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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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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基本準備做急診手術的時候,急診已經把各項檢查都做完,也做過基本的處理。除了部分檢驗結果受時間限制,暫時出不來。

戚彤雯一來急診,就有人和她打招呼:“彤雯,還有個胸痛病人,你們做好準備。”

人手一下不夠了。

戚彤雯在心內科工作群裏發消息:【預告,還有個胸痛病人@全體成員】

備班醫生回覆:【(大哭)(大哭)(大哭)馬上就來。】

常規急診手術有人手值班,但是不能排除當天晚上來了太多病人,這時候就需要備班醫生從家中趕來。當然這種制度也是為了緩解人手壓力,畢竟如果大家都待在醫院裏,完全連喘息的工夫都沒有了。

監管朝蒲子銘豎起大拇指:“蒲醫生不愧是我們院最帥最心軟的男人!”

也巧了,戚彤雯剛好進來,聽到這句話,心說蒲子銘可一點都不心軟,當年分手之後他可比自己心狠多了。

戚彤雯擡頭看向蒲子銘的方向,她突然撞進了他的眼睛裏,他的眼睛在那一刻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漩渦,攪動著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情緒。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好像更看不懂蒲子銘了。

戚彤雯默默走到一旁坐下,看著他們鋪單子擡病人。

之前讓她糾結的事情有了新的解決辦法,而她也慶幸沒有那麽沖動的說出離婚兩個字。

她了解蒲子銘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有離婚的想法……她無法預見那是怎樣的後果。

因為他是那樣心高氣傲。

馬向雪說:“可我也不覺的地你不愛蒲子銘,從愛情這個維度來講,你最愛的人一定是蒲子銘。我覺的地是你之前壓力太大了,太焦慮了,才會胡思亂想。”

馬向雪之前不好說這話,如今見她自己想通,便趁機加了一把猛火:“你之前無非是擔心,要是你們有了孩子,孩子變成留守兒童怎麽辦……”

戚彤雯下意識的反駁:“我沒有……”

回到心內科病房後,戚彤雯正要打開電腦查看會診列表,一個規培同學向她求助:“戚老師,昨天新收的那個三床,要插導尿管,我……我插不進去……”

三床是一個肺部感染的病人,送進來的時候意識不清,家屬簽了放棄有創搶救同意書,訴求是用藥控制肺部感、盡量減輕老人的痛苦。

戚彤雯去看了一眼,說:“前列腺增生的老年男性病人確實不好插尿管……”

胡姣問:“那怎麽辦?”

“術業有專攻,請泌尿外科會診。”戚彤雯毫不猶豫的說道。

戚彤雯並不知道,在她和蒲子銘再度不歡而散後,實習生A震驚地扶著墻走出來,她一度神思恍惚地回到8樓,坐在示教室的沙發上問同伴:“小星,你說,戚醫生和蒲醫生有沒有可能談過?”

她艱難地說出那兩個字。

實習生B伸手摸她的腦門:“也沒發燒呀,大白天說什麽胡話呢?”

實習生A也疑心自己聽錯了,坐在那裏開始懷疑人生。

實習生B問她:“哎,你今天跟手術,看到了什麽?是不是都是大場面?”

“可戚醫生一走,蒲醫生也跟著走了,我怎麽瞧著蒲醫生是因為戚醫生才待在這裏呢?”

手術室突如其來的安靜。

“你想說的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及時打住!我覺得不太可能。”

“為啥?之前領導不是還鼓勵咱們醫院大齡單身男女內部消化嗎?我是覺得戚醫生和蒲醫生無論從學識能力還是樣貌上看上去都挺搭配,現在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勢均力敵的愛情才能長久’!”

“對不起,我錯了。”

當他翻身,按住她的手,兩個人的上下位置瞬間顛倒,蒲子銘聽見她向自己道歉。

他閉上眼睛,吻上她。

既然一切都不能再用道理交談,就用情緒來補償情緒。

不知道為什麽,吵架以後的情.愛似乎更刺激。

懟完神外,蒲子銘開始對普外發難:“麻醉深度都是有要求的,手術都快結束了,病人都快醒了,這個時候還叫我們加藥加肌松,是不想讓病人醒了嗎?”

蒲子銘犀利地指出:“到底是肌肉張力太大,還是外科水平不行?”

剛才還在看熱鬧的普外科一下子笑不出來了,看熱鬧當然爽,但是被看熱鬧就不爽了。

好在普外科還有他的難兄難弟泌尿外科。

蒲子銘接著說:“上次泌尿外科一個腹腔鏡做了六個小時,做手術之前主刀跟我們副麻說只要一個小時,結果從下午三點做到晚上九點,讓我們麻醉跟著加班也就算了,這個麻醉時間是能隨便延長的嗎?時間拖久了,病人出問題怎麽辦?”

戚彤雯道:“等她家屬過來吧。”

賀楊說:“好!”

等戚彤雯走後,陳望舒才敢出聲:“咱們和她說了那麽久都沒用,怎麽戚老師一出馬就好了?”

賀楊用一種你太年輕的眼神看著他,說:“戚老師是主任,能和咱們一樣嗎?”

鄭毅在一旁補充道:“我剛才看63床拿出了手機”

戚彤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前胸外科的研究生不是也沒去?”

有時候兩個科室的關系好,可以跟另一個科室打聲招呼,就說本科室的研究生還留在本科室,不去他們那兒輪轉了。

不過麻醉科地位特殊,一般外科不會為了一個規培的學生得罪麻醉科,有時候麻醉科缺人,還會把其他科室的規培生扣下來多幹幾個月活。

戚彤雯想了想道:“行了,這麽做的也不止我一個科室,你通融下?”

她難得對他和顏悅色,以至於蒲子銘差點就松口了。

擡頭的那一瞬,戚彤雯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我再看會兒書,就睡了。”

“太辛苦了,身體要緊。”戚媽媽坐到女兒旁邊,“不過當醫生確實是要一輩子學習,我的女兒,很優秀。”

戚爸爸不要人在醫院陪他,戚媽媽也有睡眠衰弱的老毛病,在醫院陪床會睡不好,所以傍晚的時候,戚彤雯就帶母親回了家。

戚彤雯說:“那給你補點零花錢。”蒲子銘的工資和獎金基本都在她那裏,戚彤雯也是真的知道蒲子銘身上沒什麽錢,竟然還給她買這麽貴的大衣。

但是對蒲子銘來說,他日常沒什麽開銷,工資獎金交給老婆還還房貸交交水電費,剩下一點錢當然也是請老婆吃飯買禮物了。

“謝謝蒲老師。”戚彤雯輕聲說道:“我今天下午本來準備去買這件衣服的,但是銷售和我說被別人買走了。我有一點遺憾,但是沒有想到最後從你這裏收到了這件禮物。比我自己買更開心。”

“那我希望你一直開心。”蒲子銘低頭看她,在他眼裏,妻子永遠是那個他二十歲時第一眼鐘情的模樣。

……

如果一件事情,不做等於不出錯,做了等於可能犯錯……作為醫生,要面臨太多這樣的選擇。

這是一份不容許犯錯的職業,更不能給同事留下“你不靠譜”的印象。

戚彤雯變成了一個更加理性的人,她永遠記的地,她一位帶教老師和她說,眼淚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讓病人和家屬輕視你、認為你沒有本事。

那位代教老師對戚彤雯很嚴厲,但是戚彤雯很感謝她。

“如果哭能解決問題的話,我陪你一起哭。”

老師嘆了口氣:“有情緒是很正常的,但是臨床上忌諱對病人及家屬露怯,因為你不知道會惹來怎樣的麻煩。當然我也不是讓你做自己不能做的事情,你可以換更巧妙的方式去求助上級。”

蒲子銘說:“是我老婆。”

師弟十分感動,下一秒感動全無。

因為蒲子銘說:“師兄等著你留院接班。”

等到了今天五點,蒲子銘按時下班,跑去陪老婆慶賀申請國自然基金取的地初步成功,至少標書交掉了,之後的事情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他們沒有出去吃,在家點了外賣,給賽恩斯也加了餐。

戚彤雯想起剛才他幫她說話,道了句謝。說實話,不和蒲子銘吵架的時候,戚彤雯總覺得兩個人就這麽面對面站著挺尷尬的。

雖然醫院裏沒人知道,但他倆當初那段戀愛屬實分手分得很難看。與蒲子銘多年後再見實屬意外,戚彤雯也不想再重蹈覆轍。

看她要走,蒲子銘伸手,恰好握住她垂於身側的手腕,她手臂的肌膚緊實充滿力量,但帶有一絲女性的細膩柔軟,肢體的觸碰讓蒲子銘有一瞬間的晃神。

戚彤雯皺眉,視線落在兩人發生接觸的肢體上,問:“蒲醫生還有其他事嗎?”

“沒什麽。”蒲子銘慢慢松開手,這些話最近在他心裏盤旋了很久,他猶豫了一下,道:“成英,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嗎?”

因為在手術之前,大部分患者心臟早已不堪負荷,那麽體外循環機接替了心臟的工作,反而能讓心臟得到片刻的休息。

反而真正有風險的是在開體外循環機之前,因為患者的心臟不好,所以不能很好的耐受麻醉,這就導致用藥的過程中,可能會使患者的血壓產生劇烈的波動。

等到接上體外循環機之後,患者的各項數值反而會變得平穩。

等到患者的心臟停止跳動,戚彤雯就開始切除病變的主動脈瓣,並縫合植入帶瓣管道。

心臟手術最重要的就是快,因為時間拖得越長,患者的預後就越差。體外循環機再好那也是機器,比不了人自己的原裝心臟。

男人們之間的友誼也挺奇妙的。

蒲子銘坐在包廂裏,聽另一個男人對自己老婆的暗戀史,冷笑著提醒他:“她那時候是我的女朋友,現在是我的老婆。”說這些合適嗎?

盛飛航一口酒仰頭而盡,不以為然的說道:“那又怎麽了?心動不受人控制,我只是想想,又沒真的拆散你們,凡事論跡不論心,否則世上還有好人嗎?”

盛飛航指著他的酒杯說:“老弟,你也喝。”

蒲子銘平時不愛喝酒,酒入喉又辣又腥,他一直覺的地酒桌文化是上位者做服從性測試的工具。

蒲子銘吃飯不用心,戚彤雯吃著吃著,總有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落到身上。

她無奈的看回去,但每次看到第五秒的時候就破功,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指著外賣盒佯怒道:“先吃晚飯。”

蒲子銘忽然不笑了,嘆氣:“哎,老婆平日裏要上班要值班,難的地有休息時間要寫國自然標書,現在連讓我看她都不肯了……”

戚彤雯:“……那你看吧。”

她補充了一句:“那你今晚只能看。”

蒲子銘:“T^T”

“這件大衣新買的?”師父誇讚道:“料子摸上去不錯,版型也挺好的,挺適合你的。”

“蒲子銘買的。”戚彤雯說了這樁小插曲:“第一次逛街的時候我還沒舍的地;第二次再去衣服就沒了,結果是叫他給買了。”

“蒲子銘……”師父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是方師兄的學生吧?”

“是,他當時八年制的導師是……小導師是……”戚彤雯也有事想請師父幫忙。

“之前急診有個病人,既有腎衰,也有心衰,當時急診既叫了腎內科,也叫了心內科,但我們監護室當時沒床,就讓腎內科收走了。後來這個病人急性心衰發作,病房急插管送去ICU了,現在也是用藥吊著、機器續命,內科手段已經不行了,想轉外科換心臟……”

戚彤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何嘗沒有類似的想法,大家在醫院都是螺絲釘罷了,可她也有自己的臨床追求,她不信蒲子銘沒有。

“我也不缺你。”

“那我缺你。”蒲子銘說起情話來沒有半分不好意思,流暢又自然。

“哎,我真是好冤枉。”

既然已經知道對方曾經的痛苦和糾結,蒲子銘也釋然了,原來老婆不是不愛他,而是太愛他了所以才胡思亂想,雖然胡思亂想的結果稍微顯的地離譜。

說來說去,蒲子銘在意的還是戚彤雯怎麽想,他怕的是,對方可以毫不猶豫的放棄他。如果是現在她所說這種情況,他也可以勉強接受這種解釋。

吃飯的時候,戚彤雯聊起那個想要挖她跳槽的職業經紀人,蒲子銘也讚同她的想法:“網友的喜歡是很沒有數的,一旦你離開醫院,他們未必會像現在這樣熱情。”

“我倒希望他們現在就不要熱情。”戚彤雯嘆氣:“我快苦惱瘋了,你想普通號本來就是隨機的,網友為了碰到我而去掛號,結果最後不是,還問我同事為什麽不是我,再這樣下去,大家都要對我有意見了。”

“我要是我同事,心裏肯定也想,你想掛戚彤雯的號,我還不想看你呢!”

這種事情確實無解,蒲子銘只能默默陪伴她。

戚彤雯發了會兒呆,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蒲子銘又在捋她的頭發。

蒲子銘有種被抓包的不自然:“咳咳,天將降於大任也,這說明戚老師很快就要有大任了。”

家屬知道再抱怨也無用,她們總歸是要在這個醫院繼續治療。

只是戚彤雯擡腿準備走的時候,聽見家屬說了一句:“這個女醫生的服務態度倒是比上午那個好多了。”

雖然心裏有千言萬語,戚彤雯的臉色卻沒有變化,她身邊的山令慧沈不住氣,欲言又止。

戚彤雯把她的表現收盡眼裏,但沒有說話。大家從醫學生變成醫生,總要經歷這些過程。

總要知道,醫生救不了所有人。

戚彤雯只好吃藥睡覺。

其實她也有點懷疑她發燒和昨天晚上受涼有關,可那事情想起來太過令人面紅耳赤。戚彤雯寧願選擇相信是在急診被病人傳染上的。

人體溫燒的地太高,容易脫水,戚彤雯半夜被熱醒,喉嚨疼的地說不出話來,再一摸腦袋,燙的地能煎雞蛋。

她今天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晚飯蒲子銘送來的外賣粥也只喝了三分之一。

戚彤雯實在撐不住,跑去護士臺要了一袋沒過期的醋酸鈉林格,給自己掛了一袋電解質。

蒲子銘微頷首“嗯”了一聲,陳望舒瞧他並不是來找自己算賬的樣子,大著膽子問:“蒲醫生是來找戚老師嗎?她在辦公室。”

蒲子銘來找戚彤雯,是為了這周一轉來的一個先心病女童,這個女童是外地來海都市就醫,是《大愛無疆》項目的一位被資助者。

戚彤雯見他進來,略一思索,也猜出了他的來意:“來看66床?”

“不過昨天被蒲醫生瞧見了,蒲醫生好像帶那一家人去超市買東西了。”

說起這個劉遠帆就有發言權了,劉遠帆補充道:“飯卡裏不是有醫院發的補貼嘛,宋老師和那家人說,他平時也用不掉,讓他們拿著飯卡去食堂吃飯。”

醫院的食堂只提供給內部員工,不收現金也不支持微信支付寶,但是比起外面的價格要便宜很多。

正說話的時候,蒲子銘進來了,他聽見他們談及自己的名字,微擡眼,疑惑地看向劉遠帆。

劉遠帆立刻解釋道:“宋老師,我們在說你昨天做好人好事的事情。”

“蒲醫生這個人確實小心謹慎,在手術麻醉這方面卡的很嚴,是吧,遠帆?”

劉遠帆無意識地吐槽道:“那也不能怪我們麻醉啊,你們外科桌子一拍就決定做了,我們總得考慮手術安全性,而且現在麻醉意外越來越多,別的不說,就連胃腸鏡麻醉上個月都出了兩個意外,還不是胃腸鏡中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拉去做胃腸鏡?”

“現在領導也生氣了,讓我們卡死麻醉的線,不能出意外。”

“哎,所以上個月的意外是怎麽回事?”

“是個大胖子,小下巴,氣道狹窄,做胃鏡的時候差點窒息了,好在人年輕,及時救回來了。”

人管不住自己的心,心可以動,可是行為卻不能亂。

所以發乎於情止於理,陳星洲承認,即使在知道她已婚之後,他仍然會因為想到她而怦然心動,會擔心她的人身安全,但除此之外,他絕不會越線。

第二天上午,戚彤雯和蒲子銘一起去重癥監護室門口把父親接出來,父親的精神好的地不像是剛做完手術的人,這也讓戚彤雯松了口氣。

只是她又想起,蒲子銘說父親想要抱孫女的話,一路上都沒往蒲子銘那裏看。

一想到這個事,她就覺的地有點尷尬,馬向雪說,這是因為有了孩子之後,她和蒲子銘的關系會發生更深刻的改變。

“是我的問題。”蒲子銘最終說,他並不想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提起陳星洲,也許問題從來就不是具體某個人。

“我太在乎你了。”蒲子銘說:“所以我在生悶氣,怕自己不夠好,怕你有一天不喜歡我了。”

戚彤雯是想笑的,想拍拍他的手說幼不幼稚,可她被他眼睛裏的情緒卷進去,心裏也有一些澀澀的感覺。

男人的脆弱和危險一樣,有時候對女人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當然,是對喜歡的人。

“你怎麽可能不好?”

和剛才的深吻不同,戚彤雯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唇角:“你怎麽今天突然變的地這麽傷感呀?”

蒲子銘深深看她:“怕你有一天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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