來臨後。

星之提督返回了他的星艦。曜雲看著他“提督閣下,您看起來很疲倦。”

“是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從頭到尾,他的身體並未離開過這個艦艙,只是眼睛隨著她一同經歷了許多人的日常。

一些無聊的、瑣碎的、不值一提的經歷。

他認同的點了點頭“的確,我從來不做的,旅行原來是這麽累人的事。”

“旅行?”曜雲莫名有點失落無措,旅行是旅者的天賦和一直在做的事情,只是他如今已經無法再自由的旅行了。

星之提督忽然意識到,這個詞,不在自己的常用字典中。那是屬於她的詞匯。

“曜雲。”張開嘴,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麽,過去他會說什麽。“是的。”“已完成。”“執行。”“效率。”“錯誤。”“浪費資源。”

以及之前,他看向那些人,只看到他們身上的可利用性。

詞組和影像,究竟怎樣構建了他?無形之中他又被這些剝奪了什麽而毫無察覺?

他計劃就要拿出破軍,劃開自己來遏制那種焦渴了,但在一瞬間,他想起了她那時候看見自己自殘時流露出的眼神,此後他就逐漸減少了這種行為,究根結底是為了什麽,他不想去深究。

“提督閣下,您或許該休息。”

星之提督又莫名的問了一句“你說,我應該擁有一只貓嗎?”

“貓?”曜雲有些詫異的思考著,大部分和地球類似文明的世界都有這種生物,但這種柔軟脆弱的生物,一點都和星之提督沾不上邊,他有點不知道星之提督在想什麽。

“星艦恐怕不適合普通動物存活。”曜雲試探性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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