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瑤猛地睜開雙眼，熟悉的天花板落入視線，她顫抖地撫上自己的臉頰。

還好，還有溫度。

鬧鈴聲打破屋內安靜，她從混沌中驚回神，起身關了鬧鐘。靠坐在床頭，心久久不能平靜。

她像是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天塌了，倫敦陷入大火，死了很多很多人，她自己也淹死在冰冷的池水中……

敲門聲傳來，她下意識地裹緊被子，警惕地看向緩緩推開的門。

“早上好，我親愛的……”夏洛克推開門，見陳書瑤一臉警惕，笑著打趣道，“該不會是我臉上恰好架|著|大|炮，把你嚇到了吧？”

話音剛落，便被某人撲了個滿懷。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陳書瑤整個人像只猴子般掛在夏洛克身上，臉頰蹭在他的脖子間，滾燙的眼淚呼呼地往他的襯衣衣領裏灌。

夏洛克默然擁緊她，大手在她的後背上摩挲，閉上雙眼，長舒口氣：“現在不是好好的。”

突然想起什麽，陳書瑤猛地睜開雙眼，摟住他的脖子離開些距離盯著他的雙眼：“不對，我是不是死了？那你是不是也死了？”

“呃，理論上來說是你死了，但我沒有。不過我們現在也的確都還活著。”夏洛克勾起嘴角，故意賣關子。

“什麽鬼邏輯？”陳書瑤蹙眉緊盯著夏洛克的眸，想從中看出些蛛絲馬跡，但她必然會敗下陣來。

一小時前……

夏洛克把陳書瑤從水中救出時，她已經斷了氣。而彼時，距離游戲系統崩塌，還有一小時不到。

“後來呢？我怎麽活的？”陳書瑤眨著好奇寶寶般的眼睛看著夏洛克。

“後來多虧了我的一個朋友。”夏洛克走到床邊，俯身把陳書瑤放下來，“他能控制時間，你知道在我的眼裏這些都不存在，所以其實我也理解不了，他怎麽轉了下手腕就能讓我們才能逃過一劫。”

“等等……”陳書瑤頭腦風暴了一番，突然雙眼睜大，“你說的那個朋友不會剛好和你長得一毛一樣吧？”

夏洛克似是沈思了片刻：“我並不同意你的觀點，他的發型顯然沒我的有辨識度。還有，我不太喜歡他的鬥篷，那東西好像很喜歡|調|戲|別人。”

陳書瑤暗自翻了個白眼。

自己嫌棄自己，可還行？

“所以現在是什麽時候？”

“在餘哲接觸夏佐前一天，也是餘哲接受審|判的當天。”夏洛克淡然說道。

“什麽審|判？”陳書瑤坐起身來。

一小時後，游戲終極法庭認定餘哲危害游戲系統安全罪名成立，判處其終身□□。

陳書瑤和夏洛克在法庭外碰到和法官聊天的餘杭，後者見到他們，幾句結束對話走過來。

走近了，餘杭四下看了看確認沒人註意，便湊到兩人中間輕聲說道：“現在的時間節點，賽琳娜，夏佐，K都還沒死，但是書瑤你必須盡快抓住整條主線的突破點，阻止流浪漢總部爆炸的發生，不然故事還會按照原來的模樣再重演……”

“咳咳，其實相比於這些，我想先問一句。”陳書瑤的手搭在餘杭的肩膀上，“餘杭，你確定自己還好嗎？”

那畢竟是他的孿生兄弟，兩人相依為命幾十年，如今卻是他親手把餘哲送上法庭。

“當然，不然呢？”餘杭深吸口氣緩緩吐出，朝陳書瑤勾起一側嘴角，“相信我，真是前所未有的輕松。終於不用為他的魯莽陪葬了，不是？”

話音剛落，便被夏洛克提著衣領拎到一邊，皮笑肉不笑一下：“好的，我們已經了解到你的重點了。”

陳書瑤撓了撓頭發，朝夏洛克笑笑：“其實你沒必要這樣的，你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我有說過嗎？”夏洛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般豎起食指，微笑著看向餘杭：“奧，好像確實是有過這種可能，不過我們親愛的餘杭先生也已經在錯過營救你的最佳時機時，同樣錯過了這種可能。”

餘杭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你開心就好。”

“不過說到突破點。”陳書瑤輕聲嘀咕了句，仔細回想一番所有找上門來的夢境，目光驟然一頓，“我想我該去見一個人。”

出租車在一處莊園外停下，透過玻璃窗，陳書瑤看得萬花叢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挎著籃筐俯身找著什麽。她默然推開車門，輕聲走近。

走到老婦人身後，她才看見籃筐中原來鋪著厚厚一層粉玫瑰，美得驚艷。

不知原由的，陳書瑤的心頭泛起一股酸澀，她雙唇微張，聲音有些沙啞：“您還好嗎？我親愛的外祖母。”

老婦人聞言佝僂的身子一僵，緩緩轉回身，兩人目光交織的瞬間，一雙渾濁的眸漸漸濕潤。

“是我的桑尼嗎？”老婦人走近伸手撫摸陳書瑤的臉頰，嘴角笑紋漸深，“我的天啊，快讓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半晌，她褶皺的唇微微顫抖：“你胖些了，真好。”

話音剛落，老婦人的目光偏向她身側：“這位是？怎麽看著有些眼熟？”

夏洛克微笑著伸出手去：“夏洛克·福爾摩斯。”

陳書瑤問道：“您真的不記得他了嗎？”

老婦人握著夏洛克的手，仔細看了半晌，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說來奇怪，剛才還有點印象，現在倒沒了。”

“你確定她是你的突破點？”夏洛克湊到陳書瑤耳邊耳語道，臉上還保持著微笑。

陳書瑤嘆了口氣：“我以為是的，當然也或許不是。”

“抱歉，你們在說什麽？”老婦人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流連一番，只是還未等回答，便自顧自笑笑說道，“哦對了，很高興認識你，福爾摩斯先生，艾利克斯·格林，你也可以叫我格林太太。”

“很高興認識你，格林太太。”夏洛克笑笑。

格林太太指著小木屋：“這外面飛蟲多，跟我進去聊吧？”

一進屋，格林太太便匆匆走進廚房：“你們隨便坐，我去煮些茶。”

木屋裏家居極為簡單，能稱得上裝飾的大概只有壁爐上的幾個相框。第一張相片是格林太太抱著個嬰兒，第二張是格林太太和一位男士的合影，餘下的是一個小女孩的日常照，從樣貌上看，應該是桑尼小時候沒錯了。

老人家裏擺著外孫女的照片不足為奇，可為什麽沒有女兒的照片？

“外祖母，我的母親她上次來是什麽時候？”

話音剛落，便聽得廚房傳來金屬落地的聲響。緊接著，格林太太從廚房探出頭來，滿臉不可思議。

“哦親愛的，你怎麽突然提起她來了？”

陳書瑤聞言一怔，幾句話從腦海深處翻湧而出，不斷回響。

“你把我的人生都毀了！”

“你不養她，我來養！”

她只想著一步到位問得徹底，卻忽略了記憶深處對她的提醒——這個她已經沒有什麽印象的女人，一定和這個家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而且她應該並不喜歡桑尼。

“我……”陳書瑤一時間想不出該怎麽作答，她怕是再多說一句，就會讓格林太太發現她的不對勁。

“格林太太，很抱歉地告訴您，桑尼前不久在運動中不小心傷到了頭部，記憶出現缺失。記起您，也不過是昨天的事。所以我們今天便趕過來了。”夏洛克頓了頓，嘴角微勾，“作為她的主治醫生，我想，沒什麽能比讓一個人尋回自己所有的記憶，更讓她完整，您覺得呢？”

“哦，我可憐的桑尼。”格林太太拉過陳書瑤的手，放在手心反覆摩挲，眼底再次泛紅，“我真是不確定，要不要讓你想起以前的事，我是說，那或許會讓你更不快樂。”

陳書瑤和夏洛克對視一眼：“其實這段時間，我雖然記不起從前，但是哪些疼痛感一直在。它會指引我不斷去回想，卻又無能為力。我想可能在沒有什麽比這更痛苦了，外祖母。”

格林太太的眼底浮現出揮之不去的哀傷，她松開陳書瑤的手，緩緩走向壁爐旁邊的小屋，半晌從中拿出一本老舊的牛皮相冊，朝陳書瑤招了招手，便在沙發上坐下，戴上掛在脖子上的老花鏡。

陳書瑤走過去在她身側坐下，一種許久未有過的壓抑感，隨著格林太太翻開那本相冊，越發清晰。

微風吹過，格林太太額角的碎發貼緊臉頰，她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落寞，陽光傾斜著落在泛黃的相冊頁上，她翻開幾頁，從一張照片後抽出一張看上去已有些年頭的老照片遞給陳書瑤。

“你母親改嫁後，你外祖父就把家裏所有你母親的照片都燒了，這一張是我偷偷藏的。照片中的人就是你的父母，伊恩·懷特，米歇爾·格林。”

陽光落在照片上反出的光，有些刺眼，陳書瑤微側過身，才看清照片上兩人的樣貌。

那一瞬間，許多畫面自腦海交織膨脹開來。耳邊不知從何而來的汽車鳴笛聲，吵得她心煩意亂。

“我的父親，他……”

“在你六歲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

陳書瑤的目光久久落在那張照片上，不覺間，瞪大的雙眸竟有炙熱從睫毛間翻滾而出。

“哦對了，你剛剛問我的問題。米歇爾那孩子……”格林太太重重嘆了口氣，擡起頭，目光落在半空中，“我大概有十幾年沒見過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進入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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