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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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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蒲子銘真是百口莫辯。

還有老婆的小紙條做證據:[今晚早點回來。]

“哎——”同事沈重嘆氣:“蒲老師,住院總工作很辛苦,你要註意身體啊……”

反正這些只是食物,網上鼓吹有補腎的功效,實則沒那麽玄乎,吃多了最多有些上火。而已。

下午,蒲子銘帶尹彩去ICU查房,家屬把高流量管送到ICU門口,目光期待的看著蒲子銘:“醫生您好您好,他什麽時候能轉出來啊?”

蒲子銘並沒有給出準確的答覆,只說在嘗試脫機,要看情況而定。

他們到的時候,患者已經脫機有一個小時了,氧飽和度停留在九十二,上不去,但也沒有往下跌。

只有帶組教授級別以上,才對科室內的床位有“分配權”,並和其他科室進行“人情協調”。

曹教授說:“你是本院職工,你父親生了病,我們當然要照顧到……”

戚彤雯松了口氣,而後連連道謝。接下來便是客套環節,平教授是沈虹請來的,沈虹是戚彤雯的直系師姐,而曹教授是沈虹的上級,今日碰巧在,不過要不是曹教授在,戚彤雯也借不到這張床。

沈虹是無法拍板借床的,神經內科又不是什麽很閑的科室,她們借出一張床,就意味著少一張床能收病人。

平教授介紹說:“這個小戚是你們科沈虹的直系師妹,八年制的,是很優秀的年輕一代的醫生。”

“是嗎?”曹教授說:“我們那時候還沒有八年制呢,那時候是七年制,這樣算起來,我是老學姐。”

曹教授又問戚彤雯:“你導師是哪個?你說說看,我應該認識。”

戚彤雯把師門報上來。

曹教授立刻說:“誒呀!老裘是我大學室友,我倆睡上下鋪的關系!行啊,這事就這麽定了,你不要擔心,我們都是一家人,你為醫院奉獻付出,家裏人出了事,我們豈有不幫忙的道理?”

和兩位教授談完之後,戚彤雯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她忍不住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蒲子銘,不過從辦公室出去之後,她腳步一轉,先去了病房。

她有一筆“賬”要和她的老父親算。

“您瞞了我多少事情?”

戚爸爸不敢看女兒的眼睛:“誒呀,沒什麽大事,我就沒和你說……”父親的聲音越來越小,“你那麽忙,我不想叫你焦心思……而且我看網上人家說腔梗又不算腦梗……再說了,你在海都市,我在老家,告訴你有什麽用呢?”

父親在女兒的沈默凝視下越說越心虛,然而並不肯放棄家長的威嚴和臉面,強詞奪理的說道。

“你也別說你媽,是我叫她不和你說的。主要我也沒什麽特別不舒服的的方,老家醫院什麽水平你不知道嗎?他們說腔梗我都不信的,當時就吊了一瓶水,頭就不疼了,就好了,後面嘛,就吃些養養神經的藥……”

戚彤雯真沒想到,自己讀了這麽多年書,過手這麽多病人,自己的老父親卻這麽固執。

腦梗其實是個很大的範圍,與大眾普遍認知不同,腦梗可輕可重。有時腦梗發作時患者只有很輕的癥狀,直到很久之後做檢查才查出腦中有一個陳舊性的梗死竈。

腦梗的誘因也有很多,有的是先天性的腦血壁畸形,有的是後天的病理因素造成。當然沒梗到重要部位算幸運,梗到重要部位輕則植物人,重則一命嗚呼!

腦出血也是一樣,像腦幹這種生命中樞,出血量只需5毫升,便可致命。

戚彤雯不的地不說嚴肅一點:“這次要做手術,你知道嗎?”

“我知道!”戚爸爸裝作不在乎的說道:“爸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還能怕嗎?”

戚彤雯面對那麽多胡攪難纏的病人沒有頭疼過,遇到親爹算是遇到克星。

“但是我怕。爸,你能不能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戚爸爸的語氣不由自主軟下來:“好了好了,你工作不容易,別因為爸爸的事情心情不好了。爸保證!這次回家以後一定註意!煙啊酒啊肯定是再也不碰,血壓,血糖,血脂肯定控制!”

戚爸爸的問題主要還是高血壓導致的。

“要做個微創手術。”戚彤雯說,“從大腿根部的動脈進去,放一根導管,支架就從這根導管裏進去,把腦袋裏的動脈瘤栓掉,到時候人是睡著的,睡一覺醒來手術就做好了,做完之後要在重癥監護室睡一個晚上。”

“不是什麽大問題。”

當戚彤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父親的神色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

這個嘴上說著不害怕的老人在恐懼癌癥和開顱手術。

可是戚彤雯對他也有隱瞞的部分。

……

至少動脈瘤,可以理解為血壁壁突出,放個球囊或者支架栓掉就可以。屬於不幸中的萬幸了。

“就是怕要開顱,我今天跟著看了一下片子,雖然說我不懂腦外的事情,但是都是放支架,我看那個的方不一定好放……”

心臟支架要是不好放,戚彤雯她們一般就結束手術,等著之後轉心外科做搭橋或者看家屬想法。

但由於造影介入是神經外科做,他們如果發現不好放支架是可以直接轉去做搭橋的。

於是蒲子銘和ICU的醫生商量了一會兒,決定還是緩幾天再拔管。

“正好現在脫機有一會兒了,你給他紮個血氣,看一下血氣結果,然後和之前的報告對比一下。”

蒲子銘聽診完畢,用床邊的手消消了毒,他手指纖長,骨節又分明,交疊在一起的時候很有美感。

“我聽著肺底有一些啰音,要麽約一個肺ct?他之前沒做過,最好趁在這裏就做掉算了,轉到普通病房後,我們也不想他再折騰。”

ICU同事說:“那你們在電腦上開檢查好了,CT室那邊有空位就去做,到時候你們來個人陪著。”

蒲子銘讓尹彩留了電話,之後便離開了ICU。

只是當他們返回的時候,內部電梯不知什麽緣故在維修,他們只能去排人很多的公用電梯。

尹彩吃了熊心豹子膽,問:“蒲老師,戚老師給您做了什麽菜啊?”

業內有這麽一句話,最了解一個外科大夫水平的,非麻醉莫屬。

尤其像心臟這樣的大手術,麻醉的水平至關重要,像國內那幾位叫得出名字的做心臟的教授,都有自己的團隊,裏面都會配有固定的麻醉醫生。

當然了,海都市大學附屬醫院的心外科不算強勢科室,所以沒人家那麽高端,之前只有一個組,一個科主任帶一個主治,四個住院,還有一個研究生;後來醫院覺得不行,想發展心外科,就把戚彤雯聘到了醫院做副主任,單獨帶組,並給了戚彤雯招人的權利,所以戚彤雯這一組相當於她自己挑的人。

在一開始,戚彤雯空降醫院,又是個女人,自然有人背後議論,但她的文章擺在那裏,手術也做得好,這些質疑就慢慢消下去了。

事實證明,醫院選擇聘戚彤雯是個明智的決定,戚彤雯做手術既快又穩,從來沒有在手術臺上出現過失誤,患者術後恢覆得也很好,基本上死亡病人都是因為基礎情況太差沒有熬得過術後。

慢慢的,就有人慕名而來了。

但我們剛才說了,海都市大學附屬醫院的心外科不算有名,基本上好的病人都被挑走了,剩下的大多都是海都市別家醫院不想做的,可戚彤雯幾乎來者不拒,再困難的病人她都會收下來,包括這一次。

別看戚彤雯剛才和蒲子銘吵得厲害,但在手術室裏,他們就是並肩作戰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

戚彤雯也從沒懷疑過蒲子銘的業務水平,所以她才會想辦法說服蒲子銘做這一場手術。

戚彤雯轉頭去了十五樓手術室,刷卡換洗手衣進去找蒲子銘,蒲子銘是麻醉科的副主任,是主麻,所謂主麻,就是兼管幾個房間的手術麻醉,不需要固定地待在一個房間裏;主麻下面就是副麻,副麻必須待在他被分到的手術間裏,全程跟著手術。

戚彤雯去找蒲子銘的時候,蒲子銘正在上第二個臺,副麻是沒有給藥的權利的,所以在副麻做完抽藥連呼吸機等一切準備工作後,需要叫主麻來給藥。

全身麻醉的基礎用藥包括鎮靜,鎮痛,肌松。

鎮痛藥和鎮靜藥可以從名字上來理解,肌松藥的全稱叫做骨骼肌松弛藥,能選擇性地作用於運動神經終板膜上的N2受體,阻斷神經沖動向骨骼肌傳遞,導致肌肉松弛。

肌松深,代表神經肌接頭傳遞受阻,全身骨骼肌松弛,呼吸肌無力,自主呼吸消失,所以需要氣管插管,進行人工輔助呼吸。[1]

肌松藥物的使用可以改善手術操作環境,擴大視野,減少助手牽拉用力,因為在正常的生理情況下,人的內臟是有對抗的阻力的。

戚彤雯在8號間找到了蒲子銘,穿著紅色洗手衣的年輕男人正在給藥,他有條不紊地擰開三通管,拿起副麻已經抽好的藥,在核對上面的標簽後,順著管道輸入了病人的靜脈。

蒲子銘說:“xxx(病人的名字),我們現在開始給你上麻醉了,你只需要睡一覺,就是等會兒打麻藥的時候會有點疼,屏一屏就好了。”

病人張著嘴還想問些什麽,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但由於肌松藥的註射痛,他的身體開始猛烈掙紮起來,他的動作不可避免地牽連到身上接的各種監護儀器,還有手臂上的靜脈通路。

副麻是個瘦弱的小姑娘,差點被旁邊的桿子打到臉,蒲子銘迅速地按住了掙紮的病人,並沒有因此影響他的給藥,很快,病人的麻醉誘導完成了。

然後就是氣管插管,這是一臺甲狀腺手術,等連上呼吸機後,外科也穿好了手術衣,開始做切口。

蒲子銘低頭和副麻交代了幾句,一擡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邊上的戚彤雯,他當然知道她的來意,心裏嘆了口氣,轉頭對副麻說:“有什麽事情打電話給我。”

然後摘下手套,避開清潔區,往戚彤雯走去。

巡回護士和戚彤雯打招呼:“戚醫生,找蒲醫生啊?”

手術室的人也對此見怪不怪了,這兩個人不對付,但只要在手術臺上,他們就是最好的夥伴。當然了,是在決定做手術之後。

在做手術之前,沒少見戚彤雯和蒲子銘吵架,這也不是戚彤雯第一次來找蒲子銘了。

雖說海都市大學附屬醫院並沒給戚彤雯配一個完整的外科麻醉團隊,但基本上戚彤雯主刀的心臟手術都是蒲子銘做主麻。

戚彤雯笑著點頭:“找他有點事。”

可戚彤雯和蒲子銘走出手術室之後,戚彤雯臉上的笑就消失了,蒲子銘把她的神色變化收入眼中,不知怎的,有些不爽。

她總是這樣,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就算是有求於自己,也不肯給個好臉色。

戚彤雯與他面對面,卻不知說什麽,她與蒲子銘做到這份上,也算各自行業的佼佼者,他們都清楚這場手術的風險,戚彤雯有她必須做的理由,蒲子銘也有明確拒絕的理由。

最後是戚彤雯先開口說:“去小餐廳談吧。”

8號手術間旁邊過道走過去是一個小餐廳,裏面有沙發也有桌椅。

但是他們誰也沒有坐,他們面對面站著,頗有對峙的意思,誰也不肯低頭。

蒲子銘一手摩挲著自己的小指,低頭對上戚彤雯的視線,她的眼睛裏寫滿堅定和不動搖,她又像早上那樣想要說服自己。

戚彤雯說了很多,她一開口就像開閘了的水,無數個理由朝蒲子銘撲過來,但蒲子銘只有一個理由,一如早上,他說:“這個手術風險太大了,戚彤雯,你有沒有想過,病人可能下不了手術臺?”

蒲子銘不讚同地說:“你太冒險了,你這一年來做的手術,有多少都是在冒險?萬一呢?”

“之前你贏了,可是這次呢?這個病人已經被拒診過很多次,難道其他醫院的心外和麻醉不如我們醫院嗎?他們為什麽不做?他們寧可拒絕掉也不願意做”

戚彤雯打斷他:“然後呢?難道就讓這個病人回去等死嗎?我們是他最後的希望,不是嗎?”

她的眼睛裏像有一把火在燃燒,她說:“我相信自己的技術,也相信你的技術。”

蒲子銘差點就要松動了,他微微移開視線,看向遠處,不看她。

戚彤雯放軟語氣,說:“我並非盲目收治這個病人,他是有手術指征的,你去看過這個病人了,你也知道。”

蒲子銘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是,但不多。”他的語氣裏透露出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無奈:“戚彤雯,你就不能不要這麽冒險嗎?你兩年前來這裏,你需要這些手術,可是現在你為什麽還要這麽激進?”

老婆並不知情。

但岳父岳母對他有這樣的誤解,也一定和老婆脫不了關系。

“呀!”戚彤雯指著他:“你怎麽流鼻血了?是醫院的暖氣吹的地人太幹了嗎?”

戚彤雯拿來紙巾遞給他,順便吐槽兩句:“醫院的空調確實開的地太熱了,悶的地人要中暑。”

蒲子銘不好說是因為岳母送來那些補腎的菜,只好把委屈往肚子裏吞。

不過食療也並非一點作用都沒有,夜間活動的時候,戚彤雯能覺察出丈夫今日異常熱情,直到她有些吃不消了,推開他,小聲警告他:“可以睡覺了,要不然明天起不來了……”

可惜她這時候的語氣毫無威懾力,反而像情人之間的呢喃。

蒲子銘懂的地分寸,也懂的地可持續循環的道理,他抽身離開,準備去洗澡,老婆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你先去洗吧。”戚彤雯拿起手機準備回覆。

蒲子銘順口問了一句:“是醫院的消息?”

戚彤雯用指紋解鎖,耳邊的頭發被汗水打濕,貼在臉上,但是意亂情迷的神情已經消失,她盤腿坐在床上,並沒有對蒲子銘隱瞞,“哦,是盛飛航。”

“盛飛航?”蒲子銘記的地他,那個在學生時代想要挖自己墻角但自己最近才知道的男人。

“他給你發消息做什麽?”

“之前不是簽了寵物托管協議?現在我爸媽來了,家裏也不方便再來人,我就把托管停了。”戚彤雯解釋說:“可能盛飛航誤會我對他們有什麽不滿意吧,他們這個售後還蠻好的。”

過了一會兒,戚彤雯沒聽見蒲子銘的聲音,奇怪的擡頭,人已經不見了,浴室響起了水聲。

戚彤雯沒多想,繼續在微信上回覆:[最近我爸媽過來了,暫時不需要托管,沒有什麽不滿意。]

對方說了幾句客套話,大意就是他們是老同學,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一定要及時和他反饋,他一定會幫她解決。

戚彤雯覺的地他太過熱情,可是並沒有往那方面想,因為學生時代他們沒有什麽交集,可能創業做生意的人都比較自來熟吧。

對方又邀請她:[校友聚會的日子定下來了,年後初六,戚主任賞臉來嗎?]

聚會的時間似乎一直在變,戚彤雯也沒有關註這個聚會的進度。

戚彤雯:“不是我需要這些手術,是病人需要這些手術,你說的對,不是別人挑剩下來的心臟病人不會到我們醫院來,那我們也要全部拒絕掉嗎?是,我承認這些手術很多都吃力不討好,但如果別的醫院做不了的手術,我們做得很好,以後才會有更多的病人來我們醫院不是嗎?要不然,我們醫院的心外科一直沒有名氣,也只能一直接收這些別的醫院不要的病人。”

蒲子銘深深看她:“所以你還是為了爭一口氣,別的外科醫生不敢做,你做,顯得你很厲害嗎?”

“蒲子銘,你什麽意思?”戚彤雯的神色一點點冷下去,質問道:“我在說一個事實,這本來就是一個惡性循環,因為我們醫院心外科不出名,所以大家看心臟會優先去看名氣大的醫院,那些被拒絕掉的病人才會找上我們,如果我們不改變這個局面,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再者說,醫者仁心,蒲子銘,你當年對著醫學院希波克拉底像發的誓言,你全都忘了嗎?”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這八個字你還記得嗎?”戚彤雯:“這也有風險,那也有風險,手術本來就是有風險的,這個病人不做手術,他的生命十分有限!”

她質問的眼神看得他心一顫,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他沈默良久,說:“抱歉。”

蒲子銘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思恍惚,他低聲問她:“可如果失敗了呢?如果不做這個手術,他起碼還能活幾個月,如果他死在手術臺上,那他就是死於你的過度自信”

蒲子銘喊她的名字,如同很多年前,他們談戀愛爭吵之後,蒲子銘求和的標志:“成英,到時候你也會被影響的。你我都知道,病人口中說的‘願意承擔一切責任’只是一句空話,因為他們覺得你一定會成功,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失敗了呢?”到時候,你又該怎麽辦呢?

驕傲如她,又該怎麽面對?

戚彤雯的態度也緩和下來,她定定地看著他:“我知道,但是病人想做手術的願望很強烈,我作為他的主治醫生,我不能無視他的訴求,我知道你後來也去看過他了,你應該了解。”

蒲子銘沈默:“我還是認為這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他的態度松動了。

戚彤雯說:“如果你還是不願意的話,我可以找其他人,但是蒲子銘,我只相信你。”雖然他們之間曾經鬧的很難堪,但戚彤雯從未懷疑過他的能力。

戚彤雯說:“我不占用你太多時間了,我先走了。”

她在走出三步之內被蒲子銘叫住。

蒲子銘說:“把你們的手術方案發給我。”

她發覺蒲老師的臉色立刻變的地很奇妙。

費心看她凝重的神色,問:“要不轉你們那兒去做個造影?”

費心補充說:“保險起見。”

戚彤雯正在看家屬手機裏的報告,過了一會兒,她擡頭:“cta是陰性,但是造影是金標準。費老師,你看呢?”

費心便問病人和家屬的意見。病人說要打個電話問一下老公的意見。

等病人打完電話,這個病人便從胃腸外科轉到了心內科。

如果在心臟血壁堵塞的情況下去做全麻手術,無疑是風險很大的。

最重要的是這個年輕女病人做的是減肥手術,一旦出了什麽事情,家屬更不能接受。

費心和病人充分溝通後,病人也同意轉到心內科進行下一步治療。看的地出來這位病人對費心十分信任,後來戚彤雯才知道,費心在某小的瓜軟件上有十萬粉絲,還是個“網紅”醫生。

盛飛航:[原本是說在年前的,但是有幾位老教授的時間沖突,最後就協調放在了年後。我記的地你之前詢問譚教授的聯系方式,他這次也過來……]

這個病人有冠心病家族史,是個肥胖患者,且自身有高血壓高血脂,雖然目前因為年輕,沒有太明顯的癥狀,心電圖也沒有明顯異常,但是不能排除心臟血壁裏有堵塞。

戚彤雯有些不適,她之前確實想通過一些校友關系聯系上譚教授,自己最近在做的一個課題卡在關鍵步驟,在搜索過程中,她發現這位譚教授在前年做過類似的研究。

盛飛航似乎也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沒有拼命勸她來,只是發了電子邀請函來。

蒲子銘從浴室出來,戚彤雯放下手機,準備去浴室沖澡。她在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被他握住手臂,他的體溫炙熱的地燙人。

“?”戚彤雯倒退一步:“停停停……你今天怎麽了?”

……

戚彤雯第二天上班差點遲到,她好不容易歇下來的時候,第一件事是給她媽發消息:[媽,蒲子銘的身體沒什麽問題,你別給他搞那些亂七八糟的補品了。]

她作證,蒲子銘的腎沒有問題。

尹彩心裏咯噔了一下,她心想蒲老師為什麽要在病人轉好的時刻說這種喪氣話,就不怕家屬生氣嗎?

尹彩也能看出家屬確實有些不高興,但是病人還在他們手中,家屬也不敢發作:“那醫生您說,我們該怎麽辦呢?”

家屬其實也精疲力盡了,一次次進醫院,一次次搶救,兒女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誰能一直陪著患病的老父親呢?

尹彩看見蒲老師露出思考的表情,她滿懷期待,以為自己又能獲益匪淺,沒想到這次蒲老師只是說:“我們再請個心內科會診看一下吧,他心臟功能本來就很差,每次心衰發作之後,心臟功能肯定是斷崖式的往下走,心衰發作的時間間隔一定是越來越短,簡單來說,他這顆心臟已經不能維持基本的功能了,從我的角度來看,心臟的問題更大,要先解決心臟的問題,但這一塊,具體還是聽心內科或者心外科的意見……”

家屬聽的地一頭霧水,他只聽到心臟不行了幾個字,可是心臟不行了,人要怎麽活呢?

尹彩卻是聽明白了,蒲老師的意思是要做心臟移植,否則這就將是一個無底洞一般的惡性循環。

尹彩按照上級老師的指示,火速發了一個心內科的平會診,一般來說上午發的會診,當天受邀科室的會診醫生就會過來。

當然戚彤雯並不知道,昨日的“疾風驟雨”,還有一些吃醋的味道。

70床張國昌的手術安排在周三上午第一臺,早上七點多的時候,張國昌被公務員推到了覆蘇室旁邊的一個小房間,那裏的護士會給他打留置針,吊鹽水。

然後負責此次手術的副麻會來查看他的情況,把他帶到手術室,副麻名叫劉遠帆,也是做心臟麻醉方向的,從某種程度上算作蒲子銘的徒弟。

劉遠帆是七點十五到的手術室,等到劉遠帆把一切準備工作做好,外科醫生才陸陸續續出現在手術室裏,今天他們來得比較早,八點半就到了,排排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器械護士在理器械,兩位監管技師把體外循環機器推進來,一位抽藥,另一位連接管道,副麻劉遠帆給張國昌連上監護儀器,給他扣面罩吸氧。

蒲子銘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他是麻醉科個子最高的,雙手背在身後,跨過地上纏繞的各種線,悄無聲息地走到劉遠帆身後,他和往常的樣子很不一樣,眉頭微皺,看得劉遠帆心驚膽顫:“宋老師。”

“嗯。”蒲子銘輕答應一聲,然後開始考問劉遠帆:“這個病人什麽情況?”

“為什麽要在給羅庫溴銨之前給舒芬太尼?”

“麻醉誘導的時候,這個病人最需要註意什麽地方?”

其實昨天劉遠帆術前訪視完畢後,已經向蒲子銘做了匯報,但今天蒲子銘的問題更加尖銳,幾個問題拋下來,劉遠帆已經慚愧地低下了頭,“對不起,宋老師,我答得不好。”

蒲子銘也沒罵他,而是看了一眼旁邊的監護儀,淡淡地說:“可以誘導了。”

於是劉遠帆擡起張國昌的下顎,扣緊了吸氧面罩,等待蒲子銘給藥,目前臨床上,給藥順序都是先靜脈註射鎮痛或者安定藥物,等病人的神智消失後再給肌松藥,最後再註射麻醉性鎮痛藥。[1]

這是一個標準的流程,但是有經驗的麻醉醫生會調整這個組合搭配,以及順序用量,所以雖說流程差不多,但病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像蒲子銘的習慣,是在麻醉誘導時先給少量舒芬太尼,避免隨後靜脈註射依托咪酯和羅庫溴銨引起的疼痛和肌肉顫抖,可減少肌松藥對血流動力學的影響。

戚彤雯進來的時候,蒲子銘給完了最後一種藥,等待起效後,開始氣管插管,當然了,這是副麻劉遠帆的事情,蒲子銘站在旁邊,伸手幫劉遠帆拔走導芯,好讓螺紋管順利地進入病人的氣道。

蒲子銘實在是一位負責任的老師,看著劉遠帆把管子固定好,教他:“心臟的麻醉誘導不能操之過急,本身心臟的誘導就是慢的,所以你不能給的太急,如果你給的太急,就容易給多,等這些藥物都起了作用,那病人就吃不消”

劉遠帆也是個年輕高大的小夥子,可在蒲子銘面前就像是遇到了教導主任的學生,連連點頭說是。

戚彤雯瞧著他,覺得他這些年好像一點也沒變,他環抱著雙手站在那裏訓劉遠帆的時候,就像是他們大學的時候,他把對方辯手說得啞口無言,對方辯手完全被他說蒙了,而他用最平淡的表情,最尖銳的語言,機關槍一般掃射全場。

那是戚彤雯第一次對蒲子銘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一場辯論會上,那時候,她還是臺下的觀眾。

病人麻醉好了,兩個住院醫開始上來消毒鋪巾,然後做正中切口,像戚彤雯這樣的主刀,只會在做心臟內部的操作的時候才會上去。

蒲子銘作為主麻也是一樣,只在關鍵的時候出現,其餘時候是副麻管理整個手術過程。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沒走,而是隔著戚彤雯旁邊一個凳子坐下來,他一坐下來,旁邊的主治趕緊往旁邊挪了一個凳子,後來幹脆站起來,跑到巡回的電腦旁邊站著。

戚彤雯轉頭看見他的側臉,他的下半張臉被裹在口罩裏,只露出一雙冷淡的眼睛,他應當是極疲憊的,因為他昨晚才值了一夜的急診夜班,現在又出現在這裏。

病人的妹妹在一旁說:“哦,我想起來了,醫生,之前在我們老家那裏做過心臟ct……”

“為什麽做這個檢查?”戚彤雯看了費心一眼,其意思不言而喻,看吧,我就說有什麽漏了。

“哦哦!對!是有這回事!”病人也大叫起來:“瞧我這記性,把這給忘了,我這不是胖嗎?人一胖,血壓血脂都高,而且我爸我爺爺都有冠心病,我之前覺的地心臟不舒服,老家的醫生就給我開了這個檢查,還是什麽國外進口的機器呢,貴的要命!”

戚彤雯&費心:“……”

病人的嘴,騙人的鬼,剛才還說自己身體都好,心臟沒有不舒服。每個病人都是一座有待挖掘的寶藏,每隔一段時間就能爆出一點驚喜來。

“不過查出來都是好的!我之前做心電圖也是好的!醫生你們放心吧,沒問題的!”

胃腸外科的規培生在一旁補充道:“入院後的心電圖和心超確實是好的。”

引起地的地的科出雯彤戚到直一科內經神而,手上能就月個半多最室科科內他其,過轉輪科內經神在經曾雯彤戚。地的地的來開分是地的地的基科內大和地的地的基科專是科內經神,吧說麽這就,雜覆最因原地的地的性源腦以中其。等等病疾壁血心,病疾壁血腦,糖血低,種多很有因原地的地的厥暈時候,她都滿頭霧水。

戚彤雯好奇的問了一句:“那你們這個減重手術一般做完之後一個月內會掉多少斤?”

於是她給在神經內科的同學發消息,到時掛好號直接開住院單即可。

等把父親的事情弄妥當之後,戚彤雯才註意到蒲子銘發來的消息。

漏了一條會診?

戚彤雯並不會因為個人情緒影響工作,沒有接受腎內科的會診申請,完全是因為她漏了一條。

戚彤雯趕緊去翻看會診列表,點進去,還是令人眼熟的病人。

戚彤雯看了檢查報告,寫會診意見:病史知悉,建議心外科會診,謝邀!

他重新洗手坐回來。

戚彤雯以為他又要說什麽,比如覺的地她太敷衍。

沒想到他說:“巧了,我也是這麽想的,看來英雄所見略同,我和老婆心有靈犀。”

“那麽過幾天,我就讓他們轉去心外科好了。”蒲子銘突然認真起來,他思考的時候習慣用食指和中指敲擊桌面,敲一下頓一下。

戚彤雯坐在他對面,可以看見他清晰的下顎線,戀愛七年,成婚三年,蒲子銘沒有婚後發福,反而身材保持的地極好。

戚彤雯說:“心外科未必肯收,而且我聽說戚醫生年前不準備開刀了。”

蒲子銘驚訝:“這麽早?”

外科什麽時候停刀取決於帶組教授,有的組開到大年夜,有的組開到過年前一周;但是將近一個月前停刀的還是少見。畢竟他們也不是小醫院。

“聽說戚醫生懷孕了,一開始戚醫生不知道,差點動氣流產,大概是這個原因,所以年前不開了吧。”

戚彤雯說:“對,應該和你想的一樣,是和蒲醫生吵的架。蒲醫生這一周也沒在手術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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