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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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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隕世界

那一批被制作出來的仿生人中,他是第一個睜開眼睛的。

因為醒來得比預期時間早,所以他聽見了那段本不該由他聽見的對話。

聲音首先只是一組波,抵達耳膜時,經由耳垂下方某個內置解析器的處理,在他眼前形成了具體的字,然後是詞組、完整的長句。

虹膜中的微型攝像頭悄無聲息地轉動,僅僅用了幾毫秒的時間,長句轉化成具體的意義,浮現在他金屬構造的顱骨後方。

這一結果成為電流源頭,沿著金屬纖維傳導,在節點形成碰撞,擦出火花——疑問和想法。

實際上,這整個過程發生的時間短得無法用最精密的儀表捕捉。

“感謝您的慷慨,讓這批樣品得以實現。”

樣品指的是什麽?和這人口中的“您”有關嗎?

他不喜歡剛剛說話的那個聲音,並決定在心中稱他為“制造者”。

“希望您在每次使用前,都經過了審慎的考慮。”

這個人的聲音質地,和前一個不同,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做出模仿行為,從喉嚨深處發出一個類似“啊”的單音節。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和剛剛說話的人重合了——處理器記載的聲紋是完全一致的。

說話的是誰?他想過去看看,但不可掙脫的力量鉗制著他的四肢。

按照系統返回的結果,自己和說話的人理應判定為同一人,但是,自己明明就在這,未發一語,且不能動彈。

制造者:“請放心,我會將每一件樣品的使用報告及時同步給您。行動上,它們絕不可能像您這樣在帝國來去無礙,此外,即便使用過程出現紕漏,也有令其銷毀的安全保險。”

“安全保險”,他記錄這個詞。

制造者:“總之,這些只是贗品,您無需太過擔憂。”

“贗品”,盡管不如上一個關鍵詞重要,他還是記了下來,因為這個詞激起了他更深的負面情緒。

“不。我要說的不是這些。”

他繼續捕捉著那個聲音,一遍低下頭,下一秒,他看見一具□□的軀體。

銀色發絲落在寬闊結實的肩膀上,往下,是平滑有力的胸膛,再往下,線條簡潔流暢的腰腹......

很快,他便想用什麽東西將自己遮蔽起來。他有些困惑這種想法的來源——後來他才知道,“拒絕無意義的裸露”是原主的行為準則之一。

嘗試未果,他決定閉上眼睛。只要不去看,不雅的身體也就不存在......

“我希望,不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也不要讓他們追尋到我生活的痕跡。”

為什麽?自己的存在會給那個人造成困擾嗎?

制造者:“很合理的要求。您想趁現在去看看他們嗎?”

“不了。永不見面對他們和我來說,是最為得當的選擇。”

在這之後,那個人的聲音就再沒響起過。

——這就是MA-031-707“生命”最初的記憶。

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這段無意聽見的對話,那是他藏在心底的一個謎。每當他感到無聊,他都會提取這段對話反覆地聽。

MA-031-707“不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也不要讓他們追尋到我生活的痕跡。永不見面對他們和我來說,是最為得當的選擇。”他已經能將這幾句話的語調模仿的和那個人完全一致。

疏離的,克制的,正確的。但是,MA-031-707不明白。他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麽拒絕見面——或者說,拒絕和他們建立任何聯系。

事實上,他早就通過周圍發生的動靜理解了很多事情。

例如,自己是被批量制造出來的仿生體。

比如,自己永遠不能違背“制造者”設定在系統之中的服從命令。

再比如,當任務執行完後,他們會報廢或被回收再利用。

從流程上來說,每個仿生體的命運都一樣。

如果非要說自己有什麽特別的——

比起其他同類們,他有一個很小的願望,如果有機會,他想去見見那個人,當面問問為什麽不可以。又或者,有沒有什麽會讓那個人打破約定,註定來見他。

他更喜歡第二個設想。

“我需要做什麽?”MA-031-707直視著那位“制造者”。

制造者:“你應該問我需要你為我做些什麽。”

制造者:“你繼承了那個人的詞匯庫和行為。算了,不管怎麽說,有權修改這些數據的人是我。”

MA-031-707很快就明確了自己的新任務,起因是制造者發現了一個從被收割的命運中逃脫的世界。他對這個尚且年幼的新世界那點兒可憐巴巴的能量並不感興趣,他好奇的是那個將它於毀滅中承接,又交托於新生中的人。

MA-031-707隱約明白“制造者”的渴望。

他制造自己、制造很多匪夷所思的精密儀器,只是與“創造出一整個世界”相比,終究還是有些不同。

制造者:“你這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引出那位將這個紀元重新帶到日光下的......創世神。”

這個世界有著他們信仰的神明,掌管森林的白鹿、掌管夜色的狼靈、掌管海風的羽蛇、掌管日光的黑獅,雖然隨著時間過去,那些神明們似乎已經已經銷聲匿跡,但他們的信徒遍布整個世界。

起初,按照制造者對於這個世界上一個紀元的研究,他打算在這個世界設置一座高塔,推翻四神的神像,磨滅人類的信仰,這些依靠強硬的手段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在剛開始,MA-031-707就遭到了阻礙。

四神的信徒們各自有神明相關的力量,風之靈的信徒擁有秩序之力,夜之靈的信徒具有共生之力,森之靈的信徒擁有締結結界的能力,光之靈的信徒擁有光電技術。

靈界的第五紀元,人們鉆研科技和信息的力量,樓宇拔地而起,神明再未出現,信仰成為古老的傳說。只是那些神靈的信徒們擁有的力量證實著神明還存在,只是他們不想幹擾正常的世界。

如同靈主們所說,新的世界不需要神明。

神明可以作為傳說、作為信仰,但不能是切實存在的,影響到他們生活的。

所以四位靈主早就轉換身份,掩藏起來,作為諸多人類中的一員。

只是他們的信徒仍然帶著的力量,在遇到高塔,和隨著高塔、大量的機械一起出現的MA-031-707時候,他們發起了反抗。

對於MA-031-707來說,這些人類只是咬人的蟲子,但是因為他們的力量,證實著神明的存在,很難抹除這個世界的文明。

除非,讓神明消失。

MA-031-707將這個問題上報給了制造者。

隨之,律令出現。四神的力量被壓制,神明的信徒們力量隨之被削弱,被鎮壓,而幾位靈主為了解救他們的信徒被高塔圍攻,信徒們四下隱藏起來,但靈主們也沒能全身而退。

那位制造者出手了? MA-031-707隱約覺得能做到這些的好像不是他。

四位靈主實在很難以下手,這個世界是因他們的力量而生,律令可以壓制他們,但不能完全壓死,他們各自躲藏著。

森之靈被捕捉到的時候,他的靈魂已經消失不見,制造者看著這具沒有靈的軀體,想要提取身體裏關於創世神的記憶,但是沒有靈的軀體沒有成功提取,他只好發揮這個身體的能力,將森之靈的力量提取,制造了監管這個世界的天網。

夜之靈到高塔救人之人似乎就已經將原本的身體藏好了,他的共生能力,可以讓意識在義體、機械、網絡中來回,高塔除了抓到一具臨時用的義體之外,沒抓到夜之靈本人,而他似乎已經安排那些手下、信徒們潛伏了起來。

光之靈的轉世在律令下,目前還未轉世,而如今黑獅的信徒們是光之子的後代,光之子沒有直接去高塔,他利用機電技術,黑了高塔的系統,將那些被關起來的人放出來。

至於風之靈,律令要求轉世前崇拜羽蛇之人,此世必須從事成立斡旋秩序之職。風之靈的信徒因此都被治安署一網打盡,風之靈卻沒有出現在治安署,反倒不知所蹤。

雖然幾位靈主都沒抓到,但是他們暫時不會出現礙事了。

十條律令嚴格限制了他們,而隨著時間發展,律令的效果會越來越強,靈主們要麽神明都不做,成為被固化的一環,要麽抵抗,再次被發現,被捕捉。

制造者離開了,交給707的任務則是,完成這個世界的固化,如果不能從靈主們的記憶中提取創世神的信息,那就嘗試讓這個世界陷入毀滅的境遇,說不定會引出那個創世神。

隨著四神和其信徒的隱藏,這個世界的人類被高塔出動機械鎮壓,高塔推倒四神的神像,抹除歷史,抓捕人類,四神和信徒的存在威脅系數過高,所以塔開啟了“清洗計劃”,凡在塔統治方舟世界那年已經出生,並年滿五歲的人,都要進入中央實驗室,被清洗掉所有過去的記憶。

而高塔還持續開展固化,人們天生便熟知律令,規則如同一道道烙印,貫徹於所有人的意識之中,沒有爭鬥。直到反抗的先驅者出現,但是反抗的先驅者被“天網”抹去記憶,忘卻歷史,在“秩序”的支配下,渾噩得如同行屍走肉。

固化者是沒有自我意志的人,是行走的屍體,靈界的第五紀元,如今正處在固化進行了一段時間的階段,人類分為掩藏起來的信徒,被洗去記憶的高塔管理下的人,被固化了記憶成為行屍走肉的人,以及保留著意志,想要反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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